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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骨李伯汉

发表于-2008年01月17日 晚上7:37评论-0条

赤脚走进都市的老板系列小说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你把死人埋在我们的院里,这绝对不行。”

邢老板是一个大个子,有高又魁梧,穿着一身名贵的行套,以压倒一切的气势,挥着他的长手臂象一个戴孝帽子的农民高喊着。

那农民听他这么一说,就跟着邢老板向厂部走过来。

“你把你的白帽子摘了,我们这是一个企业,你当然不知道,我们企业最讲这个大吉大利,你这戴着孝帽子满当院乱跑可不是好事。”

“哈,老板,我妈死了,我不带孝,阎王爷还不把我妈打入十八层地狱呀!不敢摘的。”

“必须的摘。”

农民就是农民,和大个子邢老板站在一起,真是有天壤之别呀。

此人被那些同类喊作阿祖,大概是图为省口舌把名字节掉了去,邢老板当初向村里租这几百亩地的时候,因为地里有坟头子,就是这个农民和他谈的判,因为,这块地里有他们的祖坟。

那时,这个农民一伸手,就杵出两个手指头,老板猜那是两万,没有问题的,可是,从那两片倒霉的厚嘴里却崩出来二十万。邢老板对村里的干部说,他不想租村里的地,因为那片坟地一定会叫他的企业倒霉。当时,村长一口应承下来,给那阿祖三万元,叫他在一年之内,厂子开正式开业这前把坟牵出厂院。

现在看来,那个履行有问题,邢老板钱出了那么多,费了那么多话,眼看着现在就要白费。眼看着死人就要埋在他的厂子里,那材坑都打好了。

“你们打算怎么着呀,和着你们说话不算话呀。想着反悔吗,是想着继续讹钱吗。?”

阿祖的脸色始终忧戚着,听着邢老板的问话虽刺耳,他还是以平淡地口气说:

“我们可没有违反约定,风水先生看了我们的祖坟,他说坟吗最好还是下半年牵出去。下半年并不影响那个约定。可是,我二妈却突然得了脑溢血,做小人的能不考虑让老人合葬吧。人世轮回,在一起可不容易的,活着他们没有分开,死了当然也不能分开。”

“哼,”

邢老板可不管那一套,“哈,现在都什么年月了,大家都在想着离婚,我有两个老婆,现在全都叫她们一边去了,我已经告诉过她们,死活爱上哪去上哪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在糊弄傻人吗?真可笑呀,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你在骗谁呀,你不就是想着再从我这里弄点钱吗,我知道你们农民挣钱不容易。”

阿祖听见邢老板这样说,就瞪起了眼。说:

“那是你们有钱人,想着干什么由着你们性子来,你们处理事,就是这样子,以为有钱,就由着你们的性子来。”

“我不给你钱了吗?那几万元足可以买块地方,福安陵园,风景优美,你不会在那里买块地方呀!”

“大哥呀,可不能那样说得,在那里吧,一个屁大的地方都要五万块,你看看,你也想想,我们家四口人,两个儿子,得上学吧,将来得找媳妇吧,我得盖房子吧。我们活人都还没有地方了,这老人也是这个意思,临死了,告诉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和我爸入一个材。无论我们多想孝顺老人,我们多想进优美的地方,可我们就不能进的,我们能就和就就和了。”

“可我给你们钱了。”

“那是两回事,那是你应该出的,这地个方是我们在先,你们要赶我们出去,你想得到那个权力,就该拿钱来尽义务。我们牵坟,得请风水先生,风水先生你知道有多会要钱吧,这你是知道的。我们还得请道场吧,我们得请人来帮忙吧,村里村外上上下下得打点吧。你给的那点钱呀,都不够塞牙缝的。”

“说一千道一万,这死人你们不能向这里埋。”

“人死如飞灰,我们得尽快叫他入土为安,这是天命。”

“哼哼,那是你们的事。”

