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红耦香残玉蕈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自回时,月满西楼。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女词人李清照的这首《一剪梅》后人倾慕不休,以致千古流诵。近年来又有音乐家谱曲,传唱人间,易名为《月满西楼》。而这首词曲相得的《月满西楼》发生出来的那种清婉隽永的凄美竟境,不知陶醉过多少人,我便是其中尤甚者,并
由此缀起心海深处那串记忆的珍珠——
还是五年前的初秋,我与市学院教研室的黄姐去牡丹江参加全省教改研讨会。会议期间的一个傍晚,当地的会友,邀我与黄姐去镜泊湖一游,盛情难却,我俩只好欣然从往。
老远,那五光十色的湖畔夜色就吸引了我们的视线。近看,天幕拥抱下的镜泊湖面,波纹粼粼,斑驳绚烂。倒映之中的万盏灯火与一轮明月,在轻卷细流的微浪上浮光跃金,摇曳闪烁,有如一湖丝绸绮缎悠然涌动,再极目四望真是满眼绵绣,着实迷人。
在这月朗星稀金风送爽的初秋之夜,没了尘嚣纷乱、远离琐事牵缠、身无案牍所累,静坐于湖畔,来尽情地领略天堂般的人间美景,实为人生一大快事。此时心里不勉对会友能如此善解人意而暗谢连连。
正当我的思绪驾着心灵自由的快艇飞舟满湖时,一首悠扬美妙的琴曲伴随着清丽动听的歌声传入耳鼓。我心忽而一亮,顿时辩听出正是由《一剪梅》谱成的那首《月满西楼》。于是忙拉起黄姐循声而去。
500米外一位女孩,赫座于众围之中,手擎二胡,以深沉优美的声色,淋漓尽致地弹唱出词中的凄婉与清丽。尤其最后两句,如泣如诉,恰似《琵笆行》中所云:“弦弦掩抑声声思,低眉信手续续弹·。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下冰滩。”
歌声停止,我一边情不自禁地热烈鼓掌,一边呐喊:“真棒!真棒!”女孩面朝我这儿会心地一笑,便站起来为大家鞠躬。我清晰地见她文静中却不失倬约与娇媚,风雅里透显出清纯与灵秀。
这时,听众中不乏掏钱者,五元、十元不等,而我与黄姐多于几倍递过去。见我们一付就是百元,女孩便十分恭谨地微笑着走来坐在我们身边细声问道:“两位阿姨如此喜欢听,我再唱一首吧!”
此时的我心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悯,看她二十左右的年龄,沿湖卖唱,便执意猜想,一定是她的家中很贫困,为了赚取点儿大学费用吧。
没等我开口,黄姐问道:“在哪所大学读书?”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可美丽的女孩明亮的双目立刻暗淡下来,低声说:“我哪有读书的福份呀,三年前就从农村出来打工了。白天在一家洗衣店做事,夜晚游走弹唱。为贫困的家,我拼命地挣钱。
我急问:“你的父母没有劳动收入吗?”
“父亲不在了,母亲多病。弟弟正读高中,弱智的哥哥不能自食其力。去年又从兰河老家将年迈的姥姥接过来赡养……”
听到她哥弱智,姥家住兰河,又联想自从见到女孩儿就有种曾经相识的强烈感觉,于是没等女孩儿把话说完,就忙插问:“你哥多大了?”“25岁”。“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方茵。”
“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呀……”我双手一拍,做个惊喜状,连黄姐都给弄蒙了。
女孩满面儿诧异地问:“您认识我妈?”
我十分兴奋地答道:“何至认识,我们是中学时的同窗好友,感情可不一般啊,这些年来,我曾托鸿雁捎书,曾请白云寄语,而始终没得到你妈妈的去向,多少回梦里相见,醒来更是思念不已……”当晚,我和女孩谈了许多才散。
回到会议住地,我一夜未眠。借西楼满月,我似乎看见了方茵的从前——当年,读中学,我与方茵同窗共读,并同寝共食四年整,形影不离。那时的方茵是一个阳光女孩儿。她气若幽兰,声似百灵,以甜润的歌喉赢得“金嗓子”美称。记得在全校的颂扬会上她唱的“西江月”与“蝶恋花”引起掌声阵阵。李铁梅、小常保的片段,也让她唱得校园无人能比。多少回课外的嘻耍中,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她一展歌喉时,用笨拙的口技与手势吹打弹拉,真是其情也融融,其乐也陶陶。
毕业依依揖别的那一刻,同学们以美好的语言相互祝福着,大家一致认为方茵会有更好的前程,可谁料两个月后她闪电般地完婚了,嫁给同村一个当兵的。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美女找军人堪称时尚,况且这个军人貌似潘安,可她却无视这个军人品若薛蟠,朽木不可雕的致命弱点。由于过快地结了婚,不仅将好朋文教助理张凤兰给她留着的代课教师空位让给了别人,更错过的推荐选拔上大学的准机会,因为这一届高中毕业生村里只有方茵一人。
十个月后,她的儿子出世了,丈夫也转业了。转业的丈夫不久经人介绍进省城给一个领导开车去了。
日子如行云流水,转眼地球绕着太阳转了一圈。突然有一日方茵发现孩子不正常,立刻去就医,结果最可怕的事情出现了,孩子被诊断为弱智儿。方茵哭天喊地,痛苦不堪,急叫丈夫回来,可回来的丈夫不仅莫然无痛,还满口怨言。两人争吵了一夜,第二天,他丈夫气呼呼地走了,这一走再也没回来,婆婆被大伯哥接去了,连春节都是方茵一人带孩子过的。她曾求过亲娘哥、大外生两次到省城去找,可由于地址不祥,都未见到人。这种死亡婚姻无可奈何地过了二年,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决定自己去找,临行前对几位好朋友说:“找不到决不回。”那一年,我也离开了家乡,从此,我们就断了联系。
会议结束后,我从牡丹江回到大庆,便朝思幕想地急于见到一别二十几年老同学。于是借双休之日,按那女孩儿给的地址,我踏上南去的列车,特意去看望方茵。
从长春火车站下来,又坐3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来到叶县清林乡,几经询问与周折,弯弯曲曲地走了十几里的土路,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终于找到了方茵家。
“你就是方茵?”我一脑子问号。心想,才四十有五,怎成花甲老妪?
