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枪花[下]履泽

发表于-2008年04月17日 上午10:24评论-3条

第六章命运巧合 

未央看着眼前的战书有些漠然。上面清晰地写着‘三千代’三个字。 

当年父亲的话又似乎回荡在耳边。 

“小央啊,在你没有达到凝霜天下的时候,遇见她,有多远就跑多远。而在你有能力之后,与她的一战是不可避免的。也算是慰了我的心愿了。在‘寒’的领域中,是不存在两个最强者的。等你到了那个境界的时候,就会明白。我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年,也是父亲去决战云梦的师傅红魔的那年。父亲似乎已经知道了决战的结果是什么了。可是依然还是去了。一个人一生追求的就是一个对手,对手的强大,决定了你自身的价值。 

‘寒’与‘热’之间,千百年来,始终没有哪一代可以放下。即使是两败俱伤,也再所不惜。 

或许,在父亲的心中,三千代是比红魔更胜一酬的。于是,这个重担,也就放在了未央这个父亲唯一的儿子肩上。 

可是,未央依然没有怨言。红魔依然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即使父亲不去面对,未央也会。这在未央开始练习冷凝决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 

而在父亲出去半年回来后,“你是百年来最具有希望达到冷凝决大成的人,为父不希望你让我失望,也不想你以后让自己失望。” 

父亲看着早他一步走了的母亲,如是地对着小时候的未央讲。或许还有一句是他没有说出来的。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画面回转,未央又似乎看见了云梦站在沙丘边哭泣的场面。 

未央有点疑惑地走了过去,扶住云梦不断颤动的双肩,他实在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坚强的女子如此伤心。 

云梦忽然‘哇’地一声扑进未央的怀抱,如泉涌的泪水在刹那间就把未央单薄的衬衫打湿。未央只是搂着她,让她安心的哭泣着。 

谁知未央越是安慰,云梦哭地越是凶。那是未央第一次看见云梦的哭泣,也是最后一次。 

“你为什么会是蓝魂的儿子,为什么?”云梦用沙哑的声调泣不成声地问着,转而又痴痴的自言自语,“我为什么会是红魔的徒弟,为什么会……” 

红魔两个字彻底地让未央明白过来。 

几乎是有了五年多的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未央都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了忘记。而红魔也是五年多以前就消失在人世间。 

最后一次听到这两个字还是父亲在的时候,那时他刚应战回来。未央还以为是父亲胜利了。那个时候,好高兴。可是,高兴也只是维持了一个月。 

虽然在决斗中,父亲硬是拼了生命的本源疯狂提升功力,从而破了红魔的烈焰决,让他当场弃剑认输,但是自己也已经是强弓之末了。深深的烙下了不治的伤痛。相克的功法,一旦受伤,伤及内脏,就很难恢复,何况是顶级高手间的比斗。 

于是,表面上胜利的父亲最终还是失败了。他并没有为冷凝决带来永恒的骄傲,也没有把自己的名字蓝魂永远的载入家族的史册。在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没能见重病的妻子最后一面,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后悔,或者是对武学的迷茫。父亲开始酗酒,开始和未央说些不明白的话。 

这也只是持续了一个月。 

父亲终于跟着母亲走了。走在红魔之前,走的时候充满了遗憾。 

未央不知道云梦告诉他,她是红魔的弟子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想法。整个人仿佛就空了一样。本来,按照父亲和红魔之间的遗愿,未央和云梦之间也是有着一场类似于蓝魂与红魔之间的决斗的。千百年来,都是这样。 

可是,未央最终还是选择了让父亲失望一回。那个时候的云梦在别人的眼光中是风光无限,在他的眼中却不是。如果要比,那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决定了胜负的比试。没有丝毫的意义。 

他去了南海的一个小岛上。据说父亲和母亲也是在那里待过的。走的时候,去看了父母的坟墓,也把随身的‘如梦’留在了澳门。 

可是,他能逃避了与云梦之间的战斗,和三千代之间的呢?在‘寒’与‘热’的恩怨中,这一代,已经不可能实现解决了。那么,未央已经到了足够父亲口中说的境界了,三千代是不是一座可以逾越的高山? 

