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女人姓高，单名一个凤字。

世上漂亮的女人分好多种——有天生娇媚可人的，有后天娇艳迷人的，有生来骚性下贱的，有一脸尖卑奴性十足的。

蠢女人不是，蠢女人是一个璞玉浑金似的女人。

蠢女人生的如相命先生说的那样——天庭饱满，地格方圆。那种天生的丽质高雅不是用高档服装包装出来的，也不是故做姿态装腔作势的。蠢女人就如大自然中一朵悄然开放的百合花——美丽清纯却又不失娇媚。

蠢女人结婚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到那个陌生的家里去。妈妈说：那家的人相中了她，她就得去。蠢女人是个乖女儿，她知道自己必须听妈妈的话，因为她知道妈妈一个人带着她们姐妹五人生活的有多苦。

十八岁的蠢女人就这样做了新娘子。

做了新娘子的蠢女人，对屋子里的活计什么也不会做。在家里的时候，妈妈把她当儿子养，上山砍柴、下河摸鱼她都行，就是不会缝缝补补做家务事。

蠢女人结婚三年了，可蠢女人没生下一个孩子。

娶蠢女人的男人开始喝酒，年纪轻轻的每天都泡在酒里。蠢女人管不了，因为她的婆婆说她是个既不会生养，又不会做生计的女人，所以没有管男人的资本。蠢女人很伤心，婆婆不教蠢女人做家务事，蠢女人就自己偷偷的看婆婆做，慢慢的蠢女人学会了做所有的家务事，成的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邻居们都说男人家里得了个宝贝。

男人却又开始赌博了。

蠢女人当着婆婆的面不敢管，便三更半夜不睡觉，流着泪守着一盏十五瓦的灯泡等着迟归的男人。赢钱的时候，男人便会笑嘻嘻地帮她擦去眼泪，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她睡觉。输钱的时候，男人都会喝的酒气熏天地大声叫骂，有时还会动手打她。

蠢女人不会骂，也不会打，只会流泪。蠢女人流泪的时候是无声的，她一个人面对着墙，没有一点声音，不嚎不叫也不抽泣，只有流不完的泪在脸上淌。有时候太阳就是被蠢女人的眼泪给冲出来的。

太阳出来的时候，蠢女人就不哭了，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开始做饭、吃饭、上下班，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

蠢女人怀孕的时候，她自己不知道，只到有一天她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动，便回家对妈妈说，她以为自己得病了。妈妈问她早晨起来的时候有没有呕吐过。她说没有。妈妈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她说没有。妈妈问她女儿红啥时来，啥里走的。她说不知道。哭笑不得的妈妈只好带着她去看医生。医生说怀孕了，看情形有五、六个月的样子。妈妈很吃惊。她看着自己女儿瘦瘦的身子，平平的肚子哭了。蠢女人看妈妈哭她也哭，娘俩个儿就那样抹着泪从医院回到了家。

妈妈问蠢女人想吃啥。她说啥都行。妈问平时在婆家都吃啥。她说啥都吃。妈问有肉吗？蠢女人的胃好像一下子被妈妈的话给问开了，一种对肉特别想吃的感觉反映到了她的嘴巴里。蠢女人咽了下口水，说：有。

其实蠢女人在婆家根本吃不到肉。倒不是因为生活条件不好，而是蠢女人刚到婆家的时候不会做屋里的活，吃饭的时候婆婆规定男人先吃，婆婆是老人也先吃，等他们都吃完之后蠢女人才可以吃，而且还得是收拾完了碗筷之后在锅台边吃。后来蠢女人学会了做家务事，婆婆的规矩一直没有改，家里每天做什么饭菜，做多少都有婆婆定，有时赶上家里偶而来个人，蠢女人就有吃不饭的可能。可她不敢跟妈说，她怕妈伤心。

蠢女人在娘家吃了一顿牛肉，是大块的那种，蠢女人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咀嚼肉了，她的两腮有点酸。蠢女人吃的很饱，她自己吃了一大碗肉，那是妈妈和两个妹妹不停地夹给她的。妹妹们听说自己要给三姐的孩子做姨了，高兴的一直在笑。看着蠢女人吃好了，妈妈自己忙着去收拾碗筷，让两个小女儿陪着姐姐说话。就在姐儿三个坐在热炕上说说笑笑的时候，蠢女人的男人拉长着脸推门进来了：“你跑回家也不跟我说声，家里活都让我妈一个人做，你想累死我妈呀。”男人的话被正好走进门的妈妈听到了：“你说什么？你妈做一顿饭就会累死呀？你媳妇怀孕五六个月了还天天侍候你们一家老小的，你怎么不说她累呀！”

“怀，真的？”男人的脸上立时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我可告诉你，现在一家就让生一个，你要是想让她给你生个健壮没毛病的孩子，那你就得疼着她点，让她吃好、喝好、少干活，如果哪天干活累了，孩子出点啥差错，我可先把话说头里，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老高婆子不讲理。”妈妈的脸拉的长长的，正眼也不看男人。

