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一般的母女

我赌气低头坐在前往学校的车上绞手指，回想到刚才母亲的遗忘，心情载沉宰载浮，突地一阵风顽皮拂进一缕花香，我抬头，探出车外，车正年经过那棵前几日含苞待放的花树，那时母亲和我经过，她说花香极了。听她这般说时，我心里好奇，原来这就是花香。

香极了吗？我一点也不觉得……

或许是孤单悲哀，让一切变得无趣，那时与母亲做伴，连野林了摘的青果子都是甜的。

妈妈，等花开时，我爬上去把花摘送你。

摘花送她？那景象不怎么美吧？说不定我爬上树就下不来了，哇哇大哭，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的。

树下，似乎还能瞧见几天前与母亲相依的景象，笑语轻扬。

好漫长的路途。

明明来的时候觉得时光飞逝，像是一眨眼就到家，怎么归途远得像到不了家一样？但实际上，我回来的时间远远比现在慢好几个时辰。

车行经之路，是我曾走过的。我在那处泥洼踩了个空，跌个四平，也溅了她一身脏，那时她心疼我远比心疼她的新衣服来得多。现在泥洼被暖阳晒干，只剩下一片龟裂的干地。

还有那棵树，我吵着要在树下睡觉，死赖活拖着不肯走，母亲一脸宠妮的无奈。

那家小面馆是我们用午餐的店，里头的面好大一碗，老板娘又亲切又美丽，只是我嫌面的味道太淡，结果被老板听见，拿菜刀出来挥舞，轰我们出去。

那条小溪，冰冰冷冷的，在我玩水时，母亲过于粗鲁的动作，让我受惊一头栽进溪里。她吓得魂飞魄散，匆匆跳下去把我捞起来，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母亲哭着笑的脸，明媚又忧伤。

那颗大石头，上面有我拿了一颗石头充当笔墨，洋洋洒洒写下的谜语，逼着母亲猜。

那处我与母亲种的几棵野花依旧在。

那条小径她教我哼了一条曲儿。

那家小摊，我和她看见凉粉，就像两条争肉的犬，汪汪两声冲上去……

我笑了，脑海里仍然清晰可见的那段回忆，是快乐的，无论母亲今天如何的遗忘我，如何的对待我，都无法抹杀掉她给我的快乐和母爱，或许只是那么短短几个小时，但我和她真的很快心，像朋友一样的母女。

释怀了，不怨了，我告诉自己，拥有记忆就好，这样，那处泥洼不挡路了，那棵树不会碍着我的眼了，那家面店也可爱起来了，那颗石头，那条小溪……

记得这些就好。

至少我很确定，我不会丢掉那几小时的快乐记忆。

突然车的旁边传来女人嚣张的叫喊声，那是我那可爱的朋友母亲，她来追我了。眉宇松开来，我终于能轻快哼出那支曲儿，那支母亲用着带些高亢的轻嗓，反复教会了对音乐异常迟钝的我的悠扬曲调……

耳边依然传来女人嚣张的叫喊，随着花香融进我的幸福里，融进我不愿丢掉的记忆里。我幸福地微笑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