在战书上还有着刺眼的‘复仇’两个字,那或许为的就是三千代的弟子藤井树死在云梦手下吧。仇恨,又怎么说得清楚。 

战斗,有时候为的是仇恨,有时候却不是,战斗,也可以仅仅是为了需要的。 

就像是父亲和红魔之间,就像是自己与三千代之间。 

想必,三千代这个时候还是不知道是自己要去吧。或许知道的话,会更好一些。该来的,总是逃避不了的。 

未央面前的李艳有些不理解地看着未央。自从他看到了战书以后,就没有说过话,只有眼神在不断的变化着。有哀伤、有悲观、但更多的却是坚决和向往。仿佛他的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到战斗的结局,也可能是看透命运。 

只是,李艳实在不明白。 

在李艳的眼里,三千代远没有未央的可怕。李艳是安全局的执行官。她在很大程度上是知道一些未央的能力的。而三千代虽然是藤井树的师傅,却是很少有人见过她出手。在资料上的记载,也没有说明她是一个念力着。如果说云梦去应战,她还或许会担心的话,那么未央的出手,在李艳的眼里,那就是必胜。 

然而,未央的反应却是让李艳有了很不好的感觉。有时候,女人的感觉还真的是很准却有没有原因。 

不过,这决斗的日期写的是一个月后,从今天算起来的话,还有二十几天。虽然地点不知道为什么是冈底斯山,也就是云梦受伤的地方,距离这里有点远,但时间总的来说,还是充裕的。 

李艳的脑袋里已经开始了筹划着怎么安排未央这些天的计划了。 

比如,放松一下,保持良好的体力和心态,再者,做足营养的供给,或者提供未央想要的和决斗有关的条件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未央把战书收起来,和李艳说了句:“我该走了。” 

李艳一时间有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走了,去哪里?不是现在就去冈底斯山吧。那刚才自己想的计划不是全白费了?不过,刚才的计划倒是符合给‘神风’小队的人员用的。像未央这样的人,或许不需要吧。 

等李艳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未央三已经不知去向。马上跑去向周顺报告。 

周顺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很紧张,在明白李艳说未央把战书收下的时候才松了口气。看着李艳因为奔跑而有些发喘的样子,周顺和蔼地递了杯水过去,直让李艳感觉有些云里雾里的。 

周顺想到的,只要未央收了战书就好,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剩下的就是到时候带几个权威的人过去,远远地观看就行了。也许,在他的眼中,和李艳想的一样,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未央会输吧。仿佛这个时候,已经遗忘了云梦和江上身上的伤。 

未央一个人出了基地不远,徘徊在沙漠的边缘。 

手里的如梦正闪熠着可怕的寒光,白衣随风飘动着,时而快,时而慢,还发出‘仆仆’的声响,昭示着沙漠里吹来的风是猛烈的。 

未央已经在这里坐到天亮了。 

他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要进这片沙漠。穿过这里,就可以到达西藏,时间上也够。重要的是,他修练的冷凝决刚好和沙漠中的气息相反。要是自己走过这里,经过沙漠的熏陶,在战斗之前,就可以把自己的能力完全地调动起来。 

可毕竟沙漠里是荒芜和充满危险的。 

有一次父亲和自己说,他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沙漠。有一回,他就差点死在沙漠里,多亏了母亲。也正是那个时候,父亲爱上的母亲吧。 

说实话,未央一直觉得父亲不够爱母亲,里面有着报恩的情素。特别是在母亲即将离开人世而父亲不在的那段日子。甚至到了怀疑的地步。他不明白那个时候,父亲为什么还要去约战红魔。 

父亲不喜欢沙漠,却在沙漠里遇上了母亲。难怪在有空暇的时候,他们到了南海的小岛上。难怪未央的出生就是在海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修炼冷凝决的宿命,那就让我走进沙漠看看吧。 

未央收起如梦,缓步向着沙漠的深处走去。如果这里都过不了,还怎么面对三千代有可能突破了的‘无象冰心’? 

