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爱上陌生人烟蓝

发表于-2008年03月18日 下午6:04评论-2条

春天,有很大的台风从18楼的窗户呼啸而过,玻璃窗外的天空阴沉的像一张吸饱污水的抹布。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摇晃着抽出嫩芽的枝干,人群裹着微凉的空气在水泥路面上鱼贯而过。 

阳光透过蓝色的百叶窗,落在盛满白凉开的陶瓷杯上,明亮的水光晃的我双眼有些眩晕。陶瓷杯上的巴黎街头,一对深情温暖的男女在附耳低语,幸福的让人嫉妒。

杯子是莫离送的,十一月的时候他从北京出差回来,送了我一枚镶钻的戒指和这个彩色的陶杯。他说这两个东西是女人这一生必不可少的,一个代表永恒,一个代表一生,彼时我们的爱情细水长流。我盛了滚烫的开水在里面,放了白色的菊花茶,那些干瘪的花瓣仿佛迎来了生命里的第二春,在清澈的液体里,开的娇艳欲滴。

莫离和我同住在城东的一个弄堂里,早上我们结伴而行,晚上相拥而眠。他在市政公司做工程,我在靠近地铁二号线的写字楼里做策划。他是个踏实稳妥的男人,喜欢抽红双喜看nba,喜欢吃辛辣的东西喝青岛,每个星期天去附近的体育场和陌生的男人打一场大汗淋漓的篮球。然后爬在阁楼的窗户前看我在水池边洗衣服,偶尔从上面丢下几件脏兮兮的球服。大声地喊,猫,这件忘了让你帮我清理。 

他说我是个像猫一样古怪精灵的女子,乖巧的时候依在胸口,比春天的阳光还温暖,翻脸的时候,比冬天的冰雪还阴冷。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正在用眉夹拔那些像杂草一样生在眉形之外的眉毛。一根一根扯出来,疼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抬起头的时候镜子里有眼眶微红的女子,笑的没心没肺。 

我是个性情耿直面容清凉的北方女子,容易满足于现实的小恩小惠。莫离常常嘲笑我是个没有理想的人,不思上进安于现状。我反唇相讥,女子无才便是德。说完了自己坐在棕色的木地板上发呆。

小三说像我这样不喜欢喧嚣,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奉承,不喜欢漂泊的女子,应该归隐田园,做个知足常乐的村姑。可是很多在外颠沛流离的人,大都是身不由己,比如我和小三。 

很长一段时间我习惯喝很浓的咖啡,抽很烈的七星,背着莫离和小三坐在滨江大道的草坪上喝二锅头,蹲在小三阴暗潮湿的卫生间里吐的翻江倒海。醉了,醒了,麻木了,漱洗一番,穿了小三性感的露背装人五人六的回我和莫离住处,然后再换上端庄的职业装,穿着高跟鞋行走在一群看似精致的男女间。 

小三说常常说谎的人,是很容易遭到报应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样子很是义愤填膺,好像我是个负心的男人,骗了她大好年华。我说我从来不信鬼怪神佛,要不然像我这样几乎每一分钟都说谎的人,岂不是要千刀万剐下油锅了。

小三看着我不语,她是个善良热心的姑娘,喜欢抽七星,喜欢喝长城干红,喜欢站在阳台上对每一个路过的男人打口哨,偶尔会来我和莫离的小窝蹭吃蹭喝。 

2· 

认识莫离的时候,我刚来上海,穿了棉质的百褶裙和白色球鞋在写字楼里做前台。上班的第一天,人事经理指着我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说,这里是写字楼,你以为你在逛街呀,明天再穿成这样你就不用来上班了。我低头看着自己已经穿了两年的球鞋,在上海女人鄙夷的目光里神情淡漠。 

第二天我换了廉价的高跟鞋,它们像一根竹子一样撑起我单薄的身体,我摇摇晃晃的站在上面,谄媚的向每一个经过的人微笑。上海女人看了我脚下3cm的高跟鞋,满意的点头离开。下班的时候,我坐在茶水间的木椅上,看着自己比平时粗了一倍的双腿,心底的哀伤像飘在空气里的浮尘洋洋洒洒落了一层又一层。 

夜幕降临的写字楼依然灯火辉煌,进出的男男女女大都身材笔直衣着端庄,我背着自己黑色的帆布包,拎着一双廉价的高跟鞋,在耀眼的灯光里穿过无数诧异的目光挪到电梯前。18楼的电梯空无一人,我站在明光锃亮的金属盒子里,看见自己年轻的心渐渐苍老。 

