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接《梭哈》1——16)(17)晚上十点多钟,小表哥浑身湿透地回到刘文华的招待所,雨水把他往日来深圳闯荡的那股热情全都淋没了,这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从他的身上出现。想到眼前这种几乎绝望的境况,他的心完全被悲哀塞满了,使他瘫痪成软绵绵的一团,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半夜时分,小表哥被一阵噩梦惊醒,他住的那个房间其他的人还没有回来,他披上衣服,怀着凄凉的心情,慵慵地走向潮湿的阳台,在那里,早就坐着一个人,小表哥走上前去,看见君燕正用一种疑虑的眼神望着他,他似乎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找君燕要了一支烟,点燃了大口大口地吸着,吸得很苦。他跟君燕说了很多,说他这二十多年的俗庸人生,说他所离开的那座城市里让他难以忘记的痛苦往事,其中包括与那位叫蓉蓉的女孩原本不应该分开的一段恋情,他说他是为了摆脱这些痛苦才来这座城市寻求发展的,谁知道这里给他带来的仍然是这许多的痛苦,“君燕,我想我也许这一辈子都会处在这种很难摆脱的痛苦当中了。”小表哥凄凉地说完,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了,胸口起伏着,竭力要挤出笑,反而使他双唇急剧地抽动形成奇怪而忧伤的表情,他将烟递到嘴唇又狠狠的抽了一大口,从嘴里喷出的烟雾骤然迷住了早已盈着泪水的双眼,他抬起衣袖去揩眼泪,眼泪水反而被越揩越多。
君燕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小表哥,她无限深情地望着小表哥,很想找一些话来安慰小表哥,为小表哥减轻心里的那些无法排遣的苦楚。君燕要小表哥不要为借她的几千块钱发愁,反正她现在也不急需用那几千块钱。君燕劝说小表哥不要为一些小事消沉,不必为了个人的目的而过份谴责这个城市,“你不要遇到挫折就觉得这座城市不可爱了。”君燕这样对小表哥说,她说虽然这座城市还有许多使人感到丑陋的东西,但是它也有让人着迷的地方,它可以容纳各种各样的人在这里生活,它可以汇集各种不同的思想行为在这里生存,人们在这里享受自由开放,凭这一点应该说它是比较可爱的。君燕说在这座城市每个人都会面临意想不到的打击,有些人会一夜暴富,有些有钱的人也会一下子一无所有,所以我们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不要过于勉强自己,要用一种平常的心态来面对一切,但我们也不要对未来失去信心,不要过份的气馁,相信一些好日子会出现在我们以后的生活里的。君燕说完,用手搭在小表哥的肩上,有一股香水味袭入小表哥的鼻端。
小表哥沉默地注视着君燕,他想不到这样一个女孩子能讲出这样一番有些深奥的道理,虽然在这个夜晚之前他们也经常如朋友一样的闲谈,但这个夜晚他似乎感到和君燕贴得更近了,他们的关系好像也会出现一种清晰的状态,尽管君燕的身份不是那么令人肯定,但在小表哥那贫弱和苍白所坚持的幻想里仿佛感觉到君燕在他以后的生活里会给于某种慰藉,这样一种女人的安慰对于一个男人,一个处于极度颓丧中的男人也许是一种很好的振奋剂,小表哥的眼睛注视着君燕没有丝毫慌乱的黑色眼球,他毫不隐瞒地暴露出了一种浓烈的激情,他心灵深处应该隐隐约约有了一种感情。小表哥意识到感情这东西的微妙且又难以言喻,与其接触了才产生情感的火花,这种潜意识形态是双方未必能察着得到的,却又不容抹煞它的存在,因经过偶然冲击,于对方的感应才能更趋强烈。
过了几天,刚吃过晚饭不久,小表哥坐在自己住的房间里翻看一本杂志,这时从客厅里传来一阵喧哗声,小表哥起身走进客厅,发现里面围着很多人,一位曾在这里住过的四川小女孩正在很激动的样子跟那些住在刘文华招待所的人说着些什么。小表哥站在那里听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明白了这样一件事情:原来是这位四川小女孩陪了一位嫖客在外面睡了几个晚上,很想宰这嫖客一笔,就让住在招待所里一位叫龙文革的人假扮她的哥哥,去跟那嫖客说她的老娘在老家得了绝症,需要很多的钱来治病,她家里很穷,否则她就不会来做这种事。现在她的哥哥特地从内地赶到这里来找她要钱去给母亲治病,要是没有这些钱她老妈就会病死,她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钱,想让这嫖客借给她一万块钱。这嫖客倒也大方,马上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给她,为了让这件事演得像那么回事,她就暂时将钱给了一直跟着他们的“她的哥哥”龙文革,说是让他早点回去给老娘治病,没想到这龙文革拿了这一万块钱后从此杳无音信。这四川小女孩没想到自己这么不顾廉耻卖身得来的钱,竟让这个叫龙文革的全部带走了,这让她感到很气愤,于是她就叫来几个同样也是在深圳城混“偏门”的朋友闯到刘文华的招待所要找龙文革的麻烦,刘文华的招待所当然就没有那个龙文革的影子,这四川小女孩在无奈的同时扬言说要是找到龙文革一定会弄死那狗杂种,说完就跟一起来的那班人离开了刘文华的招待所,小表哥望着这女孩走下楼去的背影,此时此刻,他想若是这女孩真的有个生病的亲娘知道了来这个城市里谋生的女儿是这样的挣钱糊口,不知她要如何的心碎。
