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不当户不对

张道国

四月的机关大院，处处洒满阳光，透过那些随风摇弋的树叶，浅蓝色的天空仿佛在闪闪发亮。郇祥带着厚重的行李、挪动着发酸的双腿进了大院。

“来，让我帮你吧？”一个身着淡蓝色的连衣套裙、脚踏乳白色的高跟鞋、高挑的个儿、年龄约计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子向郇祥走来，轻轻地吐出一句。

郇祥不好意思，心想，这一定是一位机关干部，素质挺高的。

“看样子，是新来的大学生。”

“哦，艺术学院毕业的，招聘到科协工作。”

“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我叫傅萍，在商业局工作。”

“嗷，忘了介绍，我叫郇祥，对不起。”

“对啦，对象在那里工作？”

“啊，啊，这几年，心思都用在学习上，经济也不宽裕，还没有谈恋爱。”

“到啦，你在3号楼工作，我在1号楼。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谢谢。”

没想到，这擦肩而过地一面竟打破了郇祥平静的生活！

傅萍象姐姐似的关照他，上班时电话问他早餐如何，中午饭菜口味怎样，晚上四、五个人在一个宿舍是否影响了休息。郇祥报到的第二天晚上，傅萍还在有名的“哥妹ok”宾馆为他接风洗尘。

郇祥出生在农家，家境不富裕，7岁上小学后，便注意节衣缩食，23岁大学毕业，踏上工作岗位，离家千里，举目无亲，是多么需要帮助啊！记得，父亲用手推车载着被褥送他到县城长途汽车站，就要离开家乡上大学了，父亲抹了一把眼泪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多一个熟人多一条生路。傅萍的出现，象久旱的甘露遇到及时雨，也许应了郇祥父亲的教诲，他怎能不感激，从心底庆幸遇到了知己。

半月后，她到宿舍里找郇祥，一阵寒暄之后，其他室友借故离开，她提出：“郇祥，搬出来与我一起住，行吗？”

郇祥“唰”地涨红了脸，低头不语。

她笑着，告诉了住处地址后，将两把钥匙递给了他。

送走傅萍，郇祥犹豫着，徘徊着，最终还是与似熟非熟的室友告别：我是学艺术的，现在搞管理工作，但不忘本行，业余搞创作，吹拉弹唱波及四邻。在外租了一间房，搬出去住，就不影响你们，请谅解。

来到傅萍居住的地方，郇祥打开房门，发现傅萍不在家。扫视了一下四周，咦，墙壁上怎有男人的照片？

郇祥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一旁，正准备喝口水休息时，听见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傅萍回来了，慌忙跑去开门，却是一个陌生男人，但仔细看，跟墙壁上照片的男人差不多。

他惊讶地看着郇祥，郇祥匆匆向他解释。

他淡淡一笑。

郇祥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傅萍回来了，一脸的疲惫。见郇祥已搬来，与他吻了一下。她说刚陪上级头头跳完舞，遇到一位皮条跳得死去活来，累死我。郇祥瞥眼问那个男人是谁时，她拉郇祥到卧室，压低嗓音说：“他叫尚清高，与我合租这套房。”

他还欲问，她已倒在床上了。

后来，从傅萍口中得知，尚清高前年春天才从痛苦的婚姻中挣扎出来。他与前妻青竹梅马，一起入小学上初中，饭在一块吃，钱在一个包里放，读高中是一所学校，但高考时，她落榜，两人痛苦万分，尚清高发誓“苟富贵，勿相忘”，前妻要天作证，活是尚清高的人，死是尚清高的鬼，欲上演当代的“梁山伯祝英台”，走到天涯永不分离。他毕业后被招聘到一家公司作技术工作，工资七、八百元。不久，她通过关系涂改年龄领到结婚证，两人举行了结婚仪式。他很卦念妻子，多次求告、送礼予公司老总，才将妻子安排进公司做临时工，工资少得可怜。由于妻子聪明贤惠，一身秀气，很快被老总看中，调到公司攻关部做秘书，直接听命于老总。妻子做攻关见多识广，八面玲珑，效果甚好，待遇也很快“驴打滚，利滚利”，超越了大学生的老公。这时，妻子开始思索自己的价值，对自己的前途有了新的憧憬，对自己的婚姻开始重新审视，开始厌倦与一个普通技术员过日子，向往那日进千金、灯红酒绿的生活，与尚清高的开始冷热交差，关系渐渐疏远，矛盾日益显现，并逐步尖锐。无奈，她们只好分道扬镳，她与一个大自己二十岁、有万贯家产的本公司副总“一个户口本”了。尚清高在痛苦中迷茫挣扎，又不甘心寄人篱下挣几百元窝囊钱，便到这座城市寻找出路，现在一家电脑公司搞技术开发。

