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八世无情剑·幻影剑莫沉魂

发表于-2008年02月07日 凌晨2:06评论-1条

佛祖拈花一笑,迦叶莞尔释然。阑风长雨的漂泊,凝聚魇魅的蓝水珠味道,缀满莹亮的眉睫。仿佛韶颜幼齿的童年,亦仿佛韶华回顾时落日的余霞,层层的流年如花相负妖娆,一瞬之际,漫展天地云荒。

稳稳的抚摸疼痛的心口,微微坐在竹藤椅子仰视窗外,如同凄美的玉雕展开苍白的手臂。尔后,似踉跄般再也站不稳,仿佛手里的衬托物被风儿攫取,身子空虚的一斜,竟倾斜着晃了几下。

噗!

白绫罗随风飘然,轻染带出一口鲜血,眉宇一下释然些许。恍惚一切又恢复到八岁之前,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是该知道的,那只是梦而已。是‘障’凝的梦。手上的碧螺春缓缓烫入心肺,低头喃喃轻语。

“……经历了那么多,还不肯放过我么?经历了生死轮回,无始无终的毁灭,还不肯放过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山风无人相应,冷冷的风寒窜入他的后背,身后的汗瞬时凝结,连打了几个喷嚏后,全身不住颤抖。

“好冷呐,呼——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蝎尾蛰入的疼痛,拼命的咳嗽猛烈缩放胸腔,豆大的汗随着腮边鼓起的牙关,顺脸颊滴滴掉落。合掌,叠起心肌苍白发卷的伤口,指甲紧紧镶嵌在伤口的外围。那禁锢许久的未知之障冲破血印,如蝼蚁聚集、啃食着心头之血,那种对常年未知的渴望与恐惧透彻心骨,越发迅速的腐蚀着。

手指猛地对空发力,吃力的按住着力的竹藤横栏,在风里终究是是稳住了。背后那山窗风把发尖送到嘴角,许久看着远边似曾相识的夕阳,莞尔轻叹。天边那一道夕虹,似海平面渐歇的线,越发朦胧而有宛然清晰,终究一合,再也看不到云端的彼岸,那充满安详红暮的天际。

八岁的时候,父亲轻轻对还是孩童的我说,你肉体会死,灵魂却不灭。每当我问他为何时,他只是迷茫般摇着头。那个‘障’便在那时结下,想来今日已有了三十几年了罢。

今日是大风弥漫的冷翠之夜,在桌旁陪我的五色蛇忽然对天际大吐红芯,我来不及扔掉丹书便仰头凝视绿色星轨,忽然天狼星的光亮刺茫了我的双眼,身体仿佛传出声音要我打开罗盘与龟甲,在心里声音的指示下,居然成功启动了多少年来未能打开的神龟之甲。被竹藤上蜡烛熊熊火烧后,从火红的龟裂纹路,知道了自己灵魂不死的秘密,随即得到所卜之卦,为下下。我连忙转动罗盘,终惊奇的见到,命中天狼轨道星宿逆转的轨迹。

“灵魂不死,不死。肉体却智能在享年三十岁……享年三十岁零三日。”

紧束眉宇凝望天狼星后,回头怔着指间的丹卷与青龙图腾竹桌,怔的眉眼青黛,双目悚然。尔后,秉闭呼吸,用力按住案台躁动的五色蛇,长叹一声,任双颊无声泪下。蛇被滚烫的泪水烧了肌体,痛苦的扭曲成一团,拗扭的仰着头颅颤抖,大口咂舌、向外吐出口中的红芯。

“花蛇,花蛇。快了,快到时间了,终于到了。”

罗盘映出喃喃低语的影子,‘障’在眉间消散之时,脸色缓和冷艳而又兴奋异常,心中的结总算是结束呢。

“九嶷山上,若不是误食了长命花——”

“若长命是命理的劫数,我又能不去误食么?”眉宇的红心被灯光照的越发红丽,“我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若是连这个都有错的话,那错的也不该是我呐,我自不过是恰巧吃了那些种子,至于以前是什么花,今后又是什么花,我又怎么知道。偏偏不愿管的事情,却偏偏来了。”

眼里一过讥讽,似嘲笑天地或自己般。良久,放弃般垂下双臂,带着说不出的苍白疲惫,小心的抚摸着蛇狠狠扬起的头。

“花蛇,其实你心里也是知道的。”低头笑起来,眼角的泪痕盈盈,“总逃不过一个个轮回,总没有一个顺心的归宿,这也许也是上天的活的无聊,对我的戏虐罢。”

嘶嘶——

仰头。吹灭竹藤上的灯,一缕孤烟消殆黑际,躺在竹床,昏然睡去。

梦里翻来覆去,忆起前生种种,迷迷糊糊的哭醒。其实我不想永生,只想痛痛快快的死一次。无须继承前生的记忆,亦无须永无毁灭之时。只可惜天不随人,在别人眼里不死的骄奢,在我眼里,却统统变成了淤滩的沼泽。

这叫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恨?