小表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看着其他的住客相继出去之后,他又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几天前,睡在下铺的那位四川仔因为盗窃被深圳警方当场捉住,从此就再也没回招待所,小表哥就从上铺搬到下面的铺上,他躺在铺上,看了一会儿书,君燕就从屋外走进来,她这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去坐台。她关上门,坐在小表哥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他们闲扯了一阵刚才发生的那件事情,很为出现那样一种事情感到惋惜。一会儿,君燕眼睛含着深情地瞅着小表哥,这种深情仿佛还含有一种要释放某种欲望的意味。小表哥也很深情地对望着君燕,彼此对望了一会,就将眼光移开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形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是否真实,但小表哥跟君燕就在这样的一种状况下展露了自己。这时小表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烟抽时发现烟盒里没有烟了,他要君燕在房间里坐一会儿,他到楼下去买包烟。
回来的时候,小表哥住的房间房门紧闭着,他推门进去,里面的灯关了,房间里很黑,那种黑暗让他感到象是刚进入已经开场的电影院那样的很不适应。他以为君燕离开了,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他后悔刚才没有叫君燕陪他一起去买烟,他发现自己开始爱上这女孩了。小表哥有些失落地走进屋,他重新将门关上,摸索着去寻找电灯的开关,当他经过床边时,他像绊到了某件东西一样的突然被两条柔软的手臂搂抱着他,使他的胸口一下子让一种沉沉的、圆圆的、热乎乎的物体绑倒在床上,瞬间刻有种窒息无助的感觉。当他躺在床上,听到君燕粗粗的喘息声后,马上明白过来,他转过身一把抱住君燕,在慌忙之中他迅速褪尽身上的衣服,抱紧了君燕的身体,先是轻柔,继而激烈地吻着君燕,他像久旱的禾苗突然间得到了是之维持生命的雨露,贪婪地吮吸着君燕光滑的身体和ru*房,尽管这样的躯体在吸毒和夜生活频繁的环境中显得有点不堪了,但对小表哥来说,只要心中有情,他对君燕就有一种深深的爱怜。君燕在他的狂吻下,发出类似淫荡的呻吟。小表哥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性生活,在相互刺激中他的欲望迅速发展,他的那件男人的生命之根血管迅速充血形成了压力,压力使它变大、勃起并且坚硬起来,坚硬和勃起使他具备与君燕做爱的条件。君燕的身体更多部位对于小表哥的接触变得越发敏感,对小表哥来说,他在爱抚中开始逐渐熟悉君燕身体的敏感区,掌握能产生最大刺激的各种爱抚手法,他们相互爱抚,行使做爱中最理想的刺激方法。君燕用手拔开她的私处,那里已经相当的湿润了,小表哥的阳物很顺利地插了进去,他很卖力地趴在君燕的身上抽动,君燕显得很兴奋,她双手掐着小表哥的后背,身体紧贴着小表哥,发出“啊···啊···”的那种声音。当小表哥接近高[chao]时,他感到有一种要支配君燕,使她屈服于他的强烈愿望,当他感到她已屈服时,也体验到一种强力和阳刚的欢欣之感,在高[chao]的顶峰时刻,他的压倒一切的欲望深入到君燕体内,并给予最强烈的表达,随着交媾节奏的加快,接近s*精时,小表哥的挺进动作越来越主动,那件阳具也插入得越深,仿佛插入得越深就越能充分体现他对君燕的爱。小表哥已经射了,君燕还在竭力希望爱欲之火燃得越久越好,她渴望玩出个中滋味,尽管她在以前曾经有过许多这方面的体验,但在所喜爱的人怀里,她会更加渴望这种行为的长久,她的肌肤火烧般地烫人心魂,那是一生难再的际遇,唤醒了已凋萎的青春之火令她的肉体精神动容,她不情愿就这么快让自己的yu火熄灭,小表哥了解到她的这种需要,让她感到他的支持和力量,通过他的言语和爱抚,表示出了他对君燕的爱,使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几乎有好久,君燕都不曾有过这种激情的性爱了,她机械式的虚应着找她的那些男人,好些年她逐渐在自我封锁下丧失了激情和热爱了。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窗外一丝幽暗的光影射进屋子,给房间里照出一丝朦胧的光感,君燕侧着身面对小表哥躺着,身上拉了一条毛毯盖住裸露的身子,她的一双眼充满柔情地瞅着小表哥,脸上仍泛着一丝红晕,对她来说,这一辈子也许就是这样轰轰烈烈爱一场而已,她为什么要拒绝。小表哥用手臂枕着君燕的头,手指抚摸君燕裸露的肩,微眯着眼平躺着,他感到四周有股惊奇的静寂,整个世界这时仿佛进入了一种睡眠状态。小表哥觉得有些疲惫,于是他带着一种甜蜜的慵懒感觉沉入了梦乡,这样的不知睡了多久,小表哥在恍惚中感到有人在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他睁开眼睛,君燕还睡在他身边,她的双眼闭着,头发散开在小表哥胸口,那些头发散落下来遮盖她的一半的脸,另一半在幽暗中显露出浅浅的油润光泽,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已经滑到腰间,ru*房露在外面。在这沉沉的黑夜,这个女人在时间的尽头得到诱惑沉醉掠走梦想的全部过程。小表哥侧着身子,支撑手臂静静地看着她,自从住进这个招待所以来,他感觉君燕还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美丽过,尽管君燕出去做那种三陪小姐,身体也遭受过一些男人的蹂躏,但在小表哥眼里,他觉得君燕在这个时候似乎有点超凡入圣的味道,满足了爱的行为让君燕体内血脉流畅,促进荷尔蒙的分泌使肌肤变得润滑。小表哥凑到君燕身边,把脸贴在她的ru*房上,谛听她心跳的感觉,君燕ru*房上褐色乳晕中的两颗ru*头,看起来象两颗紫色的樱桃一样的鲜艳欲滴,小表哥凑上唇去轻轻地啮咬它,吮吸它,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哺乳期的孩提时代,重新寻找一种滋养和抚慰,使他又记起了早已忘却的甘醇和清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犹疑恍如在梦中,小表哥想这一定是个好的开始,他有女人躺在身边,象小鸟一样呼吸,君燕的长发会垂到小表哥的胸口,他们紧靠在一起,小表哥感觉君燕的脊骨会柔软如棉,发香如蜂蜜。分开时床中央会有些凹陷。
