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

一、

他们曾经是那么的相爱，爱得似乎要融入彼此的生命，可是，却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他们彼此分离。

菁决定离开这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去舔舐自己的伤口，岚正在气头上，没有挽留，但还是决定去车站送她。

走的那天，正下着濛濛细雨，那把紫色的小伞下，他们曾经相依偎，那时，并没有觉得伞小啊，而今天，他们不再手牵手，肩靠肩，为什么伞下的空间似乎小了许多。

菁拖着沉重的皮箱，沉默的走在去车站的路上，岚在这里有稳定的工作，不菲的收入，所以，菁决定离开。

售票处窗口旁，菁执意独自去排队：“让我自己去吧，我终究，要自己照顾自己。”

岚听了这话，不由的一阵心酸，那一刻，他差点脱口而出，让我继续照顾你吧，但那天的往事涌上心头。他没有说出想说的话。看着菁挤在队伍里，一点一点向前移动，他沉默了。

买好票的菁回到岚的面前，看着岚：“我走了，保重。”

“我们以后还会再联系吗？”岚低下头，轻声说。

“还有这个必要吗？相见不如怀念。”

岚点头：“我明白了。”

看着菁走进候车室，岚又想起那天两人的谈话。

“菁，我们要不要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破镜难重圆，即使真的圆了，也会有一道裂缝，岚，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是觉得，五年的感情就这么付之东流，未免有些可惜。”

“缘起缘灭。”菁轻声说，“也许我们的缘份已尽。”

岚看着菁候车的地方，可惜人太多，他已经看不出哪个是他曾经爱过的菁，这时手机响起，是一条新的短信息：岚，送给你我分手的祝福：相信你的她会比我好千百倍！

二

菁来到陌生的城市，找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准备在这里安顿下来。可每到夜晚，那份难言的孤独总是侵蚀着菁的心，外面夜浓如墨，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以前和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会浮上心头，总是让她到凌晨也睡不着。

这时，裴在她的世界里适时出现。

裴是他的同事，也是房东的儿子，当时就是和他聊起想找房子，裴才把他家这套闲置不用的房子租给她。他们住的太近了，裴在三楼，菁住在五楼。

每天一起上下班，有时，裴会邀请菁到他家吃晚饭，最开始，菁不想去，后来慢慢和裴熟了，和房东也熟了，就不再拒绝裴的邀请。晚饭后，裴一家坐在客厅看电视，裴和菁进厨房去打扫战场。

“你每天晚上做什么？”裴边做边问菁。

菁没有回答，她还不想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在裴的面前，但每天晚上占据在心里的回忆让菁不知如何回答：“看书，听音乐，亦或，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裴有些不明白的。

“裴，你相信吗？有时，我会看着天花板，感觉时光的流逝，甚至可以几个小时不动。”

“哦？那么你一定有许多回忆了？”裴无心的说。

“当”的一声，菁差点碰掉了手里的碗，虽然碗没有掉地上，但也因为与水池的碰撞，出现了一条裂缝。“破镜难以重圆，即使圆了，也会有一道裂缝。”这句话现在已经是如此遥远，菁竭力使自己回到现实，看着身边正紧张望着他的裴。

三

也许真的是日久生情吧，也许是自己的内心太过寂寞，菁发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已喜欢上了裴，裴对她很好，细心而体贴，尽可能的呵护着她，让她即感受到了爱情的浪漫，又感觉到了有人照顾的美妙。

“谢谢你，裴。”终于一天晚上，在吵闹的夜市里，菁真诚的对裴说。

“不要对我说谢谢，你知道我要的并不是这两个字。”

菁不语，只是握住了裴的手，裴顺势揽过菁的腰，菁没有拒绝，裴知道，属于他的爱情，来了。

但在夜里，菁还是经常梦到岚，梦见他们的过去，梦见岚对她说，你真的忘了我吗？你真的会投入别人的怀抱吗？菁一下子惊醒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看闹钟，午夜三点钟。拿出手机，拨了裴的电话：“我做了恶梦，你上来陪陪我好吗？”

两分钟不到，裴就按响了门铃，打开门，菁看见还是睡眼惺忪的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泛滥开来，是感动吧，菁想。

只是幸福的日子并不长久，那一天，裴在单位里加班，菁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却在一个偶然的回头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就那么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叫她的名字，也没有打扰她，似乎，只是这样看着她，就已经足够。菁驻足，让他跟上来。

“你怎么来了？”菁开口。

“我好后悔，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夜里辗转反侧，梦里全都是你，我控制不住自己，只好来了。”岚低声说。

