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乡下野杏子洁尘飞飞

发表于-2007年12月24日 上午11:32评论-1条

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尤其的自然随时从缘。现在回想起来,内容还真的不少,很在趣。比如摘吃野杏便是其中之一。

诗人常说“金秋”,但我总有“金夏”的印象。繁忙的五月,一望的麦田是金黄的,油菜是金黄的,山杏也是金黄色的,炎炎的烈日仿佛是黄澄澄的无形染料,每天都不厌其烦地渗透金色的调子,把山村的一切包围着狠狠地辐射,对那些漫山遍野的植物进行着和平演变的企图。我家左手的坡地边上有一棵盆口般粗大的杏子树,自我有记忆起,它就有了,比我的年龄还要大。是麦黄杏,野生,其杏子成熟与麦子黄是同步的。我们一群孩子上学前和放学后在割麦或扯猪草的空档时光,总要找借口溜到树上去摘杏子。杏子刚刚转黄,我有些迫不及待,摘下一两枚啃咬得牙齿发软嘴唇发痛舌根僵硬,多招来老太太们一个“好吃”尖馋的骂名。我一边咀嚼一边赤脚奔跑全不在意。

树很大,看上去并不老,仿佛正处于生儿育女的壮年期,年年都会结出成百上千的累累果子。离地一人多高没有枝杈,好在我练就了爬树攀援的本领,把鞋子蹬地一声甩在地上,精赤着脚丫便往树上爬。稍稍抓住一个小枝条儿,弓身曲腿上下一用劲,轻轻松松上树了。树冠特大,方圆数丈枝叶横行霸道,很稠密,杏子结得密密麻麻。上了树,蹲在枝杈间,伸手可得。专拣成色好个儿大的摘,但往往是中看不中吃,酸涩得让人一下口便来酸水。摘的是最好的,吃的是想来味美的,甩的是掰开了有虫子或难以下咽的。那些杏子太嫩气了,毛绒绒的,硬梆梆的,不好吃,咬一口尝一尝顺手便扔到了地里或抛弃到远处的草莽或荆棘里作为蚂蚁的食物。爸爸妈妈看见了免不了吵几句:“你些硬脑壳的,多嫩臭哇,等到长大多好。”可我哪里有耐心去等待。那时,我馋得很,从略微有点黄色开始就去吃,一个夏天,用舌头儿见证着杏子从酸到甜从青染黄的过程。我们几乎天天吃,一两个月不停,到真正成熟之时,树上已是寥寥无几。

我们大一点孩子在树上吃,小一些的弟弟妹妹在地上仰望着索要。“叽叽喳喳”吵嚷不已。我摘一些好的扔投下去,杏子骨骨碌碌地滚动跳动,他们抢得不可言状还争执难解,害得我们在树上的只好再摘下一些甩给他们去解扣。杏子的成熟有先有后,最好的杏子大多在那些伸展得既长又野的枝条上,存心要人够不着。我们用脚掌踩踏摇撼着可望不可及的枝梢,往往“砰砰蹦蹦”雨点般掉落下最好的杏子,自然是吃个饱,大过瘾。

杏子一边成熟一边掉。树下的地里边掉了许多,我们嫌它不新鲜,谁也不去拣吃。常常看到成群的蚂蚁聚集在上面慢慢地享用,我想它们一定很快乐。大人说,一个杏子必须一个人吃完,不能两人分享。如若不然,就要长抱牙和背牙。这使我们都很害怕,从来不敢违犯这样的规矩。

后坡上有一棵杏子树,碗口粗,特高大,偏斜在邻居家的檐后,是连胡杏,个大,味甜,质软,可称上品。树扎根在别家屋后的田埂上,在我的印象里它是有主的树,轻易是不敢去偷吃禁果的。因此,树上的杏子很安全,不会遭受到成长过程中的不良干扰,能无忧无虑慢慢地变老。杏子大如婴儿拳头,熟了,不是纯正的金黄色而是黄中泛红,果肉软而有汁,既香又甜,倍受欢迎。不生虫,胡核与果肉粘连在一起,不离,有些怪。我们当然不管这些,要管的是如何才能吃到它。方法总比困难多。在放学后或星期天的时候,我们一帮孩子或两三人或三五人约好了,总要偷偷到此周旋采取行动。静静悄悄捏手踮脚地来到树下,可常常惊动邻居家的大麻狗,还未到它就煞有介事地汪汪汪地大喊大叫,胖子大嫂在家里听到狗叫一阵跑出来,大吼道:“我来看是哪个娃儿这么好吃呀。逮住了要把牙齿给你拔了。”吓得我们一溜烟或跑或躲藏起来,无功而返前功尽弃好不气人。然而我们还是有得逞的时候。树又高又直,又不可能慢条斯理去理抹。有时家里没有人,上坡了,那只狗“汪汪,汪汪”地吠着,我们不理它。站在高处,拾起一截短棒或者土块石块,朝着沉甸甸的杏子梢掷甩上去,熟透了的杏子稍有撼动,便“唏哩哗啦”地泄落下来,在田埂和地上乱滚乱跳,冰雹似的,拣拾起来揣到衣兜和书包里,硬硬的。边走边吃,味道真是前所未有的好,乐滋滋的。有时,我们傻得很,只想杏子不计后果,用劲太大太猛,常把石子土块甩到邻居的房背上,将房瓦打烂,如碰上家里有人在听见了,急匆匆地跳到院坝上向着我们多是一阵恶毒地谩骂诅咒,嚷着要找我们的娘老子。只要杏子到手了,我们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去向娘老子告过状。我们边吃边逃跑颇有点不服气,说:“你骂啥子啊——,你骂。树又不是你栽的,是地上长的。”

坡上杏子树溜生的多。有时在树林走着走着,忽然碰到一棵杏子树长在深山人未识。岩穴荆棘里一树果子,黄梆梆的,熟的彻彻底底。够不着,无法去。砍一枚搭钩,执着挂搭到树枝树干上,拉着一阵摇曳,杏子活蹦乱跳地落下来,凭空带来一阵惊喜。不落的用一根长长的棍子敲打,之后,用小背篼或脱下衣服包裹着,弄回家,让一家人都美滋美味,招来频频的表扬,好不快乐。杏子吃过了,杏仁却为我们带来无穷的乐趣。我们每人都收拾了许多杏仁,一有空就在平地或石板上玩弹杏仁赌输赢的游戏。“哎哟哎啧”地吼着比划石头锥子白板黑板,伸起指头两颗三颗地划隔,弹着子儿,监督的一丝不苟,操作的绝对公平。因而有时赢回了一大包,有时输得一个子儿也不剩空空如也,从不气馁,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一点也不含糊。

乡下的野杏,除了吃的快意,更有寻找游玩的快乐,至今让我回味不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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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指尖如水点评:

语言平实,将童趣描写得出神入化,很有意思!

文章评论共[1]个
张贤春-评论

在野杏的味道里回味童年的快乐!
  【洁尘飞飞 回复】:谢谢.童年里总有野杏的味道.中年了总想起童年.为什么. [2008-1-6 14:50:57]at:2008年01月04日 上午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