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善良有罪天女木兰

发表于-2008年03月19日 下午4:39评论-10条

安慧六岁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

安慧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一个三岁的弟弟。

安慧六岁的时候没有名字,家人和邻居都喊她老五。

安慧的名字,是她报名上小学的时候,那位负责报名的老师给起的。除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喊她的名字,家里和邻居都还是喊她老五,至到现在。

安慧不喜欢笑,大多数时间她都是静静的,不论身边的人们怎么喧嚷,你不注意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妈妈去世六个月的时候,父亲带回家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很能喝酒,每天饭桌上都得有酒。安慧的父亲不会喝酒,可他每月开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拎一大塑料桶的酒回家。安慧说,那桶装满了特别沉,她和弟弟两个人都搬不动。

父亲带回来的女人不做饭、不给孩子们洗衣服。她每天就是喝酒、串门子。要不就坐在炕上摆扑克牌。

大姐十九岁那年,被送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十七岁的二姐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所有人都反对的男人也走了。双胞胎的三姐和哥哥十六岁的时候就到农村投奔了大姐,当了新时代的农民。十一岁的安慧就只能担起家里洗衣做饭的全部家务事。安慧十六岁的时候,十三岁的弟弟到河里洗澡就再也没有回家。安慧病了,她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父亲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天天大呼小叫的骂。六十多岁的父亲一声不响默默地抓起了从来没有摸过的厨具。可他不会做,只好悄悄地来到女儿的床前问女儿。安慧的泪早已湿透了枕巾,她挣扎着爬起来替父亲把饭做好。

安慧的二姐带着丈夫,抱着孩子来了,冲着那个女人一阵大喊大叫之后,便用手推车把安慧带回了她自己的家。

安慧在二姐家住了有半年多的时间,她按着自己的想法到一家服装厂里做了学徒工,每月有十八元钱的工资。安慧聪明勤快。别的徒工一周能学会的活计,安慧几个小时就学会了。师傅特别喜欢她。安慧出徒的时候,师傅就把她留在身边。把全部本事都教给了安慧。还张罗着给安慧介绍了个对像。小伙子是个外地人叫南平。是个自愿兵。见面的时候小伙子说:自己的老家在农村,没什么好条件,让安慧好好考虑。安慧说:我不图金山、也不想银山,你只要真心对我,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穷点累点我都不怕。小伙子说:只要安慧不嫌他穷,他会一辈子对安慧好。

安慧二十二岁的时候,嫁给了比她大七岁的南平。一年后,安慧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小俩口的日子虽说过的紧巴了点,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日子,让安慧的心甜透了。儿子五岁的时候,南平从部队复员到地方工作,此时的安慧因工厂倒闭,已经失业二年了。一心在家相夫教子的安慧渐渐的发现,丈夫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出差的机会越来越多了。有时安慧还会开玩笑地对丈夫说:“你到了地方这比在部队还忙,你说部队不让回家是纪律,你这天天不回是为啥呀?”

丈夫南平就会点着安慧的鼻子说:“为了老婆、儿子过好日子呀。”每当听了这话,安慧都会激动的泪珠直滚。

这年年底,南平的父母从外地来了,他们说家里的日子不好过,那边的孩子都不管他们。安慧啥也没说就张罗着给老人搭床,置办用品。安慧同南平结婚到现在一直都住在部队家属区里的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里,两位老人的到来完全打乱了这个小房间的布局。一家五口在这个小房间里就只有睡觉的地儿了。转过年,南平的父亲就病倒了,治了半年多,最后落了炕,吃喝拉撒都在这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里,整整三年,南平的父亲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里整整躺了三年,安慧是尽心尽力的服侍着。老人临走的时候已经不能说话,他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安慧,流着泪合上了双眼。南平的父亲去世之后,南平的母亲说什么也不在安慧家住了,她说要回老家。安慧这个哭呀,她不放心婆婆回去以后的生活。南平说:回就回吧。捌大了,还怕老太太生病。

