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有青春在风铃声里路过……
小桥东
一个狡黠的女孩和她的竹风铃
“小陶,这风铃声音真好听,是竹子的吧!”
“嗯。”
“能借给我看看吗?”
“不行!”
我无奈的耸了一下肩,原本想回敬她一句小气,半路上又咽了回去。陶菁眨了眨她那双狡黠的大眼,盯着我说:“陈鹿鸣,郁闷了吧?郁闷了也不给你看!”我被她气的想笑。
陶菁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十足的鬼精灵,记得她刚转来的那天,我正忙着挨家挨户的发作业,她背着一个大的有点夸张的黑色书包,一路上叮叮咚咚的就闯进了教室。
那是一只竹制的风铃,被陶菁系在了她的书包带儿上,走起路来就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比起金属制的风铃来,这只的声音更浑厚悠扬,一点也不刺耳。
我想陶菁应该是那种很明朗的女孩儿,她从来不去掩饰自己鲜明的个性,只要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阳光,所以,她的人气总是很旺。更有意思的是,居然有人因此而开始羡慕我,只是因为我有一个好的座位,近水楼台。是的,陶菁就坐在我的前面——教室里临着窗的一个小角落,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刚刚覆过耳朵的短发。
平日里,当她有什么事需要回头叫我的时候,她总是大声直呼我的姓名。而我则叫她小陶。
“小陶,你为什么总是带着那只风铃呢?”
“喜欢呗!”
事实上我看到她的背包都换了三个,可每次她都要把那只风铃整齐的系到包包的带子上,然后很阳光的样子走路,一路上叮叮咚咚……
“小陶,你那风铃从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
“谁送的呀?”
“我哥。”
“噢,原来小陶还有个哥哥呀!”
“要你管啊!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查户口的……”
“……(汗)”
关于白衣飘飘的生日礼物
刚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同班上一个穿白衣的女孩,她叫朱梓,梳着骄傲的马尾辫儿,一笑起来甜甜的,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当然,我不能像称呼小陶一样称她为小朱(猪),我怕她会把这个称呼与著名的天蓬元帅联系到一起!
我时常会找一些莫明其妙的理由和她接近,比如假装自己的钢笔坏了,然后万水千山的找她去借。或者用一包零食贿赂她同桌与我换座位,再以班级工作的名义很严肃的找她共商大计……
过两天就是朱梓的生日,可我还没想好要送她一件什么样的礼物,我于是很认真的请教小陶:“小陶,你说女孩子过生日,送什么礼物才好呢?”
“送蛋糕,笨啊!”
“太俗,最好送一件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是这样啊!”小陶用手托着下颌,想了想说:“那就要看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了!”
“就是……就是白衣飘飘的那种!”
“那你送她一件白色的衣服吧!”
“没钱!”
“……”
“唉,要不我也买一只竹风铃送她吧!”
小陶突然怒目而视,冲我狠狠的哼了一声,然后甩手离去。我一脸无辜,用力的挠了挠头,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到最后,我也没能确定要送给朱梓一件什么样的礼物,但我想至少我不会真的送她一个竹风铃,无奈在生日那天,我只送给她一张薄薄的生日卡片,胡乱写上几句祝福的话,朱梓居然很开心的样子,脸红红的对我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我心中顿觉温暖。
小陶送我的羽毛球拍
小陶总是那么精灵古怪,有时候顽皮得叫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一会儿你发现她还在那儿闲适的看书,淑女得不得了,可一会儿她又会因为下错一步五子棋而满操场的追着你要求悔棋。
尽管小陶总是时不时的给我制造出一些麻烦出来,好在我是个男生,而且论年龄我比她年长了一个半月,所以,当我们发生一些小冲突的时候,我总是让着她。不过关于这一点,小陶可是从来不领情!我心里想,这一点小陶就比不上朱梓,朱梓看起来总是那么安静和矜持,从来不会为难我。
体育课结束,我满头大汗的从篮球场上跑回来,小陶一脸笑容,还恭恭敬敬的给我倒了一怀水。我心中不由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我盯着她的眼睛看,果然目光闪烁。
“少来这套,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小陶扮个鬼脸:“不好意思!我没有通知你,就偷拿了你的羽毛球拍!”
我长出一口气:“就这事?这种事你以前也没少干,也没见你态度有这么好!你拿去玩吧!”
“可是,我想说的是,我们在玩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你的球拍砸坏了!”
我当时晕倒。
小陶嘟起小嘴:“切,平时还以为你有多大方呢!还好,我买了一副新的赔给你!”
说着,小陶从身后拿出一副新球拍,湛蓝的手柄,通体蓝白相间的调调,一副清清爽爽的模样,看起来比我那副还漂亮。
“怎么样?喜欢吗?”
“我又没说让你赔!你自己留着用吧。”我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居然有这样的好事,那我可不赔你了!”
“不用你赔,只要把你的竹风铃借我看看就行了!”
小陶用力晃了晃头,顽皮的说:“不行!就是不行”
“……”
“陈鹿鸣,别总是用沉默表达不满,这样,现在我手里有一副新的羽毛球拍,我把他送给你做礼物吧!”
