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安依捧了蛋糕过来,我都要忘了自己17岁了。没有惊喜,只是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她笑盈盈的:“都忘了子么?今天给你过生日。”
我乐不起来,强颜欢笑,指制指她手里的蛋糕:“只有它么?未成年的最后一个生日,就这么庆祝?”
她低头拆包装盒,将蜡烛一支支点好,不说话。几个月不见,发留得更长了,散在粉肩上,美妙得勾魂夺魄。
良久,她捋捋耳边的青丝:“我倒是备了一份大礼呢,就怕你不敢要。”
见我一阵愕然,声音柔起来:“吹蜡烛吧,怎么老想那么多。”
我恬着脸道:“大礼么?”扭身关好门,包间里光线骤然暗下来:“要以身相许?”
她似乎不屑一顾,眼神在一瞬间黯淡无光,只死死盯了我,几乎在喃喃自语:“真给了你,你还会要么?”
我吓了一跳,装做没听到,慌忙说:“吹蜡烛,吹蜡烛。”一抬手,却将蛋糕从桌子上打掉,白花花的奶油翻倒在地上,簇成一朵绝美的花。
房间里瞬间安静,良久才听见安依的眼泪“吧嗒”砸在地板上,在我心里溅起一圈涟漪。
一
安依知道我习惯于拈花惹草,她偶然在小晖的笔袋里翻出我写的情书,只是默默掉泪,却绝口不提背叛与不背叛的问题,依旧在心情好的时候偎了我立在运中宽大的广场中央,旁若无地接吻。那些过往的花草,早把我们当做了一道神往的风景。
只是在只言片语间,我读出了对她的疲软。爱疲软了,还能称之为爱么?
不敢多想,怕想多了看出结局。故事才开始没多久,就知道结局,实在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我于是天天邀了小晖一起玩水,打羽毛球,踢毽子,做尽了平最厌烦的事。
只是这妖精一样的女孩不领情,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温柔。有一晚梦里跟她偷偷牵手,结果睡过,匆匆跑去教室挨训。我心里涌上许久没有的落寞,倒真希望在梦里多和她溺一会儿。
我把梦讲给小晖听,她费力地皱眉:“好无赖呦,怎么在梦里欺负我?”
我的脸皮早就厚出了名,这一次却尴尬得脸色发青,好几天恹恹不乐。安依渐渐知道了我的荒唐,朝我幽幽地吐气:“爱上家了呗,当追我那会儿,不也这样么?”美目轻觑,像要将我看穿,我一阵恍惚,依稀是有印象,自此见了安依就有了一种负罪感。
二
生日那一晚,和几个哥们凑在一起吃饭。我没怎么喝酒,倒是他们醉倒了一片。饭吃到最后就剩侯宇还醒着,但已神志不清。他用沾满油水的竹筷子敲我的:“你小子。”
我甩开,恶心得要吐。
他伸出肥嘟嘟的大手搂我的肩,我没躲,听他不知东西地说话:“安依真是不错,我怎么就没……你怎么不知道珍惜?我几次听说她在阳台上哭……”
“好了好了”我摆手,“今天兄弟生日,不要谈那些不高兴的事。”
他“哼”了一句:“听说你今天弄翻了安依的蛋糕?你怎么……”
我痛苦地闭眼,抓起衣服就走出包间。我知道,对于安依,一丝怜悯都没有了。
真是悲哀。
我去操场给小晖拨电话,听她那边吵闹异常,忍不住问:“干什么呢?”
她似乎特别兴奋,尖声问:“什么?”
“我问你做什么呢?”
“给一个同学过生日呢。哦,对了,你也快了吧,什么时候呢?要我送……”
我苦笑着挂电话,苦情诗人一样孤独地站定,不知何去何从。隐隐觉得要死心了吧,什么爱都和我没有了关系。
三
这一年已是高二。生日的第二天,我有了期中考试的成绩单,猛然发觉已坠到末尾。
一年空虚的生活,换得这样的结果,倒也不屈。但是没了爱,成绩也可以算做一个奔头吧。
我于是奇迹般地过起了书本生活。成绩开始回升,写的东西越来越多,见稿的东西也越来越精致。到春节,已在某个文学网站混作了斑竹。有的写手会在评论里问我:“文章里的主人公是你么,真想砍了你,没心没肺的……”
我在电脑前开心地笑,原型是我么?