啐。

紧紧握着床单,纤细的手骨突兀,然终是缓缓的落下了。

……

孑然一人后漫漫岁月中寂寞颓沓,倨傲的眼眶如同吊蓝的葱郁锦华,深陷在腰际的刹那恍然明亮。一切逝去的回忆,排山倒海却依然旖旎,终在无始无终的毁灭里,促使我臆想重叠加剧。

三天之后,与卜卦之象无异,很自然被勾魂之链锁住喉咙,随着黑白无常一步步坠入地冥。审判,判刑,对一个永远有罪的人判下永远相同的罪状。

经过轮回隧道时,无数在七色转盘旁的灵魂,嘲笑着碎念:“又是他啊,我排在末尾的时候他便来过好几次了……看来他是不死的人呢,而我们却只能有三世魂魄可用。”

“可是每次见他都好像很苦。”

“那是自然咯,不单是在地狱苦,在人世也不晓得会有多么的开心呢。——谁让他不死呢?不死便是与天同寿,便是最好的罪状。”

云荒那么多草籽,偏偏吃了长生花;入云的那么多山峰,偏偏去了九嶷山。

说到底,原来这终究是我错了而已。

他们不知,我渴望死,我渴望自由,渴望脱离火鞭,渴望灭亡。可也亦如修罗的使者、该隐的谋士、撒旦的长剑般无助,一切不过是命运所傀儡的一场游戏,傀儡师用锃亮的丝线绕成一圈圈,控制着每个质感的关节,控制着星座运行的轨迹。

生,死;重生,再死。

……解脱的自由,你可曾知,那有多么遥远和飘渺?

曾经无数次邂逅于一个镜,一个花镜。布满天空交织的茶花,簌簌无边的点缀在云荒苍野。尔后,从梧桐树下飘来一阵纷天的花朵,乍听到衣服上的环佩叮当作响。花朵的背景里,戴着木兰花的我含笑蹑步。紫铜、玉佩随风昂然激扬,带着皂角微痛而细腻的香籽味沁入心脾。

只是梦醒后,许多芳华里阑珊的记忆,刹那变得模糊而苍老。

无力一声笑意,环顾四周,埋下头去。

“星轨?”

低低呼唤,天际惨然的星轨隧道,刹那黯然失色,变成灰白。阎罗万看着天狼星灰白之后,用力对着吏官点头,吏官黑色的胡子下的厚唇,叫出鬼一样的嘶哑之意。

“时辰已到,放入油锅——”

铁链声向下坠落,声音极大,在缓缓坠落的一刻,我这个尚存记忆的书生,瞥见了阎罗大印旁的一柄剑。那柄剑如影如幻,如利如腐,如我如情。

沉重的铁链声,发出呲呲的磨响,已是到了尽头。忽然‘轰’的一声,还未从臆想中醒来,便被仍入油锅内。钻心的疼痛前赴后继,身旁是冒泡的油脂,坚挺着鼓胀,从内部分裂胀破,化成一圈。油水的温度于心尖翻滚,如同失意般忘记日夜,仰望仿佛有着天狼星微亮的光芒,於散在屋顶下,於散在心底下,幻想着微微合眼。

阎王殿桌脚代表生命的红色烛火幢幢影影,仿佛也随之嘤嘤涕血。

风华多少哪时忘,忘时多少风华人。

迷离,缄口,惰惰的在油锅里痛苦睡去。

为了减少痛苦,强迫自己去睡;在哪无边无际的黑色里,在哪交织着梦境的黑暗里。

如今,又该是到了轮回的时间罢?

嚓嚓。

是锁链卸掉的声响,浓浓的吐出油水,微微呼吸——那却是野姜花的热流。

这一碗孟婆汤端在嘴边时,我毅然怒目昂头,闭紧口舌。一群人百般方法用尽,无奈般窃窃私语,趁着此时此刻,我猛然挣脱黑白无常强大无骨的骷髅手,一步便抢去阎王案台上闪烁的幻影剑。那把明亮的光芒刺在眼瞳的瞬间,一念里的贪婪与渴望都被勾起。想起很久以前,于寂寞的油锅里煎熬翻身,它迸射在油锅的倒影,那隔断一切的锋利。

气喘嘘嘘的路途上,我没日没夜的逃跑,脚底生风渐成脚底生凉,拖沓磨烂的肌肉向前奋力攀爬,细微的光恍惚在鼻尖,不断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风响。记不起哪时回头流望的一瞬,步步紧追的吊死鬼军团已是呼喘不止,手持血刃的光土崩瓦解。只是此时散尽气力的我,已硬生生瘫软在“七色转盘”旁。手指触到磨砂般突兀的石头边缘,依然是深不见底的湛蓝井口,披着浓浓的蓝黑色。

苍白的身体近乎透明,意识因长时间的涣散而逐渐散失,终在不经意的回头侧转时,脚底一阵空虚。那滑过嘴边的凄凉微笑,如同坠落的木叶,懵懂般潇洒落下……

遂,空虚。

遂,恐惧。

光——,是五彩缤纷,绚丽惹目的光!