“哪能，哪能呢。”男人的脸上笑开了花。

“哪能？你别看我姑娘她啥都不跟我讲，我是她妈，我看得出来，她活的不开心，过的不舒心！”妈妈的泪又落下来了。

“她爹死的早，我把她们姐五个拉扯大容易吗？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那个我都疼。当初你们家死活要娶她，我的孩子我不知道吗，她懂个啥呀？就因为你也没有爹，人家都说你很孝顺，我想孝顺的孩子一定会对媳妇好，我的孩子虽说不会做家务活，可她心眼好，会疼人，知道孝敬老人。你妈她一定会喜欢她，好好待她，教她一些家务活，不会让她吃苦受累。可你们是怎么待她的？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只是这个死丫头嘴巴硬的跟铁似的，对自己的亲妈也不说实话，你让我怎么帮她出气呀！我那早死的鬼呀，你就看着自己的骨肉受苦受累也不帮她呀！都是我该死呀，让孩子进了这样人家的门，侍候着上有老、下有小的七八口子人不说，还要挨打受气，我的老天爷呀，你怎么不开眼啊！”

妈妈坐在炕上放声大哭起来。蠢女人也开始哭，两个妹妹早已哭成了泪人。男人被这一家老小的哭声给闹得不知所措了，他搓着两手，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见蠢女人低头流泪，他突然有种心疼的感觉，不知是因为蠢女人还是因为她肚子的孩子。

男人一下子跪在地当中：“妈，都是我不好，您老别生气了，要不您打我两下解解气，您说的对，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一定改，您放心，从今天起，我一定好好疼惜小凤儿，再也不让她爱一点委屈，我一定说到做到。”

蠢女人和男人在自己的娘家住下了，妈妈天天换着样的给女儿做好吃的，没事的时候，妈妈就同男人讲蠢女人的父亲是如何疼爱自己的妻女。男人也变得乖巧勤快，对蠢女人更是呵护倍至。半个月过去了，蠢女人的肚子开始鼓，而且是迅速增长的那种。

妈妈让男人带蠢女人去看医生，医生说孩子很好，非常好。男人问：男孩儿，女孩儿？医生说不知道。并对男人说，如果有条件的话，让蠢女人多吃水果。男人回家跟自己的妈妈要钱，他要给蠢女人买水果。

蠢女人的婆婆亲自拎着礼物来接儿媳妇回家。

蠢女人的妈妈没收礼物，只说了句：“对我女儿好点，我什么都不吃也没关系。”便流着泪让蠢女人跟着婆婆走了。

从娘家回来之后，男人时不时的就带着蠢女人逛街，为她买好吃的，每一次都是让她吃完了再回家，有时实在吃不完，他就偷偷地放到内衣口袋里，带到两人的睡房里。如果他有事不能带蠢女人上街的时候，他也总是会给蠢女人带回一些水果让睡梦中的蠢女人起来吃，蠢女人不想吃的时候，他就会说：“吃这个对咱的儿子有好处。”蠢女人便会满脸幸福地问他：“你咋知道是儿子呢？”男人便梗着脖子说：“我的种，我当然知道了。”蠢女人便红着脸不说话。男人便会捏着她的脸颊说：“真是个蠢女人”

蠢女人的肚子越来越大，因为她不记得自己怀孕的日子，医生说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了。男人便时常的带着她去看医生。那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初春，男人用自行车带着蠢女人，两人说说笑笑的从医院往家走，蠢女人看着售货摊上那一串串黄灿灿的香蕉说：想吃。男人便走过去拎了一大串。蠢女人说少买，吃不了。男人说，你从来都没有说过想吃啥，既然现在想吃了，那一定是咱儿子需要，多吃点。男人和蠢女人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在睡房里，男人一边哄着蠢女人多吃香蕉，一边把脸贴在蠢女人的肚子上感受孩子在娘肚子里的活动。蠢女人偶而一抬头，只听她妈呀一声指着睡房南墙上的窗子，说不出一句话。男人忙抬头，只见窗户上有一张人脸，正紧贴着玻璃窗往屋子里看，男人一个健步冲出去，只见他的母亲正双脚踏在窗子下面正在燃烧的火炉子上还没有下来呢。“妈，你干啥？”“我，我帮你们看看炉火。”男人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到蠢女人身边，此时的蠢女人早已吓得呕吐不止，刚刚吃下的香蕉又全都吐了出来。男人没有说话，他把蠢女人轻轻地搂到怀里。

第二天中午，男人下班回来的时候，拎了两串香蕉，一串给了蠢女人，一串送给了蠢女人的婆婆。

吃饭的时候，男人说，单位让他下乡两天，下午就走。蠢女人没有说话。男人给蠢女人夹了好多菜，沉思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妈，小凤儿的身子越来越不方便了，这个蠢女人自己又搞不清什么日子能生，我走这两天，您老就受累，别让她做什么活计了。”老太太把筷子把桌子上一拍：“瞧你说的，好像我会虐待她似的，要是不放心你就带着她走，要不就让她娘家妈来守着！”

