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圈，回到原点。时光是剪影的照片，幸福是泪痕的流年。

空中播报已深夜12点了，宫燕不止一次地看着拿在手中的已发了黄的彪弟照片，禁不住眼泪涟涟……遂冲出宿舍赶到校园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彪弟的号码。拨了好几次，电话终是接通了，那边是一个很有磁性的泼皮的声音：“喂，请问你找谁？”

许久，电话这边都没有她的回答，只有一些抽噎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那声音越来越大，他觉得很奇怪，忙急问：“都这么晚了，你谁呀？哭什么哭呀？”

“我……我……”她哦哦挤出几个字来，嘶哑的声音还是像洪水猛兽一样，涌出了喉咙。

他顿时整个身心都寒颤地耸立了起来，语言也颠簸了起来，一会儿就开始发麻，渐渐的心神不灵……

“你再不说你是谁？我就挂了……”

“别，别！是我。”她祈求他说。

“你到底是谁？”他微带一点无赖反感的语气问道。

“人家想你了，你还？”她特委屈地说。这是他们高考过后第一次零点通话。几年了，爱他埋藏了几年了。那酒一样浓烈的东西哽咽在她的心里，一时又被口吃的坏毛病给阻塞了，怎么都表达不出来。她不能停止对他的思念，也不能对他放声大哭，只陪伴无尽长夜的逝去……宿舍里面的人都已经酣然熟睡。

“想我，就不许哭！”他摆明了要安慰她，突地又挂了电话。

他最见不惯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他最哑口的就是，面对她。虽然，他曾经爱过她。可是，现在还不知道到底爱不爱她？他没有去想太多，一骨碌就爬上了床，呼噜呼噜睡着了。

却说，宫燕这边。倾诉意犹未尽，拿着电话筒，偎依在电话亭的门边，头脑里面全是他的身影。那似曾魁梧的身影，那模糊的俊俏的脸蛋……确实是在每个美梦的里面，轻轻的如晚风般拂过，轻舞飞扬过篮球场、足球场……

他爱打篮球，和一群野蛮的男孩子一起打篮球。她爱在旁边，和其他女孩子一起疯狂地给他们加油！从始至终，她都爱围绕着他们那群男孩转悠。不为什么，就是爱跟着他们一起发疯、一起发狂。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他到哪里学习，她也追随到哪里学习。

记得有一次，在学校的跑道上，走过一个清醇美少女。几个哥们打赌踢足球，谁要踢进了大门，谁就去追求那个靓丽的女孩。结果，彪哥一个筋斗云就中了头彩。他在众兄弟的呼喊声中，追了上去。劈头就问：“你叫什么名字？咱们交个朋友。”

那女孩恨恨地瞪了他几眼说：“凭什么要和你交朋友。”

“就凭咱们是同学呗！”

“臭美，人参娃娃……”她讥笑着说道，急匆匆的走掉了。

“嘿，就凭这一点，追不到你，我就不信邪。”他当着蜂拥过来的众兄弟的面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和其他男孩打赌。

她也是第一次听到关于他和那个女孩的故事。那女孩叫刘娜，地道的重庆姑娘。性格有点儿泼辣，仿佛红红的辣椒酱！她是他们一个班的，也是出了名的班花、校花。所以排成队追求她的人不少，结果都被她拒绝了。

眼下，他正猛烈的追求她。他们之间的媒介是她——宫燕。她是刘娜的亲密室友，以后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故事都与她沾边。

那是初三新学期的开始，老师调整了学生的座次。刘娜坐在一个靠墙的边上，从来就引人注目的她开始遭受来自他的欺负。

本来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她特别喜欢的帅个子男生，可老师偏偏把他给调开了。她正感到郁闷的时候，老师却把那个长得很帅但性格有点怪的男生甩来了。她在心里想啊，这下可够我受的了。

每次他打完篮球或者踢完足球，回到教室，把衣服一脱、鞋子一摔，汗酸味就散放开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管他老师在上面，说得苦口婆心。他根本就没有听，哪还理睬同桌的她啊。下课，她想出去上厕所，他总是不让。因此，第一周他们就吵架了。尽管他们之间怎么的不愉快，但她爱看他打篮球、踢足球。每次，她都到场为他呐喊、助威、喝彩！日复一日，他们变得和谐了，还成为了好朋友：她出去，他要给她让路；他饥饿了，她要给他买馒头。

可是，好日子并没有过多长。一转眼，就初中毕业会考了。临别的时候，他们聚会了一次。以后，刘娜再也没有消息了。宫燕和他考入了同一所市属重点高中，而且又挤在同一个班就读。一年以后，刘娜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听别人说，她是在省重点中学混不走，才来到这所中学的。其他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是老同学见面，又一起学习。知心的话还是要说的。宫燕好奇地问她：“你不怕他追你吗？”

“怕他干嘛？他又不是老虎，吃了我不成？”她神气地乐呵呵说道。

“也对呵……”她表示赞同。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怎么老是在我面前提他？”她倒反问起她。

