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记忆

腊月初八，入冬来的第一场大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似乎在弥补几年来一直缺雪的状态。树的枝杈上如同秋收时的棉花一朵又一朵，一株又一株。田野里恰似覆盖着银色的棉被一天又一天，一层又一层。

窗外的冰菱花在眼前轻轻的飘落，内心却涌现出对儿时一场雪的怀念，而这一丝怀念却以一种遗憾和懊恼方式延续在三十多年后的一个岁末寒天。时隐时现，时起时落。

话还得丛文革时的一段历史说起，记得当时我上小学的四五年级。西安有名的7·19武斗就在我的家附近发生，为避难人们纷纷涌向外地，涌向农村，寻找一片安全的港湾。当时还在部队的父亲就将我和哥哥带到了部队，将姐姐和母亲安排在西安西郊的北边，一个叫“西马寨”的村子里的一位大伯家里。从此，我们两家就结下了彼此不分你我的深厚感情。

文革后，一个春节的前夕,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我随母亲一起去看望大伯的一家。一路上母亲不停的给我讲着武斗时的可怕场面和情景，还有大妈一家的善良为人。

这个村庄还真不小，有名的未央宫遗址就座落在村子的东北脚。村子建在公路的两旁，大伯家住在公路西面的北头。门口的墙上摆满了玉米秸，那年月玉米秸可是最好的燃料了。当我们走进院子时，大伯的脸上乐开了花，大妈也抢上一步拉着我的手，那个亲热劲就不用说了。

坐在热乎乎的炕上，不一会大雪带来的寒冷就无影无踪。看着大人们异常兴奋的表情，在他们眼里还是小孩子的我，除了不停的吃着炕桌上的零食，感到无事可做，便像母亲请求出去看看。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了卷着的一元钱塞到我的手里，嘱咐我不要走远，我便出了门。

雪依旧在漫天飞舞，从村子的北头走到了南头，看不到大人的影子，只有一些顽皮的孩童们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寒冷，互相打着雪仗。此时的我感到有些迷茫。忽然，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眼前一亮，这里竟然还有商店。迈步走了进去，不由的一阵惊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的眼光落到了只有两格的书架上。当时初中毕业的我，嗜书如命，不知为何就看上了那套绿皮的《写作知识》。手伸向口袋，颤颤巍巍的掏出了母亲给的一元二角钱，高兴及了，书拿到手里，如获至宝，向大伯家跑去。

……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买书的情景依然在眼前浮现。我无法抗拒对那场雪的怀念，也只能以怀念的方式延续一生无奈的过程中的无数次的挣扎和对一丝梦想的破灭。

回想大半生的风风雨雨，有多少喜欢的书，在无意中丢失，而这套《写作知识》伴随我渡过了这三十多年的四季轮回。我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曾经心痛过，在艰苦的岁月里没有坚强的毅力。曾经悔恨过，在优越的幻境里满足于平坦的生活。

奋斗过也许不会如此遗憾，尝试过也许不会如此懊恼，而偏偏只在乎眼前的途径，虽然人门常说“平平淡淡才是真”，那么“碌碌无为”呢？又是什么？

雪依旧在漫天飞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