男人赶快笑起来：“妈，我不是那意思，不是怕累着您吗。凤儿，要不吃完饭我去把你妈接来，也好让咱妈少受点累！”

蠢女人的脸红了，她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婆婆不高兴，忙说：不用了。

男人走的时候，塞给蠢女人三十块钱，对她说：“别忘记吃水果，感觉不好就跟妈说。”男人沉思了一下，拉着蠢女人的手：“凤儿，要不你还是回娘家住二天吧。”

蠢女人想哭，可她却笑了：“没事的，就二天，你放心的去吧，”

第二天早晨，天刚放亮，蠢女人就听见婆婆在她的屋子里砸东西，她忙爬起来穿上衣服，跑到婆婆的屋子里：“妈，你怎么了？”“我头有点晕，想喝口水，结果把茶壶给摔破了。”

“是吗？那咱上医院吧。”蠢女人看着满地的碎壶片，感觉有点怕。

“不用了，我想吃口贴饼子，今天早上就做吧。”婆婆说着便掏出挂在腰上的钥匙，打开了立在墙角的米柜。蠢女人呆了一呆，便去厨房拿了一个盆。

重新回到厨房的蠢女人，看着静静趴在屋角的那口大黑锅发愣。支着这口大黑锅的灶台建的实在是太矮了，紧贴着地皮起了三块半砖，烧柴的灶坑还是在地面以下挖的。此时的蠢女人那肚子鼓的，站着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腿脚肿的只能穿着男人的裤子和鞋子，婆婆要吃的这种贴饼子，必须是把火点燃了，把那口加了水的大黑锅烧热了，才可以把合好的面贴到锅的边上，否则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了贴饼子。

蠢女人知道，自己蹲着是点不着火的，所以她直接就跪到了地上，跪着的蠢女人依然够不着灶坑，无奈的蠢女人只好趴下去。

蠢女人趴着点燃了灶坑里的柴火，大铁锅里的水开始翻腾，蠢女人喘着粗气，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要憋死人了似的，弯着身子一个、一个往铁锅边上贴饼子。婆婆来了，她用脚在灶坑前蹭了几下，便站到门边看着蠢女人做事。锅里的热气越来越小，刚贴上的饼子一个一个的滑到了锅底的水里，蠢女人手忙脚乱地往外捞，低头一看，灶坑里的柴火熄灭了，两手粘满湿面粉的蠢女人慢慢地伸直腰，去掉手上的面粉，重新趴到了地上，就在她点燃灶坑里的柴火想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撞到了用砖头水泥搭起的灶台角上。

蠢女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昏睡着的小女孩儿。妈妈见她醒了，哇地一声就哭开了：“三儿呀，你可吓死妈了，我苦命的孩子呀！”早已出嫁在外的两个姐姐还有妹妹都在哭，蠢女人感觉自己的头好痛，她想伸手摸一下。

嘭！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男人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口。

啪！没等所有在场的人回过神来，大姐的巴掌已经打到了男人的脸上：“你们家人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你看看，你看看！好好一个人被折磨成啥样了！”大姐拎着男人的衣领把他拉到了蠢女人的床前。

“凤，凤，你这是怎么弄的？我才走一天怎么就这样了？”男人的眼泪下来了。蠢女人哭了，男人第一次听到蠢女人的哭声，那哭声悲中含屈，恨中有情。如果不是医生赶来，蠢女人还不知要哭多久。

蠢女人出院的时候，妈妈就把她接回了家，男人也跟着住了过来，蠢女人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块缝了十一针的伤疤。

蠢女人满月的时候，妈妈对男人说：“你们自己另过吧，你身下还有二个弟弟，你们早晚也得搬出来，再说你三姐全家一直在你们家里住，也能帮着你妈，你们现在有了孩子，凤就不能像从前那样，什么事情都做了，她要照看孩子，还要上班，你们那一大家子的事她肯定是做不好的，我的丫头我知道，与其等日后闹个河里水干的再搬家，倒不如现在就搬出来的好。”

男人没有说话。

凤的大姐说：“搬我家住吧，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姐夫当兵在外，你们去了也好跟我作个伴。我婆婆身体好，还能帮你们照看孩子，也省着你们找人看孩子。每天送进送出的，孩子跟着受折腾。”大姐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说。

刚出月的孩子很健壮，她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在大姨的扶持下，两条小腿站得直直地，咧着小嘴冲男人笑。

男人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摇着女儿的小手，也咧开了嘴。

“妈，姐，姐夫，给咱们的宝贝起个名吧，”最小的五姨开口了。

“看人家奶奶的吧，必竟是人家的大孙女哟。”妈妈从大姑娘的手里接过外孙女，点着孩子胖胖的小脸“你说是不是呀，我的宝贝。”

“我想让宝贝叫阳阳。太阳的阳。姐，姐夫，你们说好不好听？”

“我、我想让她叫彦嫒。”蠢女人边说边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男人接过一看，里面有张纸，纸上写着：彦——有才学、德行的人。