而就在这个时刻,在距离未央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婀娜的女子,凝望沙漠好久,才迈出了走向沙漠的第一步。 

风沙也在这一刻,显得多变而缥缈。 

第七章沙乱意乱 

白天里,沙漠中的沙很热;夜晚的时候,沙很冷。在走路的时候,口很渴。 

这就是未央在沙漠中行走两天来的感觉。 

太阳还在头顶的东边很远的时候,未央就已经感觉到有些难受了。难怪父亲说,知道是一回事,去体会了是另一回事。沙漠对于修炼冷凝决的人来说,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待的地方之一。 

未央很想为自己小时侯想到的偏执,长大了到火山口去住一阵子,感到好笑。 

现在还是上午的时刻,汗水似乎已经在前两天的时候就出完了。索性现在还没有遇到什么特坏的天气,也就是太阳作怪得厉害些。 

不过,很多时候是想什么来什么。在未央还没有想完今后会怎么办的时候,不远处就飘起了沙尘。来得很猛。恍惚间,未央似看见在那边的沙丘边有个朦胧的人影。然而沙尘的汹涌很快让未央忘记了别人。 

未央仿佛觉得自己是置身在沙土中。一般在这个时候,多数有经验的人会选择一个背沙丘的地方埋伏着。就像是在沙堆里找个安全的地洞,等待沙尘的过去。 

很多时候,人力在自然面前还是很渺小和无奈的。未央快速地寻找着可以让自己暂时栖息的地方。 

而前面那个的确是人影。 

未央看见了一个越来越清晰的人形,在一片的沙土中舞蹈。没错,是在舞蹈。她的身姿是犹如在舞蹈般地抵御着刮来的沙土狂风。 

未央有点郁闷地想着,女人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在保持着她身上的清洁。真是很奇怪的举动。而更远的地方似乎已经开始在狂风的戏弄下,推动了小一些的沙丘。漫天飞舞的是沙子的慌乱。刚才还在毒害着张三的太阳也已经躲在了沙尘的背后,难得一见地害羞起来。明亮的天空已经在片刻间就不再存在。 

霎时间,未央的眼睛被一闪而逝的紫色光环吸引。 

在前面的那个身影的手腕上,随着挥舞的手臂,时而闪光的是熟悉的玛瑙的颜色。会是她吗?未央立即不顾还在寻找的躲避的地方,向着前面更猛烈的沙尘前进。 

走进了,未央自己都觉得有点冲动。 

还好的,果然是她。看清了女子的面目的时候,未央就像放下了心里的千斤重担一样,一下子舒展开来。如果不是她,未央或许也会是艰难地走过来,但看到了以后,绝对不会这么的如释重负。 

女子见到未央的时候,明显是一愣。而就在那一瞬间,沙土还是侵袭了她干净的衣裳。她有点苦笑地面对着未央。刚才的所有努力几乎全白费了。 

未央耸耸肩,表示无辜。 

在这样的危险时刻,能遇见一个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实在是很不容易。未央也很有默契的站在了女子的背后。就像是两个人在前几天的澳门遇见时候的那样,默契的举动在眼中是那么地自然。 

或许缘分真的很奇妙。原以为可以不相间了,却在不适宜的场合,意外地遇见了。 

漫天的黄沙或飞舞或盘旋着从两个身影的身边经过。未央和女子挥动着双手犹如构筑着一面四周没有缝隙的围墙,把两个人保护在其中。远远地看,实在不敢叫人相信,这是人力可以所为的。 

然而风沙似乎也真正的动怒了一般。掀起了小山般大的沙丘,猛烈的撞向还站在沙漠中想向它叫嚣着的两个年轻人。呼啸的风正在助纣为虐般,放肆而无忌惮。即使没了沙土的夹杂,吹在脸上也如同刀割般。 

未央和女子的衣裳已经是裂开了好几道口子。而疯狂的风肆意地还在继续着。 

女子在慌忙间终于看到了沙丘正向着他们飞来。黑压压的一片。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不击散整个的沙丘的话,他们会被深深的埋在沙堆里。而即使是击散了,两个人也逃不开被活埋的命运。想要离开,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有大半陷在了沙里。这还是她不断运功阻挡的情况下。 

面对自然的咆哮,在那片刻间就可以领略到,恐惧,茫然。面对着自然,人类或许只有敬畏。 

身后的男人还在奋力地挥舞着手臂,样子显得有些狼狈和不堪。 

风沙四面八方而来,无处不在。 

于是,在沙丘到来的时候,女子拼着全力,压着未央卧倒,谁知两个人都站得太久了,双脚有了些须的麻木。在猛烈的风沙中,先是女子被大风刮起。未央在她推倒自己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回身拉着她的手。忽然一股大力传来,两个人最终还是被风沙所带起。 

