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缓缓停下，一个女人打着电话走上来。

女人上车的时候，我正在打瞌睡，她异常甜美的声音弄醒了我。等我抬起头，她已坐在我左前方的位子上，临着车窗。

我伸长脖子，只能看到女人的头顶，我有些丧气，目光慢慢降落，却遇上了让我呼吸急促的东西——

多么精致匀称的一双脚啊！如同用一整块白玉雕刻而成，脚跟浮着一层淡淡的红色，红色向前蔓延，渗透进白皙的肉里，最后在脚的前端生出五片玲珑的花瓣。如此动人的脚被一双同样让我呼吸急促的白色绑带凉鞋包裹着，这曾是我心中最摄人魂魄的组合。

我能清晰地听见喉结蠕动的声音，我摸一下脸，热得发烫。

我慌忙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自己，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刚才的神情一定像个资深的色狼。

按着胸口，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眼睛望向窗外。但那个左下四十五度的地方像强磁场一样吸引着我，我思考着该用怎样的姿势转过头去，该用怎样的目光扫过那件完美的艺术品。

可是，我竟然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了，然后走到女人面前，女人看了我一眼，继续打电话。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女人身旁，立刻被一种奇异的体香包围，她说话时呼出的气体，如同蝴蝶的翅膀在我唇边滑过。

我仿佛落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在洒满阳光的水面上漂来漂去。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仔细打量女人的脚，双手忽然有了抚摸的冲动。我舔舔干燥的嘴唇，考虑是否要和她搭讪。

这时，一声尖利粗糙的喊叫打断了我的思路——你的车票呢？

我回过神来，面前站着一个肥胖的满脸横肉的女人。我马上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根本不曾走过去。穿过胖女人双腿的缝隙，我又看到了那双脚，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

我开始怨恨这辆客车的设计者，为什么要用这么宽大的座椅？它们生生阻断了我热切渴望的目光。我只能通过女人的双脚，一点一点向上想象，小腿，大腿，臀部，腰肢，ru*房，脖颈……直到形成一具完整的躯体。我像雕刻家一样在脑海里认真修改着自己的作品，这样的想象令我兴奋不已，我感到我的下身产生了些许的变化。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裤子里，安抚那一处不合时宜的僵硬。

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我一阵眩晕。真希望客车就这样一直开下去，永远没有终点。

我猜那双脚的主人一定是某家超市的营业员，她穿着性感的制服，站在琳琅满目的橱窗前微笑；我猜她在家的时候一定只穿一件宽大的外套，披散着头发来往于浴室和厨房之间；我猜她一定只穿一种牌子的内衣，上面散发着一种芳香的气味……

我的思绪如同窗外飞扬的尘埃，大得漫无边际，聚集又散开。

要命的是，我就要到站了，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时间的紧迫性。我的目光不停地落在女人的双脚上，再不停地移开。我努力记忆着它们的模样，每一处轮廓，每一段起伏，每一寸肌肤，甚至每一次轻微的颤动……我要让自己在黑夜里能轻易地想起它们，然后进行那一种快乐的痉挛。

突然一个急刹车，我的脑袋撞上了前面的椅背。在我怨声载道的时候，女人下了车。

客车重新启动，我看到车窗外站着一个腹部明显隆起的女人，她正拿着一块粉红色的手机打电话。

我急忙看向左下四十五度的地方，那双精致匀称的脚依然存在，却紧接着在我惊异的目光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