那天上午,君燕跟小表哥起了床,修饰了一下自己,就对坐在客厅的小表哥说:“我想出去走走,你打算去不?”小表哥慵懒地靠在在沙发上,说:“我不想去,我没的一点劲的。”君燕坐到小表哥身边,有些娇柔地说:“我想让你陪我去。”小表哥柔情地看了君燕一眼,好象精力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牵着君燕的手就走了出去。
这一天,他们去深圳水库玩了一整天。东湖公园就在深圳水库,这里建了一个东湖西游宫,是以《西游记》里的故事为题材建造的,里面有花果山、龙宫、妖洞、天宫、灵山等,这些场景运用中国传统的园林、建筑、雕塑、场景布置,并结合一些现代的声、光、电等先进科技,形成了一种新奇特绝的景观。在游宫里,还塑造了近千个佛、人、妖、神等塑像,这些东西都显得栩栩如生。尽管君燕和小表哥已都不是孩子了,但他们面对这样一种环境,多少还是流露出了孩子般的玩性,他们还用借汪雨的照相机在游宫里照了好多相,差不多是照了一筒胶卷,要不是小表哥阻止,君燕还准备照下去。好久没有这样快快乐乐地释放自己,君燕沉迷在这样一种环境里。中午的时候,他们在那条仿照七世纪的唐朝建造的街上,吃了那种专供西行路上取经的圣人吃的斋饭,晚上在回来的路上,君燕还有些玩兴未尽。
(18)在接下来的日子,小表哥和君燕都沉浸在一种强烈的爱的氛围中,君燕比小表哥的年龄大,尽管小表哥跟那个叫蓉蓉的女孩子也经历过在他看来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君燕似乎有一种比他更丰富的爱情体验,虽然当初他们来深圳的目的都不是为了对方,但现在他们走到一起了,这就是人所常说的那种缘分,出于这个原因,小表哥更加爱君燕了,如果君燕只是把他当作以前的某个替身来排遣心中苦闷的话,那也只是她的事情,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他不能因为她的某些想法而抑制自己的情感向外表现。他爱她,所以他不能让自己变得没有热情,人们在这个世界上所需要的一些刺激有很大程度都来源于爱情,离开爱情,人就只能象池塘里的浮萍一样在这个世界漂浮,变成一种无根的浪子,而且爱情也并不全部都是精神上的,小表哥也是一个有激情的男人,他需要在身边有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不可能在没有女人的情况下而泰然自若地生活很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心里十分地清楚,尽管这个城市异乡情侣的露水姻缘如火如荼地烧红半边天,他们好像不把明天当作远景来期许,爱情只是一起欢乐过今天的把戏而已,但是小表哥清楚他不能同等于这些把感情当作游戏 。
他们就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向西村四坊七十六号生活着,以后的很多个花香月夜里,小表哥和君燕都会在吃过晚饭以后到离向西村不远的街道上散步,他们牵着手悠闲地在嘉宾路上走着,君燕头轻倚在小表哥的肩上,整个头发被花香的熏染飘散出一股十分清新的芬芳,她的脸在炽白的路灯下仿佛抹上一层奶油和蛋清,那么润泽,熠熠生辉。他们相偎着转向南湖路,他们并肩在夜晚的街灯下走着,君燕温柔地挽着小表哥,像孩子一样可爱的笑着,娇柔地低语,引起小表哥的爱意,止不住要亲吻她。他们在街道上悠闲地散着步,赏阅深圳城的夜景。他们重新走上东门路,在经过阳光酒店时,酒店楼上那些还在闪烁着光的用小灯笼拼成的一个巨大的“福”字,吸引他们慢慢地走进楼旁边的小花园里,面前这楼群里光影交错,香飞色舞地洋溢着一种浓烈的夏天的气息,是他们情不自禁地靠在了一起,他们的身影飘拂在阳光酒店旁那个花园的香气中,与空中眺望的月亮辉映一体,他们成了一种明朗的影子,心灵也在快意的夏花中超脱了自然,这个时候风是暧昧的,街上的气息和天上的星星也是暧昧的,仿佛这种浓烈的气息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们拥在了一起,两张散发出青春的脸在靠近,灼热的唇吻在一起,长久地贴着,始终不愿分开,他们身上到处都有对方拥抱的体温,两个人的体温。
每次做完爱,他们都喜欢在事后身体不即不离,恰到好处地依偎着去感受那种飘忽于床第的,缠绵而缭乱的怠情,这个时候,君燕躺在小表哥怀里,她的躯体紧挨着他的皮肤,这种温馨的存在似乎可以取到随意缩短岁月距离的必要性。他们的身体彼此相嵌着,一种致命的然而是平静的类似等待春雨般的焦渴,布满他们的掌心和交叠在一起的躯体。小表哥用力搂住君燕那灼热的身躯,用手抚摸她,在他手指的移动中,君燕于满足与安宁中睡了过去,这就好像是一首古老的安魂曲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这个城市里如此这般像是很随意的互相关爱着,以后的日子君燕也很少再出去“坐台”,陪着小表哥留在刘文华的招待所里,这样一来,他们的经济来源当然就没有了,小表哥一直没有找到事情做,他们住在刘文华的招待所里必须还要交一些缴费,尽管这个时候君燕没有再吸毒了,但其它的开销还是省不了的,这些都需要钱来维持。
这天晚上,君燕又和汪雨去坐台了,本来小表哥是十分不愿意她去的,他觉得作为男人是有责任保护自己深爱的女人,他也知道这不是心胸而是一种道义,但是至今为止,他仍然过着一种类似流浪的生活,没有一个职业,没有一个固定的住所,他想他是不能让君燕跟着他去过那种漂泊流浪的日子。
到了半夜,汪雨扶着君燕回来了,君燕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汪雨对小表哥说这是几个潮州佬仗恃自己有几个臭钱,硬灌得君燕喝成这样的。这几个潮州佬以前经常叫君燕陪酒的,这些日子君燕呆在招待所里没有出去,几个潮州佬说他们很想念君燕,这天晚上君燕重新去坐台他们就很高兴,于是就很不讲情理地猛灌君燕喝酒,让君燕喝成了这个样子。小表哥很心痛地替君燕把脸上的污渍擦拭干净,扶着她到房间里躺下,冷不防君燕一把将小表哥带入怀里,接着是一阵迷乱的咬吻,夹杂着君燕非温顺般模糊不清且又令人心碎的呢喃,小表哥舔舐着被君燕无意中咬破的嘴唇,承受着她热切且又狂暴的深情,任泪水无声地滑落在胸前。惨白的灯光,毫无保留地照着室内的每一个角落,他瞅了一眼被窗帘遮挡的窗户,心仿佛有一种被抽空了的感觉。
