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几乎要对天发誓了。

“你可能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吧，”他说，“从前，有个老头西瓜丰收了，就在路边摆个摊，让过路人尝尝。先后好几个人都没吃。原因是商人担心会挨宰，政客担心有事求，青年担心瞧了他的女朋友。只有一贫苦老头，爽快地吃了。卖瓜人感到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分享了他的快乐，体会了他的真情。”她听了还是摇着脑袋。

事情发生在昨天下午。

他，二十三四岁，个子不高，做人不假，待人真情。昨天，他骑着那辆“南方”摩托，在镇上办完了事，在街上转了一圈。一点钟了，进了一家小吃店，要了个三块钱的快餐，三五两下，嘴巴一抹，跨上摩托，准备回家。

他家在羊角村，距小镇足有十五里，没有通车。

离开小镇，开始回家。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暖暖的；东风，轻轻的；刺花、油菜花，香香的。只开三十码，顺便看景致。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断断续续的歌声混着摩托排出的轻烟，在后面飘撒开来。

走了约摸三四里，只见路边柳树下，站着一个女的，伸着脖子，东张西望，地上一个大包，手中一个小包。

摩托慢慢停了下来。他定睛一看，这女的，三十挂零，肤色黑中带红，一头短发，青衣布鞋，农妇模样。

“喂，你到哪里？”

“荷叶塘。”

“我到羊角，顺路，搭截车吧。”

“多少钱？”

“我又不开摩的。天地良心，不要钱！”

没有了反应。女的暗想：“不要钱！”说得好听。等到下车时，口一开，要多少就得给多少。听我老公说，上下屋里，好几个堂客们搭摩的，挨了宰。这青年满哥，说不定“老实鼻子空，眉毛里面躲臭虫”，说不定是个宰客的专家。

“你等谁啰？大包小包的。上车吧，说了不要钱，顺路。”

女子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满哥，虽然看他样子好像老实，脚步还是没有移动。心想：家里楼房还刚起好主体，搞粉刷没钱了。今天，老公要我到娘家来借钱，正好找老弟借了三千块。娘怕我丢失，叫我把它捆在被子里。要是搭了他的车，宰客还事小，劫财就事大了。听说还有劫财又劫色的呢。太可怕了。

“不麻烦你呢。”女人脸扬了过去，望着家的方向，脖子伸得更长了。

天上起了乌云，天色也暗了许多。一阵凉风吹过，柳枝乱舞，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女子显出了心慌意乱的神色，

青年也很替她着急，于是讲了文章开头的那个“西瓜故事”。

“你不搭，我就要走了。天地良心，你不觉得我就是那个卖西瓜的吗？”说罢，翻身跨上了摩托车。

“好啰，我再给我老公打个电话，看他来不来接，一直没打通。”女人利索地掏出手机，一下拨通了：

“喂-----啊！你来不得了-----有个羊角村的满哥，要搭我回来------嗯，你等下。”

女人嘴巴从手机上移开，对青年说：

“我老公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几组?”

“告诉他，叫王辉，住七组。”

女人对着手机回了话，丈夫也在手机里讲了句什么。只见女人哈哈笑起来：

“不好意思。我老公说，你是他的舅表弟。你是好人哪！还是俗话说得好：人间自有真情在。”

摩托车欢快地载着两人，一溜烟，跑远了。

（彭宏志）

2008·4·9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