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别在龇牙咧嘴了——男子汉这点伤算什么……”
博士捏着手术钳,狠狠地从一个十七八岁的黑小伙子的脚趾上揪下指甲盖,他微笑着对那小伙子说。
小伙子的脚趾血肉模糊,那是工作中被带钢砸的,他说在一家轧钢厂工作。那小伙子虽是面目被痛扭曲着,可是,博士以为那小伙子真是坚强的很,博士就喜欢这样的人,因为,这时,博士就会臆想着有一个无形的人和他站在一起,共同的向病痛做斗争了。
博士一边给那小伙子抱扎,一边听那小伙子说,他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去年他亲眼看到一个女工的头发被机器轮子卷住,硬生生的把头拉进机器里,那头咯咯嚓嚓就成了肉饼,那脑浆子还贱了他一身呢!
“早知道你这么坚强,早知道这样见过世面我就不给你打麻药了。”
“哈——哟——那可不行,不打白不打,你知道吗医生,反正老板给花钱。”
这时,一阵杂沓的脚步透过门诊室的门钻进博士的耳朵。门诊室的门被撞开了,五六个人影出现在博士面前。恰好在这时,博士奇巧地在小朋友的大脚趾头上用绷带打了一个结,他站直身体,透过二百三十度的近视镜片异常快乐的看着来人。
“这里有医生吗!还管看病吗?”
“怎么啦?”医生的脸上堆着象向日葵一样的笑容问。
“要出人命啦。”
原来是几个男人中有一个瘦高个儿,挺着公鸡一样的胸脯,把两个女人向前一推,滔滔不绝地说:
“现在的人呀,医生,我可告诉你……真是不可救药啦!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仗着有两个臭钱弄个破车尽是想着向人身上撞,我们男人顶天立地没有事,可是女人呢?好不容易翻了身,刚刚没有压迫了,没有过上两天好日子,这又是担惊受怕是又受苦受难,你看看他们的脸都和白纸一样啦!你看看她们还活得了吗……这个世道,哎……他妈的!太坏啦,有人横行霸道,我们老实人总是他妈的受欺负……医生你快救救这两个人,我跟他们没完没了,医生你明白我的话吗,我们不是好期负的!”
博士不紧不慢,收拾手术刀钳,那手术剪子碰在手术盘里的声间似乎是美妙的音乐,这个音乐随了博士的心意在向整个病痛的世界宣言,我要斗争!我要向整个世界的痛苦宣战!
博士的沉稳或许感动了两个女人——长着鹰勾鼻子的瘦女人脸色涮白,长着短平鼻子有些发胖的女人脸色则通红!她们所面对的是一个救世主也说不定!不过,博士的慧眼早就看出来,她们一点外伤也没有,看她们手捂着胸口,痛苦的样子,博士就微微一笑问她们哪里不舒服。
鸡胸男人抢过博士的话说头:
“还用问呀,他们哪里都不好受!”
博士好学而且虚心,历来如此,所以他才成为博士,博士最敬仰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心里不住地默默地念着: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祖国的医学博大精深,面前的男人说不定就是民间名人雅士,祖传的专家,华佗的后代!他是学什么的呢?全科还是专科呢?他或许早就用传统的神医的眼看透了那女人的病!博士料定这男人的话师出有门,他不是学五脏六腑的内科,就是研究神经过敏的癫疝之类的怪病!
对于博士来讲,不管身上的神经断啦,还是血管断啦,流多少血,在博士的高超的显微外科术下,都万无一失的!不过,博士想,现在两个女人也许会象烂西瓜一样的情况------外表好的很诱人,可内里哎……那样的烂西瓜,博士在去年夏天,在大街上给医科大学的导师买去消署的西瓜就是这样,外表真是一点坏象都没有,刀一切开,里边烂成了一锅粥。
当然,博士看到那两个女人在跟前站了那么半天,嘴里喘着粗气,那感受又并不象博士自家想的那么严重,一刹那间,七八年的学问在脑袋里转了十几圈,琢磨了半天,也没有出来那女同胞心脉振断的迹象,不过,博士受到这个比方的启发悟到良心这个词儿,想到良心,同样可以用药来维他命,博士就展开了特有的单纯的笑,向真正的疾病挥舞起了心剑。
“心脏跳的紧,缺少动力,强心针可以帮他度过难关!”
