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写出这样的事实,我怕我弄脏了我这类神圣的职业,但我却无法面对她的眼神,在一汪玩世不恭的,充满物欲的眼球深处,隐藏着一丝丝淡淡的略带无辜的哀伤。
我一共见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在一家高档的夜总会的ktv的包厢里,第二次还是在那个夜总会的包厢里。
那是两个月前的事,因工作的关系,一个朋友请我们吃饭,饭后我们相约去了那家夜总会唱歌,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她,一身火红的连衣裙,高挑的身体,白皙的肤色,特别是一头黑黑的垂发,让人记忆深刻。她叫子蕴,是一名ktv包厢里的伴唱女郎。她并不像别的女孩那样,面对客人总是露出一脸的艳笑,她却是那样的不苟言笑,一付冰冷的样子。那一次,我们合唱了一首周惠的《约定》,她唱得很随意,并不投入,她的略有中性的嗓音带着丝丝的不露痕迹的颤音和哭腔。出于礼貌,我为她叫了一杯加冰的红酒,她颔笑低头,那份浅浅的微笑,带着明显的职业气息,也许这种风花雪月的场所她已见得太多,微笑只是一种职业性的应付罢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伴唱女孩,可我总感觉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其它女孩的地方,一种无法言明的东西。
第二次见到这个女孩已是两个月后的事情,此前她在我记忆中的印象,已经渐渐淡薄。
一个星期前,我的最好的在北京公司当上营销经理的同学维到苏州出差,这是个喜欢娱乐的男人,也许和他的职业有关吧。而我却是个安静的人,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听歌,安静地看书,偶尔也会朋友们一起出去爬山旅游。所以,苏州的娱乐场所我并不熟悉,为了陪维尽兴,我带他去了那家高档的夜总会,也许那是个唯一能让我有点熟悉的娱乐场所吧,
我们订了一个包厢,一个长得微胖的盘着丝发的伴歌女孩——蓉,陪我们喝酒聊天唱歌,蓉的嗓音里也带着一点点略有颤音的哭腔,她让我想起那个曾与我同唱《约定》的女孩子蕴,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们正玩得开心时,蓉突然接了一个电话,她告诉我们,她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她问我们在这里是否有熟悉的女孩,她可以帮叫一下。“那就叫子蕴吧”,我下意识中突然叫出子蕴的名子。
子蕴很快就来到了我们的包厢,依然是一身火红的衣裳,不同的是一身长裙变成了超短的短裙,加上那件后背全裸的露脐的红色短兜,将一对年轻的坚挺的ru*头压迫得呼之欲出,显得十分的淫艳。
子蕴看到我们先是有点诧异,片刻她就一脸微笑的坐到我的身边,和前一次开始的表情截然不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我问子蕴。她告诉我,上一次,我们给她的印象不错,不象别的客人那样,喜欢对女孩子动手动脚,我笑着问她,是不是这里的客人总喜欢揩女孩子的油,是的,她幽幽地说:“为了让客人高兴就得这样,也没有办法的”。
也许是基于上次那个良好的印象,我们很快就熟悉起来,我们喝了很多的酒,大家都有点微醉。在摇晃的舞池里,我搂着子蕴轻轻地摇动,她显得很老练,将脸贴近我的额头,一付暧昧的样子,那份女子身上的芬芳差点让我迷离。着着我手足无措的窘态,子蕴发出放肆的笑声,和第一次留给我的矜持感截然不同,也许在这样的一种风花雪月的场所,再清纯的女子也会一点一点地变得放荡。我问她,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找一份好的正当的工作,听了我的话,红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在笑声中一缕微湿的东西慢慢溢满她的眼眸。子蕴征征地盯着我;“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如果你愿意的话”,红刚才的表现惊异的一幕让我有了想一探她私秘的冲动。
子蕴举起杯子,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你知道吗?我可是一名准硕士毕业生”,子蕴开始讲述了她的让我难以至信的往事。
子蕴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一个贫困的地区,为了供她上学,家里借了很多债。子蕴的家境并不太好,为了谋个好前程,她和别的学生一样,争着去挤那条考研的桥,她是个聪明而又懂事的女孩,为了供她上学,家里借了很多债,她也不负众望,顺利地考取她心目中的目标。就在她前途一片光明时,毕业前一场不寻常的磨难却改变了她的一生。大家都知道,硕士毕业答辩时,毕业答辩的论文必须要在核心期刊上公开发表,在导师的推荐下,她把精心撰写的论文投到那家期刊社,