君燕沉沉地睡去了,灯光清冷地洒在她憔悴的五官上,小表哥用手抚平她熟睡中犹紧蹙的眉头,轻而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心,然后起身走出房间,独自来到凉台上。点燃一支烟,小表哥靠在椅背上,他将双脚搁在凉台的护栏上,默默地思考着这以后的出路,他想应该去找一个什么事情做了,不管是好事还是歹事,总要搞些钱来才行,这样下去人都会被逼疯去的。
小表哥在凉台上坐了很久,当他重新回到房间时,君燕已经醒了,她披着一床毛巾被倚靠墙坐着,小表哥发现她的表情像是陷入了一种悔恨的沉静,小表哥对她的这种异样的表情感到惊讶,他走到床边,静静地坐在君燕身边,很柔情地握住她的手,君燕似乎显得很激动,她向小表哥倾靠过来,要不是招待所里还住着其他的一些住客,她说不定会扑到小表哥怀里痛哭一场。小表哥紧紧拥着君燕,他很希望君燕能将她抑积的哀情倾诉出来。
君燕仰起头望着小表哥,她的心浮起一束热光,逼挤在又酸又涩的胸间,她很清楚小表哥自始至终都知道她在干的是什么事,但他从来都没有一点瞧不起她的表情,好像在他的心目中完全没有这回事。君燕抹去眼泪,开始把她过去的一切告诉了小表哥,她知道在这个城市里,现在似乎只有他才是她唯一可亲的人。
君燕跟小表哥说在她以前生活的那座城市里,她曾经跟一个男孩子好过,这个男孩叫文灿,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男孩子,她跟文灿谈了六年恋爱,可以说是从学校一出来就开始跟他谈起了,她认为文灿是个很懂感情的男孩,所以她决定跟文灿共度一生,就在这一年他们打算在五一劳动节结婚,文灿为了筹措结婚的费用,就去盗窃了本单位一块价值三万多块钱的电镀板,然而就在他准备销赃的时候却被警察发现了。君燕说她万没有想到文灿会做贼来筹措结婚的费用,她感到很痛苦,但她还是原谅了文灿,她说就算文灿抓住了被判十多年或是更长久的刑期她都会等他回来的,可是文灿不愿意让警察抓住他,他在警察抓他的时候拒捕逃跑,这就让警察有理由开枪了,开枪的家伙本想是开枪吓唬吓唬他的,谁知这家伙枪法很不准,这一枪没开好,子弹碰着水泥地反弹到文灿身上,正中了他的要害,从后背一路穿过左胸,像火箭发射一样从身体里飙了出来,结果当场毙命,这就让君燕更加痛苦,曾几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正在这时,有个叫唐文伟的男人闯进她的生活,唐文伟是个贩毒的家伙,他早就垂涎君燕的姿色,他在文灿死后不久就来纠缠上君燕,君燕那时刚好心情极度悲伤,能用毒品来麻痹自己是巴不得的事,君燕跟唐文伟在一起,只要付出自己的身体就能满足自己的毒瘾。唐文伟是个卑鄙的家伙,他不但自己霸占君燕,还要君燕陪他的上家睡觉,以便获取廉价而又很纯的毒品,君燕在跟唐文伟的那些年,身体被摧残得不成样子,后来唐文伟因贩卖毒品被抓了起来给判了死刑,君燕也作为同案犯被判了五年徒刑,在这五年里她被强制戒了毒。
从监狱出来,君燕觉得没有脸再在那个叫做家乡的城市呆下去,于是她就来到南方这座城市,到这里她很想把以前的那些东西全部忘掉,重新去过以后的生活,可是那些该忘的都是些忘不了的事,她仍然忘不了她与文灿的那份恋情,特别是后来跟唐文伟的那些事情让她心里更加痛苦,于是她又开始吸上了毒,以便使自己处在那种麻木的状态中。她说她对毒品原本是深恶痛绝的,但又忍受不了毒品的那份诱惑,为了筹得购买毒品的钱,她也就做起了三陪小姐,刚开始她不像别的女孩那样能化工作为乐趣,而且是能积极的赚能积极的花,她总是等到手上一个钱都没有了,找人借钱购来白粉猛吸一顿,选个看着不讨厌的人做了,第二天又有钱买粉吸,尽管她生活在这样一种环境里,但她还是十分地想寻求一份真挚的情感,自从小表哥上次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把她送到医院抢救过来,她仿佛认定了小表哥将是她以后孤寂生活中的唯一慰藉,她想这一定是那种缘分让她变得如此深情的结果。她说有时候这种缘分是求不来的,人生的聚散也是有前缘的,前世所决定的事情,今世你不得不按照它的轨迹去走,这就是天意,由不得你不信,就像我这样。
小表哥怀着无限深情地瞅着君燕,他已经明白君燕心里的一些苦楚,尽管这些痛苦在当今这个城市里显得是那么的平淡无奇,但小表哥懂得,对于他跟君燕这新一段的恋情,他想他会加倍爱护及倍感珍惜。
(19)又过了两天,小表哥想让刘文华再去托人帮他找个事情做,刘文华却在这个时候出事了。我不知道小表哥为什么总让刘文华帮他找事情做,为什么他总想吊死在刘文华这棵树上,我想这个时候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刘文华因为他的朋友王立峰不知从哪里贷了三万块钱,王立峰将这三万块钱转到刘文华的帐户上停留了一下,几天以后王立峰将这三万块钱提现金提走了,后来贷款给王立峰的顾主找不到王立峰,就到罗湖派出所报了案,罗湖派出所认为刘文华跟王立峰合伙诈骗,就将刘文华带进了罗湖派出所,办案的民警廖先生对刘文华详细审讯完后,就要刘文华明天再来一趟,以便核实他所说的事,这意思就是说刘文华当天还是可以回他的招待所,当办案民警廖先生将刘文华领到所长处履行手续时,所长就叫人将刘文华关起来,就这样刘文华当天就被关进了拘留所。到了第二天早上,办案民警廖先生叫刘文华出去打电话,说是拿两千块钱来就可以放他回去。刘文华打了一个电话给一个叫彭姨的老乡,让她借两千块钱给他,彭姨上次因为来深圳给当作“三无人员”被弄进派出所时,是刘文华将她保出来的,刘文华想这次自己有难了,彭姨肯定会帮忙的。可是当刘文华打通彭姨电话时彭姨却说她的钱都寄回去了,自己身上只有两三百块钱了。刘文华心里骂道:你们这些都是他妈的势利狗。他放下电话,想了一下就给住在招待所的小表哥打了一个电话,要小表哥借两千块钱给他,说他出来后马上还给小表哥。小表哥的钱因打牌都输了,君燕也是重新去坐台没几天,身上也是没有几个钱,最后他们只好找汪雨扯了两千块钱送到刘文华被关的地方,可是派出所收了两千块钱后,又说要拿两万块钱才能放人,刘文华这些年开了这家招待所,钱是赚了一些,可是刘文华也是一个爱玩的人,这些钱也被他吃喝嫖赌挥霍得差不多了,目前到哪里也找不到两万块钱将他保出来,他只有被送进了收容所。