博士坐下来,挥舞着手中的剑一样的笔来开处方。
“呵,你真是个好医生,你在给她们开什么药呀?”
“治病的药呀!她们的心可能有点问题。”
“心有问题……要是心有问题她们早就死啦!我看他们是脑袋有问题,你应该给他们弄点安神补脑的药吃!”
博士有些固执地说:
“呵,我从医科大学到医院,我又从医院到日本医科大学,我学会了望闻切问,我不会开错药方的,我们就是为人民服务的!”
鸡胸男人一轮胳膊说:
“不会吧,没听有的人说吗,现在的大学生呀,光有文凭没水平,那你要是行怎么不在大医院呆着呀?乱讲什么呀,为人民服务?好!现在你就该老老实实的听人民的,你给弄安神补脑的吧,那有钱的人太可恨!”
几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说:
“有钱的人太可恨啦!”
医生笑了,博士好象听到这些人说,我们要拳紧拳头,团结一致,站到一起来,向那些坏人做斗争!博士的脸上聚集起一堆祥云般的笑容,他说病人理应受到医院的呵护,他会尽最大的努力,用高明的医学技术呵护病人的。
男人们的眼瞪了很大,而医生始终微笑着,他明白这些人的心意,他头一次改口说强心剂并不对症,博士说一个人心里有的阻碍,也许就得想办法稀释造成阻碍的病因,所以,他笑着开了一大堆葡萄糖,安排点滴。
鸡胸男人要求住院,而且要最好的病房,博士笑着对那男人说,那可是要花钱的。
“你是医生吗?是吧,那医生没有怕钱扎手的对不对呀!”
“现实——可是我跟你们说,医院里也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没有病也会弄出病来……”
“你是医生吗,你呀,别废话,为人民服务,你自己不是这样说得吗!”
“是,可是,……“
“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那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推着两个女人就去了病房。随后,那些男人还给了医生留一句话说:他们和这里的院长关系很好,想在这里干,最好明白明白。医生始终象桃花一样的笑着。
那些人刚出了诊室,有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一个十二三的小男孩儿闯进了来,那女人一脸的怒气,象刚刚打过雷的老天爷似的!
“医生,快快看看我的儿子,他不行啦!”
“别着急,怎么……”
“多大一条狗呀……一口就咬住院了我儿子的脚!”
博士微笑着看着,想着自己小时也许是这个样子,同时,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自己的女人,当然他也想到了天下所有女人的心,是这样,他也很自然想到了自己的医学,想到了那份从医的心,他生在一个缺医少药的穷乡僻壤,那时母亲没有来得及救治,被病魔夺走了年轻的生命……呵!博士成其为博士,也许就是肚里始终怀了一股向疾病复仇的心。
那小男孩扭曲着脸,流着泪,龇着牙。
那女人把小男孩弄到诊病床上,小男孩的裤管都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小男孩看到博士举起剪子就吓了放声哭起来。那个母亲见此就勇敢地挡在儿子的面前,她好象以为医生要剪儿子的灵根呢。
“他的裤子有点碍事!”
博士小心地剪着那孩子的裤管,听着那母亲的牢骚话:
“多好的社会那,人们都安居乐业,基本有吃有喝,狗的地位也不断地提高,他们嘴里也不缺肉呀!可能在怪人类偏偏用强权改变他们食肉的本性,因而,时不时地暴发狂热,向人们伸出了可恶的大嘴……
“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总想着到狗跟前去呀!”
这时,另一个女人说着话进了屋,
“他要是躲着点,哎……也咬不上的。”
博士听出来,这可能是狗的女主人。
“你说什么话呀……我儿子跑……还来不及呢。”
“跑?又没有做亏心事,跑的哪家子呀!”
“别说啦,你的儿子没事干呀!你儿子不做功课呀!弄个破狗在大街上,专门看谁咬谁吗!”
