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家看到母亲,一股悲伤的感情涌上心头,鼻子有点发酸,差点哭出来。
母亲坐在炕沿上,脸色苍老,神情呆滞,眼睛似闭非闭,嘴角流露出痛苦的表情。虽说染了发,但仍然掩饰不住岁月在她脸下刻下的沧桑。我看到此,就知道母亲的三叉神经痛又犯了。这种病时好时坏,时轻时重,经常不定期的发作。母亲刚得这种病的时候,只是感觉牙疼,治来治去总治不好。后来一检查,是三叉神经痛。开始时不太厉害,可是近年来,这种病把母亲折磨得痛苦非常。据母亲讲,她一疼起来,好像被电击了一般,又好像许多根针扎在自己的脸上。以前只是牙疼,后来延展到嘴唇、鼻子乃至整个面部。不光吃饭,甚至喝口水、说句话都疼得厉害。父亲带着母亲寻访了许多大小医院,搜集了不少正方偏方,都没治好。花了很多钱,母亲便很心疼,就索性不治了,硬挺着。挺不过去的时候,母亲就服用卡马西平片,有时疼得厉害,她就超量服用。卡马西平片是一种麻醉神经的药,副作用很大。母亲本身就血压高,加上吃了这药,就会头晕目眩,只有躺在床上,或者呆坐在炕沿上。十几年来,这种病一直折磨着母亲,母亲都忍受着痛苦与病魔进行着顽强的斗争。
母亲看到我回来,神色好了一些,便挣扎着站起来要给我做饭。我说不急,先陪你说说话吧。她说一边做一边说吧。我又说帮她做,她说做什么也不依。母亲的动作非常缓慢,好似电影里放的慢镜头。看到此,我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母亲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早年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拉扯着我们弟兄二人,风鬟雨鬓,土里刨食,经常做只有男人才能干的活计。那时候母亲是一个多么干练的人啊。
母亲边做饭,边唠叨。虽然母亲说话时疼得非常厉害,可是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口发言。十几年来,我们哥俩都在外地谋食,忙于生计,很难抽出一段时间来好好地陪侍母亲。村里的乡亲们现在也都忙于打工挣钱,加上她又上了年纪,找她说话的人越越来越少了。只要我们一回来,她就打开了话匣子。
母亲说:“人家谁谁家也在外头上班,俩孩子了。”接着又举出了五六个这样相同的案例。我知道母亲的心思,她迫切地希望我再有个孩子,而且每次回家她都或明或暗的向我表达这种愿望。至于要孩子,以前由于政策紧,不敢要;现在政策有了些松动,但在市场经济冲击波的震荡中,人就像汪洋中的一叶孤舟,自身的命运都难以把握,因此对于要二胎的问题,我不好回复母亲殷切的希望。母亲又说:“养孩子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孩子有个伴,长大了有个事的话弟兄们商量商量,帮衬帮衬。我不置可不否,只说还没那么大的精力。母亲又说:“我老了一个人给你抱孩子抱不动了,要不让你爸爸也帮你带。孩子只要大点,就让孩子还跟我们住。”说到此,母亲又用种渴求的目光看着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亲又唠叨起哥哥家的俩孩子。这俩孩子都没上完初中,还不到二十,根本不懂生活的艰辛,在村里当小工,挣不了多少钱,却花得很厉害,基本上月月光。小小年纪就成天叼着个烟卷,老大还上网,一上网就丙三天不回来……说到此,母亲总结了一句:“这都是你嫂惯的。”说着显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我赶紧劝慰母亲,你管不了就少管吧。”母亲又说:“就怨你嫂。”我说:“不要光怨我嫂,怨孩子不争气,孩子们还小,不懂事呢。”母亲说:“我那时候可不这样,你们要是不好好干活,早算不了你们了。”我心里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又想:“孩子们这么不争气,母亲还老想让我要了孩子。”
我感到这个话题比较沉重,就想换个话题,我说:“你们缺钱不?”母亲说:“不缺。有你爸的退休金,反正我买药吃花不清。”我们花着你们的钱。”我说:“你们老了,钱不要光省着不花。钱也不要往外借了。”母亲说:“是啊,万一我们死了,钱借出去了人家不还了咋办?”“我身子骨都这个样了,活不了多大年纪。”我感觉鼻子酸酸的,我说:“怎么活不了大年纪?少说出活个八九十岁吗?”母亲说:“那不给你们添累吗?”我简直要哭出声了。
母亲老了,真的老了,身体老了,精神老了,思想也老了。可是,母亲只有一个,母亲对子女的爱也是说不完的。
愿天下所有母亲一生安康。
本文已被编辑[梓尘]于2007-12-5 16:32:3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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