嫒——美女。

“你的意思是想让咱女儿将来成为一个才学、德行都具备的美女？”

蠢女人的脸红了。

“彦嫒，彦嫒，周彦嫒。好，就叫彦嫒了。”

“真的叫？”蠢女人眼巴巴地看男人。

“当然叫。彦嫒。”男人把女儿举了起了“周家未来的才女加美女，多好的名字呀。是吧，彦嫒，你可要努力哟，别让你妈妈失望。”被举在空中的孩子好像听懂了爸爸的话，瞪着两条嫩藕似的小腿嘎嘎地笑。

女儿彦嫒百日的时候，蠢女人和男人搬进了大姐家的那所空房子。蠢女人从心里感激男人，她知道，男人是周家人公认的孝子，是婆婆的心尖子。他能下决心搬出来，那需要多大的勇气。蠢女人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同男人快快乐乐的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另立炉灶的蠢女人，望着空空荡荡的家，脑子里不断地盘算着如何让自己的家丰富起来。她记着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受大穷。蠢女人精打细算的过着日子，出来不到一年，她给男人买了辆自行车，给家里买了台十八寸电视机。这在电视还没有完全普及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这两样东西，那可都算得上了不起的家用大件。再看看原来连个像样的碗筷都没有的家，如今是锅碗瓢盆样样齐全。而蠢女人的身上一年四季永远都是姐妹们穿过的旧衣裳……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九十年代。蠢女人有了自己的房子，家里的电视机也换了三碴儿，男人的自行车也变成了摩托车，得了老年痴呆瘫痪在床的婆婆也搬进了蠢女人的家。婆婆在蠢女人的家里住了十三年，十三年里，蠢女人端上端下从不说一句重话。

2001年春天，婆婆走完了她八十九年的人生路。

秋天，女儿彦嫒顺利地考进了上海理工大学。

接到通知书的那天夜里，彦嫒偎在蠢女人的怀里：“妈，想跟你说句话。”

“说吧。”

“我说了你别生气。”

“什么话呀？”

“你先答应我不生气。”

“好，不生气。”蠢女人在女儿的脸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妈，你跟爸离婚吧。”

蠢女人无声。

“妈，我是个大人了，我知道你过的有多苦，你和爸爸跟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他自私，没有责任心，庸俗的让人反胃，而且在外面还……”

“彦嫒，怎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了。你不想要个完整的家吗？”

“完整的家？妈，你说这十几年咱的家完整吗？你替他吃苦受累侍候着奶奶，他又是怎么对你的？奶奶在的时候，他还装腔作势的回家，每月你还能看到他交的三百元钱。而今奶奶没了，你看他连回都不回这个家了。每天除了吃喝赌钱找女人，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咱们娘俩。”

“我们离了你咋办呀？大学不上了？”

“妈，我知道你是世上最最聪明的老妈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将来不管我怎么选择，大学我是必须上的，否则你给我起的名字可就真的名不副其实了。”

离女儿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蠢女人正为女儿的学费犯愁。

法院的通知到了。说是她起诉离婚的案子要开庭。

蠢女人懵了，她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起诉了。

在法庭上，蠢女人看到了半年多没回过家的男人。男人说他同意离婚。当法官问到女儿抚养权的时候，蠢女人要，男人也要。律师说孩子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蠢女人便眼巴巴地看女儿。

“我选择跟着爸爸。”

女儿的话差点没让蠢女人背过气去。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女儿会不要自己。

泪眼中，蠢女人看到男人幸灾乐祸的脸。蠢女人低下头，泪，河一样的流。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听众席上蠢女人的姐妹们高声地叫嚷着，法官不得不维持秩序。

当法官再次问双方当事人意见的时候。

男人说话了：“虽然女儿选择了我，但是做为母亲她一样要给孩子拿抚养费，更何况我的女儿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孩子学习期间的学费、生活费，她都有义务负责。从她的个人收入看，她每月至少得给孩子六百元生活费，学杂费单算。”

“王八蛋！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想要我闺女的命啊你！她十八岁嫁给你，吃没吃好的，穿没穿新的，给你们家侍候着老的，侍候小的，闺女啊，你个苦命的，你看你掏心掏肝的侍候出来的都是些狼崽子呀。”蠢女人的妈妈在法庭上大哭起来。

蠢女人把头使劲的低着，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感觉自己活的真是失败，连自己养的女儿都跟自己两个心。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法警把情绪激动的老人请进了休息室。

一直坐在蠢女人身边没有说话的律师，站了起来，他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

“法官先生：请允许我读一下这里的数字。”

在得到了法官的许可之后，律师一字一句的读着：“1999年，周兴财每月工资一千六百七十五元，高凤每月工资七百五十三元。1999年3月6日，周兴财发工资，交给高凤三百元。3月7日老人进医院看病，二百三十四元六角七分。3月10日，女儿交学费、书本费、课外读物费共计二百九十八元五角。3月24日给周兴财买衣服四百二十元，电费二十七元四角，水费六元，电话费三十五元。青菜……