电梯落在12楼的时候,有面容沉静的男子进来。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光脚站在角落里的我,良久笑着问,你的鞋子坏了?我靠在冰凉的金属墙壁上摇头。他又问,那么是你的脚受伤了,我依然摇头。他笑一下,转过身不再理会我。

我站在男人细长的影子里想起麦生,那个说一辈子会对我好的少年,那个在冬天为我添衣取暖的少年,那个眼神像湖水一样清澈的少年。他像一面明亮的镜子,直视我荒凉的心底,将陈旧的往事,一一放在眼前晾晒。细细的看来,才明白原来幸福曾经离我那么近。 

出了电梯,有微凉的风迎面而来,我把拎在手里的高跟鞋套在脚上,歪歪扭扭的走过大厅。男人在快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而后笑了笑了。 

城市的夜色很明亮,五彩斑斓。我扶了路边的围墙,摇摇晃晃的走过一棵又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路过第50棵法国梧桐的时候,我站在墙角背对着人群,掩面而泣。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为了让自己结痂的伤口愈合,我协了沉重的往事投奔而来。我明白重新开始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海阔天空,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可以和那些纠结的旧事冰释前嫌。

初春的夜晚有微微的寒意,街角的影子里重了无数伤心的往事。我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你不舒服么。回过头,一张刚刚熟悉的脸,电梯里的男子站在身后带了关切的神情问我。 

我低头不语,伸手摸干脸上的泪水,起身微笑。他说,我叫莫离,家史清白,性情温和。在你身后默默地看了你很久,能否让我在这个春风荡漾的夜晚,奉献一下我博大的爱心,送一个迷路的姑娘回家。 

我抬头看他,你的爱心我乐于接受,不过麻烦你先叫辆出租车。他回了我一个ok的手势,站在路边拦了辆车,很绅士的将我塞进了后坐。 

车子在张扬路上绕了半个小时,而后原路返回,停在我们打车的第50棵梧桐树下。我下车,指着围墙里面的万家灯火说,我就住这里,再过5棵树就到,谢谢你博大的爱心。路灯把我的影子拉的很长,我看见莫离藏在黑暗中的脸,晃过一抹淡笑。

3· 

那是我第一次见莫离,带了小小的戒心。我告诉小三的时候,小三撇撇两扇涂的猩红的嘴唇说,那个男人一定是个四眼田鸡,风高月黑看不清楚,所以才对你献了爱心,还被你愚弄了一回。 

我靠在床上轻声地笑,算了吧,你就是嫉妒有男人对我好。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没男人稀罕你。 

小三从沙发上扔过来一个靠垫,死女人,不就是有个叫麦生的男人爱过你么,至于这样趾高气扬么? 

我得意的笑声嘎然而止,仿佛喉结被人掐中要害突然失声。小三看着我憋得通红的脸,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在我背上拼命的捶了几下,我才将笑到一半的声音继续了下去,而后蒙着被子泪流满面。 

小三抱着我不停的说对不起,可是我的心,只要听到麦生这两个字,那么容易就四分五裂摔成碎片。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抱着双膝号啕大哭。爱情原来真的可以生的这样根深蒂固,就算拼尽全力,也只不过是动了无足轻重的枝干,来年它依然可以生的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哭了、累了、平静了,我和小三并排躺在床上听cd。萧亚轩苍凉的女音哀伤的唱,只怪我们爱的那么汹涌爱的那么真,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却又不了解…… 

小三说麦子,开始一场新的爱情吧,至少可以控制伤口继续恶化。我把头埋进小三平坦的胸前,深深的吸一口气笑着说,我会忘了他,敞开我热情的心扉,容纳无数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开始幸福的生活。小三拍拍我消瘦的肩膀,别再为难自己,一定要记得对自己好。 

我点头,我会的,我们都会幸福的。我和小三闭上眼睛,在王菲低沉的女中音里,背对着背入睡。 

小三是我的发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读同一个年级的同一个班,考同一座城市的同一个大学,喜欢同一栋楼里的同一个男孩麦生。我们明争暗抢了很多年,甚至反目成仇,发誓老死不相往来。最后我一路过关斩将报得帅哥归,以为可以举案齐眉白发齐首。哪知水到渠成的爱情,兜兜转转就生了变故,良辰美景走走停停便剩荒凉。 

我与小三最终沦落为同病相怜,于是冰释前嫌平安相处,视彼此为知己。小三说,如果你的心已经无处存放,那么来我这里小住,至少它碎成什么样我看的清。于是我从北方古老的城市,带着一颗破碎的心投身这个高楼林立,人情淡薄的城市,寄居在小三城西破败的民房里。 