“你是……?”听我一说名字,她一下子把我拽进门里说:“哎呀,你怎找到的?”她将我紧紧地拥抱着,眼里含着泪花,是惊喜、是激动、是高兴,是难过……或许皆有之。
饭后,又是一夜未眠。我们共同回忆了学生时代美好的往事,更多的是她向我叙说别后这些年自己生活的辛酸——
那年,方茵带着弱智儿进城去找丈夫,除了他亲属家,又到了几个派出所,折腾了二十多天,明知他又成了家,可一点线索也没查到。深受伤害的方茵感到无颜见人了,死活不肯回乡。她想去安县姨妈家,姨妈的女儿大表姐是个精明人儿,也许她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就在去安县的候车室等车时,一个大个几儿男人微笑着向她走来,方茵看似面熟但不敢确认,大个儿男人说话了:“你是方茵吧!”“对对,你是……?”“你忘了,小学时一到寒曙假,我就去姥姥家,咱们总在一起玩。”“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方茵不仅叫出了大个儿男人的名字_-¬吴永,还说出了玩童时发生过的最有趣的两件事儿。二人开心地笑过后,分别略谈了目前各自的现状。方茵发现吴永以强烈的爱慕眼光看她,并不时地帮她体贴细致地照顾弱智儿。方茵心里荡起久违的兴奋。
不一会儿,他们上车并排坐下,一路上,越唠两颗心越近,以致吴永到站时两人难舍难分,最后方茵竟然索性不去姨妈家了,决定半路跟吴永一同下车去他家。
出了火车站,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夜路,到家时接近半夜。一看锁头把门,吴永对方茵说:“父母去远方舅家串门还没回来。”
就这么简单,这么快,从那夜始,两人睡在一起了。白天,吴永藏在屋里不出门,还总是将撬开的锁掰回原样,佯装锁门状。方茵满以为他是为自己的“来历不明”而遮村人眼目,没想其他。
就在第五天的夜晚八点多,突然,一队警察破门而入,不容分说,将锃亮的手铐扣在吴永的手脖儿上。方茵恐惧万分,在极度的惊吓中,失去了知觉。
当她醒来时,身旁围着陌生的邻居,在你一言他一语的话里,方茵才知吴永对她说的一切都是假话,原来吴永是合伙抢劫的在逃犯,三天两头的警方就来查捕,父母因此而躲到外地去了。方茵大呼上当,悲痛不已。第二天,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带着儿子去了姨妈家。
热心的姨妈问长问短,并好言抚慰方茵的心灵创伤,决意留她多住时日。精明的表姐也在不住地想法,帮她与重婚的丈夫打官司。
可是没想到一个月后,方茵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可如何是好?她要死要活的,姨妈也慌了神。这时,又一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东村有位瓦匠,名姚宽,一年前死了妻子,留下一女。他的姐姐是方茵姨妈家的邻居,她同情方茵的不幸,爱惜方茵年轻美貌,于是为弟弟尽力撮和。姚宽为此经常来姐家,不失时机地以上好的表现讨方茵的好感,经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结合了。
几个月后,方茵和吴永的孩子出生了,便是后来镜泊湖边弹唱的那个女孩儿,而吴永入牢两个月死在狱里。当时,村里还抬走了姚宽家一个炕琴做为超生罚款。
转眼三年过去了,姚宽很想要个儿子,于是,方茵又怀孕了,一生出来还真可心,是男孩儿。村委会急了,罚款五千。因此,这个多子的家庭,就更加困难了,但日子过得却很和睦。虽然四个孩子既不同父,也不同母。
一家六口靠两晌多地勉强维持温饱,孩子们再大些。需要更多的费用。于是,农闲时,姚宽就进城做民工多赚些钱。