南平说他送母亲回老家。

南平走了,南平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安慧找到南平的单位才知道,南平早在三年前就辞职了。说是跟着一个有钱的女人一起做生意。

安慧不信,安慧不相信自己深深疼爱的丈夫会不要自己。安慧带着儿子,找到了南平的老家。婆婆说南平走了,是跟着一个女人走的,走的时候那个女人还给了她二万元生活费。婆婆拉着安慧手说:你是个好人,可你没本事,南平跟着你只能受穷。

安慧傻了,她呆呆地看着天,她感觉自己在飞,她觉得南平把她的命带走了。

安慧吃了安眠药,吃了整整一瓶子的安眠药。

安慧没有死,儿子的哭声让她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她用手抠破了自己的喉咙。安慧对儿子说:宝贝别怕,妈妈睡会儿,你摸摸,妈妈的心还跳呢,妈妈困了,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安慧睡着了,安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只见儿子把小手放在她的胸口上,脏的花猫似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珠躺在她的身边。

安慧哭了,是那种嚎啕的哭。哭过的安慧开始收拾家,她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擦洗了一边。等安慧停下手的时候,小屋已经是清洁明亮了。

安慧在朋友的帮助下,开起了一个缝纫店,店面虽然小了点,但是安慧的手艺是活招牌,生意好的不得了。为了不让顾客多等,安慧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

那是一个阴雨天,安慧送走了取衣服的客人想早点关店门,只见店门的屋檐下有一个中年妇女正流着泪在躲雨。“大姐,你进屋来吧,外面风大。”女人看了看安慧,低着头走进了安慧的小店。从说话中,安慧了解到这个女人叫闫玲,是个职员。十三岁的女儿刚刚得病死了,她怀疑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所以就出来跟踪,今天她终于看到自己的丈夫跟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她冲上去就给了那个女人一嘴巴,结果那女人报了警。原来那女人是丈夫公司的一个大客户源。身为业务员的丈夫费了好多周折人家才答应来签合同。结果被她打黄了。丈夫说要跟她离婚。

看着这个女人,安慧的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想法:“当初如果我要是这么厉害,南平也许就不会走了。”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安慧给女人倒了杯热水。

女人又开始哭。她说回家了丈夫一定不会放过她。

安慧说:我送你吧。有个外人帮你说说,也许就好了。

安慧跟着闫玲回了家。闫玲的家很大、就是家具摆设的乱七八糟,看到闫玲带个人回来,闫玲的丈夫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闫玲便又开始哭。她的丈夫皱着眉头:当着客人的面你干什么你!

“没事,没事,闫玲呀,也是心里难受,这不从你那儿出来,就到了我的店里,她也后悔,可是事情都发生了,这生气也是没用的,以后注意也就是了,你呀,也该体谅闫玲,这孩子说没就没了,当妈的心里能不难受吗?你又天天的忙,顾不上同她说个话。她这心里憋屈着又没个人说,可不就胡思乱想吗。”

从闫玲家出来的时候,安慧感觉自己的肚子在叫,她想起了家里的儿子、、、、、、

转眼过了一个星期,闫玲来了,并带来几件要修改的衣服。安慧本来是不修改旧衣服的,可她还是收下了,闫玲临走的时候说她的衣服急着穿,要明天取。安慧答应了。第二天,闫玲来取衣服的时候问安慧,给五元钱够不够,安慧说不收钱,有啥活你就拿来做。闫玲笑着走了。

从那之后,闫玲总来安慧的小店。

这世上有一些女人,处的时间久了,就成了掏心窝子的姐妹了。安慧就是这样的人。她对闫玲说自己的心事,说南平的往事。当她得知闫玲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的时候,她便找了常来自己店里光顾的闫玲的领导,一周不到,闫玲有了新的岗位。闫玲走到那里都会对认识安慧的人说,安慧是她最好的姐妹。朋友们出于对安慧的认可,给闫玲的关照也就顺理成章了。

转眼南平离开安慧已经九年了,九年里,安慧同儿子没有一天不在等着他回来。安慧不止一次的给南平的母亲打电话,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不知道,没回家。