2001年，周兴财每月工资二千四百八十六元六角。高凤，每月工资一千三百七十八元。2001年1月6日，周兴财发工资，交高凤三百元，电费五十八元，水费十三元，电话费八十六元……

律师一字一句的读着，蠢女人被那些数字惊呆了，她不知道律师从那里得到的这些数字，但她清楚，那是她每月的花消。

“尊敬的法官先生：从这个小本子我们清楚地看到，两位当事人的工资在改变，我们必须的生活用品的价位也在变。而周先生交给家里的工资却没有变。高女士的经济付出却在日日的变。读这个小本的时候，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那就是这十几年的账上，高女士竟没有为自己买过一件衣服。而为周先生买衣服鞋袜的费用每年平均高达三千多元。也就是说，周先生每年交给家里的钱，都是他自己的衣服钱，连最起码的伙食费都没交过。而且那时候，周先生的老母亲还健在。也就是说，是高女士用她瘦弱的肩膀和微薄的工资在支撑着这个家，养活着周先生及他的母亲和女儿。在家里经济紧张的时候，高女士为了不给亲属增加麻烦，她竟偷偷地去医院做重症病人的夜间陪护。而白天，她要工作，要照顾读高中的女儿，侍候瘫痪在床的婆婆。”律师说不下去了，他低下头。

整个法庭静的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法官宣布休庭三十分钟。

蠢女人离婚了。

法官说：为了让孩子有一个好的生存空间，女儿的抚养权归蠢女人。家里房屋及所有用品都归蠢女人所有。女儿大学四年的全部费用都归男人负责。由于男人的做法已经对蠢女人构成精神伤害，所以要赔偿蠢女人精神损失费三万元。男人单位的领导也当庭承诺，一定做好日后的督促检查工作，保证孩子顺利地读完大学。

走出法庭的时候，律师握着蠢女人的手说：“不要谢我，是你自己教育了一个好女儿啊。”

此时此刻，蠢女人和娘家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女儿彦嫒的主意。

“哎哟你个鬼丫头，你可吓死姥姥了。这溜精八怪的像谁呀你说。”蠢女人的妈妈是又哭又笑的搂着自己的外孙女。

“像我妈。”彦嫒扯着姥姥的胳膊撒娇。

“去，你妈可不像你，古灵精怪的，她要是有你那半分的精神头呀，我也就不操心了。”

“姥姥，我妈妈才不似你说的那样呢，妈妈的心里最有数了，她就是心太软，再者也是为了我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也是实在看不过爸的德行了，也真的心痛妈妈。要不，谁不想有个完整的家呀。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受那么多的苦还不离婚呢？”

“小时候，你姥姥常说，家丑不可外扬，那屁股臭你还能割扔了呀。再说你奶奶又那样，虽然儿子四、五个，可那一个也不要，我总不能也看着不管吧，总以为对他的妈好一点，他能回心转意安安稳稳过日子，人心都是肉长的嘛。”

“就他？妈，你也太天真了，连我都知道，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是不可能有人性的。”

“就是，还是彦嫒说的对，那个王八蛋就是没人性。彦嫒你不知道，他就是怪你妈给他生了个丫头，你刚过百日的时候，他就逼着你妈把你送人。还撒谎说你得急病死了，去街道闹着要生二胎的指标。”

“什么？老姨，真的？他可是我亲爸！”

“当然真的！是你妈不让我们说的。不信你问你妈。你小时候特别爱吃肉，胖胖的小嘴吃起肉来顺着嘴角流油。可好玩了，你三岁那年，你妈妈做了一大盘红烧肉，你爬在桌上看呀看的，伸出小手就去抓，吃得小脸蛋上都是油。那个王八蛋一看，上桌就把那肉盘子抓到自己身边，你够不着了，就扎叭着走到他身边，他一抬手就把你从炕上扔到了地下。你当时被摔得半天都没哭出声来，你妈说了他两句，他把你妈打得人事不省浑身是伤，那时要不是住在你大姨家，你们娘俩那天怕是连命都没了。你们住院的时候，你三姑那个王八蛋，仗着自己是局长的老婆，三天两头到医院去闹，你妈的左眼整个都被血块蒙死了，一点东西看不到，吃一口吐一口，医生竟然说没事，逼着让你们出院，如果不是那些好心的人们帮忙，你妈妈不死也成了傻子了。还有……”

“小妹。”蠢女人打断了妹妹的话。

“妈，小姨说的都是真的？他怎么能那样？”

“彦嫒，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毕竟还是你的爸爸。”

“姐，你就是这样，受那么多委屈一点都不说，跟别人不说，跟自己的亲姐妹也不说。彦嫒长大了，她该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你看你，本来是个受害都，却被他家的人讲的一无是处，你为什么就不能张开嘴讲一讲你的苦呢？你知道吗，就连我的同事都因为听到你被别人讲，而同讲你的人干架！你怎么就那么窝囊啊！”

“五啊，三姐那不叫窝囊，那叫修养。”