可天有不侧风云,1996年仲夏的一天,姚宽空中作业,突然,一脚踩空,“哎呀!”一声从百米高的架子上重重摔下来,就地身亡。又一晴天霹雳,将方茵再次推向绝望的深渊。她一连多日不吃也不喝,几乎丧失生存的勇气。可一想到孩子们,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活下来。经过大半年的恢复,她的精神才略有好转。
日子还要继续过,第二年开春,她求人将地种上。可自己侍弄不过来,怎么办,后来决定让自己十三岁的女儿辍学帮她务农,而继续供正在读高一的姚宽先方女儿,她觉得不能屈待人家没爹没妈的孩子。可人家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现已大学毕业,并不领这个继母的情,参加工作二年了连一次家都没回来。方茵说到这里十分伤心。她的身体每次日下,睡点儿觉特别困难,有时一夜抽掉两盒烟,一眼不眨。从去年起,她步入“方城”,沉溺其中,以此来麻醉神经打发不快的日子。她说,她这辈子的命运总和不幸结了缘。她说,不知老天还要赏给她多少个不幸……
回来后,老同学方茵的滔滔叙说总是萦绕在脑海里。今夜,又是月满西楼时,我耳边再次回荡起她的故事,忽而,一句名言占据心头:“哀其不幸,悲其不争。”是呀,不幸之人,总有可悲之处:一悲老同学,错过大好时光与机遇,不求上进与自强。可知人生能有几回搏!二悲老同学,初婚以貌取人图虚荣;二婚轻信上当又受骗;三婚里种了人家的庄田,却甘心荒了自己的地儿,以致亲生女儿打工为生沿湖卖唱。若女孩儿稍一放纵,凭其天资,很容易卷入风尘女子旋涡。如果是这样,老同学还会遭受不幸,这真的怨老天?
想到这里,我做出个果断的决定,一定要去牡丹江支助她女儿上艺校深造,结束沿湖卖唱的生涯。明天就启程!
我是自杀的
郝老顺生有两儿一女,在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他生得还算多少适宜。按常理,命该不错。可自前年老伴去世后,他可遭了罪。
去年,帮儿子大楞看家,不幸气罐爆炸,失去双眼。成了瞎子的郝老顺摸道来摸道去,一下子变成了废人。以前没他干不到的活儿,失明后啥也干不了了,并且需儿女们照顾。
这天一早儿,大楞在小园儿里正蒿草呢,弟弟二楞来了,气呼呼地嚷:“爹为你看家炸瞎了眼睛,你咋象没事儿似的呢?这一年多在我那儿,你一趟都不去,这回就是抡也该抡到你们侍候了,一会儿,我把爹就送来。”
大楞瞟了一眼二楞,也没停下手中的活儿,吭吭吃吃地说出一句:“你嫂子能愿意吗?”
“管她呢,你咋不问问爹在我家,我媳妇愿不愿意!”二楞说完一甩手走了。
“爹,我们两口子要出去做买卖,家里得锁头把门,你到我哥家去吧。”二楞边说边收拾爹的用品与衣物,之后把探路的棍子递到爹的手里,接着说:“爹,我这就送你去!”
郝老顺明明不乐意去大楞家,但他知道已由不得自己选择了,背地里,二楞的媳妇几次往大楞家赶过他。于是,他很不情愿地擅抖着身子,拄着探路根儿跟二柱走出门儿。
“跟你哥说好了?”郝老顺问二楞。
“说好了。”二楞脱口而答。
“你嫂子愿意了吗?”郝老顺又问。
“愿意。”二楞回答得很肯定。
可是,自从郝老顺进门儿,大儿媳妇就没有好样儿,不是摔盆儿就摔碗儿。实在过意不去了,郝老顺就问儿媳:“和这哑巴物治气干啥,有啥话你就说吧。”
“说说说,说个六。二楞两口子厥着屁眼找香油,他们情受了你的房子、地儿,理应养你,可为啥把你送到我家来?贪大楞这么一个窝囊废也不知声,气死我了”大楞媳妇说话时气得嘴唇发紫。
郝老顺吞吞吐吐地又问:“大楞不也是我的儿子吗,我咋不能来呢?”
“来来来,好!你来我走,这个家全倒给你。”大楞媳妇连哭连骂的,从柜子里掏出一堆衣物包裹起来,“啪”一下子甩门走了。想不到她扔下十二岁的儿子一走再也没回来。
两个月过去了,大楞带死不活地,说话没好腔儿,满嘴净怨气儿,没给父亲做过一顿象样的饭吃。
这一天,听说邻居王雨来开四轮上坝西,郝老顺求王雨来捎他去住在坝西的女儿桂香家住几天。
桂香整日全身心地投入在方城里,孩子来叫她:“妈、妈、妈!”桂香不耐烦地说:你叫魂呢,有话就说”。
“我老爷来了。”
来就来呗,没看着我忙呢吗?”
