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已经三年了,总想写些什么来祭奠母亲,但总怕笨拙的手笔表达不了我的哀思,更表达不了母亲的好……
母亲出生在贫农家庭,姐妹六个,母亲最大,外祖父在海边盐场打短工挣钱糊口。母亲没上过学堂,十来岁时便帮家里放牛,分担了些生活的担子。有一天正吃晚饭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牛跑进了父亲家的院子里,母亲眼见牛奔进了院子,一下子冲过去,抓住牛绳,“呼”的一下窜上牛背,制住了那头惊慌失措的水牛。我那裹着小脚泼辣的奶奶,一下子看中了眼前的这位小姑娘:“能干,能干”,于是就有了母亲与父亲的一生姻缘。母亲十九岁便嫁给了父亲,那时父亲还在读初二,母亲一个人在生产队里劳动,一年挣几十个工分,供父亲上学。为补贴家用,下工后还托人给她找一个扫马路的临差,挣二两油钱。夏天,火辣的太阳晒得母亲脸上、膀上都脱了皮;冬天,刺骨的寒风吹得母亲的脸上都起了冻疮……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父亲上大学。原本以为父亲上了大学母亲便可以“享福”了。可在四十年前,一个村子出了大学生,那父母兄弟姐妹是何等的“荣耀”。母亲不识字,加上父亲在外求学,一直没有生养,尽管是奶奶当初看中了的儿媳妇,仍受了许多莫名的委屈,母亲不善语言,是个情感内敛的女人,虽然承受着生活中许多艰辛和不如意,但她懂得感恩,用一个女人少有的宽容,忍耐着,坚强的守护着婚姻,守候着她与父亲朴素的爱情,她总说:“人是节节草,几十劫过到老……”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父亲大学毕业,有了我才有所好转,
父亲大学毕业后在离我们村十几里路的镇上教书,我和母亲住在小村里,生活得平静而安逸。母亲不太外出,也很容易满足,在那个困难的年头,难得添上几件衣裳,她总说,只要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的成长,她就是最快乐的,母亲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没有再要孩子。有一次我生病了,夜里烧得烫人,平时,胆小的母亲临睡前总是一手搀着我、一手举着煤油灯把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照一遍,可那天晚上,母亲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个胳膊抱着我,一个胳膊里夹着镰刀,走了近十里的黑路,把我抱到镇卫生院。
那个时候,生活非常穷苦,常有外来逃荒的人到村上讨饭。那时我大概五、六岁,记得有一次父亲也在家,母亲很高兴,给我们包饺子吃,吃午饭时门口来了对讨饭的母子,母亲一见便舍不得了,给人家盛了满满一碗饺子。事后,我抱怨给得太多,母亲轻轻地搂着我说,只有善待别人的人死后她的灵魂才能住到那个面向大海,春暖花开的天堂,母亲当时善良的爱心深深地留在我心里。现在每看到街上端着小碗跑过来讨钱的小孩,我总是忍不住要拿些零钱给他们,回家后讲给老公听,他总笑我太容易让人打动了,每当这时,我就向他讲起我的母亲……我想等儿子长大了,我还要把外婆的故事讲给他听,告诉他,他有个怎样的外婆,多少年后,我希望在他长大的时候,能够像外婆一样,对待生活姿态从容,对待别人善良宽厚。
渐渐的我长大了,上学时,年年获得“三好学生”奖状;工作中,常常得到领导的肯定……所有这些在旁人看来很平常的一切,让母亲有了“成功”的喜悦。她总是对我几个小姨说,“我的红(我的乳名小红)怎样怎样”。其实我很惭愧,如果没有母亲,我就不懂得该如何面对生活;如果没有母亲,我就无法理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含义!是的,如果没有母亲,我怎么可能在孩子只有虚四岁与老公分居两地的情况下取得会计中级职称……母亲分享了我通过考试的喜悦,做了一桌子菜来庆贺,但我知道是体弱多病的母亲带儿子的辛苦激励着我不断的上进,我的丁点成绩,母亲付出了多少心血啊!母亲已不在人世了,永远地离开了她牵念的女儿和疼爱的外甥,“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的耳边常响起那首熟悉的《懂你》,是啊,母亲的操心牵挂思念期盼有多少是我们不知的,又有多少是我们所不懂的?
母亲去世的那段日子,我常常夜不能寐,有时,每每月光透过窗口射进来,我就以为是天明了,辗转反侧,最后只能推窗望月,把自己沉浸在思念母亲的情绪里,那段日子我的心被掏空了,短短的半个月体重掉了十几斤。那段日子儿子特别乖,每见我流泪总用小手替我擦眼泪,还安慰说:等我长大了,开飞机把奶奶从天上带下来。老公也时常劝慰我,要我坚强的活着,快乐的活着,为了活着的人,为了一直在天堂注视着我们,祝福着我们的母亲。
岁月不居,时光总是流动的。父亲在母亲去世后重新成了家,并搬到她那边生活去了。老公在外地工作,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但没有了母亲,我变得更加坚强,虽然前面的路充满了未知,或许还有许多坎坷,每每遇到困难我就会想起母亲说过的:“生命的长短并不重要,但要有一颗感恩、宽容和坚韧的心,这样的人生才最真实与美丽”。是啊,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有艰辛,有欢笑,无论繁华似锦,无论风雨雪霜,待到光阴迁徙,浮华散尽,只要坚持着善良与微笑,只要时间不止,一切都会变得很好的。
母亲啊,你就是一首歌,你的爱如一首歌,虽然您已远离了我们,但您的品格,您的爱已深深地留在了我心中那个最温暖最柔弱的地方。
本文已被编辑[恋上痞子]于2008-3-14 12:21:1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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