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是一位农村少女,十六岁那年,因生计所逼,她过早地闯进社会,成了德感坝小街上一名卖服装的个体户。
十八岁时,她离开德感坝到江津城去做了三陪小姐。
先前,她并不知道三陪是怎么一回事,只天真地认为那是一场介于真情到假意之间的生活游戏,无非是陪男人们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然而,等到这场游戏玩到最后,她木呆呆地凝视着那张窄如条凳的按摩床上那点点殷红的血迹,这才感到一切的一切都非常非常的无奈。
唯一让她稍感安慰的是,那位大腹便便的建筑包工头拍到她手里的二百元钞票。
小玉在这个行业里干久了以后,渐渐摸到了一些行情——三陪是有等级的。
特等:可遇不可求。这是指年龄在十八至二十岁间,模样清纯漂亮的少女;不仅如此,更主要的是必须是[ch*]女。嫖客们对她说,在这个寻找[ch*]女比寻找恐龙还难的时代,你说,是不是可遇不可求呢?
一等:为数不多。这是指年龄在二十岁以下,只有一个男人的姑娘。她们虽然不是[ch*]女,但感情生活依旧单纯。至于二等、三等、四等……乃至等外品,价格有天壤之别。
小玉开始隐隐地后悔,当初自己是特等中的特等呀,为什么没有碰到一个大买主,反被一个胖如肥猪、浑身俗气的包工头只花二百元钱就“便宜”了去?自从有了这个特别不合算的想法后,这个想法就如同吃鸦片一样,使小玉上了瘾。她不仅白天想,晚上也想,为什么我的chu夜就那么便宜地卖给了他?在夜以继日的神思恍惚中,小玉一天天憔悴下去。很快,先前那位风采照人的小玉不见了。现在的小玉,拿嫖客们的话来说:小玉只能算等外品中的等外品了。
与她一起做三陪的小姐们眼见她一日虚弱一日,便给她拿了一个主意:干脆,出一大笔钱,买回一个处男权。
问题是,鉴别一个女人是否是[ch*]女,可以用见红来证明,但要分辩一个男人是否是处男,靠什么来证明呢?冥思苦想中,一个深夜,小玉忽然异想天开:到佛门去找年轻和尚,花一笔大价钱,买一回年轻和尚的处男权。小玉为她的异想天开兴奋起来。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在他人看来是天方夜谭,然而并非不可能。她想,这个世上,金钱是万能的,佛门没有钱,和尚们吃什么呢?
于是,小玉回到德感坝。
坝上有一座寺庙,取名德感寺。
她勇敢地推开寺门,再勇敢地叩开了大悟禅师的斋门。
大悟禅师对这位穿着一袭白衣的姑娘的举动毫不诧异,他双手合十,恭敬地请小玉坐下。
小玉将挎包里的五万元钱一叠一叠地码在大悟禅师面前,说明来意,并强调:“大师,我的生死掌握在你手里,请你救救我。”在小玉的想象里,大悟禅师要么惊惶失措,要么怒发冲冠。须知,佛门乃清净之地,岂能允许三陪小姐亵渎神灵,何况,小玉的要求是石破天惊的:找一个年轻和尚,不管美与丑,只要是处男,只做一回“一y*情”。
出人意料,大悟禅师爽快地答应了小玉的要求,说:“女施主既然出了重金,我也要对得起你这个价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找,我就给女施主找一个既年轻又耐看的和尚。”
随后,在鼎钟的鸣唱声中,德感寺的僧侣们全都集中到练武场上。
大悟禅师将五万元钱堆成一座宝塔状,又将小玉请到石阶上。当大悟禅师将这件耸人听闻的事情向全寺僧侣宣布后,众僧先是惊得目瞪口呆,继而愤慨不已。
只是苦了小玉,她早先那副原本就很做作的傲气此时荡然无存,难堪地站在石阶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忽然,僧侣中走出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火工。火工在寺院中的资历是最浅的,用外面滚滚红尘中的世俗等级标准来衡量,他应该是生活在下层的平民百姓。
那位火工法名实心。
实心和尚走到大悟禅师面前,双手合十,说:“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皈依我佛,这身臭皮囊就此舍去吧。”
大悟禅师说:“实心和尚愿将肉身交付给这位女施主,可喜可贺,阿弥陀佛。”
实心和尚在告别了众僧侣、临出寺院大门时,诚惶诚恐地问大悟禅师:“大师有何吩咐?”
大悟禅师说:“佛重教义,而非形式。泥塑神像,生命何在?洞明世事,练达人情,方能真心参禅。”
实心跟小玉来到江津城。小玉给实心买了若干时装,实心毫不拒绝,全都接受。
这天夜里,小玉一边宽衣一边说:“我是跟大悟禅师讲好了条件的,我只要你一夜处男权。过了今夜,你就回德感寺。”
“好!”实心和尚很干脆地答道,“等我诵完了这部经书,就把处男权交给你。”
小玉觉得很滑稽,她无法把一个好色的和尚与一位潜心研读佛经的信徒联系在一起。然而,对于小玉来说,实心和尚已经买到手,处男也只是朝夕间的事情。因此,她的心情有说不出的愉悦,浑身焕发出青春的活力,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病萎萎的影子。
小玉问:“你这么好色,怎能去做和尚呢?”
实心答:“地狱门前僧道多。”
小玉再问:“你破了戒,将会受到什么惩罚呢?”
实心再答:“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一问一答中,小玉的两颗眼珠在实心手中的经书与肉身之间不停地换来换去……
十天后,小玉与实心和尚离开了江津城。
他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在这个世界上,同一事件,不同心态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大悟禅师看到的是正大光明;
实心和尚看到的是菩提树;
小玉看到的是醍醐灌顶;
嫖客看到的是巫山云雨;
至于另外一些道貌岸然的所谓的正人君子们,则不好说……
现在的小玉,谋了一份正当的职业。她放弃了过去熟门熟路的服装生意,在德感坝上开了一家书店,专门经营精神类商品。开店的本金,就是当初“存”在大悟禅师手里的五万元钱。每逢初一、十五,她就到德感寺去礼佛。
实心和尚依旧做他的火工,但据大悟禅师说:实心是有慧根的,实心和尚行的是大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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