等桂香摆完方城回家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也没和爹说上几句话就呼呼大睡起来。郝老顺看到桂香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小破房儿快倒塌了,屋子里一穷二白。两口子一路货色,桂香的男人做梦都叼嘟“和了!和了!”对这一切,郝老顺心感酸楚,非常失望。一连几天,郝老顺没吃上一顿饱饭,净是小外孙儿做,把粥都煮糊了。
这一日,郝老顺坐在炕沿边儿正犯愁呢,进来一个人,一听说话是哥哥的声音。忙问:“哥,你怎来了?”
哥哥回答:“我到二楞家去看你,二楞说你在大楞家呢。一到大楞家锁头把门儿,邻居告诉我,你在桂香这儿,所我急忙赶来。”
看见弟弟潸潸落泪,哥哥问:“怎么,他们带你不好?”
“唉,遭罪了,老弟遭罪了。”听完弟弟述说的处境,哥哥落泪不已,决定带他到自己家中呆上一阵子再说。
“妈、妈、妈,我大姥爷带我姥爷要走。”“又来叫魂,也不看火候。”桂香说话的功夫抓起一张牌,“啪”往桌上一撩,满脸乐开了花说:“和了!”兴奋之余,她从兜里掏出20元钱,递到孩子手中说:“去,给你姥爷,说我正忙,走不开!”
哥哥家住在百里外的山庄里,交通很不方便。等老哥俩坐车颠颇到县城,又打的跑了20多里土路,到家已经深夜了。
郝老顺在哥家一住就是半年,期间三个儿女无一人来看他,就连电话都没人打来。
总在哥家呆也不是个事儿呀,郝老顺开始吃不下睡不着了。屋漏偏逢连雨天。不幸一夜间哥哥心梗抢救无效,一句话都没来得急说就走了。郝老顺声泪俱下,肝肠寸断,他哭哥哥,更哭自己,满肚子的悲哀化作倾盆大雨。
“哥入土为安,我该走了。”郝老顺对嫂子这样说,可心里犯难,回到哪里去呢!他让甥子给大楞打电话,大楞家没人接。给二楞打电话,也没人接。给桂香打了几次电话,可下有人接了,是桂香。她一听爹的声音而且是想回到她家,张口便说:“我这儿哪有地方啊,你看你呀,还活得挺有劲儿,我都活够了。”说完电话撩了。
第二天,郝老顺是甥子送上车的,一路上,他默默地掉着泪,伤心自己在那难以温饱的年代,拉扯儿女们长大,是多么的不容易,可到老又残了,还落个无家可归……悲伤不已的郝老顺,突然想起一个人——住在同村的史乡长,于是,他决定在乡政府门前下车。
办公室里,史乡长给郝老顺让了坐,倒杯水,并详细地倾听了他的诉说。当郝老顺提出请求后,史乡长客气地回答:“郝叔,敬老院接纳的全是无儿无女的老人,象您这种情况的去不成啊,还是回到儿女身边吧,他们有赡养您的责任。如果都待您不好,情节严重的,教育无效的话,政府会处务他们的。”
郝老顺听了史乡长的话,连连点头说:“我懂,我懂,自古以来,养儿防老吗,我就不为难你了!”
“郝叔,我派办公室小李开车送您,再带上两袋子面粉一捅油,够用一阵子了,等过春节时我去家中看您!”说完史乡长亲自将郝老顺送上车。
回到二楞家,郝老顺擅擅微微地对他们两口子说:“我回来了,你们很忙我知道,我不给你们添更多的麻烦。把吃剩下的给我点儿就行,凉点儿硬点儿都没事儿……”
闭着双眼,暗无天日的郝老顺一天天地活着,究竟达没达到“把吃剩下的给我点儿,凉点儿硬点儿都没事儿”,这种最低下生存标准,没人注意。
等引起人们注意时,是两个月后,郝老顺已经死在炕上。乡里派出所立即来了人,经法医监定,他是“老舅强”致死,这可吓坏了二楞两口子。议论纷纷的村民无不认为郝老顺是被下毒而死的,然而抬走尸体的那一刻,却发现郝老顺身下压着一张叠着的纸片,有人忙拾起打开,便惊呀地看到:“史乡长,我是自杀的,千万别处分他们呀。”
郝老顺的这句遗言,引起了人们种种猜想,而更多的人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真情不打折
淅淅沥沥的小雨儿下个不停,一上午店里都没开和,接近正午十二点,有个男人向店内探了探头,随后迈步进来,直朝一件女人时装走来。看到他那迷彩服上净是泥巴,粗糙而脏兮的双手长满老茧与列口,我断定必是工地上的农民工。心说,这是时装精品屋,有钱人光顾的地方,你一个出苦大力的能消费得起吗?
