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洼奇案
村长牛二吹嘘说,只要他跺跺脚,牛家洼方圆百里的大地也要瑟瑟打抖!权倾一时,威风八面的这么个土皇帝,居然连自己颇具姿色的老婆都没荫庇好,一夜之间竟给人杀了。而且凶手并非什么凶桀暴戾之徒,竟是人软货囊的二蔫巴,凶杀现场就在二蔫巴的热炕头上。准确点说,是在二蔫巴老婆春花的棉被窝里!不是天方夜谭胜似天方夜谭,牛家洼历史上好像从来没这么热闹过。整个上午万人空巷,黑压压的人群挤在二蔫巴院门外的大半条街上,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二蔫巴的院门有警方把守,不准闲杂人等擅入。屋内,刑警们正在勘察现场,拍照取证。一个个面色凝重,处变不惊的样子。牛二的老婆白玉环,人称白牡丹,仰面朝天躺在鲜血浸透的棉褥上;棉被掀在一边,赤luo裸的肉体刺人眼目。心口扎着把剪子,连剪把都栽进肉里一寸多深,两只小手还别在圈形剪把里,像个自杀的样子,而显然又是凶手制造的假象。村长牛二是在警察进入现场后闯进来的。他看见满身血污的老婆哇哇干号了两声,接着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咆哮起来,泼口大骂要二蔫巴偿命!警方好不容易劝住他,让他把知道的情况慢慢道来。牛二说他在村委会值了一夜班,天快亮了才迷糊一觉,被街上的嘈杂声吵醒后,听明白是老婆出了事立即就赶过来。他老婆怎么会死在二蔫巴的炕上?是二蔫巴前些日子借了他两千块钱,这事让玉环知道了;女人见识短,许是她昨夜趁他不在家,找二蔫巴核实来了。牛二说二蔫巴表面老实心里坏,这种人最难防。还说二蔫巴早就垂涎白玉环的美色。玉环平日好喝二两,又是个搁不住两句好话哄骗的人。昨夜一定是先被二蔫巴用酒灌醉,随即欲行奸污,玉环奋力反抗,二蔫巴害怕传扬出去便起了杀机。杀人后马上就逃之夭夭,到现在踪影不见,这不明摆着是他杀人了嘛!
二蔫巴的妻子春花早就方寸大乱,听村长铁嘴钢牙的这么一说,立刻不顾一切地插进嘴来分辩说:“不可能!不可能!他哪是敢杀人的人哪!而且昨天夜里——”牛二不等春花说完,两眼直勾勾地盯住春花,像是辩驳又像是劝慰似地打断她说:“你还是不了解二蔫巴,越是他这种人越会干傻事。春花你冷静些,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种事谁也救不了谁。你放心,二蔫巴伏法了,村里会照顾你!”牛二的话宽宏大量,真像个当村长的样子;无奈这时的春花七魂丢了六魄,没能跟着村长的思路走,倒说出件让在场人都为之一怔的事:“可是他昨天一夜没在家呀!村长你忘了,是你昨天下午就派他去十里铺要债的呀,那笔债很难要的,到现在他还没回来,怎么杀得了人?”牛二先点头后摇头,说:“我怎么能忘呢。可是你想,这正好是他可以利用的机会呀!玉环死的时候你不是没在家吗,这其实都是二蔫巴设计好的,是不是他走时就把你安排到别家去过夜的?然后又趁夜把玉环哄过来就闹成了这种乱子!春花,你何必替这么个不争气的男人打掩护。公安人员很快会查明真相的,你可别犯包庇罪呀!”牛二说着又转向刑警队长老高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抓住二蔫巴!你们警力不足,我把村里20名保安都叫来配合你们!”高队长不动声色地制止说:“跟本案有关的人谁也别离开;传唤二蔫巴是我们的事,他跑不了。”接着,高队长安排两个人守护现场,继续勘察取证其余刑警分几拨对牛二、春花和几家邻居展开例行调查。