刘文华人不在了,他的招待所自然也开不下去了,小表哥和君燕也只有搬到一个长沙人开的招待所住下。为了生存,君燕重新在向西村附近的一家夜总会里做起了三陪小姐,这个时候小表哥也已经开始堕落,他通常是坐在房间里,点燃一支烟,背靠着枕头,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他已经尽量不去想它了,以前的那些日子已经想得太多,也想不出什么结果,所以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去麻烦自己的大脑,他现在已经喜欢一种简单的生活,君燕和他和这个城市,是极简单不过的关系,他想他们如果有耐心,再加上一点点勇气,一点点手段,他们一定可以和这个城市相处得很好,他跟住在招待所的人也会相处得很好,有时还跟他们玩玩那种“梭哈”的扑克牌,他每天都是靠君燕出去坐台得来的钱养着,他成了一个“吃软饭”的男人。有时候小表哥也到君燕坐台的那家夜总会去玩,在这里,他认识了那位经常叫君燕陪酒的潮州佬阿星,阿星是位将近四十岁的男人,听君燕说阿星是个毒贩,他跟另外的两个潮州佬控制着向西村一带黑市招待所里的毒品生意。由于君燕的关系,小表哥跟这几位潮州佬也混熟了,阿星说要带小表哥做毒品生意,小表哥说这是掉脑袋的生意,他不敢做这种生意。阿星骂他道:“我吊你老母,你胆子这么小还出来混什么?这里有什么事都有我们顶着,怕什么?”小表哥说反正我是不敢去做,做这种生意很缺德,既害别人又害自己。阿星有点乜视地看了小表哥一眼,没有再搭理小表哥。
过了些日子,小表哥似乎堕落得更厉害了,他每天总是沉迷在那种“梭哈”的游戏,根招待所玩梭哈又赌输了不少,君燕坐台得来的那几个钱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一些日常开支,小表哥觉得很对不起君燕。尽管君燕对他的所作所为嘴里没有说什么,但心里面还是有很大意见的,所以小表哥在面对君燕因过多的夜生活变得苍白和憔悴的脸时,心里就有了一种愧疚和负罪感,他对前途也越来越感到迷惘,这个时候他想起了那句“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古训,已经认定了一切的财富都是必须在冒险中获得的。于是这天晚上,小表哥找到阿星,“阿星,我想跟你们贩毒。”小表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对阿星说。阿星笑了,操着那种广式普通话说:“你早就应该这样醒目了。男子汉大丈夫,出来混不冒点险怎么会发达呢?!”小表哥心里做了个没有人要他做的决定,他仿佛在为自己的冷漠狠毒而感到自满平静。街道上拥挤的车辆象是被踩了尾巴的老猫,喇叭红灯响闪过不停,他却感到异常的静寂。
阿星带小表哥去见了他的另外两个同伙,其中那位叫阿光的像是他们的大哥,他眼睛狠毒地盯了小表哥很久,才起身带小表哥走出娱乐城。这天晚上,阿光他们带着小表哥去了他们的住地,阿光他们的住地也是临时租的一间出租屋,房间也不大,只有十多平方米,屋子的摆设也很简单,阿光他们像日本人一样在地上摆了几个席梦思床垫睡觉。
他们进屋后,阿光一再叮嘱小表哥嘴巴要紧,一些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不该打听的千万不要打听,如果不按他们的规矩行事的话,到时有生命危险了就不要怪他们。小表哥一再保证一定要守他们的规矩。
这天晚上,阿光就要小表哥跟他们在他们的住处住下,小表哥也开始吸上了白粉,这是阿光他们要他吸的,也许阿光他们认为让小表哥吸上毒就好便于控制小表哥。小表哥跟阿光他们贩毒的事也没有让君燕知道,免得君燕为他的事情担心,这天晚上他打了一个电话给住在招待所的君燕,说是碰见以前的一个朋友,晚上就住在朋友这里了。
第二天,阿星一大早就出去了,小表哥跟着阿光和另外一个同伙阿全睡到很晚才起床,等他们洗漱好,阿星从外面回来了,他从一只旅行袋里拿出了几块有小人书那么大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他将油纸打开,小表哥就看见了那种比较大块的毒品,虽然他在以前也见过那种小包的白粉,但这么大块他还第一次见到。阿光要小表哥帮忙将这整块的毒品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分别放在一些小方块纸上,然后将这些小块的包成大拇指粗的一个小包包,他们告诉小表哥,这每个包包里有将近一克的白粉,按深圳当时的卖价是二百五十块钱一个。
小表哥帮着阿光他们把白粉包好后,阿光就从枕头下摸出一支枪放在兜里,就跟阿星、阿全一起带着小表哥离开了出租屋。小表哥跟着这几个潮州佬在街上匆匆地往前走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跟着他们将往哪里去,但他知道从此以后他要跟着这几个人踏上一条贩卖毒品的罪恶之路。缺乏感情色彩的天空这个时候更摆出了一副冷漠的面孔,街上也好像是找不出一张笑脸,这些笑脸似乎都冻结在照相馆里的照片上,让小表哥想象不出他们曾经也有过笑脸,更不敢相信这些笑容会在这以后出现在各自的脸上并会因此而热情起来。天色已接近中午,已到了下班和放学的时候,这时人们似乎很喜欢这个城市,街上的人群也逐渐多了起来,拥挤在这个喧嚣的城市。忽然小表哥发现迎面走过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从这两个家伙衣领上的警衔可以看出不是一般的小警员。两个警察都生得白白胖胖,象两头奶猪一样的,脸上显得很神气。小表哥觑了他们一眼,心里一下子感到有些紧张起来。以前在没沾毒品这东西的时候,看着阿星他们贩毒觉得没多大危险,一沾上这东西,心里难免有些害怕了。他微眯着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个警察,见那两个象奶猪一样的家伙没有注意自己和阿星几个,只是高傲地同他们擦肩而过,他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天空中的那轮太阳朗朗地照在南中国这个机械的城市,那些耸立在街道两旁毫无生气的高层建筑似乎显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了;两旁卖电器的商店里用音响叫嚣般的播放着城市里的摇滚,他曾经觉得这些音乐很动听,但现在他感到这声音很浮躁,就像这座尘嚣的城市。