“怎么可能噢，你以为他是白马王子呀！”她愤愤地替自己伸冤。

“老实交代吧，你……”说完，伸出双手去捉弄她。她俩哈哈大笑地最后倒在一张床上……

第二天，上早自习。他漫不经心地夹着一本英语书，来到教室。刚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突然发现自己的凳子不见了。正当他焦急的在教室四处寻找的时候，宫燕悄悄对他耳语了：“被你冤家拿去了……”

“谁？谁敢？”他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

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宫燕已拉出刘娜来到他的身前。

“板凳，我拿了。”她眉头坏笑对他说。

“那我坐哪儿啊？”他莫名地问。

“你呀，就炼金刚不坏之身撒！”她挑逗他说道。

宫燕在一旁插嘴道：“有你这么小家子气的么？”

他一时傻了眼睛，直摸脑袋，觉得世界真不公平：为什么男人就该让着女人？请客吃喝的时候也是男人掏腰包？他不明白，永远都不会明白。只好闪过一边去，一屁股挤在好哥们铁枫的座位上凑热闹。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怎样再去追求刘娜了。

人们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摘花得从旁边找。他给自己制定了策略：第一步深交南宫燕；第二步进攻刘娜。因此，他的首要目标不是刘娜，而是南宫燕。

就在某一天晚自习下课后，他和铁枫，紧紧追随在宫燕的身后。宫燕一边大摇大摆地走着，一边兴奋地哼着歌，并没有发现尾随的他们。

然后，当她进入一条漆黑的深巷子……突然，从里面窜出一个彪型大汉来，挡住她的去路。那人怒发冲冠发话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顿时，吓得她双腿直打哆嗦，蜷缩着身子，慢慢地往后撤。那大汉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便一把上前逮住了她，使她动弹不得。她只得大声的喊：“救命啊，救命啊……”。

一刹时工夫，他俩从阴暗的角落冲了出来。一人掏出一把西瓜刀，向那大汉抽过去。刺中了大汉的身体……他嗖地一下放开了她，跛足逃之夭夭了……

他们救了她。第二天，警车开进学校。保卫把他俩带进了学校保卫科。一个一脸严肃的警察玩转着一支钢笔，让他们坐在沙发上，接着说，“你们先说说事情的大概经过吧。”

就此，他们根据实际情况作了说明。那警察露出了太阳般光辉灿烂的笑容，对一旁的吕校长说道：“好啊，你们培养出了英雄！”，又举起大拇指来示意他们干得“好，很好啊！”“他其实是一个我们正在追捕的逃犯”。就这样，他们成为了同学和老师们心中的英雄。当然，也成为了女孩们另眼相看的英雄。

“喂，咱们结拜吧！”宫燕神情专注地站在他面前，崇拜着问他。

“好啊，我当哥，你当妹。”他笑着说。

“不，我当姐，你当弟。”她俏皮地说。

“不成……”他好像不干的样子。

“不嘛，不嘛……”她撒娇扭打着他说道。

拗不过她的他，只好妥协：“成，让你了，好男不跟女斗！”。

当即，他们买来一瓶老白干酒和一袋牛肉。学着武林好汉的模样，对天歃血起誓：“我袁彪，对天发誓，今天与南宫燕姐姐结义金兰。如有违反，天诛地灭！”

“我南宫燕，对地发誓，今天与袁彪弟弟……”她铮铮有词地念了很多。在这个没有来生的世界，他们成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最好的姐弟。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校园里面，当着星星和月亮结拜时的情景。

都说姐弟情深，一点都不错。凡是她有需得着的地方，他都毫不吝啬地帮助她。反之，她也一样。这不，他为了追求刘娜，就请她当红娘了。

对于来自他的强大的攻势，刘娜开始招架不住了。每当她遇着他，她就躲在一边，不敢抬眼去看他。不管是在教室，还是在校园。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但有时候，他们会偶然地眼光叠撞在一起。彼此的心都在怦怦跳，这他们彼此都知道。

压抑不住情感的他，每天上课的时候，自然不自然的会透过很多的颈项，偷偷的看上她几眼，就能得到心理的满足。他在日记上也曾这样写到：遇到你完全是我人生当中一个弥天大错！他把涌上心头文字样的虱子，用草莓味的笔写了下来，密密麻麻的。然后，再拿给宫燕看。

“你为什么不给她看呢？”她好奇地问他。

“她知道……”他意味深长的说道。眼角露出几分浪漫的神色来……

她觉得不可思议，追问道：“是不是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他点头，说：“是，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感觉？”

“好，我帮你去试探！你就等着瞧，看好戏连台吧……”她从草地上爬起来，跑回了宿舍。

不一会儿，她回到宿舍。嬉皮笑脸地站在宿舍门口，对着众姐妹：“今天，我宣布：一个天大的秘密！”然后，停了一会，等待大家的反应。

“有什么好事啊？快说。”一个女孩不烦其厌的说。

“准是你又捉弄了哪个倒霉的男生了吧！”另一个女孩歪着脑袋问。

躺在床铺上睡觉的另一个女孩，嚷嚷到：“小声点，人家睡觉呢！”

