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远去的老家秋雨滴梧桐

发表于-2008年02月01日 晚上8:07评论-0条

单位同事的岳母离世,正好在父亲的老家牛鼻滩, 有幸在白雪飘飞的时分可以回趟老家。牛鼻滩对于我既是亲切的又是陌生的,只依稀还有一些儿时的映像。尽管它距我们现在的家不足100公里,两个小时很轻松的车程!然而,我却很少去过。从我记事起,一直都听父亲在念叨他在小时候的种种事情,于是模糊地以为我的老家应该也是牛鼻滩,但是,牛鼻滩我们既没有老屋,也没有亲戚,我们这一辈也不在那出生、成长,偶尔听身边的人说各自老家趣事,而我的童年都是在曾外祖母家度过的,牛鼻滩老家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没有我多少的痕迹。曾外祖母家又不能算我的老家,而我老家在哪里呢?至今我都不能说清楚,“老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在我心中模糊,在我和我妹妹这一代人中消失了。 

意识里的老家是应有一层祖屋和一些亲戚的,父亲在老家的直系亲属也就是爷爷奶奶一兄一姐,然都已过世,,前几年我陪父亲回了一趟老家,继而知道父亲在老家那里,就只有一两个堂兄了。对那片土地那里的人来说,我已是一个外乡人,听不到乳名的亲切,虽然我对那里的山山水水有很强的认同感,但我始终无法在那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根。 就象一片落叶,找不到自己生命的大树,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土地。与生俱来的失落,总在不经意之间给我带来深深的遗憾。 很羡慕父亲,每年清明节的时候,他能候鸟一样飞回他的老家,祭拜故去很久的父母兄嫂姐姐,探访幼时居住过的土地,尽管那里早已是残垣断壁,祖先的墓地也已芳草萋萋。但,那是他的老家,是他生命的源头,是他心中最茂盛的大树,而他则是这棵大树上栖息的小鸟,无论飞得再高再远,最终还会念想属于他的大树。 那么,我的大树在哪里?我一直这么一站一站走下去,从这里搬到那里,成为没有目标的旅人?没有老屋的人,是不是心灵也没有依托?我不知道? 

老家久违的乡音总让父亲感到很熟悉,很舒坦、很沉醉,目光也会变得柔软起来,一份亲情,和一份老家的味道多么甘甜。父亲就会絮絮叨叨地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我的姑妈大父亲十多岁,到了父亲稍稍懂事时,姑妈已经出嫁了。当时父亲家里很穷,常常吃不饱饭,总饿着肚子去上学,有一次,父亲饿昏倒在路边,被姑妈的邻居抬到姑妈家,此后,姑妈会带一些干菜、饭团给父亲,父亲勉强上了几年学堂后就去学捕鱼了。老屋里的人丁似乎不太兴旺,爷爷是在父亲三岁的时候去逝,姑妈嫁出去没几年也死了,伯父是长子,也比父亲大十多岁,正在外闹着革命,做着某领导人的交通员,家里只剩下一老一小的孤儿寡母,于是,我那小脚的奶奶哭天喊地的把我伯伯要了回来,人家说派人挑水碾米都不行,奶奶哭天喊地从此改变了伯父的命运,让他做了个亲近土地的农民,父亲现在说起伯父还为他惋惜不已,说如果伯父不回来可以做个重要位置的领导,记得伯父那时候看古书,我们横拿看不懂,竖拿也认不得一个字,于是伯父便教我们写毛笔字、打算盘,很仔细的,从来不像父亲那样呵斥我们。 

