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是福气

作者；周建

父亲和母亲的生日，一个初七，一个初十，中间只隔两三天。所以每年那个时候，家里总会热热闹闹好几天。今年是父亲八十，母亲七十大寿。早在一个月以前，我和妻就合计好了，准备到时候把他们接到广元来，好好的庆贺庆贺。

父亲和母亲来的那天正是广元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本来前两天还是好好的太阳，那天却突然吹起了刺骨的寒风。姐夫专门开车把他们从旺苍五权送到我这里来。尽管在他们来之前，姐姐就说父亲母亲身体状况良好，还专门输了一次氨基酸，但我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感到很难过。母亲显得比以前更加憔悴和苍老了一些，尤其是父亲，一直很虚弱地坐在副驾上，耷拉着脑袋，说什么也不想下车。

我们驱车直接去了皇泽寺和千佛崖。父亲对这两处历史古迹一直情有独钟。两年前他们来广元过生日时，我曾带他们来过这两个地方。那次虽然也是凄风苦雨，但他们精神一直很好，尤其是父亲，居然以他近八十岁高龄的身体，顶着寒风，攀崖而上，看遍了千佛崖绝壁上大大小小所有的石窟。但这次父亲却不如那年了，在皇泽寺他下车后走了几步路，就感到有些吃力，只好上车坐着。到了千佛崖连车都没有下，只是隔着灰蒙蒙的车窗玻璃望外看了一眼便叫我们开车回来。

当天是父亲的生日，我和妻在东坝渝民渔摆了两桌为父亲贺寿。席间父亲一直吃的很少，饭后也不坐车，执意要步行回去。我和两个姐姐只好陪着他慢慢往家里走。一路上父亲走走停停，原本二十多分钟的路程，那晚却走了近一个小时。我家住六楼，父亲每上一层楼都要歇会儿，然后再一级一级慢慢往上爬，回到家后便累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当天晚上父亲就有些轻微发烧，但他说不碍事，我们也没有在意，仅以几样普通的感冒药给他服了，然后让他睡下。

第二天天气依然有些阴沉，但父亲兴致却很高，一早起床就说这次来广元时间紧，想去剑门关看看，他来时就说好了只呆三天时间。我因有事未能同行。妻带父亲先去剑门关，再到昭化古城，直到下午五点才回我的门市部。父亲一下车就浑身打颤，站立不稳，脸上看上去很苍白。大家都估计是剑门关口的山风吹打所致，所以只在旁边的药店里给他买了几样感冒药让他服下，然后就让他在门市部里的床上休息。夜里我送他回家，但父亲已经无法独自走上六楼了，我只好背着他上楼。

第三天父亲看来精神不错，早上忙着给我种的花儿松土施肥，中午还和我们出去吃了一顿饭，又到湿地公园的入口和滨河路走了会。回来后人虽然有些虚弱，但仍然和母亲一起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等母亲一过完生日就回五权。他说老家离不得人，城里消费高，已经用了我们不少的钱。我们都挽留不住，知道他那个犟脾气，只好点头答应了。

当夜父亲一直咳嗽不止，还发着高烧。妻就准备送他到072看病。他摆摆手，不同意，因为他一直有些排斥西医。我们只好给他服了一些清热止咳的药，轮流守着他。天亮后仍然不见好转，只是昏昏沉沉地躺着，偶尔睁开眼，就不断地念叨着今天是母亲的生日。中午我们就在外面为母亲贺寿，独留父亲一人在家，他实在走不动了。但我们终究放心不下，吃完饭就往家里赶。一进门就见父亲正低垂着头，闭着眼，一个人虚弱地躺在沙发上。妻上前摸摸他的额头，烧的吓人。我们都有些心慌。妻当即决定，不管父亲同不同意立即送他到072去。也许是回家心切，父亲这次没有反对，任由我把他背到医院。医生的检查让我们心有余悸，说父亲由于极度感冒又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和好好休息，已经出现了比较严重的虚脱症状，再晚来一步恐怕就要出大问题。医生当即给父亲挂上了液体。

父亲在医院一连输了三天液，脸色一天一天的好转起来。到出院那天，整个人就象换了一个新的似的，红光满面。医生特地嘱咐我们说父亲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要让他好好休养几天，不能再到外面随便走动了。但父亲终究是一个坐不住的人，一出院就张罗着要回五权。这几年我一直在外到处奔波做生意，回家看他们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就是回去了也呆不了几天又要走，所以这次很想再留他们多呆一段时间。但父亲去意已决，我拿他也没办法，暗地里我偷偷地抹了好几次眼泪。

父亲和母亲走的那天，刚好是他们来广元的第十天，外面依然刮着刺骨的寒风。妻特地叫我去南河坝一个比较有名的中医那里给父亲开了两副中药，叫他带回家去慢慢调理。姐夫也一早开车从旺苍过来，专门接他们回五权。走的时候，我一直站在车门外擦着眼泪，母亲唤着我的乳名，叫我以后再忙也要抽时间常回家看看他们，还说这次父亲病了其实是我们儿女的福气，要不然我们根本就不可能陪他们在一起呆这么长的时间。我听了，泪流满面………

(2008年2月5日中午两点周建写于四川广元东坝苴国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