这一切,总让我机械地想到那些和我摩擦过的女孩。突然地,就有了一种极委屈的感觉。
四
我所在的班级是运中的文科重点班,鲜花儿特多,而且质量上乘。但是过完年去学校,见到这片姹紫嫣红,却全然没了感觉。倒是安依越发得漂亮了,头发温柔地扎起来,穿一件粉色的薄薄的羽绒服,粉厣如画地过来挽我的手臂。我意识要躲,但没躲开,被她紧紧纂住。
看她一脸倔强地看我,心里一阵感动。鬼丫头,永远不知道恨是何物。
我将她柔柔地搂过来,感觉久违的温暖。见她甜甜地缩一团,像极了一只小鼠。
那个往昔梦魂萦绕的声音却不合适宜地响起来:“呦,这么多,怎么就抱上了?也不怕羞么?”
我有点恼,怀里温软的身躯却像鱼儿一样游走了。一股冷空气取而代之,在胸前肆无忌惮地打转。
我这才发现,两个绝美的女孩已经站在一起,轻轻偎着,像一对姐妹。
我盯着小晖恶狠狠地说:“跟你有屁关系!怎么,要一起来么?”我不怀好意得瞟她一眼。
她的眼圈居然渐渐晕红,幽怨地看我一眼,结结巴巴:“好了,你可以继续,好了……”两只玉手似乎无处安放,不安地拈着耳垂。
我惊愕至极,安依像一条水蛇一样搂了我,腻腻地说:”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呢?哎呀,某些人的美梦怕是要成真了呢。“
有了一种感觉突然降临,它无法用语言描绘,却并不陌生。也许是幸福,也许是想当然,也许是措手不及,也或许,这半年来,小晖有了新的故事?
五
但我的生活又回去了,这无法辩驳。安依依旧沉沦在我的虚拟温柔里,我对她的感觉依旧不清不楚,依旧每日采花引蝶。不过一瞬间,半年的努力就土崩瓦解。
谁知道呢,一切又有转机。
我没忘了寒假里经常驻足的网站,我有一群的笔迷。再次登陆的时候,看见了一条留言,写字的叫“熏月”,在我这里写惯了留言的。
可是这一次,我点鼠标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她说:
小凯子,我是小晖,老在你的文章里见我。你真是个赖皮鬼呢,现实里有没有发生过的事你都要写。你无耻,你下流,你居然将我写一个风月女孩,而且名字也不改……
你恨我是不是,我读出来了。上一次,是你第一次骂我吧,好伤心呢……
……
我细细读了好几遍,像捧了一卷圣书,心里狂喜:这丫头是喜欢我的,到底是喜欢我的!一直以来的感觉都是不错的!
那一晚失眠,不像是以往的沉重,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欢喜,压得我无法闭眼。
六
第二天我把她堵在超市的门口。她已躲了我一个月,见我面部抑制不住的欢欣,冷着脸:“怎么,要我去给安依当伴娘么?”
我笑,用一种郑重其事的表情。这许多时间已不曾如此发自内心地笑过。
我说:“范小晖,我喜欢你,做我女友吧。”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来往的潮疯狂,他们窃窃私语,脚步渐止。
我突然意识到,我什么也没带,没有花,饰物,或者石记什么的。
她像是听了天书,喃喃道:“开什么玩笑。”飘飘地从我边擦过。
我微微一怔,伸手把她拉进我怀里,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要走么,去哪儿呢?要不,夫君送你一程?”
她奋力挣扎,抿着唇,用眼角轻觑两旁行:“好轻浮的,你这怎么老这样?”身子已被我拥进怀里,好象有点晕眩了,糊糊地讲,“弄疼我了呢……你抹了香水么,一个大男人……”
看她样子娇媚,拥在怀里像拥了个硕大的水蜜桃,顿时血脉贲涨,低要吻。
她突然清醒,嗔怒道:“无赖相。”伸手掐我,见我毫无反应,但双唇的交织已迫在眉睫,突然伸着纤白的手指指我的后:“安依!”