南平走的时候,儿子还不满十岁,而今,安慧的儿子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小伙子了。

高考结束的时候,儿子对安慧说:“妈,到法院起诉吧。婚姻法上有规定,夫妻分居半年就可以离婚,你这都等多少年了,你别等了,那个人不会回来了,他要是想回早就回了。”安慧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跟儿子说什么。

儿子考进了上海的一所大学,再过一个月就得去上海读书了。

那天,安慧正在店里一边干活,一边同闫玲闲聊。儿子带着一个人进来。

“妈,这位是法院的李叔叔,他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啥?儿子,你咋了?”安慧的脸立时就白了。

“你是安慧同志吧?我叫李清,你的儿子找到我们,要我们帮你办理同你丈夫离婚的事。他同我们谈了一些情况,我来主要是想核实一下你儿子所讲的事实的真实性。另外我们也想听听当事人的想法。”

“这,我”安慧不知所措地望着儿子。

“安慧同志,你儿子对你说起过让你离婚的事吗?”

“说过。”

“你的丈夫离开你和儿子几年了?”

“九年多了。”

“这期间他回来过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吗?”

“没有。”

“寄过东西吗”

“没有。”

“那你找过他吗?”

“找过。”

“到那里找过?”

“他的老家。”

“他的家人知道他在那里吗?”

“听他家的邻居说,他回去过。”

“那他的家人没对你说他的住处吗?”

“没有。”

“你问过吗?”

“问,能不问吗?九年了,我年年都给他妈妈寄钱,年年都问同一个问题。可我得到的也总是一个答案。”安慧的眼泪下来了。

“你想同他离婚吗?”

“我没想过。”

“妈!你还想等多久,你为了一个不负责的混蛋,浪费自己的生命与幸福值得吗?”

“儿子,不许那样说你的爸爸。他是不该连个交待都没有就走了,我想他一定有他的难处,我不怪他。妈妈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也看到了,不光是为他,妈妈是为了你,妈妈六岁没了亲妈,妈妈尝过后老的滋味。现在好了,你考上大学了,妈妈的心思呀,了啦。李同志呀,我同意离婚,你看还需要啥手续?我跟你去办。”

“该办的手续,你儿子都办好了,你只要在这个地方签上名字就成了。”法院的同志把一个本子递给安慧。

“妹呀,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一直在等着呢?你说你吃了多少苦哟。对这种薄情寡义的人你还留恋什么呀,要是我呀,哼!早让他好看。”法院的人一走,闫玲就扯着嗓子叫开了。

“还是俺大侄子懂事,亏你帮你妈拿主意,要不啊,你妈还不得等到老死呀。妹子,你也是,都啥年代了,你还那么老土,真讲什么从一而终啊?你可吓死我了你!”

“阿姨,您刚才不是都听到了吗,我妈是怕我受后老的气。”

“孩子呀,你妈好福气,生了你这么个争气的儿子,哪像阿姨呀,三岁上死了妈,三十岁上死了女儿,我苦命啊。”闫玲说着说着就掉起眼泪了。

“阿姨你别伤心,你比我妈强多了,你有个听你话的老公,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我妈除去我,她啥也没有了。”

“安慧呀,瞧瞧你这儿子多会哄人。你呀,等着享儿子的福吧。”

“享不享福的没关系,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就阿弥陀佛了。”安慧疼爱地把儿子搂在怀里。

“嗳,安慧呀,说真的,想不想找个伴呀?说说,啥条件?”

“瞧你,当着孩子的面说啥呢。”安慧的脸红了。

“这有啥关系吗?我看明白了,孩子给你走这一步就是为了让你找个伴,对吧大侄子。”

“是呀妈,你看,我上大学这一走就是四年,就算是毕业了,也不一定回来,家里就你一个人,我真的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你就好好的去学习真本事。等你给妈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好儿媳妇,再生一个,最好是双胞胎的胖孙子,妈不就不是一个人了吗?”

“嗳呀妈,那得啥时候了。”

“是呀,那至少要六年以上。妹呀,你说这六年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孩子能放心吗?”

