sx突然对我说,过完这个冬天,她可能就要离开了。我掩藏住内心的颤动,只轻轻噢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许多时候,在我们渐渐成长的途中,在我们的面容开始隐匿悲喜了后。我们习惯于沉默,习惯于让暗流在心底涌动而表面不见风吹草动。我们让许多注定无从投递无法释怀的情感自生自灭,连自已也害怕去惊动。
她说,可能。或许也会峰回路转扭转乾坤。或许也会留。但我还是有淡淡的难过。这一年,经历了多少相聚和离别,和诸多相干不相干的人照面,寒喧,然后背转身相忘。这一年,我跑步成长,将一生的甘苦逐一品尝。记忆里,总是那拥挤喧嚣的侯车厅,那萧瑟零乱的站台和兵荒马乱的心情。我也想,能够冷峻地不动声色地迎接每一次交集每一次分离,因为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人生的必经。但是,当那些离别突如其来地摆在你面前,即使对方可能只是一个仅有点头之交你不曾经心的人,都很难做到波澜不惊。
这是南方,流光飞舞一日千里的南方。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南方。一个相聚又分离的地方。
某一日上午,上班时发现后面的办公桌上空空如也,海哥离开了。就在前一天,他都还在我身后,埋身在厚厚的作业本中间,忙着制定计划,忙着联系家长。一如既往地继续着他的班级工作。他甚至已经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并开始张罗着装修了。毫无征兆地他去了另一个学校,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没有道声再见,匆忙地收拾了他的行囊便奔赴了另一个过客城市。我知道,这种悄无声息地离别,我们要学会慢慢接受,谁也不是铁打的营盘,谁都只是流水的兵。峰走了,走之前他还呵呵地说着玩笑话,肖走了,暑假结束前她终于决定不再留下。他们都静默着,连背影也不曾留。除了那个空荡的座位提醒他们曾经过,再也找不到停留的痕迹。他们没有道再见,或许是因为知道,再见,有时候,是永远不见。
在电话里,听肖的声音。那个带着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儿只身到南方打拼的女子,她曾和我并排坐在从东莞回家的车上感叹着生活疲惫,想着看过风景后淡然地回归。她终于还是做到了,放下繁华,回到故里。她说,她在家乡青草蔓延的土地上散步,语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从容不迫。我想,这个唱着黄梅戏《女附马》的女子,这个长发及腰的女子,我们,将不可能再见了。
记得那日我问范范:如果我走了,你会怀念我吗?他警觉地从椅子上直起身问:你要走吗?这是可爱又可恨的南方,不说离别,却见离别,他的警觉我是多么能感同身受。后来我想到,我用了一个词:怀念。不是想念,而是怀念。因为无法再见,便只能怀念。
是不是呢?有些离别,注定永诀。很多人,很多事,都无法再相见了。即使我们愚笨的刻舟,也求不到那曾经的剑了。我们那些在毕业时曾信誓旦旦要再相聚的可爱的同学们,我们曾一起唱过的歌读过的诗爱过的人,我们那渐行渐远渐次模糊的青葱岁月,只能,在某一个阳光静好的午后,沏一杯花茶,拿一本书,读着,然后它伴随着过往的岁月浮出记忆的水面,我们仰头看蔚蓝的天,含着泪,微笑着怀念。
说完再见,只能怀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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