跟警察错开不久,阿光的手机响了,阿光哼哼哈哈地对着手机讲了几句广东白话,然后关上手机,跟阿星又讲了几句广东白话,阿星就拦了一辆的士离开了,阿光带着阿全和小表哥到了一间排档坐着等阿星,过了一会,阿星坐着的士就赶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小旅行袋,阿光又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跟对方用广东话又讲了几句,然后他们走出排档,出门拦了一辆的士,不一会,的士开到一家酒楼旁,小表哥跟阿光几个下了车,走进了这家酒楼。酒楼面积不算大,装修却很豪华,老板是个四五十岁样子满口黄牙的男人,这家伙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只硕大的戒子很让小表哥眼羡。
他们进去后,阿光就要小表哥和阿全坐在酒楼的大堂里等着,就和阿星跟着黄牙老板走了出去,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他们回来了,阿星手上的那个小旅行袋不见了。他们来到大堂,就在这老板的酒楼要了几个菜吃中饭,就在他们吃饭的过程中,阿星的扩机响了,阿星就用阿光的手机回了一个电话。那时的手机是个时髦的玩艺,只有有身份的人才拥有它,不像现在,是人是鬼身上都挂着这个东西。阿星用白话跟对方讲了几句后,就对阿光说罗湖村里有几个家伙需要白粉,阿光就要阿星带着小表哥将上午包好的拇指大的东西给他们送过去。阿星带着小表哥走出酒楼,拦了一辆的士赶到罗湖村,赶到那个六坊四号二楼的住处,在这里住着几个来自广西宾阳的家伙,阿星带着小表哥赶到那里时,看到这几个家伙象死猪一样的躺在床上,有一种要下地狱的状态,见到阿星,他们那种无神的眼睛顿时露出一种溺水的人捞到一根救命的木板一样又有了神采。
在这间出租屋里差不多卖了将近十克白粉,他们从出租屋里出来,刚走到罗湖村牌坊门口,小表哥遇见了他以前所在的那家单位的一位同事,这家伙这些年一直在单位驻深圳办事处呆着,由于生活环境好这家伙脸上比以前看上去明显地胖了许多。小表哥知道他以前所在的那个单位在深圳有一个办事处,可就是不晓得它在深圳的什么地方,这天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办事处原来就在离向西村不远的那座凯利大厦里面,这些日子凯利大厦在重新搞装修,办事处已搬到笋岗村五十二号去了。
同事对在这个地方能遇见小表哥似乎显得很亲切,他问小表哥在深圳做些什么生意。小表哥说他只是做些小生意糊糊口。“你现在肯定发财了,”同事像是很羡慕地瞅着小表哥说,“你看起来像个大佬一样的。”“还可以啰。”小表哥有些虚伪地说,他表面看起来有些得意,其实他的内心里的那种滋味是很不好受的,他心想眼前的这种潇洒得意只有靠贩卖毒品来实现了。
小表哥还想跟同事聊些别的事情,阿星催促他快走,小表哥拿出通讯录记下了办事处在笋岗村的地址,就和同事分手了。他跟阿星坐着的士回到住处时,阿光和阿全也回到了住地,阿光给了小表哥一个扩机,阿光说这个扩机可以在以后会方便小表哥联系业务用,以后谁需要白粉就可以用扩机联系。阿光他们吸收小表哥帮他们贩毒,就是他们想把毒品生意扩大,他们认为一些数量少的生意可以由小表哥帮他们去完成,之所以看上小表哥,也许由于小表哥是外地人好容易控制。
小表哥跟着阿光他们贩毒以后,就没有再住长沙人开的招待所,他跟君燕说他的那个朋友给他联系了一个给某贸易公司跑业务的工作,公司要求员工必须住在公司里面。君燕也就相信了他的话,君燕还关心地对小表哥说要他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辛苦地忙于工作了。小表哥跟着阿光他们也不是固定在一个住处,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就像当年毛主[xi]他老人家领着他的战友们打游击战那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谁若需要白粉时就打他们的手机或扩机跟他们联系。在这段时间里,小表哥曾有好几次想退出这个毒品圈子,他跟阿光他们贩卖毒品赚来的利润,阿光他们并没有分给他多少,只是他们其中的一点零头,原指望跟着他们贩毒能分上一坨的,现在知道只是一种奢望了,他心里也明白这几个潮州佬只是把他当马仔使用的,他靠贩毒也就发不了什么大财。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看到一些吸毒的家伙在毒瘾发作而又没有钱来购买毒品时的那种惨状,真有些于心不忍。然而,走上这条路是他选择的,他已经身不由己了,他如今又染上了毒瘾,如果退出的话,他就到哪里去弄钱来满足自己?何况阿光他们也绝对不允许他退出这个圈子的,他心里应该清楚这些潮州佬是些什么样心狠手辣的家伙。
小表哥依然让君燕在向西村五坊六十八号长沙人开的招待所里住着,他知道贩毒是一种很严重的犯罪行为,抓住的话不判死罪也要会被判重刑,他不希望君燕跟着他过这种提心吊胆冒险的日子。这个时候他没有再让君燕去坐台,尽管阿光他们没有分多少钱给他,但满足他和君燕的日常开支还是足够了。阿光他们到一些卡拉ok、夜总会去寻欢作乐,去嫖妓时,小表哥也会推辞着不去,他会到向西村的招待所去陪君燕,让君燕与自己沉浸在一种情话爱意里,我不知道他们这样的行为算不算爱情,不知道他们这种爱情在这个城市里是否真实,也不知道他们的这种爱情会不会长久,但他们曾经在这里爱过,这就够了。