春花的证词没能替丈夫开脱。她说丈夫连夜上路后,自己独守空房十分害怕,便出门想去找个做伴的,又没合适的目标,走着走着一抬头竟到了村长家门口。她推门试试,门虚掩着,猜想村长不在家,招呼两声进了屋,果然只见白玉环独自在炕上枯坐。白玉环平日养尊处优,态度冷傲;村民没人愿意接近她,她也不屑与人交往。但今天来的春花是全村第一大美人,这对她可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玉环忙不迭的下炕迎接,一边冲墙上的大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不失妩媚婀娜,但比起眼前的春花来,就算再让她回到年轻时代也未必赶得上人家。相形见绌的村长夫人今天好像并无妒意,而是惺惺相惜地立即和春花攀谈起来。当她得知春花丈夫被自己丈夫派遣外出时,白皙的脸上阴云一掠,说:“你是害怕独守空房吧?我家这个村长大人三天两头夜不归宿,都不知跑哪鬼混去了!也罢,今天我就陪你去睡;他一夜不归更好,果真后夜回来,让他也尝尝独守空房的滋味!”白玉环说到做到,拉起春花不由分说就到二蔫巴家来了。
白玉环跟春花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交谈中忽然问起春花家中有没有现成的白酒。春花疑疑惑惑找来一瓶酒,白玉环拧掉瓶盖一仰脖就喝去大半瓶。春花大吃一惊,玉环说:“小意思,这是跟他赌气练出来的。来,剩下的你喝了它,好着呢,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春花哪会喝酒,刚沾嘴唇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玉环抢过酒瓶说:“不难为你了,还是姐姐来吧!”张了几个喇叭就亮了底!玉环很快打起瞌睡,春花赶紧找出里表三新的一床棉被褥来服侍她睡下。玉环睡着的样子竟然非常可怕:五官挪动嘴里嘟囔,大口大口的往外喷射酒气,臭味熏天。春花害怕出事,把离她家不远的诊所大夫小兰请过来诊视。小兰看看白玉环说:“她平素自称三斤醉不倒哩,今天是喝得太冲了,但至多也只能让她多睡上几个小时罢了了。”话刚完,白玉环忽然翻身,一口恶臭的酒气正好喷到小兰脸上。小兰干哕两声拉住春花说:“这屋里还能待吗?干脆你跟我去诊所睡一夜吧,天明再过来,她没事的。”就这样,春花第二天早起过来时,惨剧已经发生了。
警方传讯了小兰医生,小兰所述跟春花说的没什么两样。左邻右舍也提供证词说,夜里没听到这边有什么异常,凶手不会是跳墙过来的。他可能有院门钥匙,而且熟悉这里的环境路线,所以才没弄出什么响动,也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痕迹。这样一来,二蔫巴的嫌疑可就更大了。警方去了十里铺,十里铺一家村办工厂承认拖欠刘家洼10万元债款,但是这些天并没人前去讨债。这说明了二蔫巴是有作案时间的,而且已经在逃。
可是,这天入夜,距案发时间仅仅18个小时,二蔫巴居然潜回牛家洼。他正在自家大门外缩头缩脑朝里窥探的时候被警方捉住了。押进屋来一审问,二蔫巴哭天抢地说他什么也不知道。警察问他为啥没去十里铺,他拿出村长给开的介绍信说,本来是要去的,可是经过三里店的时候,被老同学刘山截住了。他在刘山家喝多了酒,第二天醒来就听说了这边的事,十里铺也不敢去了,在村外废砖窑一直猫到现在才潜回门口探看,这就被捉了。警方立即传唤三里店的刘山,刘山说二蔫巴一整夜都在他家,早八点以后才离开的。这又说明二蔫巴没有作案时间。
是不是牛二或他老婆有什么仇家,踩准了这次机会前来寻仇?还是什么小偷偶然入室行窃,见色起意强行无礼最终酿成这场血案?种种假设和线索一个个被排除后,牛二咬定二蔫巴不放。高队长说:“如果二蔫巴罪行成立,那么,他老婆春花,同学刘山,还有医生小兰,就都作的是假证了?”牛二说:“那可不咋的!”忽然立即改口说:“不不,春花她不会,那个刘山才可能是最危险的同伙!”高队长说:“那么,小兰也脱不了干系,是她约春花去诊所过夜的。”牛二击掌赞叹道:“高!高队长果然不愧是警官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有你在,我老婆的仇,我的恨,就不愁报不了啦。”高队长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警方秘密传讯小兰医生,小兰提供了一个新情况。月前一个深夜,春花去她诊所要求做人流。小兰惊诧道:“你疯啦?30岁的人了,刚有孩子就想打掉!”