“狗屁修养！四姐你倒是咱家的大学生了，你咋还跟姐夫干仗，还跑妈跟前诉苦，让妈替你骂姐夫？你说你没修养？那彦嫒的三姑还是局长太太，办公室主任呢，表面人模狗样的，她咋就胡说八道，吃人饭不讲人话呢？”

“老五，说来说去怎么说我身上了，人与人的修养是不一样的。三姐那叫高层次，我修养再不够，你也不能拿我同周家老三比呀，她啥水平，地球人都知道的，什么办公室主任呀，小学三年级都没毕业，人家那是三敢干部，一般人比不了。”

哈哈哈哈

人们都被老四的话逗乐了。

“妈，啥叫三敢干部。”

“别听你四姨乱说。”

“彦嫒，四姨也不怕你不高兴，你三姑就是三敢干部。什么地方都敢脱，什么话都敢说、什么缺德事都敢干！”

彦嫒的脸红了，她低下头，没有言语。

离了婚的蠢女人，脸上的笑容多了；衣服的款式多了、色彩艳了；同朋友们一起聚会的机会多了。原本就漂亮端庄再经过细心的妆扮，一个美丽成熟的女人让朋友们忘记了她就是那个蠢女人。

彦嫒大学毕业后就要去德国了。

她要蠢女人一起去，蠢女人说不习惯。

彦嫒说：“那你找个伴吧，身边有个人，我走了也放心。”

蠢女人笑了：“不想再侍候人了，你妈我的命不好，侍候来侍候去，真心都被狼吃了。”

“那就找个侍候你的。”

“哈哈哈傻孩子，世上有那样的男人吗？”

“妈，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漂亮吗？我不信你找不到痛惜你的男人。”

“那得看命，你妈我的命不好。”

“妈，要不，你找个情人吧。以后家里有个什么重活，也好有个人帮你。”

“这孩子，什么情人，情人的，那是正经事？现在生活条件都好了，也没什么重活，再说还有你姨娘们呢。”

“妈，你看你，工作一天回到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现在有工作还不觉得，等你退休了，就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多不放心呀。”

“有啥不放心的，你看现在老年人活动的场所多的是，到时候呀，只怕你想找我，都难呢。”

“我还是希望你能有个伴。”

“再说吧。”

“妈，你就先找个情人，不管有家没家，只要他对你好，两人能说说话就行。”

“这孩子，你胡说些什么呀，还不管有家没家，说的真轻巧。你想过没有，他一个有家的人，出来胡扯，那能是一个正经的人？”

“妈，你可不能这么说，中国的国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国人，尤其是你们这碴儿人，有爱的夫妻有几对呀，还不都是稀里糊涂过日子的多，有多少像你一样的人，为了这儿，为了那儿，忍受着心灵的折磨，死缠乱打的生活在一起，守着一个死亡的婚姻。

我真的想像不出，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爸爸，那么胡作非为的一个人，他不提离婚是因为我奶奶还要你照顾，那是他自私。你明明是真的不甘心跟我爸生活在一起。却就是不离婚。

妈，别看你书读的少，可你看事想事的心一点都不小。你追求的是一种有品味又浪漫的生活。我爸爸他根本就是个低级趣味的人。你曾经说不离婚是为了我，那现在你婚也离了，我也长大了，你干嘛还不追求自己的生活呢？

你看你，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你说这世上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这么好的一个人，被我三姑的破嘴那么到处一说，不也成了一个让人指指点点的人了吗？你说你做什么了？就前些日子的短信事件，你说你冤不冤？可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你怎么就那么愿意替别人背黑锅呀。”

女儿的话让蠢女人低下头。她真的无言以对自己的女儿，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那是一个细雨绵绵的日子，蠢女人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玩弄着女儿从上海给自己买回的新手机，光滑小巧的机身蠢女人很是喜欢。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位气势汹汹的小个子女人站在她的面前：“你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凭什么给我的老公发短信，你凭什么喊他老公！……”小个子女人边说边拉住了蠢女人的衣服。

毫无防犯的蠢女人整个人都懵在那里了，她瞪着一双莫明其妙的眼睛竟没有一点反抗。如果不是同事们的帮忙，蠢女人那天可就吃大亏了。

懵懵怔怔的蠢女人，终于从小个子女人那恶毒的咒骂声中听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小个子女人是蠢女人新认识的一位男子的妻子。这位妻子从她丈夫的手机上，看到了蠢女人发给她丈夫的爱昧短信。这让蠢女人很是惊骇。因为蠢女人到目前为止还不会发短信呀。怎么可能？小个子女人拿出了丈夫的手机，那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录着蠢女人的电话号码。蠢女人懵了，蠢女人是真的懵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同小个子女人解释。蠢女人整个人都痴在那里，嘴里只重复着一句话

“不是我发的，真的不是我！”

这时，同事小张拿起小个子女人带来的手机：“高姐，这上面的时间是三个月前的十六号，也就是你女儿刚给你寄回手机的第二天，你想想你把手机给谁用了？这位大姐，你消消气，我可以用脑袋担保，那短信真的不是我高姐发的，因为高姐她根本不会发短信，这不刚才还问我来着，更何况你丈夫收短信的日子是高姐女儿寄来手机的第二天，那时高姐连怎么打电话都还没搞明白呢，怎么发短信呀。”

