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下了一夜的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大雪不断涌动,却没有积起来,天还是照例的阴冷。昨天意外收到了从前朋友的短信,是将近一年都没有联系的朋友,上一次是不欢而散的。
时间确实是一剂良药,敷在上面,时间到了,轻轻一揭,什么痕迹都没了,算是一笑泯恩仇。我说上海下雪了,很漂亮,他说北京下雪的时候更美。我想他是对的,我喜欢上海有太多理由了,但最重要是因为这里有我的亲人,是我的故乡。而他的故乡在千里之外的马来西亚,从瑞士留学后就到中国创业,差不多二十年,回去不过三次。
他说,那里太小了,装不下他的梦想。我说,故乡虽小,总是故乡。
总会有感慨,时间在过,我却像在原地,看着春花秋月,沧海桑田,闭上眼再睁开眼,我眼中的世界却还是在原地,就像我生命中的核心一直在那里,没变。
事实是,马上过年我又老一岁了,如果我是一棵树,就是又多了一圈,有时觉得,这是不是又一个被无形加上去的枷锁,就像非洲原始部落女孩子每年都会增加的项圈,高高的拉长脖子,和小脚一样,如此疼痛的美丽,却成了圈外人眼中的笑话。
前两天才有了的感悟,在人群中沉浮了那么久,才发现,都是游戏。在阅读深谷幽兰的时候,老和尚说,现在修道的人诱惑太多了,他们看了关于情爱的书后,毅然离开了道观,但是红尘中的情与爱都是短暂的,转眼就过了,等想再回来修道时,就难了。
对于修道,我是向往的,但同时明白,自己的定力和念想都达不到要求,强求不来,在练习瑜珈的时候,教练说,天地间只有我和呼吸,而我的脑中却还有很多杂念,开心的,不开心的,交替涌出来。在安静的时候,人更容易陷入沉思。
沉思这两个字,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用修正液写在书桌旁的墙上,是有古典花纹的浅绿色墙布,上面这二字,伴我度过了整整十多年,直到我搬离了原来的家。
后来明白,离开了一个住处,也是离开了一种生活,尽管选择是主观的,但是再要回去时,也是回不去了,原来这样的原则远不止适用于修道。
想到之前纷纷扬扬的繁华,那些美丽的五光十色,挥金如土的日子,也像雪花一样,这样无所不在的飘扬在天地间。但是我却没有伞,只是在它的凛冽与美中被冰冻,时间久了,就都麻木了,直到都消失后,才感觉到疼。而现在,更像在回忆一场记忆中的雪,只愿去想它的美好,而忘掉它的温度,就像那年去往五台山路上的雪。
山是白的,树是白的,只有公路是灰色的,像开在雪国,那样的安静和空洞,在山西,黑的是煤是灰,白的只是五台山和那些雪,而晋商留下的辉煌连同那些美仑美奂的房子一起,溶到了灰色中。
现在人们可以在小车的暖气里看当年朝圣者走的路,可以用轻易赚到的钱去修缮,布施,为五爷塑金身,花钱雇人唱整整三月的戏,而这繁华似锦的背后,是幸运,又或者只是潦草?真正修道的人大多搬出了之前的名山大川,去了更僻静的所在,而有仙则名的山,如今还剩下什么呢?
有时会想,在人经历越来越多后,是不是内心的温度也会越降越低,就像事情的规律都有被知道了,再看那些纷繁丰盛的表象时,会不动声色的微笑,心中却是冷的,始终有一滴泪藏在不为人知的核心处,不被触碰,不被发现,却一直都在。其实只是一滴水,只因你尝了,你说它是咸的,它便是咸的了。
原本想写一篇文章纪念爱过的人,不想却说远了,可还一直没说到你,或许因为你在我心里也渐渐消失的缘故。但我知道,你不会需要我的道歉,因为这也是你想的,对吗?
从前下大雪的时候,总希望和一个爱的人告别,然后用一生记住那天,因为知道再相爱,过了时间还是会告别的,到不如在最美的雪天,但之前你已经离开了。别了,唯,我还是用这篇来纪念你,以及你也在我心里消失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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