幸运的是,这样也避免了他们被黄沙掩埋的命运。 

未央感觉眼前是不尽的黄沙,几乎睁不开眼,唯一的是知道,他的右手还紧紧地拉着她。然后,没有重心,没有方向地随着黄沙翻滚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好象跌落在一片斜斜的沙地上,缓缓地翻滚着,直到终止。 

好一会,未央才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 

女子就躺在他身旁,那模样看来比他更惨。她一身估计蛮昂贵的衣服几乎已裂成碎片,玉腿上沾染了少许的沙麈和鲜血。恶毒的阳光就晒着他们的脸上,而脸上还是沾满黄沙。可他们却似已没有力气去拭檫。就连握在一起的手,也还是那么地握着,仿佛没有了力气去分开。 

未央歇着脑袋,尽量让阳光不要直接晒在眼睛上,对着女子扯嘴笑了一下,喃喃说着:“我们这辈子休想走出这里了。” 

女子也是一脸的黯然:“或许我不该进沙漠的。” 

忽然,未央想起女子在开始的时候还在顾及着自己的衣服,而现在,不要说是衣服,几乎是找片大点的完整的都不可能了。想说她几句,可是现在都这样了,也说不出口。想拉她过来些,帮着抚去些还在她手臂上的沙粒。谁知一用力,手就使劲地疼。 

女人看了看未央,又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所有的携带的粮食和水都没有了。仰头极目望去,黄沙连着天,天连着黄沙,天地间彷佛只剩下这一片令人绝望的死黄色,再没有别的。女子缓缓转过头来,嘴角泛出一丝凄凉的微笑,道:“我居然会死在这里,居然会和你死在一起,这只怕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吧?” 

未央也是丝毫感觉不到可以走出这里的信心。忽然看着女子现在的身影有些诱人。她的脸其实很漂亮,皮肤也很好,现在的感觉很凄美。手腕上的巴痕很触目,令人心疼。掩藏着什么样的伤心事呢? 

“其实能和你一起死,也不错。”未央怜惜地看着女子说着。 

随着未央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深沉,女子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既然都是死,又何不死地快乐些呢?她想起了在澳门的那次铭刻在心里的记忆。那一天,是她生命中很快乐很重要的日子。 

未央仿佛也想到了女子依偎着他的情景。人本是要快乐的。可惜,这个时候似乎明白的有点晚了。原本谁都可以很快乐的。 

而未央低头叹息的刹那,目光自她的眸子上移到了她的腿上。 

这双腿虽已沾满沙垢血迹,但仍是那么修长、美丽、结实、而且诱人。未央感觉喉咙里有了别样的干燥,喉结开始上下滚动,嘶哑的语声有些说不出话来。看着女人的目光也更加的急切,似乎要急切得燃烧起来,他的手终于颤抖着抚摩上了她的肩膀。 

女人一下有点愣神,反射性地有个抱胸动作。 

可是,她忘记了碎成片的衣服已经是遮掩不住什么了,她的动作也只是增加了她的诱惑性而已。等后知后觉的她发现的时候,双手颤抖着,苍白的脸也渐渐地泛红。这个样子不但诱惑了未央,也诱惑了她自己。 

随着未央的动作越来越亲密,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要跳出来。 

人,还真是种奇怪的动物。 

人的欲望,往往在最不该来的时候,却偏偏来了,人的肉体越疲乏时,欲望反而会来得更突然,更强烈。 

未央终于还是紧紧抱住了她——在死亡的阴影下,在觉悟的感召下,他仿佛一下子就没有了束缚。欲望忽然变得火一般烧着他,再也不能遏制。 

女子闭起了眼睛,彷佛已准备承受。 

死前的狂欢,岂非正是每个人都曾经幻想过的。 

沙,是那么柔软,而且也是炽热的。 

未央翻身压上了她,他们的伤心、悲哀、痛苦和绝望,似乎都已经在这股欲焰中燃烧而尽,在这一刻,没有了彷徨,没有了无助,没有了压抑,道德伦理都在这欲焰中灰飞湮灭。如黄沙扶过,烟尘渺茫。

第八章大千世界 

很奇怪,在这个时候,未央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他是谁。从来就没有问过,也没有谁问起。 

女子想起自己的一生。曾有个自己爱极了的男子闯入过心扉,可最后还是决绝而去。不是因为她,也不是因为他自己。有时候,命运真的是无法抵抗。最终他还是成为了别人的新郎。而她也由那刻起,由情入道。 