紫青色的云烟,揉合了多少个今生往事的回忆。

如今,又是那个时代了?如今的我又会是谁,又会有新一轮生死离别的轮回?

仿佛是尘久的绝密档案,慵僻而又腼腆的搁置在末尾,被封印的记忆轻轻翻阅。

我不想知道,更不愿知道。微微苦笑,弹动发尖。

默默封存的回忆里太多的事迹,如曾经那样,同样的恐惧和黑暗灭顶而来,那无力的救赎不过是支撑不死魂魄的希望。

然而,如今什么还有希望?

仿佛永没有限制的坠落沉溺下去,缠绕的黑雾附着在手指与脚趾,允吸着身体的余温。忽然深长暗冷的井壁隐隐跳动着明亮的字眼,虚无且抖动着彼此往来,不断穿过涣散的魂魄,那些飞起的字体会把金色染上五脏六腑,光线里像老鼠样微微暝望着。窄窄身旁倏而清晰的井壁凹陷,反刺眉宇,神色有些恍惚了,也终有些累了。

冥冥,我听到遥远的头顶,仿佛是大声争吵,仿佛是怯生生急迫的争斗。

“阎王,他……他偷了……偷了幻影剑,向转生隧道……”

“什么!混蛋!”

我听到一声雷怒,然,不可张嘴窃笑,也再也睁不开疲倦的双眼。

阴历十一月是十五日,狂雪连飞,布满苍山荒岭。大漠干燥异常,沙漠底款款流淌的坎儿井,至今已断裂干涸了三年。

赤驼拉着沙舟,在夜幕下奔向西方尽头的镜头,彻底于这一年消迹。沸腾的细沙子白天都会不安分的躁动,夜晚都会夹着有沙砾夹着呼啸的干风滑过沙土,沁出一滴滴细微的痕印。那一年,北狐星辰陡然消失南天之夜,其后在在沙漠盛极一时的赫特部落一族,一夜间全被斩杀。沙土汲取了遍地的鲜血,蠢蠢欲动的沙魔来回游脉,洒下的赫特之血合成暖暖血花,晶莹透亮,色泽如玉;恍若又是一遍坟墓,朦胧一片的蛮荒,赤luo裸丰腴的根茎浸入地脉,席卷地宫八荒。孤傲琐碎的迷瞳,迎风汩汩的血花,在唯一的绿洲上,开得那般苍然妖艳。

之后许多年,夜里总会梦见飘荡无边的沙漠,梦时赫特一族的牛羊映在仿佛衣褶的记忆里,如同深陷在迷宫,流失在浓暮混乱、有序错落的沟壑。亦,梦到记忆里莽撞的把眼睑分开,芬芳馥郁的阳光香味绕在裸露的身体,强迫般从沾粘的羊水里伸出手臂,拥抱从天直入天顶的光束,宛如一朵懵憧开放的辛夷花。

这两个画面缠绕着梦幻的孩童世界,尔后再多的事情,终不记得。若得若失,无得无失,只是如被人抽出了丝线,一切终不记得。

……

古老质感的木雕花纹,各个纹路曲折联系;四面镂空的窗扇,梅兰竹菊四景在其揉合之间,扼臂啮指的感应让我总觉不适。

体内的冥冥血液,常常告诉我,我的家并不是中土。

只是从小,我便在这不适的环境里生活。每当我乐颠颠的从大堂跑向食堂,从食堂跑向大堂时,咣咣当当的竹鞋板砸在光洁的地面,那余音空远缭绕的时候,一旁扫地的师哥总会一手回扣住淘气的我,强迫我跪在菩萨像前。

“影,在大堂胡乱走动是对菩萨不敬的。”

师哥悠悠念着,微微合掌,而我总是会被这种严肃的场面,吓的小声抽泣。片刻师哥会停止口中的经文,唬着一脸泪痕的我,讲述着一个很远很远的大漠故事……

“在一个赤旱的大漠,坎儿井的管道已在不经意间被流沙塞满,依稀的海市蜃楼,随着人的念想,重重叠叠的散在干裂绿洲的角角落落。角落的幻影里倒映着绿水,倒映着惠风和畅的江畔,倒映着远方的苍寂山。那一古老的山脉,有着被世世代代敬重的神,他一直以来庇佑着大漠子弟,度过了许多苦厄。