“那我不管，反正是她的号码，她就得给我说清楚。你说不是她，不是她怎么显着她的号码？”

“大姐，真的不是我，三个月前，我还不认识你丈夫呢。”蠢女人无可奈何地解释着。

“你骗谁呢？不认识，不认识你的号码怎么在这上面！”小个子女人嘴里不干不净、不依不饶地嚷着。

“这位大姐，是谁告诉你这个电话号码是高姐的？你又是怎么知道高姐给你丈夫发短信的事呢？难不成大姐你天天查看你老公的手机呀？如果真是那样，那说明你老公也不怎么着呀，否则大姐怎么活的这样呢。”同事小张看不过去了。

……

小个子女人终于被蠢女人的领导带走了，蠢女人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胸口有种要炸开的感觉……

蠢女人住进了医院。

蠢女人的娘家姐妹和亲朋好友都来了，大伙七嘴八舌愤愤不平，蠢女人像傻子一样呆呆地瞧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闺女呀，你说句话，你告诉妈，你的电话让谁拿去用了。”高妈妈流着泪拉着蠢女人的手。

“妈，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好，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动我的手机了。”

“你个蠢女人呀，你怎么就不说实话呢。”高妈妈气得拍着双手走了。

病房里静了下来，蠢女人拿出那个光滑小巧的手机，泪，一滴滴的落。

“凤姐，大家都知道你是冤枉的，你怎么不说呀。”自愿留下陪着蠢女人的好姐妹小莉，一边为蠢女人削着苹果，一边问。

蠢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云……”

“小莉！”蠢女人打断了小莉的话。

“小莉，咱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你也知道，我是跟着她才认识那个男人的，说白了，我是个灯泡。她用我的手机发短信我知道，她说有个朋友出差了，她用我的手机发个短信，看那人回不回。我也没问是谁，那知道出这事。我就是在那次男人出差回来之后认识的男人。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男人的手机号呀。”

“姐，她不仁你不义，把这事告诉那个小老太太，让小老太太找她算帐，替你出出气。”

“算了，她要就是来个死不认账，我又能把她怎么样，那个男人手机上留着的是我的号码。说的清吗。认了吧，吃一堑长一智，什么事情还不都是在失败中学会的。”

“那你也太亏了，谁不知道她有今天都是你帮的忙。我可是看到你为了她是怎样低声下气求人的。做为朋友你为她付出那么多，她反过来这样整你，算人吗她！”

“人心难测呗。”

“姐，她是不是怕你抢了那个男人呀？”小莉呲着牙乐。

“鬼丫头，说啥呢，别说我还没想那些，就是想也轮不到那样的。”蠢女人说着，就与小莉一起哈哈哈地笑成一团。

那次短信事件让蠢女人大病一场，女儿彦嫒也就是为了那事才回来想带走她。

女儿彦嫒见自己的话让母亲不高兴，忙拉着蠢女人的手“妈，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重提那事，我就是想说，有些事你做与不做都无所谓，那是要看世人的嘴巴。你做了没人说，你就是好人。你没做，有人说，那你就是坏人。

你不是常说：人活着就是为了让人说的吗。那你干嘛还怕别人说呀？嘴长在他们身上，愿说说呗，你自己活的快乐不就得了嘛。你看你，怕这儿，怕那儿的，到头来就苦了自己。谁又说你好来着？

明明白白一件离婚的事，多事的人偏要说你是被人抛弃了，你还大气不出一声，就那么任由着那群人胡说八道。妈，真服了你了，你不是最怕别人对你说三道四的嘛，那你怎么不回击呀你？！”

看着女儿义愤填膺的样子，蠢女人疼爱地笑了。

她拉着女儿的手：“彦嫒，离婚不是被抛弃，那是一个人在结婚之后又重新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结婚、离婚都是一种选择。你不是也说，中国有很大一部分的婚姻是缺少真爱的

吗？

人常说，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不同。其实在婚姻这个问题上，家家都差不多。不论那一方，如果心不在这个家里了，那什么都谈不起来。表面看着还很圆满，各人的苦处各人知。

比如说一个男人有了外遇，情况只能有两点，一；是妻子不知道。二呢，就是妻子知道，但又不想离婚，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眼的过。过的条件呢，也就是家里有事男人得管，男人的工资得交家里。还有一种家庭，就是夫妻俩谁也不管谁，各乐各的，苦的却是孩子。”

“妈，你说那些人用那么赤luo、恶毒的话说你，你不生气呀”

“彦嫒，妈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女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能不生气吗？可你说生气有用吗？嘴长在人家身上，她想咋说，谁管得了？”

“那你就由着她们胡说八道呀？”

