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系列之二：平

担心你，却不忍问候

平兄，安好！担心你，却不忍问候。

没有电话铃声，没有信息提示音，没有呱噪，没有纷扰，只守望一方净土，该是你此刻最想要的心情吧？惊悉奶奶去了的消息，那一瞬，整个人都有些蒙了。

真的是有感应一说吧？前次见你，你那样满眼柔情的说奶奶。说每一次归家，九十岁的奶奶总会一遍一遍问你，家里有面吗？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会长吐一口气，放心了似的。过不了一会儿，又会问，你吃饱了没哇？没吃饱奶奶给你做些啥。拄了拐要起身，却不利落，奶奶就怨自己没用，怅怅的叹，说真是老了啥也干不了，给娃做个饭都不成啊。有面吗？吃饱了没？历经了怎么样的苦辛之后才积淀下来的这最情切的惦念呀。望着你那要滴出柔情的眼，知道我是多么嫉妒吗？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奶奶这样心心念念牵着挂着，那该是怎么样奢侈的幸福啊？

你的文里，种进了苍苍白发慈蔼的奶奶。你说奶奶守在大门口的树下，挣了身子瞅远处山峁峁上灰灰的早春，嘀咕着桃花咋不见开，嘀咕着槐花咋不见长，嘀咕着说阎王爷把她给忘了。那样如榆叶梅样灿烂笑着的奶奶，那样渴盼着山桃花开的奶奶，那样趟过数不尽的艰难陪三代人走过一生一世平安路的奶奶，那样美丽着日子美丽着孙儿心的奶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走了。

你的信息里，奶奶和详的气息仿佛就是一方璧，温润清明，沁心润人。奶奶是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的跋涉呢，奶奶的苦处该有n+1个那么多吧？然而，可敬的奶奶，她的心里眼里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怨，奶奶那里只有美好，只有纯净，如早春的榆叶梅，浅浅淡淡的香氛烘暖了整个家族，烘暖了整个春天。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再深刻的眷恋，也是阻止不了离人的脚步。那样感性善良的你，该是怎么样揪心着奶奶的去？

我不知道，奶奶走的时候，你是不是守在身边，你有没有赶上那最后的一别？奶奶走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只愿那个长长长长的哀痛的过程，一切的一切都是圆满的，都是没有遗憾的。上次还无意中聊起，说人走了就是走了，应当一切从简，没必要拿去了的人给活着的人挣名声，随兴的感慨如今却猝逢奶奶的去。奶奶劳碌一生，功高盖天，家族大，人又多，谁不想风风光光的送奶奶走？所以，一定要跟你说的一句话是：无论奶奶的后事是简是繁，都切切地希望那些过程不会伤及你的哀痛，不会让最懂奶奶的你留有丁点遗憾。

平兄，没你消息的那几天，万般担忧上心头，无尽的猜测常常惊我自己一身冷汗。每一样假设，都会好一阵子心悸。你那样清雅通达的一个人，你那样和煦性情的一个人，该是事事顺遂一生顺遂的。所以，所有的理由又都被我给否定了。正在筹备来看你的事宜，却意外收到奶奶去了的消息。惊，难过，却又莫名的有点踏实。奶奶去了，伤心总是难免。奶奶九十岁，按平凉的说法当算是喜丧了。请一定节哀！

担心你，却不忍问候，怕惊扰了你安静的伤痛。知道你一切安好，真好。

2008年3月23日夜，梨花浅白柳深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