“瞧你们俩,好像我不找人就不能生存在这个世上了似的,就算是找,那不也得慢慢来呀,说找就找到了。”

“妹呀,想找个啥条件的?”

“首先得有钱,再就是必须对我妈好。”

“钱有多少是个多呀?有钱的人有几个实心实意跟你过日子的?人好才是最重要的。”安慧静静地说。

儿子走了一个多月,安慧的心总是空荡荡的,她每天在店里待的时间更长了。再后来,她干脆就吃住在了店里。一些老顾客都对她说,活计不着急,注意休息。每当这时候,安慧总是笑一笑。

深秋的一天,安慧的一个初中男同学,找到了安慧。他说老婆嫌他穷,跟人跑了,丢下两个孩子,最大的才九岁。冬天到了,他想请安慧帮忙给孩子们做身棉衣。安慧说:没问题,你让孩子们来量个尺寸吧。男同学说:什么都没买呢,也不知道买啥样的好。安慧说:那我就给看着做吧。

男同学放下三百元钱走了。

安慧做好了棉衣却不见那个男同学来取。这眼看着天就下起了小雪,安慧打听着找到了男同学的家门。屋里的孩子见是安慧,便把她让到屋里,原来,孩子的爸爸出差了,家里只有兄弟两个。安慧四下看看,屋子里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收拾干干净净,孩子们身上的衣服也一样。

“爸爸不在,谁帮你们做饭吃呀?”

“阿姨,我们自己会做。爸爸走的时候都给我们买好了。”最小的孩子指着一大堆挂面。

“天天吃面条呀?”

“爸爸说,他回来就给我们做好吃的。”

安慧帮孩子做了一顿饭,又把孩子脱下来的脏衣服洗好,临走的时候,安慧对大一点的孩子说:别忘记收衣服,有事就到店里找阿姨。

从男同学家回来的第三天中午,同学家的大孩子背着弟弟,哭着来找安慧:“阿姨,小弟的头让人打破了。”

安慧一看孩子血糊糊的脑袋,店门都没关,抱起孩子就往医院跑。孩子的头上缝了八针,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像个猫似的孩子,安慧的眼泪就下来了,这要是有个妈在身边,孩子也不会放学不回家呀。安慧把孩子带回自己的小店。同学回来,看到安慧留在家里的纸条赶了过来,看着孩子在安慧的身边有说有笑的样子,同学深深地给安慧鞠了一躬。安慧说:没什么,谁家没有儿女呀。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从那天起,同学有事没事的总带着孩子来安慧的店里,孩子们很自然的喊安慧:安妈妈。

开春的时候,同学说:想过嫁给我吗?

安慧说:没有。

同学说:是因为我的孩子,还是因为我没有钱?

安慧说:都不是。

同学说:没看上我长相吗?

安慧说:长相当饭吃吗?

同学说:那为什么?

安慧说:不为什么,就是没想过。

同学说:现在开始想。想好了告诉我。

安慧笑了。

同学在安慧的脸上亲了一下。

安慧像小女孩儿一样的害羞了。

安慧给儿子写信。儿子回信说:幸福是要自己把握的。只要自己的心感觉幸福,那就是对的。

安慧穿上了同学送的裙子,她看到镜子里有一个漂亮的女人。

安慧在同学的家里,看到了一个跟自己穿一样裙子,比自己年青的女人。同学介绍安慧的时候说:这是我孩子们的干妈。

安慧把裙子脱下来,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到了衣箱的最底层。做为女人,这是安慧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礼物。

南平在结婚前也没送给她一点东西。

儿子来信。

安慧说:过去了。

儿子问:为什么?

安慧说:不为什么。

盛夏,闫玲摇着手帕带着一个怀里抱束花的男人来到店里,闫玲说:男人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弟,搞土特产生意。以前家里穷说不起媳妇,现在条件好了,年龄也大了,就想找个心眼好的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安慧说:不行。

闫玲问:为啥?