阿祖再也不想说什么了,可是不说吧,看着邢板那急样,心里就憋得难受,他可是不愿老妈死,他可不想着在这个时候弄事,可是,风水先生已经指给他了,说他们的儿子是两个真命天子转世,在最近几年要光宗耀祖,现在万万不可破了祖坟,走了风水。

有多少人给他出主意呀,叫他赶紧想法弄个死人埋在坟里,因为,一埋进人,三年就不可动了。就是老板们着急也是枉然。不成想,或许还是祖上有德,感化天恩,冥冥之中派来一个使者抓了老妈去,无非也是应风水先生之命,来成全他们的美事罢了。

“我告诉你,你不能埋在我的院里。”

“我也告诉你,全是爹娘父母养的,你也别逼着我多行不孝。我肯定要埋在一起的。”

“那好,我明天就在这里动工建大楼了。你们家祖坟就不怕泰山压顶吗。”

“合同上写着一年以后你们才能动的。‘

“首先你违犯协定。不能怨我。”

两个人疆持不下,阿祖流着泪走了。那意思已然很明显了,今天是打材坑,下午就该埋了。

邢老板可不傻,一旦埋在这里,以后的事就不好办了,那死人入土,是要三年以后才能动的,他厂里的建设可不能等到三年以后呀。于是,他认为,必须得找他们村长了。

“你们退给我们钱,我们到别处干去吧!我在哪里也不会受这种气。”

邢老板见到村长就毫不客气地说,就好象村长是他们狗似得。当然,村长有村长的道理了,退钱呀,那钱早就四分五流了,没钱的日子保暖没有觉得怎样,那一百多万放到村里,三晃两晃就没了。退钱呀,他可没有地方弄钱去呀。

“老邢,你怎么总是这么容易动气呀。我们有协议的,那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你说毁就毁了?“

“哼,我可给你说村长,我在哪里干呢都好,我只是希望,别人理解我们做生意的苦衷,我花了钱,你不能不叫我顺当。”

“不就这点小事吗!你叫我替你效劳吧。”

“哼,我知道你肯定向着你们村里人,凭良心吧,我老邢可没亏待过朋友对吧,村长,我从来不会亏待人,钱算什么呀。”

“哈哈,你老邢就是这点叫人痛快呀,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可是,对我们一般的农民,那可就太算什么了。”

“你得意思是还叫我拿钱呀。我告诉你没有门儿。我宁愿别处干,也不会拿一个子。”

阿祖这时进了屋。老邢反的更欢了,他就是口口声声说要村里退给他那一百多万元,他要去别处发展。村长见到阿祖就火气上来了,

“那是怎么回事呀。”

“什么怎么回事?”

“装傻冲愣是吧。”

“村长,你得说份理呀。”

“说你们家的理呀,你自己的理还是国家的理呀,为了净化环境,地里可不许乱埋死人,现按国家的政策,死了人要火化的,你们拉着你妈去火葬场吧,这儿你是埋不了。”

“村长,你这是成心和我过不去。”

“是你和我这个村长过不去。村子要发展,开放,要把钱吸引起来,我们的生活要小康,你对死人这么感兴趣呀,你们不是孝顺吗,那把你妈火化了,供在家里不是更孝顺呀。”

村长说着就掏出电话来拨号,他拿一双猫眼睛看着阿祖,可阿祖咧开嘴笑了笑说;

“我们有错吗!我们不就想着把老妈和老爸并骨吧,这是天经地义,你们说我那么多不是,这就是想着法的叫我爸妈死也不能呆在一起,就是要我们自已掘祖坟。”

“哎,是民政局吗,派车过来,我们这里有人死了。”

“村长,你这是逼的我发火。”

“我看谁敢来硬的。”

阿祖一轮粗壮的手臂,站起身来就向外走。

阿祖知道,平常村里死了人都是各安其道,各家有各家的祖坟,他们象当初老人们对待新生儿一样对待死去的老人,买最好的棺材,摆最丰盛的酒宴,衾裹老者,厚葬先人,这是生人所必须的。就是国家也并不反对这些,当然,有时,有人暗着举报民政局,下来几个人,就是罚个一两千块了事,象村长说得那些,无非就吓唬阿祖。