(20)小表哥跟着潮州佬阿光他们混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君燕从一些吸毒的朋友口里知道了小表哥跟阿光他们贩毒的事,她感到很痛苦。贩毒是种什么样的犯罪行为君燕在跟唐文伟在一起时就知道了它的严重性,因此她很为小表哥的行为感到担忧和痛心。她千方百计地通过朋友的打听,找到了小表哥和阿光他们住的地方。她去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很晚的时候了,阿光他们由于头天晚上的夜生活睡得太晚还没有起床。看到君燕找来,他们都感到很诧异,但还是很热情地招呼她坐下。君燕盯了小表哥一眼,还是很客套地坐下来跟阿光他们聊着天,尽管阿光他们以前叫君燕坐过他们的台,但现在碍于小表哥的面子,跟君燕调情的时候也只是停留在嘴上。君燕在阿光他们住的地方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走的时候她要小表哥去送她一下。
走出他们住的出租屋不远君燕就停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小表哥,小表哥没有看她,只是把眼睛投向远处的那条街上,小街的录像厅里正播放那种香港的三级片,那摆放在录像厅门口像是做广告的音响里发出很刺激的女人呻吟声。
“能不能不要再跟他们做这种事了?”君燕很轻柔地看着小表哥说。
小表哥将眼神收回来,看了君燕一眼,这个时候他很想让这个女人别为自己担心,但他如今走上这条道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他将双手搭在君燕的肩上,好想说一些劝慰她不要担心的话,但他很清楚君燕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再怎么说也是多余的,所以他一直只有缄默。君燕看着小表哥这种表情,她知道她已经无能为力了,回到招待所,她想她跟小表哥的这段感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到了晚上,她重新套上那种艳丽的服装出现在那些娱乐场所。
就在君燕重新坐台不出一个月的一个深夜,君燕刚从夜总会回来,就在向西村五坊六十号那个长沙人开的招待所里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小表哥打来的,他跟君燕说他已经出事了,目前正被警察追捕,他要君燕想办法将他弄出深圳去。君燕在接到这个电话的同时就泪流满面,她上次劝说他不要再跟那些潮州佬混了,他就是不听她的,如今果然出事了,这可真是一件掉脑袋的事情。
这时的小表哥正缩在南方那个城市的一条小巷子里,这个电话是在小巷旁边一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这件事情已经发生几天了,那是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漆黑的晚上,小表哥跟着阿光等人在深圳的大梅沙海滩等着接一批从云南来的毒品,本来他们说好了是在深圳市内交货的,后来那供应给他们货的缅甸老板说这批货数目比较大,若是在市内交的话对他们很危险,所以临时提出改变交货地点。他们好不容易冒着危险赶到那个接货地点,对方却迟迟不见打出预定好的暗号,等到凌晨一点来钟,终于看见对方打出了约定好的那个暗号,小表哥跟着他们走上前去准备接货,就在这时候,四周的黑暗里冲出了几十个苛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警察,他们被包围了。
小表哥在混乱中仓皇中从海里逃出了包围,这几天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他住进了笋岗新村五十二号他原先那个单位驻深圳办事处,整天大门不出小门不迈,这是他的那位同事起了疑心,怀疑上了小表哥所从事的事,于是就再没有以前的那种热情,也没有再让小表哥住在办事处。这个时候,小表哥有了一种小时候闯了大祸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尽管现在已经长大了,但是那种茫然在经过二十多年的岁月流逝之后却依然存在,他仿佛还是个尚未长大的孩子,这时的小表哥感到已经没有了退路,于是就打了这个电话给君燕,希望君燕能利用她的一些人际关系将他带出这个城市。
君燕挂上电话,也没有多去想什么,她揩干脸上的泪,换了一套休闲衣服,就带了这些天来所赚的一些钱去找小表哥。君燕找到小表哥藏身的那条小巷,她体验着这个伤心的夜晚,那种恐惧、需要、强求、行动的欲望困扰着小表哥的脸和别的恐惧。两人一见面,小表哥一把将君燕紧拥在怀里,他觉得在这个冷漠的没有多少人情味的城市里,现在真正能够帮助他的只有怀里的这个女人了。
凌晨两点多,君燕截了一辆的士将小表哥带到莲塘长岭六十三号她以前的一个朋友租的房子里,这是一间用铁皮搭建的出租屋,屋子面积不大,也显得很脏乱,四面的窗户也给一些旧挂历纸糊死,看不见外面一丝的光亮,让人的呼吸都感到有些压抑,由于好些日子没有住人了,屋子里有股发霉的气味,房间的灯也坏了,拉扯了几下也不见亮。君燕摸索着将墙角边的一捆落满灰尘的包裹打开,扑在一张锈迹斑斑的钢丝床上,要小表哥将就着在上面睡一晚,因为还要去想办法找人帮忙把小表哥带出城,君燕就没有留下来陪小表哥,走时,她把带的几千块钱,除了自己拿了百多块钱坐车外,其余的都给了小表哥。