男子后来有了个孩子。孩子天生就是个武学奇才。然而,他的母亲和父亲都是武学极道的高手,当年也正是因为为了有个优良的传统而结合在一起的,生出来的孩子却变异出了念力。世事弄人。于是,在事隔十年以后,男子还是找到了她。她也终于违背祖训,收了第一个男弟子,也是唯一的一个。 

徒弟很乖,长得和他很像,在十八岁的时候,依然离开。她原以为自己的这一生就可以这样无撼地离去了。在自我的修炼中,她甚至忘记了师傅的叮嘱,忘记了千年来的决斗。唯一的,就是在闲暇的时候,想他。欣慰的时候就笑笑,悲痛的时候就用香烟在手腕上烫几个疤。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忘记命运给予的悲痛。 

如果,她当年就嫁给他,或许她会是个很好的女人。可毕竟不是。 

在一年前,她的徒弟最后一次来见她。那个时候,徒弟已经是拖着残损的身躯,没有了丝毫的力量。他说,父亲早在五年多前就去世了。 

眼泪在片刻间,忽然变得很脆弱。她一个人坚守在自己构筑的小房子里,五年了,居然没有人告诉她。 

在徒弟走的时候,唯一的要求是帮助他报仇。望着那张和二十年前的他有点相像的脸,她答应了。于是,在她的‘无象冰心’大成的时候,她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小屋,来到了华夏。 

当年的他,是如此的意气风发,想把华夏踩在脚下。人走了,愿望终究还是愿望。即使是他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逃避,她还是想帮帮他。 

在华夏游走了一个月,终于把徒弟的遗愿实现了。就在她将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时候,她发现了一双和她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眼。那是生无可恋,却又期待着爱情的眼睛。或许这个女孩的身上也有着一份和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守侯吧。她最终留手了。 

随后,她去了据说是徒弟出事的那个地方。凡是华夏的高手,没有遇见的就算了,如果遇见了就教训一下,算是廖表他的遗愿吧。对于杀戮,在看见那双眼睛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弃。 

然而在澳门的土地上,居然鬼使神差地遇见了一个男孩。也许,在她的眼中,的确是个男孩。看着他的模样,她真的好像体会一下当年和他没有机会做的事情。就是在拥挤喧闹的街道上,自由穿行一回。 

也许是处于开始的憧憬吧,渐渐的,她却感觉自己一点点地沦陷了。他的臂弯是如此的让人迷恋。还好的是,她想到了自己的年纪几乎可以做他的妈妈了。一种羞耻不可抑制地浮上心头。在理智还残存的片刻,她下定决心离开。 

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留下了一个铃铛。她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笑。她感觉以前的他的身影有点远。在小巷的转角默默注视着男孩离开以后,她才离开。她想到的是,有这样的一天就够了。在男孩转身离去的时刻,她的心里终于烙上了男孩的模样。 

是不会相见了吧。女子想到自己还有个决斗要去解决。在华夏的这片土地上,也应该只有那个修炼冷凝决的家族的人才有实力来应这个约了。女子知道除此之外的人,已经不再是她的对手。云梦和江上都已经败在她手下,连一丝机会都没有。那种藐视众生的高度,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沙漠走一走。 

在日本是没有那么大的沙漠的。听师傅说的时候,对于她而言,沙漠就是墓地。她却还是迈进来了。她想试一试。然而在最无助的时候,又遇见了这个大男孩。 

她的心一下子乱起来。命运多变而不可琢磨。 

现在,可恶的沙尘过后,终于,她和男孩都有了欲望。当男孩子已经开始了用有点粗糙的手,触摸到以前的他都没有碰到过的地方的时候,她还是醉了。无论是眼前还是心里,都不再有原来的身影。而只在几天前才进来的,还只是占据在一个角落的男孩,却开始无限地壮大,直到不可预见…… 

身体不断变软,无力,然后期待着这样幸福地死去。 

忽然,身上的男孩不再继续探入他的有魔力的手。他的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泛着晶莹的泪水。他嘶哑地说着:“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我的心里现在还在想着另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听着泣不成声的话语,身体也在瞬间恢复到沉重。 

他的模样还是如此的清晰,但一下子仿佛很远。说恼恨吗?女子是有点。却没有了责怪的心理。或许是身体已经开始了苍老,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 

她看他的眼神有点羡慕。都要死了,还在想念着谁。然后,女子觉得自己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了嫉妒。是嫉妒。她很希望他心里的那个人会是她,却知道不是。 

未央很歉意地看着她。女人的身体依然诱人。两个人却都没有了先前的冲动。“也许我一辈子也逃离不了了。”未央望着远方说着。想寻找着沙漠基地的方向,却不知道在哪里。 

忽然,未央的眼神热切起来,是那种对生的希望。身体在虚弱以后,回光返照一样的跳跃起来。他看见了在很远的地方的一对骆驼。 

有什么比在沙漠中看见骆驼更高兴的呢? 