可我一想到“亚猎”二字,眼睛就亮了。“亚猎”、“头羊”都是我店的暗语行语。所谓“头羊”,就是“头号羔羊”的意思。指的是那些有钱人,绝对讲究新款名牌,她们兜里有大把的币子,懒得磨牙讲价,多花几百不再乎。宰一个“头号羔羊”提成大大可观,几个月都宽裕。所谓“亚猎”,就是“亚等猎物”的意思,指的是那些不识货的、和面前这个男人一样的打工仔、土老冒……你说啥他们信啥,不会讲价,任凭宰割。如果把他套住,提成照样可观。
于是我急忙上前热情地打招呼,细声细语地问道:“给什么人买呀?”“妻子。”“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新款式,上等的南韩料。柔软手感好,卖得快。咋洗不走样儿,买了不后悔,穿上打扮人儿,不花怨枉钱……”
我的话滔滔不绝,可男人似乎没太在意,只是爱不释手地拎着那件时装翻过来掉过去地看,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是这样的,正是这样的。”然后抬头问我:“多少钱能卖?”“少不了一仟贰。”听了我说的价他一机灵,我以为没戏了。
可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兜对我说:“一会儿,我带她来试试,求你帮我骗她,就说这件衣服一百元,行吗?”
“行行行!”我连声答应,心想:“只要你一仟贰买走,让我说十元钱一件都成。”
几分钟后,男人带着妻子来了。女人拎着衣服左右前后地看着,从神情中看出,她的心里也在默默地肯定:“是这样式的,是这样式的。”我不住地打量着这对夫妇,怎么看都不象有钱的人,绝对“贫下中农”阶层。可为何非要花高价买一件精品时装呢?我纳闷儿地猜测着——
莫非女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来日不多,穿件“贵重”衣服勉留遗憾!如果是这样,自己对他们施“亚猎”之行,是不是有些残忍?甚至可恶!
然而看不出女人一顶点儿病态,我想了想,终于问出口:“姐妹儿,身体很好吧?”
“唉,乡下人总干活,体格结实着呢!他不在家,两晌多地全靠我,就是晒得黑不出溜的。”
听了女人的回话我继续猜测——
也可能男人挣了大钱。于是又问:“你家大兄弟长年在外,一定赚了很多钱吧?”
“哪有啊,在工地做苦工,没日没夜的,一个月才几百元,有时还到不了手。不怕你笑话,难时,连买盐钱都没有。
男人在一旁忙以表情示意我别再问了。趁女人去镜前全神贯注试衣服空儿,男人小声对我说:“上次回家,我发现她非常喜欢邻居刘老师穿的那件上衣,晚上睡着了,梦里还叨咕:‘真好看,我穿正好儿!’听说刘老师的那件衣服是在这个商城里买的,今天我就带她来了。一会儿,她要问多少钱,你可别忘了就说一百元,千万不能说那么高的价呀!要不,死活都不会让我给她买的。
我心里一震,想到本店里的货不真又价不实,小小的力工挣点血汗钱恁么易呢?便说:“你的家境不大宽裕,还买这么贵的衣服?”男人脸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几动,才说出话来:“贵就贵点儿吧,日子一直很难,从来没给她买过象样的衣服。女人都爱穿,只是她不说也不要罢了。赶上今儿工地上一下子开了两个月的工资,钱正够。”我说:“如果你妻子问起工资那去了怎么办?”“那我就多加些夜班,再攒给她呗!”正说着话的男人见妻子镜前试出一脸满意与高兴,便决意要买。他背过身去,掏出钱接着对我说:“这是一仟一佰元,先放在你这里,一会儿当着妻子面再给你一百元好吗?”
接钱的那一刻,我的恻忍之心一下子溢满胸膛,突然想起自己的哥哥也在工地上出苦力,曾听他说过工地上的力工活,简直累死人。眼前这位苦工男人干了一天还要加夜班挣钱扑洞,其苦其累可想而知。想到这里,我吱吱唔唔地说:“你先等一下,我去请示经理,给你们打折。”
听了我的请示,经理很惊异地看着我问:“他们是你的至交?”“不是。”“是老乡?是亲属?”“都不是。”“那你怎为陌生人这样尽诚尽力来讲价?”面对经理的追问,我把我的同情与感动完全讲给她听,并说:“这份儿提成我不要了,请您再多给他们打几折!”
不料,经理也非常受感动,爽快地说:“好,那就只收他们一百元成本吧!”
经理的开恩让我喜出往外,象匹快马一样直奔回来,可人不见了,只留一字条:“谢谢不知姓名的好心小姐,我不想让你为难,再付一百元钱,我们走了。虽然我们不富裕,但尽我兜中所有,今日所能,管它贵贱的,只要买到妻子心中的喜爱,我就知足了。”
面对这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望着字条下压着的一百元,我内疚,我怜悯、我心痛,更多的是我敬慕——贫贱夫妻,真情却不打折。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运行过“亚猎”手段。
孙子•孝子
那年我去省城参加高职考前的复习班,由于集体住宿条件差,复习效果不好,所以,我就一个人住进附近的小旅店里。
上完课回旅店的路上,我看到一个残疾人,蓬头脏脸,衣衫褴鏕,面目僵木,一幅痴傻的样子。跪在地上,口中不断地叨念着:“行行好,给点儿吧,行行好,给点吧……”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问:“你多大了?”