“做功课?……哈哈我的儿子最计厌了,整天没事就是牵着狗玩,你也别笑话他,他有志向哩,他说长大了要当一名狗警察……为人们除害呢!”
“先把你们家狗除了吧,祸害人!废话少说,把我的儿子咬了这么大个洞,你说怎么办呀?”
“打,打……打针……不就是打针吗!其实我们的狗干净着呢,每天都洗澡呢?就是不打针也不会得狂热病。”
那女人说着,拿一又贼亮的小眼睛看着小男孩,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可能她闻到了男孩子身上的怪味,就接着说道:
“我们的狗身上一点味都没有,香着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狗就是爱有味的东西,尤其对臭肉,你闻闻,你儿子身上的味吧,怪不得……”
“这不是人话,医生你评评理,这是人浸的话吗。”
博士听着两个女人斗嘴,生怕她们在这里打起来,就微笑着说:
“姐们,还是孩子的病要紧的,现在光打针可不行啦!“
另一个母亲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她把期待遇的目光投向博士,她相信医生一定支持他。他在说光打针不行啦!是不是要说打针之外还有另外有一大笔赔偿款呢,那是多少呢,要是几万,被狗咬一口也是值得的。
“听见了吗,你们家的狗真是祸国殃民呀,等着挨枪子吧!”
“打针不行啦吗?……”
狗主母有些不相信地说。
“前年我们的狗把一个老头的屁股蛋子咬下一块肉来,就花一百多块元,现在打针都不行啦……谁么说得?”
“我可告诉你,狂犬病毒发生了变异……现在,我们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给病人打血清,打血清是有规定的,要按人的体重配比,多少剂量是与人的体重成正比的,体重越高,打了血清越多。”
为了让这两个吃惊不小的女人明白,医生接着说,
“你的孩子比一般人花的钱要多,看样子得有一百二十来斤吧,大慨得三千多块。”
两个女人有些莫名其妙,张着不同的眼睛看着博士,医生依旧介绍血清的功用,用法用量。
狗主母嘴里说着这年头最叫人头痛的事……呀,呀,哎呀,这年头呀,什么本事也不长,整个世界都在发胖,胖叫女人不美了,胖叫所有的人都变了不可理喻,这个胖也许就是勾引那大狗嘴的根本原因……这个男孩子为什么要长这么胖,难道这是好事呀,孩子的父母是有巨大的的责任的,他们不刻叫孩子长这么胖,不但成了家庭的负担,也成了社会的负担,最主要的成了他自己的负担,将来可能连一个媳妇都娶不到。怎么这样胖呢!
“现在,我跟你说……你们家孩子得减肥呢。你看,胖了有什么好呀,是吧!以后说不这连个对象……主要是,不就咬了一口吗,这一口咬进三千多去,这是什么样的年头呀?”
孩子的母亲就异常不高兴地斜了一眼狗主母。
“呵呵,呵……哟,现在什么都涨价,你们家狗嘴也不例外哩,这话说得,不用你操心啦,我昨天还给我们家儿算了一卦,我儿子三个媳妇的命,哼,我们家的孩子胖那叫有福。”
“呵呵呵……这叫那门子福呀。”
狗的主人涨红了脸说:
“你这是骂人呀还是骂狗呢,真没想到,这年头你还信命呀,呵,呵……”
博士听着两个女人的话很有感慨地说:
“这个世界就这样,阴阳相调,阴阳相生相克,就好比有病毒必要有克制的药物一样,光有病毒没有克制的药物人类早就灭亡啦,是不是!为了人你不能把狗全杀光了吧,所以,人们也只是杀一部分,一部份就成了保护动物,那也是留着来咬人的,这是危险与安全的相调,你再想想,要是没有狗,世界上再没有狂犬病,那些研究疫苗的人不就没有活路啦,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生态平衡,生态平衡了,这个世界才会和谐和美妙的。”
两个女人继续争着事与非,不过,他们对博士的话也有些理解了,孩子的母亲只说安医生的要求治病,而狗的主人这时也异常大方地说着狗也许因为这一口做了一件好事,那个狗主人就对那女人说是不是可以交朋友呢,当然,他为了表示诚意,她就拼命的用钱来抹杀狗的罪恶。