“那不和赔给我一样了嘛!”我摇头。
“不一样!”小陶笑眯眯的看着我,认真的说:“我送给你的,你就等于欠了我一份人情!将来你要还我的。”
当情圣遭遇挡箭牌
晚自习开始前,邻班一个瘦瘦高高且穿着很酷的男生来找小陶,不过据我观察,小陶和他说话时的表情有些不冷不热,后来我才知道,那位男生叫石维,据说是位情圣级别的人物,战斗指数惊人,平日里非常讨女孩子们欢心,唉,怪我平时对八卦新闻不太感冒,所以虽然人在江湖,可江湖的传说却一点也不知道。
石维酷酷的站在那里,略带手势的和小陶在表白着什么,小陶坐在座位上也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有一种诧异的眼神抬头看他。终于,石维象是说累了,停了下来。
小陶突然一把把我从座位上拽了起来,然后对说石维一字一顿的说:“石维,你来晚了!我喜欢的是陈鹿鸣!”
小陶的声音不大,可这句话在教室里说出来,却如同引发了一场6·2级地震,我能感到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射向我,我一时竟傻在了那里,脑子一塌糊涂。当我终于确定自己已听清楚小陶说的话的时候,我连忙张口想要解释……
小陶侧过脸来,对着我挤了几下眼色,小声说:“陈鹿鸣,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份人情呢!”
我会意,无奈又挺起胸膛,示威似的冲着石维点点头,石维显然也被这突来的变故弄得一愣,张张嘴想说话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悻悻离去。于是小陶对我千恩万谢,说我帮了她的大忙,要不然石维还要缠着她,我苦笑,心里嘀咕这次真的被你害死了,这傻丫头哪里知道,我嘴里的白衣飘飘其实就是同班的朱梓。这时,我下意识的向朱梓的座位上看去,朱梓的座位上早已空空荡荡……
我找到朱梓,跟在她后面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想告诉她,我只把小陶当成自己调皮的妹妹,我不过是被动的充当了一次挡箭牌,可朱梓突然转回过头来,眼睛红红的问我:“难到小陶送你的漂亮球拍也只是个误会?”我无言以对。
那天,回家的路好黑,天上一个星星也没有。
夜色•篝火•流年
三年的高中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毕业的前一天晚上,大家在校野营基地开了一个篝火晚会。大家分享着自制的烧烤,然后一起围在火堆旁手拉着手唱歌……
在这样美好的夜色里,我的心却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忧伤,是因为同学们毕业后的天各一涯,也是因为朱梓。自从上次稀里糊涂的当了回挡箭牌之后,朱梓总是有意的避开我,直到毕业,我和她再也没有正面说过一句话。
小陶坐在离我不远的火堆旁,用一支烧糊的树枝在地上兀自画着什么。
“陈鹿鸣,一直你都很照顾我,还要容忍我,谢谢你!”小陶突然说。
“同学之间,应该的。”
我忽然又莫明其妙的问她:“小陶,你不喜欢石维?”
小陶转过脸面向我,火光升腾中,我们隐约看到彼此的脸。
“我是不喜欢石维,我想我现在谁也不喜欢!”小陶说到这,明朗的神情忽然暗淡了下来,她接着说:“我只喜欢我哥!”
“……(怎么有怕怕的感觉?)”
“陈鹿鸣,你别误会!”小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你不是总想知道关于那个风铃的故事吗?”
我点点头。
小陶接下来给我讲了一个很动人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女孩,她的父母是油田的勘探工程师,尽管他们是那么爱他们的女儿,可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他们很少有时间去悉心照料她的具体生活,不但如此,她们的女儿还要随着他们工作地的不断变更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转学。
那一年,女孩转到一所油田子弟高中就读。班上有一个父母同在油田工作的男孩,他非常照顾女孩,像个大哥哥一样保护她,帮助她,女孩叫男孩哥,男孩叫女孩鬼丫头。
年少的时光总是那么美好,在不知不觉中,女孩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那个男孩,哪怕有一天看不到男孩,女孩的心都会疼……
就像世上许多美丽的东西一样,是凡美丽,也总免不了遗憾。后来,女孩的父母又一次变动工作,女孩不得不再次离开。临行的那天,男孩送给女孩一只竹风铃,男孩说他的名字叫陈风,听到风铃响就等于是听到有人念他的名字!
我知道,故事里的那个女孩就是小陶。
当小陶把故事讲完,我忽然释怀,我好像忽然懂得了一个道理,过去的总要过去,明天的当还给明天,生活中,还有很多需要我们去关注的东西,比如学业、亲情、友爱或成长……
尾声
毕业之后很长时间,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没说话先咯咯的笑。我知道是小陶。在简短的互相问候之后,她告诉我,自从毕业之后,她就把竹风铃收藏到了书房的抽屉里,不再随身携带了,之后我们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陶突然轻声的喊了我一声哥,她问我:“哥,从前你有过一点点喜欢我吗?”
我笑着不说话,良久……关掉手机。
初秋的风很凉,南来北往的人都低头走在各自的故事里,寂寥的街头,有一些细微的脚步声只能用心才能听得到,噢!原来是青春在叮咚的风铃声里路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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