我一扭身,怀里的桃子瞬间溜走了。
七
但是小晖依旧躲我。我不明白,我一直就不明白。
转眼又到生日,安依在七彩给我开包间庆贺,除了几个要好的哥们,来的大多是莺声燕语。
我肆无忌惮地和她们嬉闹,在如如嫩白的手臂上抹奶油,往落落袒露的口喷啤酒,甚至在不经意间狠狠地咬甜没儿眼底兰色的眼影,看她们疯了一样叫,却又偷偷地捏我的手心。
可是我越来越悲凉,自始至终,都没有小晖的影子,没有物,没有问候,没有电话。自上次的超市抢花,她已消失了两个月。
安依似乎看出我的疲惫,软语轻言道:“累么,累就不要和她们……和她们闹了……我开了两个包间,不如去那边躺一会儿。”两颊瞬间羞红。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于是换了包间,关了灯,放一支卡落儿的曲子,一个安静地躺下,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良久也不见安依过来,我知道她一贯不喜欢唱歌或者喝酒。正疑惑着起要看,却见包间的门轻轻开了一束晕红的光芒飘了进来。
我有些糊,依稀见走来一个穿水兰色旗袍的佳,云髻高堆,美目流盼,一笑倾城。她提了一只精致的镶金的朱红色灯笼,高举着,低颔微笑,一瞬间我疑似做梦。
那不是安依,又会是谁。
我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她缓缓放了灯笼,朱唇轻启:“郎君喜欢么?妾的这妆扮如何?”
我结结巴巴:“安,安依,你……”
她的表泛起一层淡淡的幽怨:“我想了许久也不知道送什么给你,只好把自己送过来,你满意么?”
我这才了解这小女子的良苦用心,心里暗叹:“算了,就随了这只小妖精吧。”一脚踢灭灯火,飞解罗衫,听她“嘤咛”一声,目光里晕了一圈淡淡的水雾,妙不可言。
八
不过十分钟的销魂,我变软了下来。看着下一团绽开的红花,突然有了上当的感觉,脑子了千绳缠绕,纷繁复杂。
但拥她在怀里,确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享受。
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我在一片黑暗中摸出闪着绿光的手机,看见来点显示的号码,一个激灵:“喂?”
“凯子,你出来好么?”
我看一眼安依,微微犹豫:“好。你在哪儿?”
“机场。”
“机场?”一种不详的预感纷纷扰扰,“为什么?”
“我要走了。”态度委屈。
我忙挂了电话穿衣服,见安依光了子缩在地毯边,吐气一般:“要走了么?”
“是。”
“不后悔么?”
“什么?”我已来不及分析她字里行间的蕴意,飞速出了门。
九
小晖提了一只黑色的行李箱,看着我,面无表情。
我手足无措:“要走?去哪里?去哪里?怎么没有人送?”
她冷笑,转而低,似乎要哭出来,哽咽道:“还有人来么?哼。”
我吓糊涂了,一雾水:“别哭,别……你要去哪里?”
她好久才安静下来,抬看我,双眼肿得像桃子:“北京。小语种考试。也许,就不回来了……”
“什么?”我愕然。
“你倒是真喜欢我呢。”她摇摇,声音居然波澜不惊,“这么晚了还来送。”
我惶然拽着她的衣角,生怕不小心就永远失去了最爱:“我问你,既然说了喜欢我,怎么不和我在一起?怎么总要躲我?”
她皱眉:“什么?我有说过么?”
“那封留言。脉脉文学网。”我提醒她,几乎在乞求。
“没有,我没有写过。”表郑重其事,不像撒谎,静静吐字,“没有,我是喜欢你,可是我真的没写过。”
我一瞬间默然,喃喃自语:“那会是谁的手笔?”
“安依呗,还有谁。除了那个丫……”她转离开,消失在眼前的路口。
十
回去的路上想明白很多事。爱本来是一个的事,大家都没有错。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原则来衡量是非。
那条留言,是安依的么?是也好,不是也罢。她用心良苦,我早就知道。
我灵魂出窍一样回到ktv,见一群依旧疯闹,安依正混在其间温柔地独唱:“我开始相信了爱只是我一个的事,独自彷徨在这一个孤单城市,像个路的孩子,等着一个温暖影子……”
我进了包间,见茶桌上叠放了一件齐整的旗袍,上面压着一封书纸,我无力地拿起了看: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争忍有离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我如梗在喉,抚了肩,哭得悲恸万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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