菁不语，她的梦里，又何尝不都是他？

“但是我知道，我来晚了。”菁的眼神有些黯然。

“你来了几天了？你都知道了？”

“可不可以，让我见一见他？”岚看着菁，眼神里有几分请求。

菁摇头：“我想保护我的爱情。”

“但是我会去找他！”

“岚，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的，只是想求他，把你还给我。”岚看着远方。

“不可能了，岚，我们之间，是真的不可能了！”

“他知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菁摇头：“我想，我没必要告诉他！”

岚轻笑：“如果他知道了，就不会对你这么好了，我敢打赌，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这一点，你信吗？”

菁不语，好一会儿，她坚定的摇头：“我不信！”

四、

裴出差有好几天了，菁一直不知怎么把关于岚的事告诉他，终于在一天中午，菁在机场接到了裴，两人相拥在一起。

“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儿去买菜，晚上到我那儿吃！”菁看着裴。眼神里有几分热烈，“裴，我好想你！”

送裴回了家，菁刚想动身去超市，就接到了电话，是岚打来的：“我已经约了裴今晚谈，你要不要听一听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

菁不由的一惊，为什么刚才裴没有提起？是他不愿意告诉她吗？还是裴想自己去探知她的过去？菁无心再做其它，想了好久，都不知该如何对裴说。终于她拨了裴的电话，可是电话却告诉她，裴的手机已关机。

也许他睡了吧，菁想。不想打扰他，在楼下等着也许一会儿能遇见要下楼的裴吧，菁想。就这么等在楼下，终于，等到了裴的电话响起，菁按响了接听键，话语中不禁有些委屈：“喂——”

“怎么了？”裴有些惊讶，“菁，你怎么了？”

“你晚上约了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找你！”

菁刚要开口，却发现岚正在自己的身后。想说的话不禁戛然而止。

“怎么不说话？”

“你让他下来，我们就在这儿谈！”岚在菁的旁边说。

“裴，你下楼来吧，我在楼下呢！”菁说完关了电话。

看着裴急急的跑下楼来，再看看身边的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她告诉自己，不能让岚先说，如果让岚占了先机，那么事情就不知会怎样发展了。

“裴，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菁开口。裴点头。

“你知道的还不全面，你知道我和菁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吗？”岚开口，冷冷的。

“裴，我和岚之间，已经，已经——”菁想说出下面的话，却难以启齿，“你还会原谅我吗？”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在乎！”裴的语气坚定而执着。

“你确定？”岚有些不相信的，“我们已突破了那一层关系，你真的不在意？”

裴点头：“我要拥有的是她的未来，至于她的过去，我无权也不想过问！”裴说着伸出手去，握住了菁的手。

“菁，祝福你，找到了值得爱的人！”岚轻声说，并向菁走去，轻轻的拥住菁，“从今天开始，我会向哥哥一样关心你！”

“谢谢你，岚！”菁由衷的说。

岚轻轻点头，看着裴：“照顾好她，照顾好，我的妹妹！”

裴点头，和菁一起看着岚走出他们的视线。

五、

经过了这件事，菁知道裴会是他一生的依靠，在一个夜色朦胧的夜晚，菁轻轻的靠着裴的背：“裴，娶我吧！”

裴似乎有些不相信的，转头看着菁：“你说的是真的？”菁依旧伏在他的肩上，但裴感到菁已经深深的点下了头。

婚事就这么提上了日程，随之是两家的忙碌，可就在他俩结婚的前夕，那天夜晚，在她家的树下，在她们以前经常流连的地方，岚又一次找到了她。

“菁，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他了吗？”岚看着菁。

“你不是也在祝福我们吗？”菁反问。

“祝福是一回事，但你真的要属于他，我还是——”岚没有说下去。

“岚，你不要这样，我们的过往，已是昨天，你不要太过追究，我还是希望你，快点找到一个新的女友，走出往事！”

岚轻轻摇头：“对于我来说，太难了！”

菁不语。岚看着她：“菁，你记住，每年的这个夜晚，我都会在这儿等你，我会一直等你十年，十年之后，如果你象今天这么幸福，那么，我就开始新的生活！”