只是如今,对水的欲望召唤起心魔,这帮民族开始肆意的躁动。在梦幻的世界引领下,赫特这一古老的部落,被心魔之年控制,向心魔处浓暮的‘障’匆匆奔去。不久,族人互相残杀,毳毛饮血,敲击声、争夺声,随着沙砾飘向大漠角落,手把手撕裂同胞的皮骨,吃喝到胃里痉挛,伴着沙风碎碎作呕。在食用了人血之后,剩下的贪婪者,在一个月清的夜晚,混浊而暗暗发光的双眼,逐渐瞄向了祭祀给苍寂山神灵与沙魔的鸟兽,最终背弃了与天神和沙魔的血盟,背弃了大漠之约。扛起手中铁质工具的族人,向不可侵犯的神殿逾步,他们贪婪的拽起供奉的仙鸟孔雀,被硬生生撤掉毛羽仍入升好的火墙,油渍渍的嘴角大口吞咽,油光闪亮的支离破碎,野火下,金币辉煌的神殿,被红色衬托出在地面的稀疏影子,夜色于火墙下烧得通红。

只是谁也没有听见,垂死的孔雀之王,微微张开血喙,无力的将血吐在每个人的眉心。

霎时,眉心一点红痕,如同水蛭,鼓鼓没入眉宇,爬向深处。

孔雀之王在将血咒种在啃噬它们尸骨的赫特人后,终嘲笑般闭上了幽恨碧绿的眸子。

余下的血似蚯蚓汇聚一起,合成了粘在地上的红色孔雀。那嘴边的一抹邪笑,倒映在如镜的泪湖里,丰腴幽怨般一片弥散,然后融合。

赫特一族走远后,早已飞沙走石的大漠地宫,随即吞噬了神殿。沙魔恐怖的从一片地宫里跳起翻身,遮挡了白云苍狗,将神殿一瞬碾碎,良久,地宫里恐怖的建筑片片碎裂,蠕动的咀嚼声闷闷回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音节。

其实那一刻,赫特族便失去了神灵的庇佑,便注定命运的齿轮松动,从此将有报应。

人人都知道,只是人人更加清楚。与其在酷旱的大漠等死,不如鱼死网破。”

顿了顿,手指仿佛用力了些,被指甲刺的生疼。师哥咽咽唾沫,涣散的眼神重新聚拢,低低小声续起。

“也是记不清是阴历十一月哪日了。族长的妻子生了一个妖怪。这个妖怪一生下来,肢体之白如剥了壳的白嫩蚌肉。他微微开眼,瞥了一下众人,淡笑的欲要合眼,却再次猛然睁裂,眼角随即裂缝,血液随即弥漫,人们见婴儿眼球泛红,内有四瞳,四瞳的眼内缓缓流出一把尖而锋利的柔软清泪,霎时凝集在空中形成坚硬利剑,熠熠闪烁着奇异光彩。那把剑随着婴儿的目光而蜿蜒游动,剑身只要碰到影子,影子的实体便会受到实际伤害,如同一樽透明的玻璃,清脆而易裂。

明月入灰,暗暗寂寂的大漠在日头下落,月华撒满之时,看到了天空中的繁星凝化成大而美丽的孔雀,排列整齐的星辰,闪闪的亮光璀璨夺目。宛如影子的孔雀,生生张开双翅,愤怒的仰视着大漠荒原,用羽翼笼络眼下风沙荡荡的冷冷大漠。

星辰移位,犹如孔雀仰头,极大而恐怖的裂开了喙。

‘喀……喀——’

许久都没有鸣叫,生涩的烈叱尖锐而细长,撕裂着裸露在大漠外的苍寂山,撕裂长喙,弥漫的血花在疑为幻影的嘴角滴下,眼神犀利而浩渺。

‘是神鸟……神鸟复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它要报仇了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一脸惊恐的掀开窗帘,脸色惨然雪白。天边闪烁的绿色星辰,幻化的孔雀似在海中,正摆动长长的彗星痕尾。

仿佛感应般猛然睁眼。刚出生的孩子,眼里的四个血污瞳仁相互逆转,逐渐扩散的邪笑凝固在粉嫩的嘴角。随着自己的意识,剑放下,抬起,宛如是孔雀的无形黑线,操纵着营帐内的婴儿木偶。

剑越来越快,像跳着迦叶之舞,随婴儿的目光洒脱的游若舞动,隐隐微弱的烛光影,被剑斩离,再也阻拦不得。剑仿佛得了指令,如同鬼魅般飞出帐篷,在天空中亮起,底下族人的影子竟被白光照在剑下,‘哇呀’的哭喊声从各个帐篷中传出,无数肉块乍裂破开雪白色帐篷,肉屑满地堆积,隐隐成丘,发出生肉的腥味。