博士处理了伤口,在孩子的哭泣中缝了七八针,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冒汗的额头,关了医用照明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感到饿了!!能不饿吗,看了看一枚精致的手表,正好十二点,他安慰了一下病员和家属,异常欣慰地笑了起来。
从他申请到这么远的乡下医院来的每一天,他都有是快乐无比的,可笑有些同学就说,基层医院条件不好,脏不垃圾的,工资也不高,但是,博士就是选择了这里,他学医的目标就是学医,学到本质,他特别崇拜中国的华佗、扁鹊,外国的白求恩。他要当一个名符其实的医学博士,进乡村,有必要的话进深山老林,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他也特别盼着台海尽快的开战,那样,博士也许随了白求恩的足迹,去战地医院,为了抚平战争的创伤而献身呢。
“医生,快快,又来了一个……”
户士跑过来对博士嚷。
博士立刻精神焕发了,博士兵来到这个医院就是这个样子了,同学们都有在他的决定之后肯定的说,这里的医院如冰山野谷,门庭冷落,病员稀少,那医生的十来年学问岂不付之东流呀!可是,博士分析的一点也不错,真正的病员来自民间。
他应幸这里的病员类型叫他大吃一惊,同时,也叫他欣喜异常,他甚至于幻想着可以开科树术,建立和突破医学固有的科目,他要从另类的角度对人类呐喊,我要用我的手把整个破碎的世界一针一针的缝起来。
四个工人模样的男子,抬进一个病员。从他们的说话声中,博士知道,那个病员是另 外四个人的领导。
“医生,骑摩托摔的……腿可能断啦。”
“没开轿车吗?“
“企业目前还不太发达。不过老板说啦,将来发达了,可以考虑配一辆。”
“噢……”
博士兵问了问情况,急忙开单照相,过了半个点,把病员安排在住院部观察输液。他看着片子对病员说:
“你的胫骨断了,恝带严重损伤,你得在床上呆三个月。”
“——哎哟!”
病员是一个四十岁的透气的文雅人,听了博士的话,惊叫了起来。
“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老板还急着叫我改革企业呢,老板太好了,一个来月请了我五顿时饭,每一顿至少有五六个菜,大伙想想,弟兄们,两个人吃五六个菜,还有酒呢,知道吧,我看的出来,老板太好啦,他不在乎钱,他在乎我这个人呀!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的老板呢?我在床上躺三个月……我的天呀,我的良心可不安呢……我在床上躺三个月,哎哟……我不是又和一次机会失之交臂吗?不行,医生,我没有事的,五六天,最多一个礼拜,我就可以下床走路,来,同志样,支持我一下。”
他的下属听说,就全都笑啦说:“老实的在床上躺着吧。”
病员就十分怀疑起这些下属是不是不欢迎他到企业里去呀。
医生也说:
“想着腿不瘸,你必须听我的话。”
那男人无可奈何了,眼里突然喷出了仇恨的火来,他痛苦地说:
“这个该死的呀,我要骂它们的祖宗啦!”
“骂谁呢?”
医生微笑着说:
“我骂狗呢……你知道吧,我摔成这样,全是因为一条小狗!你知道吧,他愣钻到了我的车轮下,你知道么……差一秒我都轧不上那狗!怎能么那么巧呀!你说说,我在三里以外厂里,那狗在五里开外的大街上,就差一秒,这该死的狗……难道是一个物理学家?要不就是一个航天博士?它算得可真准,差一秒都和我的车轮子碰不上!你说,你晚出来一秒,或者你跑快一点……医生,你说那狗要是跑快一秒我就省得摔成这样,这该死的狗呀……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呀!看来我没有当经理的命,这该死的狗,妈妈的!我……我……我操它姥姥的……当然啦,我真是太痛苦啦……”
旁边的女人看来是伤者的老婆,听了男人的话就回道:
“这辈子多灾多难,是上辈子就没有积德,明天我就去卖点纸钱去烧,医生,他这腿落得了残吗?”