“二十八了。”他憨声憨气地回答。
“有老婆吗?”又有人问。
“我妈还没给我找呢!”边说边抹一下嘴里流出的口水。
“你叫啥名呀?”“我姓孙,叫孙耳。”
“孙儿!你叫我一声爷爷,我给你钱。”
我走近一看,占便宜的那个小子,比孙耳还小呢,可孙耳却乖乖地叫他声爷爷,那个小子真的就掏出一个钢蹦,并说:“一元钱换了一声爷爷,划得来,划得来
不声不响的给5元的也有,还有给10元的,而更多的是给5角,1元。不管给多少,孙耳都笑嗬嗬地接过来放在膝下的帽兜儿里并说:“谢谢!谢谢!”那种傻了傻气的声音真象“山瑞”。
当他将眼神移向我脸上时,嘴里仍然叨咕着:“行行好,给点儿吧。”正赶我没零钱,一掏兜,索性将张50元给了他。
也有人打他的坏主意,看他帽兜里好多钱,拍着他的肩膀说:“孙儿,把你的钱全给我吧,我去给你买个老婆回来。”孙耳傻乎乎地说:“我不要,老婆不好玩。”“那你要啥?”“我要孙子。”“不要老婆哪来的孙子?”“你给我当孙子吧,我用这钱给你买皮豆吃。”逗得围观的人哄然大笑。有的还兴致勃勃地变着花样要笑他。
第二天,仍然看到孙耳在老地方行乞,我走过去,又给了他两元零钱,并说:“让你叫爷爷的,都不是好东西,你千万别理他们,听到没有?”见孙耳没反映,心想,他是个痴呆,怎能理解我的话!我有些失意地走了。
第三天,又看见了孙耳在老地方,我从远处走来,却感到他的表情不同前两天,我琢磨半天是哪儿不同了呢?终于发现是眼神不同。每天他从不认真看人,而今天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我以为他指望我再给钱!就说:“今天可没钱给你了。”他还是瞅我,我有些心烦地瞪他一眼,他却声音很小地告诉我:“姨,你的扣子扣差了。”我低头一看,可不,怪不得过去的几个人都用惊奇的眼光看我呢。我把扣子纠正过来,说了声:“孙耳,真乖!”便向前走去。
可他的神态在我的脑海中久久没有消灭,潜意识中,有一种“孙耳不傻”的感觉,并且一会儿比一会强烈。由于这种强烈感觉的驱使,晚饭后我跟踪了他-
在动力区和平街一家小医院的简陋病房里,孙耳端着一碗买来的小米粥,正细心地喂着一位气喘吁吁的老太太。老太太头发花白,瘦小枯干,面色土灰。看样子一点食欲也没有,强咽下一口粥,孙耳央求道:“妈,坚持多吃点儿,身子才能壮些,不就能做手术了吗?”听了孙耳的话,老太太又张开了嘴去吃。
不一会儿,孙耳一回头看见了我,手一抖差点儿把粥碗弄掉地上。意外过后是尴尬,尴尬了片刻之后,孙耳将他和母亲的难处讲给我听-------
孙耳的妈妈得了甲状腺肿瘤,比鹅蛋还大。他从乡下把母亲带到省城看医生,医生说非手术不可,而手术费用至少需5000元,可他只有1500元钱,还有一半是借的。两眼墨黑,啥法没有。最后想出了一招,装做傻乞丐,去讨手术费。如果只讨不傻,恐怕引不起同情,反被骂成好吃懒做。孙耳又说:“只要能把老母亲的手术费讨够,别说当孙子,就是当从孙子也不在乎……”
听着、听着,我深深地受了感动,从兜子又掏出两百元给他。
他说什么也不再要我的钱,说:“乞讨了二十天,足够手术费了,再说,你已经给过我52元钱了。”
我眼睛湿润的同时语塞了,随手拿出笔和纸写了四大字:“你是孝子”连同两百元钱放在他手里,他看了看那张纸,手指着“孝”字问我,这个字念啥?
我没有回答他,说了声“祝你妈妈早日康复!”便大步走出病房!