女子仿佛也放下了刚刚才产生的一点怨恨,开始笑起来。虽然死可以死地很坦然,但对于有了生的希望,就会开始眷恋这种希望。 

未央看着女人的微笑,很美丽。突然特认真地对她说:“你真的很漂亮。” 

女人面对未央的坚毅而纯洁的目光,偏过头去。心里隐隐有些失落。漂亮,漂亮有什么用呢。漂亮也没能让你忘记了别人。女子决定离开。既然得不到的,本来就是不属于自己的,还是离开吧。习惯了。 

等到一行悠长的队伍到来的时候,领队的人对于他们能在沙尘中活下来实在是感到不可思议。未央的身上除了贴身的如梦,就什么都没有,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女人的身上更是不堪,长长的头发散乱开,看不清面目。从破不遮体的衣服可以看出,身材和皮肤都不是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可以拥有的。 

这两个人明显的是沙漠的过客,居然在沙尘的肆虐下活了下来,真是奇迹。 

还好的是,领队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落难的人遇见得多了。给了些水和食物,也给了几件衣裳。 

随队走了几天,在听说走的不再是去往西藏的方向的时候,未央决定离开。毕竟按照这样的速度,就不可能在预定的时间到达了。想看看女子怎么办的时候,她也在收拾着行囊。 

分别的地方是一片胡杨林。传言胡杨是千年生,千年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了也是千年不烂。女人看着大片的胡杨,有些怔怔。未央觉得她这几天都是心不在焉的神情。是死后对于生有了眷恋而使得生活变得迷茫,还是别的什么?未央不知道。 

他现在倒是觉得那个决斗有些无奈了。 

忽然,他看见了在边缘的一棵胡杨上,挂着一串铃铛。他欣喜地跑过去,那是他别在腰间的铃铛。 

女子注意到未央的时候,也远远瞧见了那铃铛。在沙漠的一片单调的黄色中,格外显眼亮丽。 

女子忧愁的神情在脸上瞬间扫去。笑,如同夏花般灿烂。她一直在寻找着自己可以离开的理由。在沙漠里,他没有说是为什么到了这里,她也没有。就像在澳门的时候一样。 

她对于接下来的要去的决斗,心里还是有着些许的不安的。怎么说,那也是延续千年的决战。对于面前的这个心里还有着别人的大男孩,她的态度也是很迷茫。迷茫的还有自己以前一直以来的观念和感想。 

如果说在沙漠中,他没有要了她,她的心理是处于一种嫉妒和怨恨的话。现在,看着他欢快的跑去拿铃铛的时候,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在这一时刻决定,要是过了决斗还活着的话,她就会不故一切地去寻他。 

心若没有了枷锁,还有什么可以畏惧? 

等未央拿着铃铛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早一步离去。 

接着的几天,未央总算是运气不错,也没有再遇见什么不可抗拒的天气。在走出沙漠的时候,未央还狠狠地诅咒着,自己以后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 

换了身合适的衣服,保持着平静的心情,在决战到来的前一晚,他赶到了日喀则。明天,出了达强拉。西嘎山口,就可以达到决斗的地点。 

没有想过,这个决战的地点为什么会是冈底斯山。 

冈底斯山又名“凯拉升”,二者皆为梵语译音,即雪山,藏语为冈仁布钦。冈底斯山海拔6656米,处在尼泊尔、印度和华夏三国的交界,自古以来是中亚和东南亚各地人们仰慕、朝圣和旅游的‘神山’。 

印度教把此山看作是大凡天神驻息地,在这里与他妻子喜马拉雅之女进行着永恒的修定。印度有一寺庙叫‘湿婆神庙’,印度语‘凯拉散塔’,起建筑结构也酷似此山。 

大乘佛教认为,冈底斯山是王中之王,是密宗胜乐之无量宫,而山周围的群山河流代表了一定的宗教意义,也是胜乐无量宫的组成部分,因而形成了大环线路。小乘佛教认为,山南侧的因揭陀带表了十六尊者之尊,其周围山水象征诸罗汉、菩萨等。 