一夜间,婴儿在她母亲旁,剿灭了全族的人,直到杀到他的哥哥。”

师哥哽咽了一下,手里无声无意的气从五指流入我几大经脉。我脸色紫青,难以呼吸,淤在胸前的气息猛地脱口而出。仿佛感到了异样,师哥猛然松手,惨然一笑。温柔的日光还斜照在大堂的地板,地若静水,一片硕大温顺的青叶扰乱了地上的宁静与影子,宛如惊起一层层波纹,扰乱了我的四瞳。师哥倒吸一口凉气,深深望着一脸幼稚的我,不由干笑了几声,点地立起。

“也许是上天的惩罚,要怪罪也只能怪罪他们——不过是上天的惩罚罢。”许久凝集的恨意渐渐消散,低头握着笤帚,茫然若失,“不过是他们该受的惩罚……罢了。”

一晃光阴如梭,银汉来来回回,轻轻的编织岁月。

十八岁那年,师哥在一个夜晚自焚。他临死的前一夜,疯魔一般大声朗诵着《大梵经文》,仿佛嘶哑决绝的肝肺热血翻滚,双目黯然。而我望着他的身影,却只能无助般嘤嘤低泣。许久,望见我傻傻的泪水在月光下烁耀,眉间的一抹旧红恍然若逝。

只是依然习惯那个惯性的动作,用笤帚支持着身体,缓缓撑起。和曾经每一个撒满星星的夜晚一样,温柔的将我抱在怀里,轻轻揉碎两颊间的泪痕。

“影,你不能再哭泣。如果将来我不再在了,你又该怎样呢?”

风过了,仿佛失去魂魄,再也找不到一丝支点。

似利刀般腕出心骨,在淋淋粉嫩的肌肉,没入刀刃。

猛然一颤,这种感觉,仿佛很久以前便有。在黑暗与幻彩里痛苦的伸手摸索,满处油炸的气味燃遍身体,手指痛苦的扭曲至扭转。油黄与烈焦的味道缠绕,从喉咙蠕动许许多多泡沫的唾液,那种无助与恐慌,原来从来便有。

就在第二夜,一语随风,已定永恒。火花如同飞焰的舞龙,吞没了右侧简陋草房,参天大树,秃顶无叶,熏黑天堂那缕薄云。许久散尽,重聚。方丈并没有动员任何一人前去扑火,熊熊的火焰下印着紫铜色的便罗,念着我不懂的:南无阿弥陀佛……

那夜,天空中紫色的黄月被火焰烧成碎片,我知道天边的星星再也不会撒满夜天;他再也不会面带笑容,为我讲述一簇簇大漠骆驼刺、胡杨、沙枣、龟甲草、罗布麻……宛如黄色沙海中的碧玉,那千变万化娇艳绚丽的花朵,穿过寂寞而又简单的大漠。想师哥的时候,大声的笑着或是久远的沉默;有时仰着头,看着黄昏,如一卷卷霞云哭红的双眼,恍惚的星辰叠在空里,虚灵着一眨一眨,一闪一闪。

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遥远星座的旁边,一颗倏而陨落,一颗拔地而起。

仿佛是失了牵制,本来死灰色的黯淡星辰如同起死回生,大放邪白,掩杀了所有天辰星的光芒。我的眼睛开始混浊不清,当我吃力的从无边的恸渊里惊醒时,无论看到什么,都仿佛衍满浓浓的恨意。脑子里越来越清晰的惨杀画面冲击所有,跟火一样的血顷刻浮生。

尔后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一把剑,反反复复的呻吟,在鬼魅般天空的孔雀虚影里清晰。

是我干的么……是我么?

陡然,嘴角肌肉猛烈抽搐,随即裂开,顺着端口汩汩淌下一片红血。

……

这样又是一年。一年的日子里淫雨霏霏,总不间断的持续下着。潮湿的季节,微风变得清冷,我躲在寺庙后的木头柴房,望着缝隙外点点,生长着黄色野姜花的绿野;风顺势侧入,点在鼻尖,一阵透底霜凉。我刹那瘫软在地,慢慢的再也记不起什么,眼球里只有火,熊熊的火;燃烧了参天古树,燃灭了天边的宁谧寒星。

“影?”

是谁在低语?

是谁?

无论是谁,都不会再是他了罢。——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又能带给我什么?