安慧说:我有儿子。

闫玲说:人家不嫌。

安慧说:他没结过婚呢,只要有钱啥样的没有?

男人说: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知道心痛人儿的?不瞒你说,年青的我也谈过几个,她们只知道要我的钱,我这活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我图啥呀?找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知冷知热的那才叫过日子。

安慧说: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个自己的娃呀。

男人说:都啥年代了,还讲那些。玲姐对我说了,你有一个优秀的大学生儿子,孝顺着呢。只要我真心对你们娘俩,等我老了他不会只养你不要我吧?

男人的话让安慧的心暧暧的。

男人掏出一个存折,让安慧保存着。他说这是他根本用不着的钱,自己公司的流动资金充足着呢。

“不行,不行!我不能拿!”安慧看都没看就往外推。

闫玲说:拿着吧,就当你替他保管。你看他整天风里雨里的连个家也没有,整天的带在身上也不是个事儿。

男人说:别看咱俩初次见面,我姐跟我说你的好呀,让我感觉咱俩早就是一家人了,我就想找个你这样的好女人过日子,心里踏实。我信我姐的,这存折上也没多少钱,三百多万,我就把它放你这儿了。亲事成与不成没关系,我不还比你小二岁吗,就当是姐姐替弟弟管家还不成吗?以后接长补短的我来姐家要口饭吃你不给呀?

男人的话把安慧的眼泪说出来了。

男人很勤快,每次来都帮着安慧做这做那的。他当着外人的面喊安慧:慧。这让安慧很不好意思。男人的手很软,每次安慧累了的时候,他都会不声不响的为安慧揉肩。男人的时间好像很多,他每天都要到安慧的店里。安慧问他生意的事,他说,有下边的人管着,他只掌控全局就行。男人的嘴很甜,他会说很多让安慧心暧的话。也会讲好多让安慧笑逐颜开的故事。秋天到了,男人说他要下乡去看货,还要去调查今年市场需求的种类。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安慧感觉男人像个要出征的勇士。

男人走了,安慧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寂寞。她开始想男人,真的想,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在男人要自己的时候没给男人。

男人说要走的那天晚上,说什么也不离开安慧的小店,他软声细语的求安慧。

安慧说:结婚的时候才行。

男人便吻她,男人的舌头暧暧地游动在安慧的身上。安慧感觉自己在飞,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陶醉的安慧最后还是守住了防线。男人有些失落。在男人推门出去的那一刻,安慧从后面抱住了男人:原谅我亲爱的,等我们结婚的那天。

没什么,亲爱的。男人回过头笑笑,安慧感觉男人的笑很勉强。

男人走了一个多月了,一点信息也没有,安慧的心有一种从来没有的恐惧,她想到了南平的出走。安慧瘦了,来做活的顾客都以为安慧病了。

男人走的这些日子,闫玲偶尔也来安慧的店里,可她一个字也不提男人的事,安慧也不好意思问。

又是一个秋雨绵绵的日子,安慧早早地关了店门,一个人对着孤灯想男人。

嘭嘭嘭

有人敲门。

“谁呀?”

外面的人不说话。安慧以为自己听错了。

嘭嘭嘭

这次安慧听的真真的。

“谁呀?”

还是不说话。

安慧刚把店门打开个小缝隙,一个人影就冲了进来,一下子就把安慧抱了起来。从那暧暧的舌头上安慧知道男人回来了。

啊……

安慧哭了,她边哭边拍打着男人。

男人嘿嘿笑着,任由安慧的拳头没头没脑的落在身上。

安慧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红着脸躺在男人暧暧的臂弯里。

男人说:他这次市场调查,得到了一个可靠消息,南朝鲜一家公司在中国收购大量的桔梗和山胡萝卜英子,他已经跟对方公司签定了一份五千万的合同。男人说,他算好了,这笔买卖下来,能赚二千多万。那时候他就买一个大房子娶安慧。男人还说,他要给安慧请个保姆,让安慧啥也不干,就给当他的太太。

男人在安慧的店里住了一夜就走了,他说得抓紧时间到农村去联系收购点。

一个星期后,男人回来了。

男人看上去很疲惫。

安慧的心便感觉痛。男人说他在全市十三个乡镇都设了收购点,只是资金不足,他是回来酬集资金的。男人说合同的期限只有二十天,他的大批资金,都在前些日子抓的货物上,一时半会儿也倒不出来。

“短多少呀?”看着男人着急,安慧心痛。

“也没多少,十万、八万的差不多了。”

安慧把男人第一次来家交给她的存折取了出来。

“干啥?”男人瞪着眼睛问。

“这不是有钱吗?”