傅萍继续说，我们认识，是尚清高陪同公司总经理走访我单位。老总夸奖说，按尚清高的业绩，几年后便取代我的位置。傅萍是个有心人，听了这话记在心里，想，他一定前程远大。此后，两人开始交往，合租一套房，彼此互相照应，产生了感情，但从不言表。

尚清高生活清苦，将一切融入工作事业中，或许离婚像一把匕首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头，他敏感得像只脆弱的蚕蛹，不敢再触及情感二字。傅萍用玲珑般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她把可口的饭菜送到他面前的时候，她抢着替他洗衣服的时候……尚清高总是回避着，躲藏着，他越是这样，傅萍越是加紧了进攻的态势。

她把尚清高的房间布置得有条不紊，在墙上挂起了爱情女神，床边正前方贴上了鲲鹏展翅油画。下班回家，尚清高疲惫不堪，她为他沏上一杯茶，递上一包点心，准备一盆温好的水泡脚解除疲劳，让他感受一种家的氛围。

“尚清高是个好男士！”傅萍不只一次对郇祥说。郇祥隐约感觉到，傅萍很在乎尚清高。可郇祥却为傅萍担忧，尚清高真的会接受吗？

有一天，傅萍趁尚清高上班之际，拿出他的诗集给郇祥看，原来尚清高还是一个有文学修养的男人，他为前妻写了不少的诗，有的曲高和寡，有的惋惜、凄伤。二十余年的感情毁于一旦，怎能不使人万般凄凉？．．．．．．

傅萍自身的条件不错，身材秀长容貌出众，中专毕业，机关秘书，父亲是人事局副局长，找一个男友并不难，追她的优秀男士不足一火车，十卡车也装不下，可他偏爱上一个大她五岁、离过婚的男人。

郇祥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思：看来，傅萍是个同情别人，重感情，乐于助人的人。唉，爱是最说不清的东西，她的视网膜中可能只有尚清高。

郇祥似乎要弄明白傅萍为何会爱上他的答案！

然而，有一天郇祥出公差回来，发现傅萍既没有接风洗尘的意思，也没以往的热情，竟然有些失魂落魄，泪水在她的脸上缓缓滑行。桌子上一张醒目的纸条写道：“傅萍，我不能承受你的深情厚爱，去找一个合适你的人吧，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无私帮助，我们永远是朋友。”纸条没有署名。

郇祥有些愕然，知道是他。

郇祥劝傅萍，但无济于事。

她仰起脸，问“小郇，爱一个人真的好难吗？”

他点点头，心里涌动着酸楚。

郇祥上班，办公桌上有自己的一封信，拆开便知，是尚清高写的，信中说：．．．．．，傅萍是个好女人，但受家庭影响太深，谈恋爱比较讲究男方的身份以及发展前途。她的前夫是个官员家庭出生的人，任某局的工程科长，实权在握，前途一片光明，与傅萍的仕途也息息相连。傅萍的吃喝化妆衣物、轿车上下班、结婚的房子均有前夫操办，是商业系统女人中出人头地者，她父母非常满意。然而好景不长，受一庄案子的牵涉，前夫被撤职并调换了岗位，傅萍的身价大跌，凤凰变成了鸡，从天上掉到地上，差不多跟大街上买炒菜的一个级别。她饭难进，水咽下又吐出。父母非常气愤，父亲手指着傅萍的鼻梁说，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有了明显的劣迹，以后意味着什么？母亲拿起香烟猛吸了几口，又迅速掐死，要她学会当机立断，不能让鲜花栽进牛粪里，让我们家庭失了荣耀，立即离婚。傅萍几夜不能睡，瞻前顾后，父母的身影总在眼前，她要紧牙根，下了决心，与相爱四年结婚半年的前夫一刀两断。