给老人并骨,那是必须的,天下人都是这么做了,他继祖也不例外。要是村长非要和他过不去,要是老板硬丈着有钱就针对他,不叫把死人抬进他的祖坟,那阿祖也没有办法不问问他们,是不是爹娘父母养的。

阿祖以殉道者的自信领着披麻戴孝的人排成了一字长蛇,浩浩荡荡地从厂子的大门口向里灌进来,鼓乐笙黄打的喧天雷动。这一边,门卫象个螳螂一样伸着手阻在那队人前边,头脑不住地向后转着希望老板能派援兵来帮他履行职责。可是那些疯狂的戴孝人,用他们的誓死的孝心只那么轻轻一用劲就把这个老门卫甩的滚在了一边。

门卫倒在地上,没敢起来,他看着那一双双大脚好似幻化千万只铁蹄,踩在地上,发出恐人的号角声。

“在这里,堵住。”

老板发动起工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四五部卡车堵在门口的部位。他们试图用此来阻止那一群近似疯狂的白衣队伍。可是,那群队伍散了,象传奇中的无影人似得,在车了这一边又神奇地聚了起来。阿祖带着头的发开大嗓门哭起来,那些孝子也就随了起来。整个厂子好象被一种悲哀压得气喘嘘嘘了。

老板用不着站在高处,他的个头,足以鹤立鸡群,他高声地叫他的员工们,为企业效力的时候到了,要是他们想将来挣大钱,要是想着和他老板一同辉煌,那就举起拳头,拿起棍来向这些风狂的人下家伙吧。

阿祖当然也不失时机地操着风沙打在窗户上的哑音,对自己的队伍说:亲人们哪,这个年头坏了,我们行我们的孝,别人伸出三只手不让,我们怎么办?这土这地,原来是谁得,是我们的,我们祖祖辈辈在这上面生生死死,活着我们拼命的流汗,死了我们也要把肉体埋在这里,我的阴魂就飞起来在天空,看着这里,看看谁敢不叫我们呆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

“弟兄们,”老板从兜里掏出钱来,对他的员工说,“我现在就给大家发奖金,每个人一百元。”

阿祖哈哈的笑了起来,他冲那些员工说。

“你们别以为有钱人会那么好心,给你们钱,他是在哪你们找乐,他们把你们当成了狗,叫你们在这里流汗,甚至流血,他们想法扣你们的血汗钱,还压你们的工资,过年了都不给你们结帐,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们都是爹娘生的,你们不想想,将来你也会有这种事强加在头上,怎么办呀。怕什么呀,我们什么也不怕。大家躲开吧,省的叫血溅一身。”

这时,警车叫着来到门口,从车上跳下一队警察,向厂里挤进来。

“谁闹事呀。”

“我们没有人闹事。我们就想着把我妈和我爸并骨在一起。”

“那也不能闹事,清平世界有什么事不好说得。”

“好说,我们穷人什么事都好说,可是村长,可是村长不叫我们尽孝,政府法律可没有这一条呀。”

“可政府法律不许你们闹事。现在你们是不是邪教的人我们还不太清楚,你们要是执意的影响经济建设,影响和谐社会,我们是有办法的。”

“呵,你这是吓唬人呀。”

“一点也不是。”

“你们这是欺负穷人。”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说得多好听呀,可是,穷人有钱人,平民和当官的就没有平等的时候。他们瞧不起我们,他们拿我们当叼民,我们也不在乎了,可是,要是叫我们把老人扔在一边不管,那可真不行。就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行。”

警察拉住阿祖,叫他和老板一起向厂区中央走过来。

警察当然知道这里跟本的问题就是一个字,钱。老板要是一大方,本该给他们一万,拿出十万来给你们把坟牵着走。孝顺呀,这年头,中国的老百姓也不见得有几个能孝顺的。新观念把人们都弄的蒙灯又转向的。谁知道前面的路怎能么走呀。