小三说,这个城市是一口上乘的染缸,进来了自然有泼墨上色,将你熏染成或许连你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神情里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 

我站在小三蓬着彩条布的房间里,看着小三指间忽明忽暗的烟头,轻叹一声,那样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找到这份前台的工作后,我从城西搬到了城东。小三淡淡的说,寂寞了就来找我吧。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回头给了她一个明媚的笑脸,我会的。转过身,却红了眼眶。自此这个陌生的城市,我真的就孤单了。

4· 

一个人的房间,寂寞开始变得很长。我在每一个无眠的夜晚,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的抽七星。房间的窗户开的很大,有潮湿的风灌进来,撞在我冰凉的身体上四散而去。麦生的脸在漆黑的夜色里,忽远忽近。 

小三说的不错,这个城市果然是一口上好的染缸,任何一种颜色染上了都是风情万种。就如我,在一群衣着光鲜的男女中呆的时间长了,也可以穿着精致的高跟鞋,在写字楼的格子间走的摇曳生姿。 

再见莫离,夏天已经来临。那天的阳光很明媚,我捧了大叠资料去复印。莫离从18楼的尽头迎面而来,看见我似乎很意外,你在这里工作?我笑,怎么,想再奉献一次爱心,如果是,我很乐于再接受第二次。

他微眯着眼,轻声地笑,很乐于为美女效劳。我们从18楼下来,去了对面的复印店。放下资料,莫离说不如美女赏个脸,我请你喝茶。

在写字楼下的辛巴克里莫离说,姑娘不如你搬来和我一起住。我看着莫离,将一口温热的咖啡劈头盖脸的喷在他的白色衬衫上,然后很不淑女的用手抹了抹嘴巴上的残渍,笑得花枝乱颤,大叔,你没搞错吧。我根本不认识你,干什么要跟你住在一起。 

莫离静静的看着我,良久说,晚上我去18楼找你,帮你搬东西。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我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只见了两次面的陌生男人。王菲说只爱陌生人,那么相信一个陌生人应该也不会错吧。 

我搬进了莫离在灵山路弄堂里的房子,房间朝南很干净,中午的时候会有阳光跑进来,洒在天蓝色的双人床上。窗外有盛开的各色月季,四周围了高高细细的竹子。 

莫离说,你睡床我睡沙发,表情一本正经。 

我盘膝坐在双人床上,没心没肺的问,曾经有很多姑娘在这里醉生梦死吧。他不理我,倦在沙发上自顾自睡去。我从床上跳下来,蹲在沙发前,把脸轻轻的挨在他温热的皮肤上。刚刚好的距离,熟悉的让人难过。我想起麦生,泪水一滴一滴打在莫离脸上,他伸出双臂,轻轻的抱了抱我说,原谅自己,也原谅别人,毕竟我们都已经知道错了。

那个凉风习习的夜晚,我和莫离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看着各自满眼忧郁的蓝色,沉沉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有细长的双臂将我拥在怀里,空气里有久违了的花香,阳光明媚的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我约小三来城东,她穿了妖冶的红色露背装和黑色的热裤,从584路的公车上飞奔而下。一头金灿灿的卷发,像竖了许多张牙舞爪的稻草。看见莫离,这个艳丽的女子,表现出了她少有的羞涩和温柔。

我们去了附近的精做记吃水煮鱼,小三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啃鱼头,莫离捧着酒杯喝的心不在焉,三个人的饭局沉默的有些尴尬。中间我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低头啃鱼的人换成了莫离,小三目光呆滞的看着莫离,心事重重。

后来小三接了一个电话,火急火燎的说有事要走,我没有做声。她在临出门时,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莫离一眼,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5月,莫离的工程接近尾声,他搬去了工地住,偶尔回灵山路的弄堂也是形色匆忙,小三的电话常常关机。我从城东乘车去城西,坐在她们楼下的草地上独自买醉,拿着手机听话筒里机械的女声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草坪上有很多蚊子,它们蝗虫一样附在我露在外面的小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红色的小点,奇痒难忍。日子在昼夜交替中犹如蛇行,我一个人在小三楼下的草坪上醉过了整个夏天。

秋天的时候,我的皮肤上冒出很多小红点,它们在我原本洁净的皮肤上安家落户,繁衍了一代又一代。上海的天空变得阴郁而灰白,莫离的工程结束,调休一个月,小三从城西辗转去了昆山。她说这个世界太大,她想要的不是隔着宽厚的黄浦江,就是拦了高大的水泥丛林,越过其中的任何一个她都没有勇气。