我专心致志的捉着属于我梦境的蓝色蝴蝶,不愿再理会世间万物。事隔许久,我竟认不出眼前虬须着胡子的老头是谁,依然毫无事事的迷幻在自己的世界,迷幻在那美丽的蓝色蝴蝶。

又一个人站在那老头左右,帮他梳理那垂地的长须,仿佛一直都宁静般清心静气。梦里的蝴蝶,不久栖息在嫩绿的枝桠,依依随风和枝条轻荡。

“悟绝呐——”微微睁开一条细缝,缓缓捋着长丝。那深厚空灵的音缓缓从口中吐出弥漫柴房,是所未有的压迫与邪念,“明日把你影师弟送下山去,他已经疯了——”

“可……可师傅!”

厌恶般狠狠甩手,袈裟飞扬,我抬头灰色的眼球望时,他已绝尘而去。

“唉……”他哀痛望了一眼地上邋遢颓废的师弟,柔声安慰道,“乖,我们走了。二师兄不会丢弃你的。”

“悟绝!走!你竟敢可怜这异域‘魔’!”

仿佛面色一黑,在几米外再次高声怒吼,用力甩过袈裟;目光凌厉的一字一顿,指着他颈间悬挂的九印桂香佛珠。

“为•师•要•你•走•!”

“是,师傅。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好了,静了。

终于静了。

远了也好,近了也好,此时从木门的外到内,这天底下仅我而已。

师哥……师哥……毕竟都已经死了。毕竟都死了呢。

一深一浅的指痕遗留在潮湿的木门,独自生硬的扯着头发,决绝在心底绝望。

木门缝隙外寒冷的风窜入鼻孔,接连极大幅度的喷嚏,向后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倒在木柴堆上,浅舒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风吹过天空上的云朵,一叶绿绿花脉打在嘴唇,伸手从脸下阶下留有草丛芬芳的叶子,笑嘻嘻的把玩在手里,叠成幻想里旋转的纸飞机。猛力扔向天空——随风逐流——。沉浸在现实与虚幻的空隙,仿佛依稀听见刚才的争吵,依稀看见大师兄在很早的一个夜晚,扶着墙头叹息。

“影,如果我不在了。你又要怎么办呢?

其实无须怎么办呢——我只是需要一壶淡茶,这样的一个透风入光的木头柴房,过着疯疯癫癫的生活便足矣。可是大师哥,为什么连这点,天都不遂我。

……

次日黎明,当我还在柴堆上呼呼大睡时。二师兄蹑手蹑脚推开木门,吱的一声轻响,我便蒙蒙睁眼。柴房里隔夜的茶水,似在谁的手边铃铃响响。

“哇!”

咚!茶杯掉落,茶水呼的一下,流满了桌脚,只是再也没有往下流去。

“原来你醒了啊……吓死我了。”惊魂未定的师哥安抚下胸间起伏的气息,抚摸着我的头;霎时,泪水滴到我的手背。

“老秃驴还是要赶你走,唉。平时念经送佛,也不过是过过形式。说什么要普度众生,真是可笑。他连你一个小孩子都怕……影师弟,若是来了真的魔,他又会是什么德行?”

“师兄……”

“罢罢——方丈时常叫我们:‘世上本无魔,魔自本心生’那么。”二师兄盈盈看着我,“为什么还要怕呢?都不过是……骗人的罢了!”

都不过是骗人的罢!

我低低念着,直直念到口舌无力,念到意懒心慵。

二师兄的笑容凝固,伸向迷离的我,我抬头看见他嘴角抽搐的肌肉,漠然低下头去。柴房仿佛充满了怅然眼神,仿佛寻找着一点惘然若失的记忆,仿佛是在刻录别离时的伤悲。然,宛如是睡莲从红蕊延伸一般,幽幽从他怀里掉出了黄色包裹。案角的凝颓不流的水,仿佛冰冻的时间开始流动,哗啦哗啦的砸向地面,咂出不曾听到的缓慢与悠远,锥心回响。

“明日,带着你哥哥的遗物。下山吧。”

“师哥……”

“对不起师弟,我帮不到你。”

“为什么?”

“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啊师弟,对不起、对不起。”

忧伤般滑落的黄色包裹散落了师哥临死时遗留的笔记,一本薄薄笔记,横空在在手中微微发暗。

“……翻阅。”

冷冷的表情仿佛没有抬头般冷冷从心间夺出。

哗啦啦……

“我叫杜蝶,弟弟叫杜影。我们的父亲曾经是大漠里最好猎户,我们是大漠仅存绿洲上的生存者。我们有我们的信仰,在很早以前,当九嶷山的神与我们签订条约时,我们一带的民族即使再怎么困难,终究一次次度过苦厄,稳当在这片大漠绿洲上繁衍生息。可是今年不同,一切都不同了。仿佛是天地开的玩笑,也仿佛是良久的安态让人们受不得苦了,总之这一切开始的时候,像是从没有措施和计划的梦。我的父亲和族人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毁坏了与神和沙漠的条约,当我阻止无效,当我看见孔雀的血时,我便知道,我辈将此终结。”