阿祖不是不给警察面子,是他坚信老母不能误了三天的阳期,她要安着俗定在下午二点左右在泉下和老父亲会合,他们要赶去楼台相会呢。

“人民的警察爱人民,反正是里是表你们看着办。”

邢老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凤凰烟,塞在警察头的手里,他继续说道;

“我们在这里发展,警察你说,是为了我们自己吗。这个村的人有一半在我的厂里工作,光工钱我一年就给他们一百多万。我们这不是带着大家奔小康吧。”

“是是,”村长在众人的后边说,然后他一把拉住阿祖的手腕子瞪起眼,“你小子放着好日子不过,想造反呀,老板和村里不是给了你牵坟的钱了吗?”

“那点钱,那点钱呀,对他老板来说,九牛一毛呀!”

“可是对你来说就是天大的恩福呢,你死人不能埋了。”

“你这不是人话。”

“你这都不是村长说得一句话,就是胡锦涛过来也不能叫我老妈暴尸光天化日之下,对了,我要找中央去,我要叫他们给我个说法。”

“警察,你们对闹事的人一定有办法的。”

“是呀,我们的办法,就是铐起他来。”

“对,你们铐他吧,他妈的事,我来处理好了。我告诉你,我替你尽回孝。”

“你村长,我告诉你,你敢动我妈一根毫毛,我世世代代给你结仇,我让你不得好死。”

“呵,你骂吧,我可是安着国家政策办事的。”

“村长你不是人。”

“你骂吧,你到了公安局安心的在那里呆着。“

警察过来几个人拉阿祖,阿祖把手一腕子伸给他们。

“我告诉你老板,我叫你在这里干不成,我要找胡锦涛说理去,你们凭什么不叫我尽孝呀,你们这些混蛋,以为有钱了能通神呀,以为老天爷不会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呀,我可告诉你们……”

这时,孝子队伍里哗然一片,有的人就说,警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古来官匪一家,他们合起伙来欺负老百姓。可警察并不可恨,可恨的是,村长和老板。村长这位和他们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一起玩着泥巴火枪走到今天,为了和老板亲近和老板拜了盟兄弟。还有老板,不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农民呀,有了钱就忘了自家姓氏名谁了,他有什么权力阻止不要把人埋在地里呀,我们也没有义务和听他的,他可是算个什么东西呀。

那些人一轰而上。就抓住邢老板的头。村长一看,事情不妙,就高举着双手向大家说。

“乡亲们,有事好说,好说。”

然后,村长就趴在邢老板的耳朵边说小声地嘀咕的两句。邢老板点了一下头。村长又趴在警察耳边说出几句。警察也松开了阿祖。人群中还是爆出了这样的话。

“哈,哪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哪里有不平那里就有架打。”

“你混头呀,呵,我们的老板答应再给你们钱,只要你们不把死人埋在这里,乡亲们,”

“多少,多少呀,快说,别象打发三岁的小该子,我们也不是他的员工,多少呀,说。”

“二万,”

“不行,二万,你们就是在打发要饭的。”

‘三万。“

“三万,老板是在拿我们找乐呀。”

邢老板红着脸,象是有谁拿来巴掌在他的脸上猛抽了半天似得。

“我……我干脆,干脆把我的卖买给你们得了。“

“谁要你们的破生意呀,我们老百姓都是良民,既不偷也不抢。”

村长这时拿眼睛一个劲的向邢老板眨,那意思是先过了这一关在说别得,还有一个意思,他做为老板的大哥一定不会叫邢老板吃亏的。

“这事我做了主了。”

“三万,你们别闹了,五万你们别把这个死人埋在这里,影响村里经济发展。八万,你们赶紧着把这祖坟挖着走。”

这时人人群不在言声了。他们不在说话了,眨着眼睛看着邢老板……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8-1-17 19:38:2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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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仅有余温点评:

作者的文字很有穿透力,平淡的故事却发人深省。
只是请作者朋友注意不是第一时间发表在烟雨的文字都不能算做烟雨网站的首发文字,
余温只把作品的首发字样修改为了再发,原文未做任何的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