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往事不堪忆(三).(四).(尾声)清风淡雨

发表于-2007年12月06日 上午10:08评论-1条

往事不堪忆(三)

二伯在当地是家族的权威。白云公社党委书记兼农场场长。大堂哥顺理成章地做了小学教员。过年了,二伯家杀了一头几百斤重的大肥猪。家前屋后,堂屋内室摆满了大小不等的四方桌。他家灶堂里的火烧得通红,大铁锅里煮了满满一锅的“泡汤”。腾腾的热气直往屋顶上串,一时间,满屋子肉香四溢。公社里的大小干部拖家带口的都来了;周围远近的亲戚朋友也来了;摔断腿的由人背着来了,甚至于瓜藤柳叶亲的人也上了桌。唯独把同一个屋檐下,亲弟弟的一家子遗忘了。母亲将我们兄妹三人拽进里屋,言轻语重地说:“谁敢往门外张望,我就把谁的眼珠子给抠了出来。听见了吗?”望着一脸怒色的妈妈,我们吓得一个劲的直点头······ 

大伯的心很善,人也很老实。他生了六个孩子,一年到头穷得叮铛响。经常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大伯母也是个勤快人,苦水里泡大的她不怕累,只是穷怕了,口食看的紧。她家阁楼上吊着一个箩筐,里面储藏着红薯。那是接灾荒的,是一家人的安康啊!所以,大伯母就是一天上去数三次箩筐里的红薯,我们都不心生怨恨。 

在那种灵魂被扭曲了的年月,人性早就泯灭了,还谈什么血源亲情?!

往事不堪忆(四)

返城后不久,妈妈被抽调到市管会,爸爸也回到了副食品公司的批发部。恶梦醒来是早晨。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有的轨迹,只是阴影的抹去不是一朝一夕。还有泮池街18号,那满屋的狼籍和苍凉,已深深的落入了我幼小的心里。 

我只记得老家的人常来,除了二伯。妈妈一样好酒好菜地招待,临了还要打发车费和大小包裹。却不带我们回白云。直到我小学四年级才举家去了一次,那是大伯家的长女芳桃姐姐出嫁。她的夫家在黄泥,很近。我们加入了长长的送亲队伍。 

八年后,也就是82年的暑假,芳桃姐姐带我和妹妹回了一趟白云。我们先到她家住了一晚,堂姐姐打衣柜底下翻出了结婚时的新枕套给我们用,蚊帐掖了一次又一次······堂姐夫天毛毛亮就砍回了一担柴火,而后,烧水宰鹅。手脚很麻溜,他的话不多,吃饭也不上桌,夹点菜蹲在灶安边吃。脸上不时闪现出一丝丝笑意。堂姐姐一口一声“四宝”,“四宝”叫得堂姐夫忙得团团转。早饭后,我们跟着堂姐去挖花生,而后放到四方形的水池里洗。那种裹着浓厚的泥土香的花生,吃起来香甜可口。此时,田埂上有人牵着一头牛迎面走来,我象见到久违了的老朋友,立马跑了过去,自信满满地接过了绳子,拉着就往前走,结果,牛不走,瞪着铜锣似的眼睛逼视着我。那神情相当的不友好,我吓得丢了绳子撒腿就跑,惹得田里笑声咋响。 

黄泥离大伯家只有十几里地。有车到他家门口,很方便。 大伯,二伯都盖了新屋。我和妹妹住大伯家。大伯的日子还是那么栖惶,可以说家睹四壁。大伯杀了一只不足一斤的小公鸡,放的辣子起码有一苕萁,上桌的只有大伯和我们。等我们吃完了,那些个哥哥弟弟们才端碗。姑姑家更是不忍提起,几乎倾其所有才张罗出了一餐饭。我的心里好难受好难受。饭后,姑姑跑到屋后,用埻舂了几个糯米巴巴给我和妹妹路上吃。去姑姑家只有8里地,没车,是大伯母领着我们去的。一路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根柴火棍,不时为我们敲打着狂吠的狗,还朗声地对干活的人说:“这是我城里老弟的两个姑娘”呢。脸上堆满了笑容。我们姐妹俩象两朵祥云在祖辈的屋脊上飘动着。 

除了二伯家,我们 挨门逐户吃了一圈的血酱鸭,还吃到了柳芳妹妹的家。而后挑了好多的玉米回家了。我们拾回了满怀的亲情,可我为什么笑不出来呢?