我们最后一次在她破旧的房间里胡吃海喝,捧了大瓶的长城干红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我被送到了医院,小三不辞而别。医生说我是酒精过敏,告诫我不要再喝酒,尤其是长时间酗酒。莫离从城东赶来看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我们在散发着苏来水的房间里,看着彼此相对无言。

这个世界的确太大,走走停停总有一些人要失散,比如我和麦生,比如我和小三。比如我和莫离,在一个房间里生活了半年,对各自的喜好一无所知。我们只是一群寂寞的人,想找个温暖的肩膀安慰自己孤单的灵魂。我们对于生活除了接受,别无他图。

小三去了昆山以后便没有了消息,上海的秋天突然变得很萧条。我从前台调到了策划部的格子间做文案,像很多衣冠楚楚的男女一样,穿干练的套装,化精致的装容。这口上乘的染缸,终于将一个青涩的乡下女子,雕琢成了睿智的白领丽人。

这座寂寞的城,将我们单薄的爱情拒之门外,我和莫离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我们手牵着手在人群里穿行,背靠着背在草地上晒太阳,面对着面相拥而眠,却始终不谈爱情,生活平静的心安理得。

偶尔我会一个人去锦江乐园,坐在巨大的摩天轮里,看着头顶湛蓝的天,想起麦生忧伤的脸。那些久远的岁月隔着灿烂的阳光,在模糊的记忆深处与我遥遥相望。

我对着满眼寂寞的空气说,我已经原谅你的不辞而别,也请你原谅我的年少轻狂。我说我已经戒了烟,戒了酒,戒了咖啡,戒了爱情,戒了幸福,还有什么可以赎罪。我说爱上了一个陌生人,如果你愿意,是否可以将我的幸福还给我。

没有人回答我,莲花路的过街天桥上,有神情疲惫的人群匆忙路过。城市在摩天轮的最高处只剩下无数高矮不等的方格子,里面装满了每个人的喜怒哀乐,世界安静的让人难过。

十一前夕我去了一次昆山,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可以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再遇见小三,就像我一直觉得麦生还在北方灰白的城墙下等我一样,我对他们始终无法忘怀。我背着米奇的黑色挎包,在人群里茫然的徘徊了一个下午,然后一无所获返回上海。

莫离对我飘忽不定的行踪从来不闻不问,他知道我是个脾气倔犟,性格固执的女子,问了未必会说,说了未必就可以信。我们已经习惯了不去过问彼此的生活,偶尔嘘寒问暖也是因为同住一间屋,同睡一张床,共用一张餐桌。

十一月的时候,莫离去北京出差,我倦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听王菲的《只爱陌生人》。小三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王菲正在忧伤的唱:我只爱陌生人,给我爱上某一个人,爱某一种体温喜欢看某一个眼神,不爱其他可能。

小三说麦子,我在你们楼下,声音是历经沧桑的疲惫。

我裹着厚厚的毛毯占在窗前,小三孤单的影子在楼下昏黄的路灯里徘徊。我说,那你上来吧,门是开着的。

良久,有人推门进来。小三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神情憔悴的看着裹着毛毯坐在床沿上的我。她说,你不想听听我和莫离的故事么?

我用力拉了拉滑开的毛毯,如果你愿意讲,我洗耳恭听。如果你不愿意讲,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小三尴尬的笑,看来是我庸人自扰。笑罢,低头燃了一支七星。

我看着她淡淡的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和莫离的故事?

小三抬头看我,不完全是,除了莫离还有麦生。我来上海的时候找过麦生,我在福德巷的酒吧里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是他拒绝了我,他说他喜欢的人是你,他一直把我当朋友。

我说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喜欢麦生,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含蓄的人。

小三猛抽了一口七星,浓烈的烟味呛的她咳了半天才回过神,眼里含了很多水光。她说,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他对酒精过敏,我只是很难过,为什么我在他身边站了那么久,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我。

我回到床上,将自己埋进松软的蚕丝被里。天花板上有一只勤劳的蜘蛛在织网,绕了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没有人想这样,麦生他自己也不知道贪杯原来是他人生的一场浩劫。遭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来。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烟灰缸里落了厚厚一层灰白的烟灰。夜晚的弄堂,安静的让人恐慌。我把脸埋进枕间,泪水一滴一滴嵌进棉花里。麦生去见小三的那天,我们在南门的城墙下激励的争吵,互不相让。最后,麦生拂袖而去,我昂着一张倔强的脸回家。

