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别人都叫我稻草。就是田野里那种枯萎的稻草。
他说，那我叫你草草吧。
我说，为什么呢？
他说，你说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黑色的眼珠里有个小小的我。我说，好，就这样。然后，我们都笑。
时间划过指尖，记忆停留在掌心的中央，以刻骨的姿态铭记在心。我和于戈的相识是在一个充满童话的秋季，有大片大片的法国梧桐幻化成蝶。那天，我坐在教室里喝澄汁。他穿一件白衬衣从我身边走过，不小心碰掉我桌角的书。
对不起。他把书捡起来还给我。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我已经习惯了用沉默来代替我的一些语言。虽然，这常让人误解为没礼貌，任性。可我固执的相信有一些东西并不是一定要说出来才会被人理解。
他说，我叫于戈，坐在你后面的后面。明媚的一笑，然后转身离开。我们的相识并没有披上任何浪漫的色彩，却成了我们故事的开始。
草草，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沉默？你应该开朗一点的，你看你的脸总是苍白得那么让人心疼。他总是一遍一遍的不经意的提醒，又像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心疼着。
我没有告诉他我喜欢黑色，。黑色可以让我过分的感觉到安全。
我总是微微仰起头，冲他淡淡的一笑。
他的眼神总是隐藏着一种阴郁。但很快又被温暖的笑容冲走，然后他的眼睛里便是一个清清楚楚的我，虽然那么小。
叶黄花落的季节，依旧有温暖的阳光穿透枯黄的往事。
草草，你为什么总喜欢和冰冷的橙汁？你要好好学会照顾自己。你看上去总是那么脆弱。于戈总是在晚上起风的时候对我这样说。我会像个乖孩子一般在他面前认真的点头。
可是依然会在起风的晚上拿一瓶橙汁。冰冷的液体流入体内，侵之入骨的冰冷。直到我的胃隐隐作痛。习惯用这样的方式来清醒自己。
你为什么喜欢喝冰橙汁？暗黄的灯光下，在我的面前，他的脸色总是那么苍白，但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温暖的笑。
流星滑过天际，带着我的祝福坠进他的世界。
他相信缘分，相信眼泪，相信下辈子的约定。
我看见他哭过一次，那是我在一次晚自习胃疼得让我险些晕了过去。在一下子慌乱的教室里他突然背着我奔向医务室。等我睁开眼睛，他的眼角还留有未擦干的眼泪。大约是医生说“胃出血”这个病症吓到了他。
草草，很疼对吧？他的嘴角绽放出一朵花，很美，很温暖。他灵动如蝶的眼睛里，透过水雾里有一个小小的我，很小，但依旧很清晰。
我努力的微微一笑。
从那一刻开始，我相信了眼泪和承诺，还有无法说清的缘分。
生活总是在白天给了我明媚的希望，却又总在黑夜让我掉进淤泥里，万劫不复……
我想要让你不再失眠。于戈说这话的时候是在一个晚自习后。
我钟爱黑色，但是，却总是在深夜里像一只猫一样睁着巨大的圆眼睛恐慌的看着流动的黑色空气。
不再让我失眠？
你可不可以让我进入你的梦中？
我说，像我写的小说那样？
于戈说，如果有温暖存在，那就是吧！
每一次他送我回寝室，在我转身之前，他总会笑着对我说：草草，晚安。从此，我渐渐的改变了生物钟，早早的安稳的睡觉。似乎总是在期待自己会在梦里看到他的眼睛里的那个小小的我。
分班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他的语气里满是温暖的关怀。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以最大的限度去理解、原谅彼此好吗？
于戈笑了，我也笑了。
草草，你为什么会拍那么多的照片？
我只是不想让你忘记我。我只是想每天都听到你对我说晚安，不想失眠。
明显的借口。可是，于戈真的每天会在风里等我。然后送我回寝。在我转过身之前，他依然会说：草草，晚安。
其实，我已经分不清楚，每一次我是在等他对我说晚安后再转身，还是他抢先在我转身之前说晚安。
我说，你也是。平淡如水的三个字，而他却总会笑得灿若阳光。
就这样，高中三年里，我在他的眼睛里清清晰晰的舞了三年。
直到大学开学，我和他在食堂门口碰面。他突然说：草草，原来你也在这里。
后来我才知道，他最讨厌的味道就是橙汁味。他为什么每次喝冰橙汁的时候，脸色会和我一样苍白——他也有胃病，和我一样严重。更明白，他说的那句：草草，原来你也在这里。他的有心呵护和有心安排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他的爱情。原来真正的感情要细水长流才能永驻常青。
草草，你为什么一直叫草草，稻草的草？有一天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站在大街上对我说。
我说，你说呢？我让自己的掌心跌进他的掌心里。
于戈，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喜欢黑色吗？
于戈说，为什么呢？
我说，我想要你一直对我说晚安。
然后，我们都笑着，我依然在于戈的眼睛里看见一个小小的我，只是她在幸福的笑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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