追问半天,春花才泪流满面的告诉小兰,说这孩子是她被人强j*的孽种,留不得的。小兰再三追问那男人是谁,春花死活不说。人流做完,春花哭求小兰千万给她保密。案发第三天下午两点,高队长带原班人马来牛家洼宣布案情调查结果。村委会会议室座无虚席,室外大院也挤满了翘首以待的群众。涉案人员二蔫巴,春花,刘山和小兰坐在听众席前排左首;村长牛二自动坐到了前排右首。左首四人面无表情,目光冷漠;右首的村长趾高气扬,顾盼自若,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高队长站在讲桌前,庄重威严。只听他略带诙谐地宣布说:“这个案件里有一个很曲折的故事。那天后夜半点钟,白玉环一个人睡在二蔫巴家里的时候,有个男人带着钥匙开了院门和屋门,悄悄摸到白玉环身边。他只当玉环是春花,急不可耐要行男女之事。他怎么也想不到白玉环这时候守株待免等的正是他!白玉环主动来春花家做伴,急着喝酒装醉,大口喷吐酒气薰走春花,这一系列行为,都是她得知二蔫巴离家的消息后,疑心大起临时谋划出来的。她对这个男人太了解了,同时又怕自己猜个正着,她但愿自己白等一夜两夜,最后证实是自己想歪了。这种绝对隐私能让第三者知道吗,因此她必须瞒过春花,谁知不幸还是被她猜中了,这男人真的来了。这男人也是满嘴酒气,因而嗅不出她的酒气来,一口一个春花呀美人呀浪叫个不停,钻进被窝就开始了侵犯。白玉环盛怒之下操起事先准备的剪子,揪住男人的秽物,沉声叱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今天我断了你的孽根!”剪刀寒光一闪吓傻了男人,他以为“春花”真要下毒手,慌忙捉住女人纤细的手腕一拧一推,剪刀就被反转过去刺向了女人,女人惊呼一声:“我是玉环!”男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晚了,剪尖已扎进了玉环心窝。男人摸索着拉亮电灯,这才明白中了圈套。大错铸成,如何收场?白玉环一向刻薄狠毒,这回岂肯善罢干休。男人心一横,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无毒不丈夫,扑上去双手按剪狠狠往下一压,嘴里骂道:“怪不得我了,这是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村长牛二“噌”一声跳起来,歇斯底里大叫道:“胡说!扯蛋!你是办案还是编故事?我找郎局长告你去!”高队长冷笑一声说:“你承认就是那个男人了?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自己经常夜不归宿非嫖即赌,却没忘了防范老婆红杏出墙,你把郎局长酬谢给你的那只微型自动录音机藏在屋子里作监听器,前几天被白玉环发现了正好派上用场。那天夜里白玉环就把它藏在衣兜里,你开门进屋前后的语言和动作都被它记录在案了,还用给你放出来听听吗?还有,你杀了白玉环,在现场做些掩饰和假象,赶紧回村委会实施脱身计划。你找来亲信打手大龙和二虎,连夜派他俩去十里铺召回二蔫巴,密嘱将其半路杀害,再做好伪装给人以二蔫巴畏罪自杀的假象。大龙二虎害怕沾包早就自首了。还有,你那串钥匙是四年前从二蔫巴手里窃走的,钥匙到手没几天你就寻机潜入他家强j*了春花。以后又多次去骚扰。这回你将钥匙交给大龙二虎让他俩扔到半路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俩留了一手给带回来了。还有,昨天你去过分局,异想天开找郎局长要他别追究春花;你居然还在打春花的主意!郎局长为什么没接见你知道吗?他已经被双规了!拉他下水的人中就有你——好了,我说不少了还没给你留下个演讲机会,你还想表演不?”
牛二早就蔫瘫了。高队长眼神一扫,两名刑警早有准备,“咔嚓”一声铐住了村长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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