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的一台戏 作者(河北)李芳远
乔老师连续三年参评高职都以失败告终,据说今年再评不上,以后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妻子穆萍怪他不去送礼,老乔说根本不是礼不礼的事。穆萍说哪是什么,条件不如你的谁谁谁为啥旱都评上了?人家的工资眼下都比你多了好几百;好几百啥意思,是我这临时工一个整月的血汗钱哪!你不着急我着急,这回不用你管,我要亲自出马!
穆萍出马一条枪,丈夫拦也拦不住,只好等她碰壁回来再说。她瞒着老乔从银行支出一万元现金,托人买了条等值项链,找准机会悄悄送给了市教育局局长的妻子刘慧娜——她自信这条夫人路线是再好不过的地下通道。
回家后穆萍得意洋洋对丈夫说,怎么样,还说你那位郝局长是什么大清官吗?他不过是狡免三窟善做两面人罢了。安心等待吧,今年你评不上高职,我把穆字倒着写!老乔没成想她竟连越数级而且送重礼直接去了郝局长家。郝局长是他高中时代的班主任老师,老师当上局长以后他所以没再去过家里一次,正是因为他了解老师的正直和耿介,怕添麻烦怕给老师带去丝毫不良影响。今天老婆犯了他的大忌,让他难以做人是小事,给老师泼身脏水是他决不能容忍的。他猜测郝局长肯定还不知道这件事,一定是那位续弦的师娘利欲薰心给老师埋下了隐患。不行,他得去给老师提个醒!
穆萍见丈夫仍然这么“顽固不化”,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拦阻一边大声吼叫:“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别把我即将煮熟的鸭子惹飞了……”
“两口子吵架哪!”随着清亮的喊声推门进来的,竟是郝局长的夫人刘慧娜!穆萍一下子陷入尴尬境地,觉得实在不好向人家解释什么。刘慧娜却没事人似的随便搭讪几句别的话,随后从怀里取出个精美盒子来,轻轻往茶几上一放说:“昨天不收下,怕你俩骂我不给面子;既收下了这东西就是我的,俗话说礼尚往来,你俩不能拒绝我的回赠哟!”
穆萍昨天送过去的昂贵项链,今天又原封不动给退了回来!
局长夫人走后好半天,老乔一张脸还红通通的像是挨了大巴掌。穆萍也自觉没趣,信手揭开盒子取出项链直瞪瞪傻看着。忽然“啊”一声脸色大变,老乔吃惊问:“怎么了?”穆萍抖抖手中项链恨恨地说:“假的!,她偷梁换柱名利双收,狡免不仅仅有三窟了,还敢说你那局长老师不知道吗?你看这是多歹毒的心计,不知有多少人被他这招儿害得哑叭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我穆萍是谁?我是大破天门阵穆桂英一脉相承的后代!今天我就要出马一条枪,就要在这条阴沟里挑翻他的贼船!”说着一阵旋风似的卷出屋去。
老乔追了一阵没追上,回到家里闷闷不乐。事情变得这么复杂,让他说不清楚应该埋怨哪一头儿了;而他最担心的还是郝老师。一代名师啊,曾经的高风亮节就这么轻易蜕变了吗?
穆萍去得快回得也快,半小时不到就折回来了。进屋时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局长夫人刘慧娜!两人是在半路撞上的,刘慧娜四下瞧瞧低声说,这里不是说话处,还是到你家里去吧,真货我带来了。穆萍暗道你既主动认错来了,我何苦不放你一马,横竖把柄已经攥到了我手里,还怕你不乖乖给我们老乔评上高职不成?穆萍一脸稳操胜卷的表情,乔老师不失常礼地迎接“师娘”落座,局长夫人却不直扣主题,反倒莫明其妙问了句:“穆萍,认识许芬吗?”许芬和穆萍同在一家商店打工,当然认识;许芬丈夫柳老师又是老乔的同事;老柳老乔当年又同是郝局长的学生:这重重叠叠的亲密关系已故师娘一清二楚。郝老师当上市教育局长那年,师娘死于车祸。续弦的这位师娘可能因为他们没再去过局长家里做客,所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可是眼下怎么突如其来问起了许芬?穆萍疑惑之间,刘慧娜从怀里取出一只精致小盒递过来,与穆萍手里的一模一样。刘慧娜说,昨天你前脚离开我那里,许芬后脚就到了,你手里这只盒子就是她送去的,顾及面子我也只能权且收下。可是今天上午准备给你们分别送回去的时候,没太留意竟将两只盒子掉了个;更想不到的是许芬送去的项链竟然是假货!要不是柳老师逼她找我认了错,这桩狸猫换太子的错案真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后果哩。
穆萍很难堪自己出马一条枪差点伤害了好人,同时对许芬的卑劣行为也气忿之极,正要为自己解嘲大骂许芬两声,门开处许芬满面羞红闯了进来。猛见师娘刘慧娜也在这里,一时间竟尴尬得不知所措。穆萍趁势笑骂道:“小骚蹄干的好事,光给师娘赔了罪就想完事大吉啦?”许芬就坡下驴说:“我这不也找你道歉来了吗。”两眼却禁不住刷刷滚下泪来。
原来,穆萍跟许芬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穆萍买项链要送礼的事,没跟丈夫说先跟许芬说了;许芬受到启发却多了个心眼,悄悄到同一家金店买了件假货。许芬丈夫老柳在本市另一所中学上班,正准备提拔为副校长。她想趁这机会替丈夫把事情砸实,本来很有一种讨好的意思。不成想丈夫知道后勃然大怒,当即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差点闹离婚……
穆萍把泣不成声的许芬搂在怀里说,咱们摸不透男人的心思,以后别再管他们的事不就得了吗。好啦好啦,事情都过去了,你再这样我也板不住要陪着哭了。刘慧娜刚要插嘴解劝,冷不防乔老师闷声闷气的发话了:“不行!你们事情都过去了,我和老柳在郝老师心里留下了啥印象?我得找老柳去局里一趟。”刘慧娜连忙含笑制止说:“不用去啦,这事老郝压根儿还不知道;我怕他对你们产生不好印象才故意瞒着的;他要知道我瞒了他,也会骂我个狗血喷头的。柳老师提副校长的事我也听别人说过,据说那是老郝‘内举不避亲’正大光明提出来的,很得人心呢。乔老师没评上高职的事,是你们校长用心良苦想借你多挤局里一个指标,被老郝一眼看破挨了批评。我想今年他再没有理由也再不敢把你排名在最后位置了。可是今天这事要是让老郝知道了,你和柳老师至少要挨他一顿板子,他可是越对亲人越狠的呀。今天我所以透些消息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的郝老师没有变;硬要说变,那就是他比从前变得更加正直,更加无私了。要不是他这种接近完美的人格魅力,我凭什么守身如玉大半辈子,而且小他十多岁还要嫁给他?”
话不说不透,刘慧娜一番话让大家豁然开朗。心情平静了就不免含情脉脉地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后来的师娘。刘慧娜被看得不好意思,挥挥手说:“往后可不能再做这种傻事,今天这事谁也不要再提了,就只当咱们三个女人同演了一台活报剧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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