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读高三，成绩优秀。

阳光很好的一天，母亲觉得应该把儿子的被褥拿出来晒晒。

她哼着小曲，快活地忙碌。在她的印象里，前几天儿子好像刚学会走路。

掀开床垫，几本色彩艳丽的书跃入眼帘。

她的脸渐渐涨得通红，透出些许紫色，捏着书的手不住颤抖。书中的女子风骚得不堪入目。

她本想用一种最大力度的姿势把书扔出窗外，却只是在窗前走了几圈。

平静一下心情，她把书放在了其他地方。

她卧在沙发里，缓慢地喝完一杯茶。然后回到儿子的房间，把被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晚上，儿子回家。她不时地用余光瞅着儿子。儿子几次想和她说话，她都迅速地转身离开。

做完作业，儿子看了一眼表，手不由自主地伸进床垫下面，却没有摸到什么。随着一次次地抓空，他的心一点点提上来，悬到嗓子眼的位置。最后他用力把床垫扔到了地上。

他脸色难看，像被脱光了衣服丢在人群熙攘的街上。他急忙拉上厚重的窗帘，紧一下门锁，躺在床上，大口地喘气。

第二天，儿子走得很早，没有吃饭。父亲一边穿西装一边叫他，他头也没回。

周日，父母不在家。儿子看一会电视，再看一眼墙上的钟表。

一个小时之后，他走到父母的卧室，仔细翻找。

花瓶里，化妆盒里他也要看一看，虽然明知道这些地方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慢慢地，他几乎忘记自己在找什么了，他对自己说找过之后就会死心了。

但他终是找到了，在两个衣柜的夹缝里。

他有些高兴，又感到加倍的耻辱。阳光铺在背上，他有很热的感觉。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把书藏好，又花了更长的时间来掩盖自己寻找的痕迹。

父母买回许多好吃的，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晚饭的气氛有些怪异。父亲夹一块肉放进儿子碗里，说你怎么不说话啊？儿子说我还有很多作业要做。父亲用筷子碰碰母亲的碗，说你平时不是有很多话吗？母亲说都老了，还说什么啊。

父亲耸耸肩，吞下几口饭。

很晚的时候，母亲敲门进来，端着一杯热牛奶。她把牛奶放在桌上，站了一会儿，她说你趁热喝了吧。

几分钟后，母亲再次进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关门的声音很重。

儿子这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他回忆着母亲刚才的目光，觉得自己的身上很脏很脏。

深夜上厕所，他看见父母的房间里亮着灯。

次日，儿子回来得很晚，没有看见母亲，父亲说她有些不舒服。

柔和的灯光下，他认真端详着日历，打算明天把那些书还给同学。

但他的手又一次被戏弄。

他不停地坐下，站起来，反复数次后，径直走到父母的房门前。

他想敲门，手却僵在半空。

他突然闻到偶尔飘过的一股淡淡的纸张燃烧的气味。

几天后，儿子住进了学校。他说快高考了，要抓紧时间。说这些的时候，母亲背对着他。

儿子原打算一星期回一次家，却又改成了打一次电话，是父亲的手机。

他知道，若干年后，当他带着一个女人踏进家门时，一切就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