尚清高还写到，上月，公司老总对我说，小尚工作经验较丰富，业绩娇娇，同事佩服，准备破格提拔任副总。傅萍听了，高兴得彻夜难眠。过了几天，老总给我一项任务，说傅萍父亲的单位新建的豪华办公大楼近期完毕，要我找准岳父将大楼的空调、摄像探头、电脑、空气净化机、直饮机、文印机等办公用品包下。我去傅萍父亲办公室，说明来意，傅萍的父亲苦笑几声，摇摇头，唉声叹气，说：你早来三天就有希望，昨天晚上局领导在酒席桌上已签了合同。我已是“一调三看四无六自理”（任调研员，看电脑、看报纸、看钟表，无车坐、无请客、无送礼、无请示，上班乘车、办公室卫生、喝酒、旅游、请客、看文件靠自理）无能为力。老总知悉，说我是“秃子头遇阴天难借光”，没给我好脸，任命他人为副总，我被甩了。想来思去，辜负了傅萍及家人的期望，还是不影响她的前程为好，．．．．．

郇祥看着信，像晴天挨了雷击，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乱了方寸，双手托腮蹲在沙发上。

然而，信的最后一部分似乎让他看到一线光明：小郇，我观察，傅萍从心里喜欢你，不言表，象是故意考验你。望抓住机会，她对你以后的成长进步是大有帮助的。．．．．．他既佩服尚清高的“识时务”，又不知处理好与傅萍的关系从哪里入手。

自此以后，郇祥的心里希望与阴影交织。两人饭桌上沉默得如同陌生人，只有碗筷发出的碰撞声，他低着头，不愿直视傅萍的目光。

每天夜里，傅萍梦中都在抽噎，那声音扰得郇祥心痛，安慰傅萍说，“勇敢地跳出苦海，追逐爱吧，终有一天会有人接受你的。”

“会吗？”傅萍看着郇祥，清冷的大眼睛里透出一丝光亮，脸上火辣辣的。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们的关系僵持着。

终于，上帝睁开了眼，垂青于他。

傅萍病倒了，郇祥端一碗熬好的鸡汤走近她，递上激励的眼神，并一勺勺地喂她。

经过几天的精心照料，傅萍的病渐渐好了。郇祥坐在一边痴痴地看着她，灯光把他的脸勾勒得棱角分明，有一种逼人的俊俏。她慢慢地闭上了眼，他犹豫了一下，便旁若无人地去吻傅萍的面颊，她黑亮的长发，掠过他的脸，明亮的光线洒在屋里，含蜜般的笑洒在傅萍脸上。

傅萍那一颦一笑烙着他得心，爱在自觉不自觉中升华。

两颗心渐渐地，向一个目的地加速靠拢。

从此，她们相处得非常融洽，有说有笑，充满着欢欣，有滋有味。

冬天很快来临了，这座城市处处洒满了寒意，但那间小屋内却荡漾着暖意。柿黄色的碎花窗帘，床上叠放着两条新毛巾被，屋内的红玫瑰、绿巨人、杜鹃花散发迷人的芳香，充满了浪漫情调。

她们一起做饭，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时刻流露出陶醉的样子，使人好生羡慕，郇祥心想，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轮明月镶嵌在天上，如水一样的月光从稀疏的树叶间斑斑驳驳地倾泻下来，有一丝轻风扑面。安睡下来的城市唱响着梦的诱惑。傅萍与郇祥手牵着手在公园里散步。