“是影子!不,那是孔雀。它在天上复活了,而我的弟弟竟然是魔。他用眼睛挥舞着空中之剑,向影子斩杀,原来那把剑碰到任何东西的影,实体便会死。”

“阴历十二月三日。仿佛是事先安排的哑剧,我没有死。我带着杀死全村的弟弟,一步步爬过了九嶷山,爬过了不知多少山脉。我知道,我奇怪的感应到,由他我便不会死。结论是对的,我们顺利的爬出了空旷的大漠。”

“想不到长安的风雪如此大。”

“原来离开了沙漠,我便出去了生存的能力。就连陪我的宣纸都被风雪逐渐冻住,我注定,死在这里么?”

“我除了家。方丈不肯留我,弟弟操纵的剑当即杀死了他的门徒,我看到方丈恐惧的目光,顺水推舟的进去做了一名下级和尚。每天单调的经文磨灭了日益出现在梦境的血腥,开始平静。开始学着练武打发时光,开始忘记。”

“火光把左手烧成灰了,我用右手写下最后的字。方丈方的火,理由是因为我不想下山。真的,我真的不想下山了。可为什么会如此?……算了,我累了。我爱你弟弟,我从没有恨过你。我只是恨我们人到底的恶念罢……”

注定死在这里么?日记本上最后的一撇几乎是用力刻上,硬硬一笔划烂了扉页。四瞳的一阵阵发涨,若回幕的片段不断上演,还记得那怎生的风雪,怎生陌路的长安城。回光的四瞳向更古老的回忆蠕动,记忆深处的一柄剑红,尖部微亮淌着红血。四瞳猛然一紧,在纯黑记忆,仿佛是露出的邪魔之笑浅浅冥露。

“如今哥哥,你知道么——幻影复活了呢。”

张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声音在空荡荡的庭院里激起回声。手指上凝聚了幻力,默默念起含糊不清的字眼。门外百花俱残包裹里的剑飞入天空,跟随着主人的意志胡乱腰斩,案角的水珠忽然又凝固般不再动弹,呯的在案角碎裂。

听人说南海普陀山的紫竹做成管箫,吹出来的歌曲无论多远都会飘到瀛洲。那么师哥,我为你歌一曲《故乡的原风景》。你在那座仙山,不要寂寞。

“哇呀————一个会飞的剑!剑!方丈救命啊!!!”

“剑啊!!!!!!!!是魔鬼复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震!逃啊,都愣着干嘛!逃啊!”

曾经,也如次般绝望过吧。

5612/32163/5612/321553/5612/32163

吹吧,吹吧。师哥,不,哥哥。我让他们去陪你,陪你去那个没有罪恶的世界。

“方丈!这、这是方丈的头!啊,不要不要、呃!”

5656/56553/73212/163/73212/3216

吹吧。

我没有杀人,只是吹箫而已,只是抬手而已。只是意识般、习惯般。

薄阳下的影子碎碎如纸,像极了师哥每夜给我描述的大漠黄沙,曲子终了,扬起的沙尘终于安静了。我翻过成山的尸体,空中剑旋即扣首,卷地披风包起。抬头遮眉,一眼伤情,仿佛恍惚般向山麓匆匆跌去。

可是,如今我又能去哪里?哪里才有真爱?才没有欺骗,没有恶念?

哪里?

走的很累了,几乎是一天一夜的下山。没有太多感情寄给这寺庙,就算死在我的手心又能如何。你们既然要用弱肉强食的方法对待我,我又能怎样?

一道晃晃阳光下的驿站,简陋的竹蓬熠熠生辉。已累至无法支撑身体的双腿,无力瘫软在竹椅上。良久,一脸堆笑的小二滴流着一壶花茶,嬉皮笑脸的将茶放入我的手心,壶低微热的力量通入血脉;漫不经意的呷一口花茶,神怡气清沐浴徐风。忽然,披风被风吹散,幻影剑光芒如雪。我望着剑角沾满碎影的幻影剑,失笑几声。

“你呃,累人久矣。”

其实是这个世界又有什么不累人的?无非是那样子罢。

“来一碟五花肉,对了……”轻轻擦拭着剑,收拢,用包裹再次裹严,“还有一种解千愁的东西。这里该是有卖吧。”

“解千愁——?”小二歪头片刻,遂长哦一声。展演的雁滑过苍穹,弯成一条完美的弧线,原来大雁飞翔的样子是这样的,那么大漠的雁,可也曾是这般安静的飞过高昂的蓝天。

不大的几里内,竹蓬下仅我一个孤独的人而已。除了已失去的大雁,仿佛是曾经的曾经,在竹屋搭起简陋的容室,当阳光从屋蓬破洞而入直至天灵,我便在这里。这便是起生的地方。

“星轨,动了。”