男人说:这钱不能动。

安慧问:为啥?

男人说:这是我给你的,是给儿子结婚用的。再说,存的是死期,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现在拿出来利息就废了,不划算。

安慧说:那你咋办?

男人说:以往的那些同行也都在各自拚命的收购,他们是不会借钱给我了。

看着男人无助的样子,安慧从箱子底翻出了一个小盒子,她拿出一个存折:“我这里有九万多点,是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的,你拿着。”

“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没到让老婆拿钱养的时候。”男人很气愤的样子。

“看你说的,不是等钱急用吗,等货卖了,你多还我不就结了。也省得你向外人张口。”

“还是老婆懂我的心,这么多年,我还真没向人借过钱。这真要借呀,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呢。行,货出手了钱都交给你,我的大管家。”男人在安慧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看着安慧从银行走出来,男人说:他得尽快的把钱送到乡下的收购点去。

男人走了,安慧的心又在痛。

安慧每天都在心里算着男人走的日子,这一算就算了一个月。安慧有些坐不住了,她找到闫玲的单位。

“我怎么知道他去了那里?你们两个都睡到一起了,你反过来问我,你的男人那去了?笑话吗。”闫玲左手掐着腰,嘴角挂着白沫、瞪起眼珠数落着。

安慧做梦也没想到闫玲会说这样的话,她整个人立时傻在那里。

“安慧不是我说你,要找男人,你就象模象样的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登记结婚,可你看你办的什么事,你们睡的时候怎么不来找我呀,啊,现在出事了,想起我这个人了?晚了。”

安慧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闫玲的,她来到银行,把男人留在她那里的存折递了过去,银行的人把她带进了一个小屋子,问她存折从那里来的,并且说这个存折的主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挂失了。银行的人还说根本不是什么三百万,只有三千元,存折上的数是后改的。存折上的名字不是男人的,是闫玲。

安慧真的病了,她感觉世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自己,都在指点着自己。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遍一遍的洗,她感觉自己好脏。

闫玲单位那个常来店里的领导来了,同来的还有公安机关的侦察员。

“安慧,你自己没能耐让男人骗,干嘛拉上我?你活该你!你害我,你下辈子还是个没人要的货!”在法庭上,以从案犯的罪名被判了三年的闫玲叫骂着。

“如果说安慧的善良是一种错误,那你的寡廉鲜耻就是一种罪恶。”闫玲的丈夫气愤地指着她。

此时的安慧才知道,那个男人根本不是闫玲的什么表弟,而是她的姘头,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多年来都是闫玲拿钱养着他,自从上次闫玲打了那个签约的女人,公司就把闫玲的老公调离了原岗位。没有业绩自然也就没有高薪水,闫玲的日子不好过了……

走出法庭,安慧想吐,可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儿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妈,坚强些,你没有错!别把事情想的那么可怕,听那个泼妇胡说八道,你是个自由人,你有自己想做事情的权力,谁也管不着。”

“安慧呀,儿子说的对,你没有错,别自己给自己设套子。抓起来的那小子,都说骗你这样善良的好女人该死!安慧呀,你记着,你是世上最善良的好女人。”闫玲单位的领导拉着安慧的手。

安慧五十岁生日的时候,工作在外地的儿子回来了,儿子给妈妈带回来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和一个很有风度的男人。儿子说,姑娘是他给自己找的媳妇,男人是他给自己找的爸爸。姑娘妈妈可以选择,男人妈妈不许选择。