“不让说咋的？同她打？还是同她一样的胡说八道？那咱自己不也成了一个无知又无耻的小人了吗？

彦嫒，你是在那种死亡婚姻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你对那种家庭生活的质量是有发言权的，而且你已经有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今天，怎么突然又去在乎起别人对离婚的评说了呢？是不是感觉现在生活的不好啊？”

“不是妈，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单，遇事没有人帮，现在的人，活着都特务实，你势单力薄，心又软，我怕你受别人的气。如果你有个伴，到时候不是还有个帮你说话的人嘛。妈，找个伴吧。”

“傻丫头，人活着就非得有伴呀，你看你妈现在活的不好吗？既不用看人家的脸色，又不用起早贪晚侍候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不做就不做，多自由呀。难道你还想让我受累呀？”

“找一个知泠知热的好人疼着你，你不想做他帮你，有个头痛脑热的他照顾你多好啊。”

“好是好，那也不是说找就找得到的呀，慢慢来吧，你爸那会儿倒是人人说好来着，到头呢？什么人什么命，强求不来的。”

“那你就先找个……”

“又要说让我找个情人对吧？”蠢女人打断了女儿的话。

“我知道，这都是你那几个姨娘给你出的主意。情人是什么？他有家有业的，我干嘛要跟他扯呀，就算是平时他能帮我点忙，可倒头来，他不还得回他的那个家呀？就算我认了他，我有病有灾的时候他能一天到晚的陪着我吗？过年过节的时候，他能陪在我身边吗？

孩子，妈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啥都看得开，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你想过没有，我跟他扯，会有什么好结果？到头来苦的不还是我吗？人家那边爹是爹来娘是娘，我呢？

现在这人啊，也不知咋的了，男男女女都想着在外面拈枝花。就说那个整短信的女人吧，丈夫还是个单位的头头，孩子也听话懂事，可她就喜欢在外面招惹事非。光我知道的男人就不下五、六个。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的，自己不检点吧，还戴副有色眼镜，看着身边的人好像都跟她似的——逮谁都能上。到头来闹的身边连个贴心的朋友都没有。我也就真是不明白了，图啥呢？

你姥姥、姨娘们总说我蠢，你也说我窝囊。从心里说，我也不愿意背这个黑锅，顶这头脏水。可你说这种事闹起来有什么好？丢人现眼不说，扯着骨头连着筋，拨出罗卜带出泥的丑事，有什么好讲的呀？闹来闹去只能是让人更笑话，有意义吗？”

“妈，我也不是非逼着你找伴，只是这次回来，听人说……”

“听人说，短信事件的起因，就是我抢了那个女人的情人对吧？彦嫒，记着妈的话，这人活着啊，不但要有良心，这良心还一定要正正当当的长，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都要真心实意的来，老话不是常说嘛：好人常常在，坏人不久长。你良心不好，一次人家看不出来，两次人家不同你计较，那三次、四次呢？这人呀，谁也不比谁傻，谁也不比谁笨，有谁愿意被别人当猴耍，当狗待呀？

只看人家想不想同你计较了。遇到想计较的，你坏我，我整你，闹得两败俱伤，成了冤家仇人。

遇到那不想计较的人呀，人家就悄悄的离开，有个不理你够了吧？这要是遇到那聪明的主儿，也就罢了。遇到个自以为是的碴儿，那就难了点，轻者哭喊吵闹，重者殃及鱼池，拿周围那些无辜的人说事。这种人哪，脸皮厚着呢，得到的时候不珍惜，人家跑了吧，她又怨东怨西的像疯狗一样乱咬。跟她计较不出个一二三来，由她去吧。

彦嫒呀，你也别我为担心，妈也不是老古董，有看着顺眼、顺情的再说吧。姻缘，姻缘，就是个缘分，说心里话呀，彦嫒，妈也是怕了，这些年，在世面上活着，什么事没看见、没听见呀，更何况你妈我还是个喜欢摊事的人，这说不上什么时候啊，就有事找上门来了。你说，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前前后后的我能不想吗？怕了！这世上的人啊，我是看不明白喽。”

“妈，你也别那么想，好人总是有的，像我妈这么善良又美丽的女人怎么会没有好人疼呢。其实呀，那些找你事的人就是嫉妒你，是她们感觉自己不如你，所以才会用那种卑鄙下流的方式来整你。

妈，你知道吗。我真的老佩服你了。你不但漂亮，而且特聪明，就你遇到的这些事，放别人身上，那还不得打破头啊，你用沉默让时间说话，既让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日夜承受着良心的谴责，又让那些无知愚蠢的闹事者静心的思考，待到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时候，她们谁都逃脱不了无地自容的下场。”

“你这孩子，我可没想那么多，按你的说法，那我不成了阴谋家了。我就是觉得，跟那种人闹，丢人！不值得！可不像你说的，这个、那个的。

彦嫒，我的事你别操心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凡事还想得明白，你就安安心心的去工作，对自己的婚姻可不能大意，找一个你自己有感觉的好小伙子。最好是他爱你，你也爱他的那种。”

蠢女人把女儿送走了。

送走了女儿的蠢女人，又开始了自己快快乐乐的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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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