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赋》

三九之末，新年将既，凛冽入骨，雪盖大地。布衣出游，同行者皆才技；郊外赏雪，共去者尽高艺。踏歌全为情致，豪兴毕有雅趣。寒风袭来，雪打蓑衣；飞絮扑面，友朋嬉戏。相对笑脸，吟北国之壮丽；各自抒情，怀江南之旖旎。但见风来于缠绵之北，雪去于缱绻之西，枯草淹没于晶莹之雪，树木披挂于银妆之奇。漫天落英，飞天仙女，撒下种子，收获四季。雪野接天，柳梢垂地。纵一枝之坠落，仍千树之婷立；既雾凇之美观，逊雪挂之壮举。随风而摆，聚散依依；春雨甩翠，生生不息。大有白头到老之势，满怀牵手终身之气。凌然乎如相濡以沫，而无悔于不渝；慨然乎如鸳鸯痴情，更无憾于终极。雪抱柳枝，霜增情意。无怨无悔，相偎相倚。　

于是耿介主干，昂然不屈，狷狂副干，不摇不移。枝条万千，褪故雪而新衣；叶芽千万，吮新润而返绿。尔乎一友颇性，对天歌曰：“寒雪垂钓兮，千山鸟飞绝；程门立雪兮，万般莫若学。柳泉有志兮，青史竞芳名；五柳无惰兮，尘世留风月。诸葛躬耕，酷寒以抚笙箫；东坡多舛，严冬而弄佳肴。惜吾侪而如浮萍，叶腐朽而肥根孽。奈何乎？”另友击掌，欣而回曰：“志不在昆仑之峨峨，亦不在江河之滔滔。远猥琐之轻佻，爱贤淑之窈窕；近磊落之肃穆，恨猥獕之魅魈。仰则观象于北斗，俯则察法于天道；削轻过以添厚德，循今是以代逍遥。挚挚求之，弃却浮躁；笃笃持之，当可娇娆。以为何如？”吾旁听而悟，以为理之所存，自然流露矣。雪柳者，固耄耋之皓首，乃人间之奇迹！

“嘎~~~！”忽闻长鸣，长天袅袅，似苍鹰之呼唤，如冲锋之号角。募然远望，举雄鹰之桀骜，传铿锵之啼叫；低首俯思，觉杨柳之单薄，羡人生之多娇。布衣怅然，想玉兔于天上，慕情人于月老，红绳之系者，岂非人约黄昏后，月上柳之梢？方其犹唱后庭，李煜亡国之宵；柳永凄切，枝头寒蝉哀号；清照婉约，伤柳清泪无了；松龄挥笔，斩杀天下鬼獠。遐思汉唐，吟咏柳者多少？纵观而今，植柳河湖池桥。凡凡柳在，必有歌者欢笑；泛泛柳枯，定无蛀虫喧嚣。池污浊兮无水草，水清冽兮相映照；道宽绰兮车如龙，桥残破兮柳亦憔。况乎范子匿迹，爱桃源而寻找；携侣而去，亲黎民而定陶。寄计师于不辜，报庶人而勤劳，藐名利以粪土，察民生而自豪。以至于成慈善之鼻祖，学柳风而未骄。

布衣感慨，曰：“柳之默默，生而不狂；柳之谦谦，死而不矫。虽生之仅为风景，而死后却忍万刀。鄙视龌龊，成就美好，与高山共竞蓊郁，同流水试比天高。站高者瞻之远，鼠目者为人笑。且夫天地定数，日月昭昭，惟不言而茁壮，根深远而广袤，待春来之时日，必雪融而繁茂。”

友同声而赞，抚掌而笑。畅快之中，不知日暮已临，晚霞而照。遂一路欢喜，一道喧闹，直奔来路而去。

山东布衣金学孟于丁亥腊月初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