往事不堪忆(尾声)

一次造访,一声问候,迟了二十二年,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情 结呢?远吗?驱车不足两个小时;难吗?无高山险壑;是一群不相干的人吗?全是父亲的同胞兄妹······ 

可能不想再触摸,可能不愿再晾晒,可能不忍再撕裂,那里毕竟有一块不小的伤疤。撕裂开来就会流出祖先的鲜血,那样太痛。还不如交给时间去慢慢地磨平,让距离去默默地淡忘。可那弯月儿常挂在祖辈的屋脊,让我一次次梦回故里。 

02年父亲永久地睡去,我见到了80多岁的大伯,相对无言,唯有泪两行。我的心好痛好痛。 

人生如白驹过隙,一蹉跎,便是两鬓苍苍。 

04年春节,老公开车陪我去了父辈的所在地——白云。 

可能是太激动了,我一下车,就跑进了一家人的堂屋,握住一位穿黄大衣的老者的手,声颤泪下地说:“大大,我来看您了!”老人家一脸的茫然。“是我呀!小荣者。你不记得了?”我真的是泪如雨下。“你找谁?”老人木然。“肖顺高呀!”“你找错人了,还要往里走。”老人家尷 尬地笑了。 

老公是第一次来白云,此时此景也打湿了他的一双眼帘。 

大伯给他姑拜年去了。我忍不住噗哧一笑,这个大大还是爱走。第一个见到的是二伯,望着垂垂老矣的老人家,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把他的手紧紧地揣牢。二伯的腿不利索,患有较重的风湿病。可他依然带着我挨家挨户地去认门。二伯一路上说过不停,他老人家太孤独了。离他而去的人太多,我叹服他能坚强地活着。一提起先他而去的弟弟,二伯便老泪纵横。是呀,能不伤悲吗?亲兄弟,几十年都不相遇,如今,阴阳两隔,唯有来世聚了。 

午饭是爱英姐张罗的。她是二伯家的福缘啊!是我们肖家人该鞠躬的人。只是她的青春美貌过早地消磨掉了。我的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大伯母到是一点也不见老,80多岁的人了,身子骨还那般的硬朗,我感到很欣慰。四爷,五爷都来了。尤其是四爷,整个人激动万分,站在路口大声地说:“我们这一家也有人开小车回来了,大家快来看啦!”呵呵,想不到我又给父辈们掌脸了。 

饭后,我们在两个弟弟的陪同下去了姑姑家。一排的青砖瓦屋,还有满脸堆笑的姑姑。够了,什么都不用多说,我已很慰籍。 

不是那一车的节礼,不为那十几个红包。我开心的是自己回来了,回到了血亲们的怀抱······ 

05年二伯走了。好在我们04国庆又看了他一次,给他老人家送去了一大袋子的药品。我没被子欲孝时亲不在的愧疚所缠绕是上帝的怜惜。我一次又一次地在重病缠身的妈妈面前,描述无还手能力的二伯。我不想妈妈的心里积压太多的不愉快的尘垢。这也是我追忆往事的用心良苦。但愿她老人家被我的孝心感动,一天天地好起来, 把所有的不悦放一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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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都说往事如风,这样的沉重往事不会如风样飞散,
永远在我们的记忆中深藏。

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注意个别标点符号的使用,问好!
  【hhsyy 回复】: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谢谢.我会注意的.问好! [2007-12-6 10:41:13]at:2007年12月06日 上午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