“不要，不要！”菁急急的摇头，但是岚却头也不回，消失在了夜色中。

十年，十年，十年之后，我们会是什么样？他真的会等十年吗？菁一直想着这个词，十年。

与裴的婚礼如期举行，婚后，平淡而甜蜜。

六、

一直在关注着岚的消息，但是他却真的，就那么孑然一身，似乎还在那原来的地方，等她。

四年后，她有了可爱的女儿，又四年，女儿长大，看着地下跑着的这个小精灵，竟然是自己和裴的结晶，每想到这儿，菁的心就会不自觉的柔软起来。

而裴对她的感情一直没变，这些年，她们还是一样的，如同恋爱期间，没被油盐琐事所困扰，这，也是菁最欣慰的。

唯一改变的是生活，电子信息业的大量泛滥一下子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隔着网络，人们不再陌生，却又变得更加陌生。

qq聊天一下子吸引了无数的人们，菁和裴也没有例外，但他俩的qq号是公开的，随时可以互换，这，也是对彼此的一种信任吧！有时，他们互相聊着网上的新闻，聊着qq上的百态，笑着，忧着，感味着生活。

可是，有一天，菁却发现，裴的qq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性化的名字：紫色心情。紫色，浪漫之意，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何尝不知？而且头像上传的是一个女生的照片，那如瀑的长发和大大的眼睛，特别是脸上那年轻的风采，让菁自愧不如。这时，紫色心情看裴上了线，发了信息过来，菁打开，竟是一个鲜红的唇，菁不知所措，一下子关上了qq。

一整天心里都是乱乱的，想着晚上要不要问一问裴，可是下班时，还未回家，裴就过来兴高采烈的告诉她，他升了职，成了单位的中层领导。菁也很高兴，就忘了问他qq的事，反正那些都是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菁想。

升职后的裴，更多的心思扑在了工作上，连晚上，也常常是深夜才回家，从升职后，他似乎就没有回家来吃过晚饭，这，让菁倍感失落，每天，等到醉酒后的裴回来，已无力再多说一句话，不管她和女儿怎么叫，他都任自己在床上呼呼睡去，每到这时，菁都能感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变凉。

七、

周末，打扫完卫生，哄睡了女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可她的心思却不在电视上，离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越来越近了，也离岚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好吗？听说他最近奉母命新交了女朋友，那么，在他们约定的日子里，他还会出现在那棵树下吗？为什么最近总是想起他，是不是因为那个qq号码？摇摇头，菁想甩掉这些思绪，却摇痛了头，还是心里乱乱的。

入夜，裴已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关了灯，她也渐渐入梦了。梦里，她来到了那棵树下，那棵古树依旧枝叶繁茂，而岚，就站在树下等着她。

“菁，回到我的身边来吧！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快乐！”岚对她说。

菁急急摇头：“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你还是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没有你，我还有什么自己的生活而言？菁，我想你，我爱你，我要你！”岚说着走上前来，拉住菁的手。

菁急急的想挣脱，却让岚拉入怀中，菁不知所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岚推倒在地，可是，岚躺在地上，却没有醒来，菁看见一摊血，从岚的脑后流出，淌了一地。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菁惊叫。

裴把菁从梦中推醒，惊恐的看着她。

“我怎么了？”菁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你做恶梦了！”裴看着她，把她搂入怀中，“怎么了，菁，你梦到什么了？”

菁回忆起那个梦，心中暗想，幸好是个梦，幸好这一切不是真实的，更紧的搂住了裴：“对我好一点儿，裴，我好无助。”

听着菁可怜的声音，裴拉开台灯，看着菁可怜的眼神：“菁，怎么了，这一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菁几乎脱口而出，想问那个qq号的秘密，却还是没有说，转而说道：“裴，我想，你是不爱我了！”

“怎么会？”裴的声音充满温柔，“我知道这一段时间确实忽略了你，但实在是因为我工作太忙了，菁，这一生，我只爱你这一个女人，你放心吧，我不会爱上别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让我——”

还没等裴说完，菁已经捂上了裴的嘴：“不要发誓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那么，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裴问，“坦白告诉我，好吗？”

菁看着裴，还是没说什么：“没事了，裴，只要你对我一如既往，我就什么也不求了！”

天一点点的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菁在裴的怀里，看着裴：让一切随风而去吧，新的黎明，象征着新的希望，她相信，他们以后会过得更好！

八

一个月后，菁收到了一张请贴，是岚寄过来的，他就要结婚了。

看着请贴，菁想起了那个梦，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十年之约，谁又能为谁等上十年呢？世界在变，生活在变，就连我们自己，不也是在变吗？

“我们回家去，过我们结婚八周年的纪念日，顺便参加岚的婚礼，好不好？”裴站在她的身后，扶着她的肩，问。

菁轻轻点头，站起身来，和裴相拥：“裴，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这么多的爱！”

裴没答话，只是更紧的拥住了菁。

本文已被编辑[舍郎]于2008-1-26 16:40:50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