“现在不好说的。”
“怎能么着呀……你想抛弃我呀。”
“想又怎能么样。”
“呵呵……这个该死的狗,它决不是只咬想我车轮子,咬我的腿,他是根本上咬了我的爱情,咬了我的幸福,他一口就把我的快乐咬没了!我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你猜猜那狗……它却跳起来,连一声都没有叫,他妈的,一点义气也不讲,还说狗是人类的朋友,屁!要是,它就不会扭着屁股跑啦!好象那些开大车的司机一样,跑啦,把伤者搁在地上打滚……”
博士看了看液瓶子,看了看手背上的针安慰了一句:
“三个月一晃就过去……是金子再过三年也会闪光的,经理的位置会给你留着……好好养吧。”
医生出了住观察室,打算去买饭。医院里没有食堂,虽然提供了他住宿,叫他老婆也到这里来上班,可是,老婆下个月才来,这些天博士都是到街上去弄吃的,不过,有时候好心的护士给他带来午饭,不过,他就只好街头上去弄饭吃!刚刚走出医院门口。又进来四个人……两男,两女,还有一个小男孩趴在女人的肩上哭着。
而两个妇人麻雀般地吵着,其中有一个把哭腔变成了仇恨咬着牙说:
“你还我孩子的小鸡!”
医生立刻把饥饿扔在脑后,脸上焕上一副春风盘的微笑,象领队的头一样,把几个人让进屋。
博士对一个手里捧着一堆血的女人说。
“这是什么呀?”
“这……这是我孩子的小鸡儿!……他们家的狗……他们家的狗真缺德,张嘴一口就咬下来啦,要不是我追的快,哎呀……我的儿子的小鸡呀……”
博士一听,心里一阵兴奋呀,机会来啦,因为,这几年来,他一直希望做这么一个手术,这是他的导师最拿手的医术了。博士堪称显微外科专家,从理论上说,做定个手术一点问题都有没有,所以,他建议病员的家属立刻签字手术,那孩子的母亲,好象拿不定主意,博士兵钳子去捏那妇人掌上的小鸡,那女人宿了一下手,但却被子博士正义的眼睛征服了。
“告诉你,也许一分钟之差,你孩子的生殖器就保不住了。”
“废啦……”
孩子的母亲就转过去对另外一个女人说,
“好哇……废了,反正他们家有两个女儿,法院要是叫我们选择权力,我们就要他们家的女儿给我们当儿媳妇。”
“呵呵,你们家有钱呀,有钱也不行,那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呢!那狗原来是我们家的,可是,早就被我们扔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是条野狗,我告诉你,我们做为邻居不得不帮忙得啦,还来说这个。”
“呵呵,野狗也是你们家养大的,你们要是想着仍了它,就不该把他养大,养大了再仍掉,出来咬人,谁说得准那狗是不是你们专门培训出来祸害人呢。”
“哎……我们可是邻居呀,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邻居呀,呵,我儿子的小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是仇人。”
手术一直进行到下午五点多,博士脸上终于露出一笑容,他告诉病员家属,孩子的小鸡鸡有保住了。博士算了一下,那孩子最少得花五千八百多元的医药费。博士万分同情地拍着那小孩的头说:
“不过,别心痛钱,合作医疗会帮你们的大忙。”
“是呀,这年头,国家都在替狗出面摆平这种事。”
博士把病员送到病房,那里的病员就禁不住展开了一番对狗的强烈的抗议。
人们肯定地说,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了人就不能有狗,两种意见争论不休,主张把狗灭绝的人,就从医院病房到听到的所有社会传闻,最后他们从实质意义狗,引深为抽象意义的狗,比如说,有的胡搅蛮缠的人,或血口喷人的人还不如一条狗,当然,不管有钱没有钱的,只要朝当官的或恶势力摇头摆尾的就哈八狗,狗腿子,再有,最不是东西的就是过去的汉奸走狗,那些是如何的祸国殃民!
而另一方就说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他可以看家护院,保护主人,可以拿异常灵敏的狗鼻子闻坏人的味,当然有的狗总是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不过那也没有关系,为人类的环境污染问题做点贡献有什么不好呢!
