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窗外正飘着细雨，三月的雨打在窗外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翻开台上的台历，我知道明天就是一个特别的日子——3月16日——父亲的生日。在张白白的纸笺上，一个日子被自己早已经作上醒目的标志，每一次触摸细看里，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影子总浮现在我的记忆深处不灭。

轻轻的拨动电话，我知道此时父亲多半睡了，于是我只好拨动了大哥的老话。电话通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与大哥同时说到了3月16日父亲的生日。大哥说正准备也给外地的弟弟及姐姐电话，告诉他们父亲生日就要到了，不要忘记无论怎么忙碌，都得给父亲打个电话道声祝福。

与哥静静的对话着，而我的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内疚感，感觉心里刹那间沉沉的酸酸的。我仿佛有一种负罪感，近来公司十分的忙碌，每天感觉如此的疲倦与劳累，自己的生活总在一种单调与匆匆中度过。自己的脑海与心里除了想好好和睡上一觉外，什么都没有的。

记忆再次的翻启，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母亲去逝很早很早，岁月匆匆无痕，一转眼都已经整整十五年了。虽然曾经众里乡邻给父亲介绍过老伴，但因父亲犟强的性格而一次次的放弃。父亲总对人说，害怕那时还小的我们在有另一个陌生的母亲后，我们会受到委屈与得不到关爱。或许那时我们还不是很成熟，还没有从母亲逝世悲痛之中清醒。就这样一年年的走过一直到我们长大远离那个山村，走向另一个遥远的城市。

身在他乡，从此我们与父亲的距离很远很远。而各自的工作的忙碌，也注定了不能时常的回老家看望父亲。可父亲总在一次次的电话里告诉我们，千万别担心他的身体，父亲只希望我们有空的时候，带着他疼爱的孙子，回家看看就足够了。而现实的存在，作为他的儿女们不可能时常回家看望他，但父亲从来没有因此而埋怨过我们。

无数次当我们兄弟姐妹通话的时候，我们第一句话总会彼此相问：最近打电话回家了吗？父亲近来可好吗？而无数次我们提起远在小山村的父亲时，我们的心里总是深深的内疚着。

我们也曾经对父亲说，让他离开那个山村，与他的儿女们住在一起，让他的孙子们伴随他，从而让他不再寂寞。可是无数次父亲总是用一种淡淡的笑，拒绝了我们对他的那片最真的好意。有时即使来到他的儿女身边，住不上多久，总会犟强的离开，然后又回到那个遥远的小山村。

父亲说，习惯了山村的那份安静的生活，也习惯了感受山村的那份土地，更习惯了乡邻之间那份朴实、自然、忠厚、善良的情感。父亲也说，现在他身体很好，还能作一些正常的活，让我们别过多担心，要作好自己的工作，照顾好自己的家，这就是他最开心快乐的事。等有一天他真的老了，然后就来到我们身边，一起度过余下的岁月。

每次听到父亲这些话，我们真想父亲早一点感觉自己变老，这样就可以来到我们身边，让我们陪伴着他，尽一点儿女们渴望付出的孝心，以此给予内疚的心一点慰藉。

我永远不明白父亲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也无法猜测父亲所作的一切到底又是什么？每次的离开，总让我们心酸，而每一次父亲总是微笑着说让我们别担心。我们不知父亲心里是否明白，他的子女们真的渴望让他留下来，让我们为他尽一点孝心作一点责任。而且父亲每次的离开回家，让我们再次多了几份担心与牵挂，或许父亲也明白，不是我们对他不好，也不是他的儿媳对他不孝，而是父亲那个永远改不了的性格。父亲说，他会常常来看望我们的，也会常来看望他的孙子们的。

在父亲一个人的日子里，我们也曾经托人给他介绍一位老伴，让没有我们在身边的日子里，有一份照顾有一个叙说的人，可每一次总于父亲那漠然一笑中放弃。从此父亲就成了我们一直隐藏于心里的痛，那份痛是对自己不能尽孝的自责，也是对父亲心里那份不解谜中的捉摸不透。

父亲的生日里，我知道家里很热闹，亲朋好友都会在这一天来祝贺的。而我也知道自己无法回去了，在父亲生日那天，父亲其实也想他的儿女们都在身边，但现实却又如此无奈，总在很多时候，他的儿女们都很难齐聚，可每一次父亲总没有怨言而是理解，父亲在电话中告诉他缺席的儿女们不用内疚的，有时间什么时候回家都一样的，毕竟各自都有家了，也还有很多事需要作……

透过掀开的窗子，夜雨依然下个不停。掏出一支烟点上，我感觉自己眼睛有些湿湿的，但我努力控制了自己那滴泪。

我依在窗台上，遥望着家乡的方向，思绪很乱很沉，我轻轻的告诉自己，明天一定给远在家乡的父亲一个电话，代表他的儿子、儿媳、孙女向他轻轻的道声：父亲，祝你生日快乐！！！

2008/03/15雨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