他在品尝着爱的蜜甜，因为没有傅萍，拥有世界也没有快乐；更因为，傅萍许诺大专毕业后就嫁给他。

后来，傅萍函授毕业了。他们开始忙着筹办婚事，可上帝偏偏不顺眼，愤怒了，无情地向她们刚刚筑好的脆弱的爱巢投掷炸弹。

一天，房东将一个精致的包裹交给傅萍。房东说，上午一位乘坐轿车、穿着讲究的夫人在这里等待多时，我问她几次，她叼着香烟、眼皮翻了几下、哼哼哼了几声不理我，但无奈还是让我将这件包裹转交你。

傅萍回到房里打开包裹，呀，是前夫香车漫游的艺术照和一封信，告诉她，自己在老爸的努力下，不仅官复原职，还得以提升，担任分管工程的副局长，晚上与星星做伴，眼前呈现你那靓丽风姿，不能寐，企盼花好月圆。

傅萍呆坐在床头，见到那张镶嵌在红木框内的大艺术照，仿佛他已含情默默地挺立在眼前，前夫太美了，可以和电影明星媲美，两人的浪漫岁月一幕一幕展现在眼前。

晚上，郇祥回来了，指着那张艺术照轻轻地问道：“那是谁？”

傅萍没有隐瞒，只是言语中充满苦涩，忐忑不安，一一告诉了他。

他听了，脑子像炸开了锅，眼前天旋地转，肚子里像是吞下把刀子，疼得厉害，却流不出血。

时针指向凌晨两点，两人皆不能入眠。傅萍刚有点困意，沉闷半夜的他却发出了让人心碎的哽咽：“我回去了，郇祥今生今世再也不要见到你。”说完，用力甩开傅萍近乎冰冷的手打开门，头也没回，径直走向茫茫夜色之中。

望着郇祥越走越远，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身躯，傅萍僵直了，只听嘴里喃喃，也许上帝操控着命运，上帝就这样安排人的命运，．．．．．．

晚上，傅萍在“情恨交织大世界”里发现了郇祥。他疯狂地跳着，无论傅萍怎样喊破嗓子他都不理。她拉郇祥回到租房前，刚下车，发现前夫手持鲜花站在楼下。傅萍冷冷地看了前夫一眼，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前夫紧跟其后不停地向她解释，她一个“鲤鱼跳龙门”趴在床上捂住两耳不语。

郇祥冰冷地站在那里。

原来，昨天前夫打电话叫她回家，求她原谅他过去的一切。

往后的几天，傅萍几乎彻夜不归。

郇祥成天喝着酒，醉了，拿起那张与傅萍的结婚照出气，摔到床上，又扔到地上，直到粉碎。

傅萍被前夫扶着回来了，她醉得不醒人事，口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爱他，是郇祥，真的。”

前夫听了，苦笑不得。

恰好那天，傅萍的母亲来了。看到女儿这等模样，甚是痛心，臭骂了前夫一顿，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为了送你的包裹我在这个脏圾圾、臭哄哄的‘贫民窟’等得腰酸背痛，险些呕吐。我进宾馆吃鲍鱼吃（什）么（什）么都香，但一想起你们的婚事就愁得慌。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吗，你要与傅萍好好叙叙旧，我也做好她的思想工作，我期待你们重归于好，幸福美满，不辜负两家老人的厚望，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一会儿，傅萍清醒过来，看见母亲吓得脸色苍白。她是个孝敬父母的人，把一切告诉了母亲，并说自己很爱郇祥。

母亲甩掉香烟，茶杯狠狠地往桌上一放，茶水溅起老高，坚决不同意，嫌他是个农民出身，无社会背景，更无经济基础，“决不能天鹅与麻雀成鸢鸯，乱了谱，摆错了位置。”

可，可，毕竟爱过郇祥，傅萍犹豫了，．．．．．．

前夫劝她听母亲的教诲，但她没理会。

“妈，您就同意了吧。”傅萍含着眼泪，带着哭腔恳请道。

“你这个不争气、胸无大志的女儿。”母亲怒斥道。

“我想嫁给他！”傅萍开始倔强。

“你敢！你要跟他（前夫）合好，他已是踏入仕途、飞黄腾达的能人。”