“他妈的,要是狗和人相安无事也是不错的,可是,你看看,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被狗害成这样,这个世界呀……不叫人活啦吗……”
博士的头有些昏起来,眼前金花乱冒,他的意识好象突然流于狗的是与非当中,被黑色的迷茫莹绕着旋转起来——博士晕倒了!
护士们急忙抱头拉肩,有的病员家属就大喊掐人中,博士醒来,看到身边的同志欣慰的笑了,那些医护者都泪流满,都带着哭腔说:
“瞧你累的,你瞧瞧……你要医学你不要命啦!这些狗日的人们呀……是诚心要累死你呀……”
“我是高兴的……”
护士们哭的更伤心了。
博士的确是高兴的,他强打着精神坐起来。这时有一个护士端来一杯奶,博士喝下去才突地想到,今天一天没有吃饭了,想起自己差点真为医学献出宝贵的生命,立刻就觉得豪气冲天了。
不过,他还是想到无论干什么事,对人来说前题就是有个好身体,好身体不是用医生的手术和药物来维护的,博士从来只能把那好身体的使命交给了微笑。当然,博士还是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晚上他要请大家吃一顿大餐呢!他在这个小医院里,多亏这些好心的护士大姐帮忙,他的医学目标还得这些连扎个点滴都要鼓大包的护士大姐帮忙呢。
当他们决定要去饭店的时候,医院又开进两辆面包车。
紧接着车门打开,从车间暴跳下一大群神情怪异的人来。
他们个个奇装异服,有秃头,有长发,有黄毛,有白毛,有黑毛,有得还光着背脊,上面刺着一条青色的大龙和青红的大老虎,他们操着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胡乱地嚷着。
博士有点听不太明白。这群怪物是人是鬼呀?博士又开始兴奋起来,脸上立刻展现了一个善良的医生特有的微笑。可是护士们就小声说别理他们,这是一群地痞加流氓,博士把头一摇说:
“我……只对痛苦感兴趣,这里一定有伤者。”
博士猜的不错,从车上抬下一个人,血在脸上画出了好多粗细不一的道子,凭经验,那是伤了头,伤者看上去是一个十七八的小青年,红道以外的脸色是惨白的。
他嘴里骂着街,喷着熏人的酒气。看来,一定是喝多了打起了架。在头顶上至少划了十公分的大口子,血一个劲地向下流着。博士急忙准备刀剪子,去剃那伤者的头。
“我操你奶奶的……你这是干吗呀!”
伤者手真是快的很,博士没有防备,小肚子挨了那伤者一拳头,博士向后踉跄了两步就坐在地上。护士们急忙扶将起来,不平地喊道:
“这是我们的医学博士,你放尊重点!“
“博士算个狗鸡巴呀……我还他妈厚实呢!全他妈给我滚蛋!滚……要是不滚,老子就给医院砸个稀巴烂,信吗?”
护士们就建议博士别发善心了,要不就拨110报警。
博士听说之后,脸上就浮上了一层特别的微笑,他知道一个伤者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这些另类分子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屈服于任何势力的。当然啦,博士相信,拯救病痛的唯一天使就是自己的医术。所以,他微笑着对病人说:
“听话,我看你的酒量真不错,喝了几斤呀。”
“三斤,医生,噢……博士,你说一个人最多能喝多少酒,你他妈给我说说看。”
“那得因人而宜呀,你的量够大,我就不行,”
“那是你脓蛋包!我说你他妈的是我哥们儿吗,不喝酒给我弄到这里来呀……”
博士始终微笑着,一肚子的医学成果,一肚子的治病奇招妙绝,面对这个酒鬼,他只是微笑着,也许博士兵突然的悟到了,自己的精,自己的灵,自己周身流趟着的血脉被医学的辉煌的历史染成了钢铁般的颜色,博士的笑难道不是刀吗,不是枪吗,不是向这个痛苦的世界的勇敢的一击吗!
“听话,我给缝合一下就平安无事啦……”
“缝你妈的狗臭屁……”
那另类青年举着拳头向博士挥舞着。
博士微笑着,举着两只带手套的手,手里拿着和痛苦做斗争的刀子和剪子,博士始终微笑着……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8-1-4 20:24:0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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