小表哥有些悲哀地望着君燕在门外渐渐远去的背影,身体禁不住一阵抽搐,他的神经为他给这个女人带来的伤害而感到心痛。他关上门,四周黑漆漆的,寂静极了,茫茫世界仿佛在漫天空气中凝固,他大脑中的那根神经似在被一种炽烈的大火灼痛,血在突突奔涌,他想着自己在这个世界迈着很不稳健的脚步已走了二十五个年头,这二十五年里,他的心里曾对未来设计过许多美好的愿望,他舍不得就这么的走进监狱,甚至还就是走向生命的极限,从此与这个世界告别,他心里是非常地热爱着一种自由且又恬适的生活。然而人世间的许多事情并不是人所希望的那么逐愿和美好,事到如今,他已经十分后悔了当初不该那么冒冒失失地离开他自认为曾给过他人生痛苦与事业创伤的那个城市,他这时又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个在曾经生活的城市里还艰难地活着的老人,想她要是知道他从此失去自由和生命的消息时,那本已十分脆弱的心一定会崩溃的,所以他认为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离开这座危险的城市。
(21)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君燕就来了,她告诉小表哥说她已经找好了一位开卡车的司机朋友,这天晚上正好要运送一批货到外地去,他答应了可以将小表哥藏在货柜箱里带出城去,小表哥听了心里有了一丝欣慰。这时君燕提出要跟他一起离开这里,“我要跟你一起走。”君燕柔情地瞅着小表哥说。小表哥望着在这座城市里他唯一且又深深爱着的女孩,他望着她那双因为昨夜一夜没睡熬红的眼睛,他无意间又生出一种阵痛。作为男人,他想不论怎么讲都有责任保护他所爱的女人,然而如今,他不仅没有给这个女人带来一丝适当的保护,无意中还给她带来许多情感上的痛苦和担忧,还要让她为自己的事情奔走操劳,一种十分伤感和惋惜的心情在他心中涌起,他十分清楚自己是多么不愿意离开这个女孩,他是多么希望和她一直这样呆下去,在这拥挤的城市里紧贴着她,然而,小表哥还不知道这往后的事情将会怎么样,这辆卡车还不知能不能够将他安全地带出深圳城,这还都是些预测不到的未知数,他不想再让君燕的安全带来一丝的损害,于是他断然地否决了君燕的想法,说他到了安全地方后一定会给她来信,到时再安排以后的去向,君燕只好凄凉地答应了他。
这天早晨,在天空逐渐亮起来的时候,小表哥拥着君燕坐在布满锈迹的钢丝床上,四周的一切仍然处在静止状态,没有一丝的声响,他们相互凝视着对方,都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在心里,君燕的目光有些朦胧不清起来,小表哥凑上去吻了吻君燕有些苍白的嘴唇,君燕一把抱住了小表哥,她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地需要小表哥,他们同时躺倒在狭窄的钢丝床上,彼此都有一种从来没有爆发过的欲望,他们开始疯狂地做爱,小表哥已经泄精了,他的阳物已经软了下来,君燕还趴在小表哥身上,用她的下身摩擦着小表哥的东西,很久都不见反应,她仍然不泄气,用力的做着,似乎一定要让它起来,小表哥越不行,君燕就越想弄起它,弄着弄着,她竟然趴在小表哥裸露的身体上哭了起来。小表哥捧着她的脸,一口一口吮吸她的泪,手指深深的插进她的头发里,他想以后也许跟这个女人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一股痛痛酸酸的感觉顿然涌出眼眶。
晚上,君燕的那位卡车司机朋友悄悄地将车开到莲塘长岭,小表格上了卡车后面的大货箱里,尽管小表哥和君燕分手时很想来一些像诸多影视片里分别时的缠绵动作,但是环境已不允许他们这种行为实施了,那样的话,双方都会出现麻烦的,于是小表哥要司机迅速开车离开莲塘长岭。当卡车开动的时候,小表哥深情的眼睛挂着两行泪,透过车厢门的缝隙,他默默地凝望着君燕,在卡车的引擎声中,小表哥似乎为这夜未了的缠绵和眼前凄惨的别离已感到无可奈何了。
汽车在深圳城的夜幕下疾速行驶,小表哥坐在车厢的货物上,透过车厢后门的那一丝缝隙,望着灯火辉煌的城市中的街道,望着往后飞驰而去的直耸苍穹的高楼大厦,心里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感觉,但最终没有哭出来,也许,他已经没有了那份哭的精力。
过了不久,汽车驶出布吉检查站,一头撞入了另一个城市,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和一辆车拦截,这让小表哥在这个时候仿佛有了一种卸掉沉重包袱的轻松感,然而瞬间他又生出了强烈的悲哀,他已经明白这座城市最后拒绝了他的存在,他这次茁壮的离家出走的行为已遭受到摧毁般的打击,这已经对他在以后的人生态度、处事手段和生命走向有了很大影响。我至今还想不明白小表哥那次冒然离家的真正意义,难道原先生活的那座户籍所在的城市真的在他的生命历程里给他留下了那么大的痛苦?
小表哥慵懒的身体倦缩在车厢的货物上,嘴里悲哀的嘘了一口气,恨恨地骂了一句粗话:“我日他屋娘的这个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当他骂完这句话的时候,深圳城已被他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22)小表哥坐着君燕那位卡车司机朋友的车子就这样离开了深圳城,半个月以后的一个下午,二姑妈在家里收到了他的一封信,信是从福建省一个叫福清的小县城寄来的,他听人说这里偷渡容易,他想从这里偷渡出国。在信里他详细地叙述了他离家出走这几个月里所遭遇的一切,小表哥用他当时缩在深圳罗湖桥招待所里写剧本的那份激情写了好几张的信纸,他希望二姑妈和家人原谅他的所作所为,这让二姑妈在接到这封信看的时候自然很伤心地痛哭了一场,从此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真的偷渡出去了,还是被警察抓住了,或是被一些黑道上的人杀害已消逝在这个世界。也许他已经应诺了当初离家出走时所想的那样,他要让他的死默默无闻、孤独、冷清,但他并没有让一些想念他的亲人内心得到安宁,我不知道此刻他要是还活着的话心里能想些什么,但我敢肯定他会十分地懊悔那次冒然地离家出走所给他带来的令他自己都感到心悸的深圳往事。
丁亥年七月于深圳观澜湖
本文已被编辑[牛尾帚]于2008-3-8 20:55:2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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