“哦，懒猪，起床！”室长训斥了那女孩。那女孩乖乖的起了床。

见大家不搭理她，便没有了兴趣再说了。无聊的回到自己的床上，整理被子。一时间，女孩纷纷地又都聚集在一起讨论了起来，只有刘娜她还暗藏在浴室鸳鸯戏水……到得吃过晚饭的时候，她便有机会把彪弟交办的情书，偷偷的塞到刘娜的枕头下面。又下了晚自习以后，刘娜漱洗完毕，百无聊赖的回到床上。无意中挪开了枕头，发现了那封信。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发现新大陆。她不像其他女生，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兴奋不已。她并没有去揭开那封信，但她心里是知道的甜蜜的。而又不敢轻易的表现出来，遂赶紧将它又藏在了枕头下。因为，学校明令禁止恋爱。待熄灯之后，她才悄悄的取出来，先是亲吻了，再放胸前温暖，最后蜗居被卧里面，借着电筒光幸福的看了起来。有时候，看到缠绵悱恻之处，她就闭上眼睛，回味了起来。脑子里面，全是他高大威猛的身影，以及那甜蜜蜜的话语……她很陶醉，久久的难以入睡！

而睡在下铺的宫燕，一直在密切关注她的反应。她为她的异常，感到惊心动魄。觉得最要好的女伴，为什么不对自己说真话。一时，她不理解她的精明的行为，觉得自己就像一张白纸，透明得可怕！慢慢的，她进入了周公的世界。

第二天醒来，刘娜的眼睛红肿得可怕，但她自己并没有被发现。当宫燕看见之后，惊奇地劈头就问：“啊，你的眼睛……”

她走到窗前，照照镜子，脸上微微的泛着红韵。不由自主地说：“昨晚风大……感冒了。”

“是不，我陪你去买药吧！”宫燕关切的对她说道。

“不用了，谢谢！”说完，就拉着她走出了宿舍。以后，宫燕一次又一次的做着热心的红娘。像类似这样的事情就经常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发生。

刘娜永远都是那种桀骜不逊的女孩，只把男人当作玩偶的宠物。无论什么时候，天塌了也只当作世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男孩的身边偏着头过去，从没有回过一次头。有女伴就说啦“回头率不高，她可能还没有找到真爱！”。真爱是什么？没有人能够弄懂，从古到今都一样。而宫燕就不一样了，往往在她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会微笑着给他招呼、并且无数次回头……

时间已经来到了那年高中毕业的情人节。前一天，他到市场上去寻觅了一番，买到了一个漂亮的水晶球。当夜加了夜工，写了妄言的情书。托宫燕之手，放到了刘娜的书桌里面。

第二天，他刚吃完早点，和哥们三五成群的拥进了高三四班的教室。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欢呼雀起……“真有你的，彪哥”。目光全部齐聚在他一人身上。他是班帅，闪闪发光呀，俨然成为了明星，照亮着高三四班的天空，每个人都可以看见，并且触手可及而又遥不可及。星星总是需要爱的能量才会转动的，不然它会自然陨落的。是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当大伙都把眼球转向刘娜的时候，令人目瞪口呆的一个惊人的壮举开始了。她从书桌里取出了那晶莹的水晶球，拿捏在手中，空中一摇晃，起身转向走向彪哥……“哼，谁稀罕你的宝贝，你还是留给你爱的人吧！”说完回转，疾步趋向自己的三分领地，煞有介事地做起了作业。

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彪哥脸上像抽了一巴掌，遂哑口无言。别看他成天行动轰轰火火，言语滔滔不绝，但事情到了关键时刻，他感冒了傻瓜了，竟然一个浑身招式都使不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响起，老革命上课来啦。教室里，除了老革命的灵玩不灵，一切归于安然。然而，时隔至今，我们的彪哥还是活在一个不堪回首的往事里，虽然那已经尘埃落定。

非典过后，除了两个人领取大学通知书见过一次面，互相冷漠了一阵子外再没有见面。一个进了北方大学，一个进了南方大学。

彪哥进了大学以后，不断地拼命喝酒卖醉、逛街打架、通宵达旦游戏。逃课也成了他的拿手绝活，一学期顶多上几节课。不过，老天爷就是因为他长得帅气眷顾他，期末考试他总是及格，平常分也不错，偶尔还拿拿奖学金什么的。瞧，他多牛，简直就是牛人一个。

很多次同学在老师面前谗言：“他经常逃课的，居然还及格，我经常来上你课的还不及格！”

老师更牛：“人家逃课都及格，你经常上课杂就不及格？”

其实，他是有秘诀的。原本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大学，

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

最后，姑且说说宫燕。结束抽噎以后，她再一次操起电话。而这次，她不是打给他的，而是幸运的打给成都人民广播电台的。在爱人的倾述栏目里，她娓娓讲述了一个十几年来世人都不知晓的暗恋和暗战的故事。

虽然啊，午夜的精灵已经出现，语话末端演绎的是另外一个男孩的思念……但啊，始终那是个思念太长太长的故事。

于四川宜宾学院

2006年6月

本文已被编辑[龛影]于2008-2-24 14:34:54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