当时那家期刊的一个吴姓编辑回复她,文章已被录用,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论文刊用的那一天,然而随着答辩时间的日益临近,文章却迟迟不见刊用的消息,她打电话给那个编辑询问进展的情况,姓吴的告诉,因版面紧张,她的文章可能上不了,她一下子蒙了,如果论文不能公开刊用,她就不能顺利地进行答辩,也就意味着她可能毕不了业,如果那样,对她和她家庭的打击是无法想法的。无奈中,她多次打电话给那吴姓编辑,请求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她甚至于声泪俱下,并答应给版面费,可时间在一天一天过去,结果却丝毫没有改变。绝望中,她向学校请了两天假,坐车赶到那本期刊的所在地,她想当面向那个可以掌握她生死的编辑求情。
那天晚上,在当地一家咖啡店里,她见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那个编辑。她给他带去了两盒自己用省吃俭用的钱买的茶叶,那个人答应试一试。试一试?必须万无一失,她再也等不起了。她突然注意到那个男人在她身上游离的目光,她像明白了什么。再也无路可退,为了可怜的父母,为了自己的未来,也许她要放弃什么,虽然那种放弃会让她痛得刻骨铭心,但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是那么的自然,那一夜,她用自己的处子之身,用一夜的贞操换得那个男人的同情和回报。事后,当她看到那片洁白的毯子上落着如片片荷瓣般鲜艳的落红时,她一下昏了过去,当她醒来时,那个男人已经离开,桌子上留着那两盒茶叶,一叠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到: 原来你竟然还是个[ch*]女,钱算是我的一点补偿,事我也一定给你办好的。
一个月后,她的论文顺利刊出,但就在毕业答辩前,她的事被那个她曾经视为最好朋友的女同学传到了院领导的耳中,本来挺隐秘的一件事,在校园里被沸沸腾腾地传播。就像一只在沸水被煮透的水饺,她注定要被鄙视与流言吞没,结果可想而知,她用一个女孩最珍贵的贞操换来的发表的文章,最终成了几张无用的纸,一份让她走向堕落的理由。
她想忘掉过去,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她来到了另一座城市,并在那里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似乎往事被渐渐地遗忘。很快她有了男友,一个挺有前途的小伙子。就像别的情侣一样,她们也准备同居,那一夜,当男友剥去她的内衣,亲吻她的时候,她哭了。在男友的追问下,她把那一夜的屈辱告诉了他,她满心地等待,等待着这个可以让她依靠一生的男人会拥她入怀,会心痛的安慰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当时现场除了寂静和无声外,再无其它生息,一切寂静得让人可怕。第二天,她的男友就离她而去,他不能容忍一个如此随便的女孩去做他的妻子。他的离开给了她更大的打击,她从此一蹶不起。
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也对男人失去了希望,在性与爱的方面,她变得十分的随便和放纵,她感觉自己就像生活在黑暗中,看不到希望的温暖的天亮的那一丝曙光。但放纵并非没有代价。那一次,她为了与同事争一个去外地进修的名额,她再一次利用了自己的身体。看着身边那个趟着的肥胖身躯的上司,用一种又一种下流的动作侵犯她身体的时候,她彻底的麻木了。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最终东窗事发,她被辞退,她不得不再一次来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
她想找一份工作,但让她满意的工作似乎并不好找,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她的口袋变得羞涩。无奈中,她来到这家夜总会,做起了兼职的陪唱小姐。
白天她去找工作,晚上在这里陪唱,就这样,邂逅了我和我的朋友。子蕴低着头轻轻地讲述着她的故事,泪一滴一滴的落进手中的酒杯,她又一口一口的把它们吞进肚里。
面对这个可怜却又哀其不争的女孩,我无言可对,我十分喜爱的自己编辑工作,一直以为自己从事的是一个多么神圣的职业,然而,就是这份神圣的职业毁了一个女孩的清白,毁了她的一生的追求和梦想。她用自己一夜的贞操换来论文的刊用,然而她换来的更多的却是不幸和屈辱。我总以为,只有在娱乐圈子,在官场上,才有所谓的潜规则,想不到我自己的这个圈子中也会出现这样丑陋的事情。
夜已至深,我和维都醉了。我们相互依靠着走出夜总会的大门。子蕴跟了出来,也许她怕我们会因酒醉而跌倒。在路边,她替我们叫了一辆的士。在我上车的瞬间,子蕴突然附近我的耳朵,轻轻地说到:“今天也许是我醉了,酒后失言,但堕落不是我的错,希望能为那一场已经过去的往事替她保密”。“堕落不是我的错”,这是那一夜子蕴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从天之骄子堕落成一个不知廉耻放荡艳女,这是谁的错,是这个女孩当初那个轻率地决定,是我这份所谓崇高的职业,还是在这个社会里,那此对物欲,对爱欲,对性欲充满渴望与冲动的人。我不再说什么,我也无法说出什么。子蕴大笑着转身飞快的离去,她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是那么的响亮,那么的刺耳。
至今我再没有见过子蕴,也许她还在那里,也许她已经找到新的工作,就让我祝福她能有个好一点的前程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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