心里暗暗的飘逸声幽幽传来,仿佛呼唤着什么。我扬起头,一缕光刺入四瞳。

远处白点越来越大,小二双手夹起白巾,笑盈盈把托在手上热腾腾的五花肉放在我的眼前,膨松柔软的质感在舌根融化,我认得他随手放置的一壶液体写着的字,念:酒。他笑吟吟的告诉我这个就叫解千愁,冁然而笑后无数的冷嘲热讽。他弯身浅斟似水的液体,豪情逸致般将木杯笑嘻嘻的递给我。宛然如水的液体,倒映着我的疑惑。

“这……这是解千愁?”

小二愣了一愣,呆在桌旁。随即是一脸的失望与沮丧。

“是……是啊,客观。客观是初到江湖吧,这个叫酒,解千愁都是老酒鬼叫的名字,可惜啊,客观竟然不是老手。”

“酒?”

低头望着酒水,四瞳猛然一紧。微微膨松冒着蒸汽的五花肉,撕扯的肉筋还略反弹性的微左右抖动。咀嚼入口,喝一口花茶送下。

这个‘酒’我仿佛听过呢。

是的,听过。

抬手饮下,直到饮至酸苦。

每当我生日的时候,大师兄,不,哥哥。哥哥他总会将它一饮而尽对月空杯,凄惨一笑。少不更事的年代,我总会问他喝的是什么。而他喷着一嘴的酸臭味口吃般嘿嘿红着脸,摸着我的头大声叫喊:解千忧!解千忧!

我的生日里,他没有笑过。他从来都是摇摇晃晃乱指一通,大声高诵: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哈哈,哈哈哈哈……一夜都会睡在苍白的草丛边上,等待着流萤啄去痛苦的泪水。走上去借着荧光,那评上之字隐隐发绿,我记得它念,酒。

抬头风寒如聚,斩我之面,四瞳在光下照的通亮,太阳的形体在空中恍恍惚惚。定神,闭目,苦笑着撕下竹桌上的五花肉,连带筋皮一起塞入嘴里,塞得无法言语,却依然倔强着小声痴痴而清晰的嘟诺。

“不,小二。这真的不叫酒,这叫解千愁。”

望着一脸惊愕的小二没,微微笑他那么傻。抬头之际,木杯訇然见底。

“好辣!”

砸砸舌头,宛然一个怨妇般用手扇来扇去。小二抿嘴,躲在一旁偷偷笑着。仰天一望,宛如酒酣耳熟大口喘着粗气——天那么深遂,竟是如何也看不出蓝色的天了。

原来离开那个寺庙,大千世界对我来说也只是类似的一酒,一陋室罢了,醉着的云朵一列列排队,黄包裹的四角又被风吹起。——我仿佛看到了哥哥无数次描述的大漠,那漫天金沙,无边无际滚滚的沙漠,包裹着一处美丽安宁的绿洲。

我累了,真的。

……

忽然烈光一闪,我的影子被照在了黄包裹上。

风再次突袭,黄包裹被吹飞送上茫茫无际的天空,迷离的望着那一片越飘越迟、越飘越淡的圆点,终再也找不回大地的气味了。想来大漠绿洲的今日,该是绿洲血花开的最为鲜艳的一日,血花的露水也会凝成珍珠样的球状,宛如一颗珍珠在叶上跳舞,滑落在草丛的根部罢。

心底一阵恶心,捣腾的仿佛植物根茎在五脏六腑生满,努力的蚕食与循环所有。

“星轨,断了。”

凄凉空洞的奇怪音调再次从心底传来,仿佛是不甘心的顿了一顿,无力而苍白的想起;犹如在九嶷山深渊广阔的暗哑,不紧不慢糅杂在心底的回音谷——

断了——断了——

剑割过我的影,自己杀死了自己。

“……这也许这剑锋是最后一次咀嚼孤独茫然的身影了。哥哥,今晚伴着血花的怒放,我们一起在瀛洲看着、一起在瀛洲醉着。”

喀。

本文已被编辑[奔月]于2008-2-9 22:13:46修改过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莫沉魂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奔月 | 荐/奔月推荐:
☆ 编辑点评 ☆
奔月点评:

正邪,谁人能定?
善恶,几世分清?
前世今生,终难脱宿命轮回。
红尘看破,心归淡然。。。。。。

文章评论共[1]个
江南一枝春-评论

神思飞扬,文才风流,笔力深厚,我真的是佩服之至啊,继续努力啊,新一代的武侠大师的位置就是你的啦。情人快乐at:2008年02月14日 晚上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