“你要明白，女人嫁给乞丐就成为叫花子，嫁给皇上就是皇宫娘娘。”

“妈，你不能拿乞丐比郇祥，他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吗？”

“哼，作为女人，就要当人上人。你要转变观念，跟他复婚，就是女人中的人上人。”

“妈，你自以为已是人上人，可你上边还是有能女人呀！”

“啪”地一耳光，“你，你还是死心眼，傻瓜脑子，你看你爸的意见，……”母亲将一封信“啪”地摔倒桌上，话未说完，便昏倒在地上。

“妈，妈，您怎么了……”傅萍大声地哭叫道。

前夫慌忙拨打自己司机的电话，背傅萍的母亲进车送到医院。经过医生的奋力急救，傅萍母亲脱险了，但医生告诉傅萍：“你妈患了心脏病，以后再也不能惹她生半点气。”傅萍难过地点点头。

趁无其他人，她到一个角落看父亲的信，父亲提了三点意见：一，科协是一个八十年难产生领导干部的单位，多少青年人才在那里忙碌熬白了头但无出人头地的，郇祥要成长为领导干部确实是“幻想”，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后果，而你的前夫已是副局长，如鲲鹏展翅，来日方长，你们复婚必将惠及三代，万不可再犹豫；二，你前夫的父亲比我小九岁，刚被提升为正职，今后十年对你的成长大有裨益，小郇即便是调动到权势相加的单位，无雄厚的社会关系，十年内也很难得到重用提拔，人生有几个十年?三，退一步说，你和小郇结婚，两人的工资够你整容下舞厅吗？你能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吗？你前夫的个人条件，家庭背景，我们这座城市有几个能比得上，“秃头跟着月亮转永远沾光”，人敬有权有势的、狗敬提篮端肉的，考虑问题要长远与现实结合，理论要联系实惠，得到实惠最重要。你要铭记，不听长辈言吃亏在眼前。

傅萍看着，看着，泪流满面，浮想联翩：自己初中没毕业，父亲设法弄到毕业证；高中考不上，父亲托人冒名使我上了中专；中专毕业后，不愿进企业受累干脏活，父亲将一名分配到商业局的大学生挤到企业“挂职锻炼”，让我进商业局占了他的编制。我文字功底差，但局领导有求父亲，将我提拔为秘书（正科），别人包括那些名牌大学生、笔杆子、“熬政治饭”十年、十五年走的路，我三年就走完了。是啊，父亲愔熟世事，有远见卓识啊，他领的路使我扶摇直上，．．．．．真的是‘不听长辈言吃亏在眼前’,听他的话错不了。

回到租房，恰好与收拾东西的郇祥相遇。她们一起喝了许多酒，酒能醉人，只是入口，心便自动麻木起来。

傅萍说：“郇祥，咱们还是分手吧？”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床角，闷闷地一杯接一杯地进酒，仿佛这样可以麻痹自己。

那浓浓的酒气弥漫着整个房间，仿佛要用它驱散那稠稠的阴云。

第二天一大早，天阴沉而压抑，郇祥最痛恨的雨季来临。他向窗外望去，已经洒落着如丝的细雨。

前夫带着早餐来时，茶几上留一张纸条。他将纸条转递给傅萍，她打开一看：“傅萍，郇祥走了，保重。”

郇祥搬走了。

她眼眶的泪水一点一点地凝聚着，然后一颗一颗地滚出，划出脸颊，再抛入迷蒙的雨中。随后，她往楼下冲，前夫挡不住。到了室外，她在雨中踯躅着，整个身心好象抽空了一般。

前夫在整理她的书籍日记时，无意看到日记背页上这样一段：傅萍，是啊，郇祥只是社会大棋盘上一颗小小的棋子，他能够破帽遮掩逛闹市，却无力抗拒那如山的尘世。

前夫的两眉紧蹙，无名指在日记上来回蠕动，仿佛说，我在这种尘世中得到了实惠，如果失去了这种尘世——

他不敢再往后想，后脊梁上已感觉到丝丝冷意……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