来意
元宵节那天的下午,县医院骨外科,来了一对乡下夫妇,由项大夫接诊。
瘦弱的女人,苍白的面色让人一看就感到她病得不轻。语言迟顿的男人满脸愁云。
女人将ct片子拿出来放在项大夫眼前说:“这是我的片子,请大夫给看看。”项大夫打开明亮的看片灯,一眼便看见了肋骨上长了个大肿瘤,就问女人:“报告单呢?”女人从装片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已折叠而又磨损的纸递过来问:“你要的是它吧?”“是”。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晚期恶性骨瘤。项大夫心理不由一震,出于职责,项大夫唐塞地说:“明天是专家出诊,最好是再让专家看看,你男人来就可以了。”
女人一听忙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我得的是绝症骨癌。”
女人的话使项大夫很意外,忙说:“即然知道了,那就快上省城肿瘤医院吧,咱这儿缺少设备治不了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这回吱声了,他说:“我们的来意……”女人以乎担心男人说不好,马上接过话查:“我们的来意是想求你帮着蛮一下我的女儿。因为知道了我的病情,我女儿成天哭,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这样下去,不但身体哭坏了,今年高考是一点指望也没有了。我的心哪就象被猫抓的一样,太难受了,真是活不成,也死不起呀。想来想去,想出这么一着,想通过大夫亲口骗我女儿,就说看了我的片子不是癌症,以前是误诊,吃几付药保证能好。”
看见男人背后脸去擦泪,女儿已涕不声,项大夫的双眼也湿润了。他不住地点头,连连答应:“行,行,我配合你们。”男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英钟说:“我们要赶四点的那趟回乡车,明早儿再来·”说话间,他将手伸出刚要去握项大夫的手,又马上缩回,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手粗笨又脏裂,这时,项大夫主动和他握手告别。
刚走几步,男人又回来了,一脸尴尬地从怀里掏来一小袋儿黑芝麻,不太流利地说:“大夫,一点儿土产品,自家种的,拿不出手,千万要收下。”边说边塞进项大夫的抽屉里,转身走了。
项大夫拿着这袋儿芝麻,心理很酸楚、很沉重。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就发现那对乡下夫妇领着一个十八、九的女孩儿在门口等着呢。项大夫迅速地换上白大衣,将昨天下班前已经打好招呼的几名大夫叫来,在领来的女孩儿面前,非常郑重地给她母亲来一次严肃又隆重地会诊,然后几个大夫都表示,女人的病不是癌症,而是炎症,以前是误诊,回去打几针消炎药就好了。女儿一听立刻将妈妈抱住高兴得蹦起来,最后项大夫给女人开了一些止痛药片,将她们送走了。
直到高考结束,男人才将女人的病情告诉他们的女儿。几天后,女人就离开了这个世间。又过些时日,女儿的高考成绩发表了,564分。男人特意到县医院去见项大夫,他说:“项大夫,我是来感谢你的,我女儿能考好,多亏您,您要不帮我们,女儿高考无望了,她妈妈走得就更不安心了。”说这话时,男人一脸苦笑,项医生又高兴,又难受……表情很复杂,想说点儿什么一直找不到适宜的话。
男人临走时,又从兜子里掏出一袋儿黑芝麻塞进项大夫抽屉里,说:“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心思,上次那袋儿可能用完了,就又拿来一袋,一点儿心意吧。”
面对眼前这位憨实而仁厚的农夫,项大夫诚意地收下了那袋儿黑芝麻,并同他的两次来意永远珍藏在记忆中,在以后的日子里,项大夫曾多次和人们讲起农夫全家人的故事。
鸡生鹅斗的
嵇云是柳树乡平安村的妇女主任,刚就职五个多月。额彦春是麻宝乡永利村的妇女主任,已有12年的工龄了。由于嵇云是独生女,父母身体又不好,而额彦春25年前一胎生了两个儿子。经人介绍,就在一个月前长子张岩成了嵇云家中倒插门儿的女婿。
三月初六这一天,是额彦春50岁诞辰日,长子张岩去哈办事没赶回来,便打电话让嵇云去给母亲去过生日。
嵇主任买了一件毛衫,骑上摩托车,风掣电闪地飞驰而去。一路上,她天马行空地思索着:“我是婚后第一次到婆婆家,见了面,除了祝寿的吉祥话外,我还说点什么呢?我一定要说出水平,说出内涵和分量,保持文雅又高昂的气质,千万不能让她小看我……”
嵇主任自然受到额主任热情而亲切的接待。婆媳俩对面座下喝着茶水。额主任问寒嘘暖:“……哎哟,不巧今个天儿这么冷,你这嫩嫩的肉皮儿,弱不经风的样儿,是不是给冻坏了?这么远的路,是不是累着了?早就饿了吧?”
在额主任无微不至地关怀下,嵇主任笑答:“妈,谢谢您的关心,我正逢年轻力盛血脉足,冻点儿饿点儿不在乎,不同人老气衰,力不从心百事哀。”额主任连连点头儿说:“对,对,年轻就是财富。但也有人说,嫩苗,嫩苗,经不起狂风三摇啊!”
额主任又问:“路不好,太颠颇。这五、六十里路走多长时间?”嵇主任答道:“多长时间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从家出发时,旭日东升,金光万道。额主任又连连点头儿说:“好,好,那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绚丽辉煌。可朝阳落西山,不过转眼间。就连孔夫子都说,朝如青丝暮如雪,花开能有几时艳!”