就在亲朋好友发呆的时候,儿子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呀,儿子在一次演讲会上,讲述了妈妈的故事。男人深深地被安慧的善良所打动,他托人从儿子的档案里偷偷地记下了安慧的地址,便开始同安慧通信。他在信里开导安慧也鼓励安慧,渐渐的安慧就把心里的话,跟这位从没见过面的男人说。两个人这一通啊就是六年的信。二年前,安慧去看儿子,两人偷偷地见了个面,想说的话呀,怎么也说不完。安慧没有想到,一个拥有几亿资产的总裁,竟是一个平平常常、和蔼可亲、体贴入微的男人。男人也没有想到,一个饱受磨难、吃苦耐劳、善良可敬的母亲,会是一位风度、修养都不俗的女人。

相见恨晚的感觉让男人不顾一切地找到了安慧的儿子。老老实实的坦白,他恳请儿子帮助自己获得他心中女神的爱。

蒙在鼓里的儿子傻了,当他确定、肯定以及认定男人说的是真话的时候,傻了的儿子哭了。

两个男人商量好,等安慧五十岁生日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回家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儿子说完了,他拉着那个漂亮的姑娘来到安慧的身边:“妈,她叫庆代子,是个日本人,我大学的同学,我想娶她做您的儿媳妇,你要是不同意,那今天的婚礼就没我份了。”儿子笑嘻嘻地望着安慧。

“同意,同意,儿子喜欢的妈就喜欢。”看着满脸期待的姑娘,安慧开心的笑了。

“安慧呀,本来跟孩子约定今天过来娶你,可是不行啊,我娶不了你了,真是对不起呀。”男人的一句话,让所有快乐的人都大吃一惊。就连与他同来的儿子都呆住了。

男人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安慧呀,我本来不想走这趟的,可我真的想你啊,我想看看你。好好看看,再不看,怕是看不到了。医生说我的眼睛不行了,一年半载的就会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的爷爷、爸爸都是这样的,治不了。安慧呀,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如今儿子娶媳妇了,你也该享福了,我不能拖累你。我没福气娶你呀。”

安慧轻轻地拿过男人手中的那张纸,一下一下的撕碎,然后慢慢地把碎了的纸片吹到地上:“你对儿子说过,你要做他的父亲。对吗?”

“对”

“你对我说过,你会好好爱我疼我。对吗?”

“对”

“那你做了吗?你想用这一张薄薄的纸片就逃避你做父亲、做丈夫的责任吗?眼睛瞎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世上有多少看不见太阳的人,他们都能娶妻生子,都能给自己心爱的人一份真情,你为什么不能?我明白了,你不是不能,你是根本就不想把你的爱给我们,所以就拿着这么张纸片来说事。”

“大妈,您误会了,我们总裁他真是……”男人同来的秘书忍不住了。

“真是什么?他自己不会说。”安慧抢过秘书的话,两眼盯着男人:“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算数不?”

“说……”

“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男人的脸上冒了汗。

“那你还喜欢我不?”安慧的脸有点红。

“当然,当然”

“当然什么?”

“当然喜欢了。”

“什么,我没听到,大点声!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安慧的两个眼珠不转地盯着男人。

“真喜欢!”男人被安慧逼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真的?”

“真的!”

“那你还不娶我?”

“我,我不是……”

“我什么我?说,娶我。”安慧像一个调皮的女孩子,拉着男人的胳膊不放。

“娶,娶!这么好的老婆不娶是傻瓜,只要你不后悔嫁个瞎子。”男人的眼泪是笑出来的。

“安慧呀,你原来这么厉害哟,你知道你这叫拉郎配吗?古时候兴的。”

男人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亲朋好友都开怀的大笑起来。

男人娶了安慧。

安慧是男人的眼睛。

十几年过去了,男人与安慧如胶似漆的生活在一起。就如一对刚刚谈恋爱的年青人。

安慧说:她的人生刚刚开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男人说:他下辈子还娶安慧。谁娶了安慧,谁就得到了一个宝贝。

安慧说:她下辈子还嫁男人,被人疼被人爱的感觉真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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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饥渴的骆驼点评:

善良本无罪,只是这个时代,心地善良的人太少,我们被骗怕了。
好心人天不负,善良的安慧最终收获了完美的爱情——不错的结局。
愿世间多一点点真情多一点点爱!
故事一波三折,文笔细腻,人物形象鲜明,推出共赏!