父亲年轻时就外出当兵,以后远离家乡,在老家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也许随着年事的增高,怀旧的心态让他对故土眷恋不已,他对老家的那份痴情却让我和我母亲不解,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就离世了,于是伯父一家也搬离老家,来和父亲住一起,老屋只剩下两间东倒西外的破屋子,外加屋后巴掌大的几块菜地。老家便很少回了,只在逢年关时,伯父回去打扫一下老屋,给爷爷奶奶的坟头培些土烧些纸。 伯父的一生充满传奇却只走了匆匆六十年便辞世,他的儿子我堂兄顶着人生风雨走了四十年也卸下重担了,往后,便只有父亲偶尔来一次老家见一些他的远房亲戚或儿时玩伴。如今父亲常对我提起,想让我投资十万块钱,让他在老家买四十亩池塘养鱼,母亲和妹妹总是反对,说父亲年纪大了,老家又没有什么亲戚了,老家的医疗条件又差,交通也不好,父亲身体状况也不行,然而父亲总向我唠叨要买老家的四十亩地,我对他说,只要你能瞒过母亲,让她不责怪我,我是可以帮他买下那四十亩地,父亲想了想,觉得对我们精明能干的母亲大人瞒天过海、暗渡陈仓实在是比登天还难,于是,老家的那块地就一直搁置在父亲的想象之中······· 

记得上次陪父亲回老家时,对老家的人事以及老幼之间的辈分知道的不清不楚,有一次不小心把本来该叫爷爷奶奶的却叫成了大叔大婶,让父亲嗔怪了一顿,然后红着脸改口喊了声爷爷,之后见着人只管傻笑,等着父亲介绍这个叫李爷爷,那个叫张伯伯。老屋什么时候荡然无存的我们不知道,老家宅地已经成了一座种满了红薯的土丘,老家!一个温馨的名字!一个有着血源的根据地!一个家族繁衍的栖息地呀!唯一见证它存在过的是一墩石台,石台可能是先前房屋柱头的基脚石,土丘下故土依旧在却不见故人来,奶奶和伯父当年的笑脸我还有些记忆,怀念之情也悄悄爬上心头。心中顿时涌动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愁绪,这个被父亲一直梦里萦绕,一直渴望回到的地方,它应该算是我的故乡,我的血液里应该流淌着它的哀愁,但是它对我却是那么的陌生,离我很近,却又是那么的遥远。我爱它,一种天生的本能的爱,但是就如同爱上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却又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 土丘上的一条小路绵延开去,此起彼伏,就像一条长长的蚯蚓蜿蜒穿梭在丘陵中,把一户又一户的农家给串联了起来,一直伸延到我们的家。父亲当年不知在这条小路上跑了多少来回,才终于从这条小路走了出去。 

回去,汽车疾驰起来,不知何时已渐渐远离了那萧条的田野,我打开窗户让凉爽的寒风吹拂着我的沉思,让它们散去我心里那沉郁的哀愁。我望着深蓝广袤的天宇,在那一望无际尽处,有故乡的样子存在。故乡是什么样?我闭上眼沉思起来。故乡在我的沉思中应该是松软的田垄上一串慌乱的脚印,交错掩映的绿叶间一串稚嫩的笑声,还有那山坡上的蝴蝶飞舞,还有村边的小河,清澈的河水哗哗哗拨动琴弦……车厢内的同事们很活跃,我始终一言不发的望着父亲曾饿得昏倒的土地,父亲曾赤足走过的小道,那散落的村庄,是我陌生的家乡,以及通向外婆家的,需经过的弯弯曲曲的小道,所有变成了延伸田野的一切都是,如果有望远镜,肯定会看到爷爷、奶奶、伯父、伯母的墓碑,它就挻立在田野的斜坡上,曾经觉得很模糊的老家,被新修的楼房,新栽的树木挡住了的视野,老家也在变化着。 那块贫瘠的土地给了父亲生命,也在父亲的心灵深处种植了对故乡的深情厚谊。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历的丰富,我似乎理解了父亲,那是一种血浓于水的情愫在左右着父亲的精神世界。父亲的老家就是我的老家,那是父亲的根也是我的根。 乡愁是诗里的谴卷的温柔,乡愁是一种模糊的怅望,挥手别离后,乡愁是一枚明亮的月亮,永不老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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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那片红帆点评:

故乡是一稞枝繁叶茂的大树,牵动着乡愁与乡思,尽管,
那里不是作者生长的地方。一些关于父亲老家的情景和故事,
一些关于自己的感受和想象,便构成了这篇读来有淡淡幽思
的文章。可值一读,稍撼结尾句略过突兀和牵强。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