嵇主任周身刷地一下,不由打了个寒战,心说:“这主任婆婆好历害,出口一套一套的,总是压我三分儿。”
不一会儿开餐了。款待前来祝寿的新媳妇,少不了山珍海味鸡鸭鱼肉。稽主任为额主任倒上红酒,祝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生日快乐!额主任为嵇主任夹肉夹菜,其情也浓浓,其乐也陶陶。
几杯红酒下肚,稽主任凑到婆婆跟前谦恭地说:“妈,您老12年的妇女主任经历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大家敬仰,德高望重。我有个问题,想请您不各指教——我们村一名女党员,有人说她远不够党员标准,是靠不正当的手段钻进党内的。女党员怀疑这话是邻居王快嘴说的,就去找她理论,王快嘴不但不承认,反骂她作贼心虚。女党员脑羞成怒,一拳将玻璃砸个窟隆,把自己的手扎得鲜花如注,疼得她象锥子扎了屁股似的,扑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忽然她觉得屁股底下肉乎乎的好象有什么东西,抬起来一看,三个小鸭崽儿被她一屁股全都给坐死了……”
额主任没等嵇主任说完就脱口而言:“这事好处理,先给女党员党内批评记过,不服的话,就给她党内处分。教育她缺乏调查研究,不讲实事求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就和群众打架,影响不好。同时还要给她经济惩罚,让她加倍赔偿邻居的玻璃和小鸭子,不这样不足以体现教育意义。
嵇主任听了一席话慢悠悠地说:“妈,这个问题,你比她还缺乏调查研究,不讲实事求是。没向我把话问请,就急于表态了。她砸的玻璃是自家的,坐死的小鸭子也是自家的,因为女党员从王快嘴家带着一肚子气儿回来,她丈夫又没说好听的话,所以……”
额主任一口饭没咽下噎了,咯斗咯斗直抻脖,只看她脖粗脸红眼里冒火。嵇主任的公爹急忙围场,指着桌上的盘碗说,都吃菜,都吃菜。他的意思是吃菜堵嘴就不说话了,勉得婆妇闹僵喽。
片刻间,额主任恢复了正常,她夹了一大块儿鱼送到嵇主任碗里也说:“多吃点儿,这鱼可鲜了。”一时间又恢复了情意融融的气氛。
吃完了饭,娘俩对坐又唠起嗑来。额主任说:“他嫂子,年前发生这样一件事,乡里计生办的小张来我们村里搞计划生育工作,她按村子里报上去的表格,挨家跑了一上午,中午没人管饭,只好饿着肚子,天又冷坚持工作到下午两点多,听说回家后还哭了一场。”
嵇主任惊呀地问道:“哎哟,怎没吃上午饭呢?”
额主任回答:“她嫩得很,不会工作,到村里最起码也得和我这个妇女主任联系一下吧,可她不,按名单直接走门入户工作,结果中午没人管饭怨谁?哼!”
嵇主任说:“妈,你是妇女主任,又管怎说,乡里计生办的人来吃不上饭不好。”
额主任说:“对我没啥关系,对这个黄毛丫头来说,倒是个教训,她不是年轻力盛血脉足吗,冷点儿饿点儿不在乎。孺嗅还未干呢,就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嵇主任闻听婆婆之言不由一抖,将手中随意摆弄的小玩意一下子掉在地上。一旁的公爹看到这一幕,心想:“这婆妇俩真是话不投机,一见面就打嘴杖,象什么话。”
夕阳西下时,稽主任起身要回家了,额主任送她大门外。就要分手那一刻,额主任望着天边景色感慨道:“你瞧,那夕阳美景多好看啊!”
嵇主任说:“是呀,是呀,只是近黄昏了!”
额主任立刻接话说:“黄昏更老辣,青苗儿懂个啥!”
闻听此言,嵇主任张了张嘴,没说出啥,只是摆摆手告别。
到家后,嵇主任正中其事地对刚从哈市回来的丈夫说:“张岩,你记住,我再也不想去你家了。”张岩忙问为什么?嵇主任告诉他,我姓嵇,你媽姓额,我俩犯相,一见面总鸡生鹅斗的。
“你说的是哪儿跟哪儿呀?”张岩的话音还没落,电话铃响了,张岩顺手抓起电话,是妈妈额主任的声音:“儿子,再别叫你妇媳来给我过生日了,我俩犯相,没有一点儿共同语言。”只听“啪”的一下,额主任的电话撩了。
这下张岩可犯了难,难道这婆媳俩真的犯相?永远鸡生鹅斗的?他愁呀愁啊,久久不能入睡。
几个月后,额主任退了下来。第二年,由于怀孕,稽主任也辞职了。从此,婆媳关系渐渐融恰,日益密切起来,后来竟甚似母女无话不讲,曾经发生过的不快谁都没有再提过。
本文已被编辑[饥渴的骆驼]于2008-4-13 17:23:0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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