文章评论共[10]个
冰峰龙子-评论

好文章,欣赏了!问好
  【天女木兰 回复】:冰峰龙子好:谢谢你看木兰的字。多多关照。 [2008-3-20 11:39:57]
  【天女木兰 回复】:冰峰龙子好:谢谢你看木兰的字。多多关照。 [2008-3-20 11:40:28]
  【冰峰龙子 回复】:呵呵,不要客气哈,人好名字也好!呵呵,文章更是刁的很呵呵! [2008-3-20 12:35:52]
  【天女木兰 回复】:冰峰龙子好!文章刁是啥意思呀?我好想知道,可以吗? [2008-3-22 15:47:32]
  【冰峰龙子 回复】:呵呵,可以呀,就是非常好哈!欣赏了,欢迎常来指点!呵呵,不习惯吧,太清纯的孩子!呵呵,握手,交个朋友! [2008-3-23 0:23:43]at:2008年03月19日 晚上11:28

一泓清水-评论

文笔朴实,但情节很有吸引力。问好!
  【天女木兰 回复】:谢谢一泓清水!谢谢你看木兰的字,在网络上发文章,我还是新手,请多关照。 [2008-3-20 11:37:40]at:2008年03月20日 早上8:24

冰峰龙子-评论

善良本无罪,只是这个时代,心地善良的人太少,我们被骗怕了。at:2008年03月20日 中午12:37

水水中月-评论

故事感人,好有看头。欣赏了。
  【天女木兰 回复】:水水中月好:谢谢你关心木兰的字。多多关照。谢谢! [2008-3-21 8:48:07]at:2008年03月20日 中午1:40

夏莫-评论

善良本无罪,只是这个时代,心地善良的人太少,我们被骗怕了。 
好心人天不负,善良的安慧最终收获了完美的爱情——不错的结局。 
愿世间多一点点真情多一点点爱! 
——借用一下 (*^__^*) 嘻嘻……问好:)
  【天女木兰 回复】:谢谢夏莫!欢迎指教! [2008-3-21 8:49:20]at:2008年03月20日 下午5:17

娴云-评论

   浪漫主义色彩浓厚
  【天女木兰 回复】:娴云好:谢谢看木兰的字,浪漫是人生不可少的主题,也是人性对美好事物的一种超现象的追求。浪漫就是完美。正如前面朋友们说的,人世间有太多让善良的人害怕的东西了。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给自己留一点浪漫吧。
真诚的谢谢你,请多多指教! [2008-3-21 8:55:13]at:2008年03月20日 晚上7:35

错踏红尘-评论

精彩!!很欣赏!!
  【天女木兰 回复】:错踏红尘好:谢谢你看木兰的字。欢迎光临!请多多指教! [2008-3-22 15:49:38]at:2008年03月21日 早上9:56

冰峰龙子-评论

欣赏了!好文章!给我踩踩at:2008年03月23日 凌晨0:24

解忧-评论

 好文章!欣赏了!
  【天女木兰 回复】:古钵好:谢谢你看木兰的字。还望多多指教。 [2008-3-31 7:59:26]at:2008年03月30日 下午4:34

集安的枫叶红了-评论

善良的姐姐才能写出
这好作品!我是您的粉丝,永远支持您!
  【天女木兰 回复】:小不点,谢谢你。我好久没来这里了,按你说的我怎么上不[已过滤**]的东东呀? [2008-7-5 16:57:13]
  【天女木兰 回复】:小不点,谢谢你。我好久没来这里了,按你说的我怎么上不[已过滤**]的东东呀? [2008-7-5 16:57:35]at:2008年06月09日 下午5: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