那天喝醉了的小三和麦生双双被人送到医院,在医院里折腾一个晚上后,小三只是伤了脾胃,麦生因酒精中毒,抢救无效死亡。我们只是想拼尽全力挽留幸福,那知刚刚出了手,它就支离破碎。

莫离是小三的前男友,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然后有一天小三对莫离说,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莫离没有反对,爱情在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走和留不是一个人说了就算数。

我来上海的时候,他们刚刚分手一年,彼此早已不再联系,这个城市那么大,向左走向右走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遇见的或许只有陌生人,熟悉的或许从来都不曾遇见。小三以为不合适了,松手了,转身了,散开了就没有关系了。哪知第一次回首,就遇见了,在旧时的风景里带着陌生的心情遇见熟悉的人。心情是难以言说的,带了哀怨,带了不甘,带了小小的庸人自扰。怎么用心的掩饰,都是自欺欺人,所以她找了个无关紧要的理由,仓惶离去。

我说我已经不在乎这个人曾经爱过谁,只要从他遇见我的那一刻起,他用心爱的那个人是我,便足够。幸福从来都是很简单的事。

小三说她要回上海,在这口上好的染缸里把自己重新熏染成春天的颜色。我们乘地铁去锦江乐园坐摩天轮,在莲花路的哈根达斯吃的手脚冰凉,手拉着手站在过街天桥上,对着大团棉花似的白云大声地喊,我们都要幸福。

我把房间忧郁的天蓝色床单换成了粉色的kitty猫,木地板抹的可以当镜子。小三坐在沙发上阴阳怪气的说,那个蓝色床单可是我留下来的呢。

我把退下来的床单扔在她脸上,这张床你也曾经醉生梦死过吧,要不要一起搬到城西。

小三拿开床单抛了一个特大号的白眼球给我,我才不要,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件衣服,不要我的手足呢?

我们像小时候一样倦在一个被窝里说话,我们谈理想,谈生活,谈爱情,谈麦生。我第一次发现,听见这个名字,我不再难过,不再伤心,不再对着大堆零星记忆泪流满面。

莫离从北京回来,我去火车站接他,我说小三回上海了。他轻轻的抱了抱我,我知道。

我说,你还知道什么? 

他俯在我耳边轻声地说,我还知道我爱你。 

我说那么小三呢,他把镶着钻石的戒指套在我的十指上,小三是猫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们坐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看着窗外开的姹紫嫣红的月季相对而笑,有生挥着翅膀的蜜蜂在花丛中勤劳的穿行。

我把莫离送的杯子带到了18楼,每天用它来盛温热的白开水或者泡各式花茶。有一次泡了半杯咖啡,喝到一半却没有了从前香醇的感觉,剩下的另一小半只能倒进茶水间的洗手池里。我想大抵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生性淡薄的女子,太过浓烈的东西大都不太适合我,比如七星,比如二锅头,比如对于麦生刻骨铭心的想念。

窗外的月季长了新的花蕾,听说夏天就要来了,不知道幸福会不会赶在夏天到来之前来到。

本文已被编辑[奔月]于2008-3-18 18:30:5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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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奔月点评:

水到渠成的爱情,兜兜转转就生了变故,良辰美景走走停停便剩荒凉。
文字娴熟,小说人物刻画的也不错。
以后发稿前请先把版排好。段落前面应该空两格。

文章评论共[2]个
烟蓝-评论

嘿嘿不好意思 好久没有来 不熟悉了at:2008年03月18日 下午6:39

水知逆-评论

   戒了烟,戒了酒,戒了咖啡,戒了爱,戒了幸福,还有什么可以赎罪。我说爱上了一个陌生,如果你愿意,是否可以将我的幸福还给我。
我是关了音乐 忘了抽烟看完的 
象小时侯听童话

  【烟蓝 回复】:谢谢  你这样认真的看完我的文字 [2008-3-19 19:51:50]
  【水知逆 回复】:好文当然喜欢咯 你真厉害 这几篇都昨天和今天的吧 才思敏捷  [2008-3-19 20:01:14]
  【烟蓝 回复】:呵呵 我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
这几篇文章都是最近写的
自己很喜欢 所以放在上面 希望大家都喜欢
也希望你能经常过来看看
我会不段努力的 [2008-3-19 20:27:16]
  【水知逆 回复】::)  我也记不得有多久没这样座下看文了
看了你们好的文章  前天才申请了号来支持
希望能看到你新的佳作
[2008-3-19 21:02:14]at:2008年03月19日 晚上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