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当我在电脑上输入这几个字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有过欢笑也有过眼泪，有过失去也有过得到，有过感动也有过心痛。人生本身就是一场戏。每个人都在演戏，要么是主角，要么是龙套。但不管怎样的寻找，却离不开爱的坐标。当我将最后一颗飞镖牢牢定在圆心的时候，其实，我知道我早已经陷入了一条不可重复的河流。

这条河流不是很深，不至于要我的命。但是也足够让我在里面尽情的地扑腾，四处飞溅的除了浑浊的水，还有籁籁抖落的尘土。我的家园依旧建立在最稳固的地理位置上，我海鸥大厦的地基早已用优质的物质做基础，但是，今天，我却又独自坐在豪华的房间里，任那飞卷的窗帘飘向很远，很远。小小已经睡了，八岁的小女孩我该称得上是初长成的少女还是不谙人事的儿童？只是那天真无暇的脸上怎么还会有一张伶牙利齿的小嘴？我摇摇头，不，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不管她个头怎样的成长，不管她的言语有多莽撞，总归还是一个孩子。对不？童言无忌不是吗？我吸了一口气，眼里迅速地蒙上一层雾气，时隔多年，我早已为人妇，还依旧是爱流泪的毛病。可是，怎样的童言无忌？它却重重灼伤我的心扉烫伤了我的神经打翻了我的心情。

窗外，一片黑暗。整个花园小区里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极为安静。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迎接晚归的人们。赵世彬还没有回来，我早已习惯了他生意上太多的应酬，只是这样的夜，我又该做点什么呢？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引起的呢？我脑子里昏昏沉沉，那些逝去的岁月，那些凌乱的片段，我却无法拼成一张完整的画面。三年前，当我嫁入赵家时，我从没有想到，从没有考虑到，有一天小小会成为我的一个难题，我婚姻上的一个礁石。是的，我从来没有担心过，那时候妈妈曾经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自信满满，我心无杂念，我也对妈妈说，哦，妈妈，不会，小小决不会成为我的负担。可是，时间总会把一些事情磨成平凡，再把这些平凡淡化成生活中的困难。随着小小的成长，她再也不是几年前我的跟班我的影子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的事情，那是因为我无意中在她的书包里翻到一封‘信’，是的，算不得上完整的信，但暂且就这样称呼吧。因为自她上三年级时转入公立小学，学习一下子变得严格起来，每次的作业都必须家长亲自监督并签上名字，所以这项任务一般都由我来完成。那时候我的日子很闲，已经辞提了工作，安心在家当一个主妇。我自然很高兴带小小，只是我不可否认，那也就在那个夏季，她的思想开始变得古怪起来。她常常逗留在我的房间里，面对着那拉开的衣柜，那梳妆台上的首饰，她常常变得爱问一个问题，比如雅姨姨，我爸爸为什么给你买那么多好看的东西？雅姨姨，你以后会不会有小孩？等等。我无暇顾及，我的思想还沉浸在我的旧梦里，我整天想把那些旧梦拼成一个完整的回忆。然后我的脑子里再慢慢咀嚼着这种回忆。每天面对我的电话铃声，我在犹豫是他不是他？是去还是不去？日子是崭新还是过去？所以我的回答也变得那么漫不经心起来。

那是小小一个同班小男孩写的诸如喜欢的话，我笑了笑，完全不把它放在心上。试想，小学三年级又能懂什么呢？我不也是从那个年龄走过来的嘛，所以对于这件事我压根儿就没多想，只是在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小小一把夺了过去。我至今难忘那个表情，那是一种害怕被责骂的眼神。我含首而笑，对她说，小小，你知道大家为什么喜欢你吗？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告诉她，因为你爱学习，又聪明，功课又好。这样一个各门功课都优秀的孩子同学才更喜欢你，是不？我是这样对待这件事的，我知道任何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就起了反作用。我不担心，因为这样的年龄实在不能有偏激的措施。但在晚饭的时候，婆婆不知怎么就说了起来。结果这个刚从外面应酬饭局回来的的赵世彬就大声说教了起来，小小本来就很害怕被骂，所以一直委屈着终于哇地一声哭了。然后她看向我，那眼睛里有气愤。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拉她过来。但她却一把甩开我，嘟嚷了一句让我永远都不能相信的话，谁让你管，又不是我亲妈妈！我被震惊了，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回神过来。

这是小小吗？是那个三年前我在海滨公园里见到的小小吗？是那个飞扬着笑脸要我抱的小小吗？哦，我，我不能相信。同时，一种事实也让我更摆在眼前。是的，我不是她的亲妈妈，尽管我早已把她当作我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角色，我生活中一道重要的风景，但仍然会有不和谐的一面。我哑口无言，雾气弥漫，同时又手足无措，但随即赵世彬象风一样地卷过来，严厉地拉起小小要她道歉。但小小掘着头，那高高挺起的小鼻子，那飞扬的眉角，我又看到了那一刻的骄傲，那神情居然是那样让人折服，象个不服输又傲慢的小小斗牛士。接下来，我的思想还沉浸在那一刻缥缈之中，赵世彬居然一巴掌打了过去。我惊呼，我震动，我心痛，我也毫无防备，这一巴掌货真价实地落在小小身上。接着就是小小的大哭，婆婆的埋怨声，哦，天，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莽撞又冲动的冲动的赵世彬，他要打掉我和小小的感情吗？他要毁掉她对我的信任吗？我顾不得自己的感受，只记得随着小小的眼泪，我的雾气也越来越重。婆婆呢，也不停在抹眼泪。结果这顿晚饭早早结束了。只是从此之后，小小和我之间象竖起了一道竖线。

是的，竖线。就是这个词隔开了小小对我的信任，抹掉了以往的感情。她不再那么亲切地叫我，也不再象以前缠着我。婆婆呢，我也变得不自在起来。总觉得在这场事情里面，我成了一个破坏和谐的人。我安静地呆在我的房间里，自从我不上班以后，我已经养成了晚睡晚起的习惯。不想去解释什么，也不想去做什么，日子突然变得尴尬起来。今夜，又是同样的一句话，几乎同样的情景，我需要这么生气吗？不，不能，生活中太多的事情了，何必把不愉快的记住呢？

我拉开了阳台上的玻璃，花园小区的门口好像正驶进来一辆车子，是赵世彬回来了吗？我吸了口气，努力抚平我的情绪，今夜终会过去。只是，三年前那场婚礼，我无比虔诚地祈祷，我从未想过今天的无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