冈底斯山的主峰冈仁布钦是佛教的圣地,被称为是须弥山。佛教的大千世界指的就是这里。 

难道三千代的冰心决与佛教还有什么关联吗?未央仰望苍穹。明天,一切就都可以知道了。或许,一切也就都可以结束了。 

第九章月满须弥 

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冈底斯山脚就开始了匆忙。似乎今天这里的人特别的多,却丝毫不显得往日那样的喧闹。 

周顺带着上官决、牟群和可儿等几个人也是在山路中行走着。可儿的脸上还有着些许的兴奋。未央还是来了,而且,周顺也带着她来了。“组长,你说他们会在哪个地方打起来呢?”可儿的小脑袋有点想不过来,白衣在山路间显得有些飘逸。在战书上可没有说具体的地点。冈底斯山这么大,哪里都是可能的。 

周顺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他还希望在比试前遇见未央呢。不过,和大多数的人一样,他们赶往的是主峰冈仁布钦。 

一直到中午,或者是更晚的时间里,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人物,也不知道樱花的人来了没有。他们的组织倒是和安全局的人一样,来了几个。但是周顺却知道,那里没有那个要决斗的人。 

傍晚的时候,可儿看见了一个女子,神情冷淡,缓缓而来,就像是她本应该这样走着过来的一样。赤足,白衣。远远地看着,比可儿身上的还要飘逸和招展。她的头发随意地挽着,朴素而不凌乱。风似乎也只是随意地在她的身边徘徊一下就离开。 

她的身影和整个的冈底斯山是那么的和谐。 

可儿才觉得自己的白衣似乎已经是多余的了。 

她的眼神在看到可儿的时候,有着一丝的疑虑,瞬间却又舒展开。那一笑,让可儿觉得是那么美丽。就是云梦也不如。云梦的笑有着淡淡的哀伤;而她的笑,在这个时候却是沁人心扉,就像这高原的空气一样,是如此的空旷和高远。 

可儿发现自己有点迷恋上这样的微笑了。忽然间觉得,在未央的身上也是会看见这样的微笑的。虽然他笑的时候是让自己有点迷醉。在本质上,却没有多大的区别。 

是她!是三千代! 

可儿有点高兴,自己可以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女子。她居然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而且还对自己笑了。不过,她马上感觉到,应该和组长说一下。 

等周顺回过头来的时候,三千代已经是背身远去。明明在可儿眼中是缓慢前行的速度,在转瞬间,就已经很远很远。 

周顺他们望着背影的时候,蓦然间有些为未央担心了,只是直觉。 

她已经来了,未央又在哪里? 

夜色开始铺满大地,冈底斯山的顶上,白雪皑皑。今晚月圆,今晚月色光洁而明亮。女子静静地伫立着,凝望月光。静态的美丽仿佛掩盖了月色的皎洁。月亮,白衣,赤足,雪,完美地搭砌在一起,从上到下,无一不在诉说着一种孤独。对,是孤独。 

很多的人都是远远地看着,也根本就没有谁愿意自己靠近,虽然是很想靠近。貌似的矛盾,在夜色的调和下,一切都是宁静的。 

忽然,女子眼睛一亮,雪,月亮也似乎在那刹那闪亮了一下般。女子眼神望向山下的方向。多少人在心里期望着:是他来了吗? 

好一会儿,也没有谁上来。却见女子在恍惚间,就向着山下的某一处急速飘去。如广寒的仙子下凡人间。谁都陶醉在这片刻间,谁都忘记了今晚将要的颠峰决战。 

山麓旁,一个小小的湖泊边,未央悠闲地站在,凝望水中倒影。月儿依然圆,却已经不是真实的月亮。背后有个很轻巧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如梦已经在怀中开始‘嗡嗡’地作响。可是,转身的瞬间,一切又恍然如梦。 

是她? 

未央开始明白,就是这个女子,就是三千代,就是她,决战的对象。 

本该早早的就知道的。在澳门的时候,可以想到她是为了她的徒弟而去的酒吧。在两年前,未央帮助云梦截击的日本男人就是藤井树吧。那个高雅的骄傲的男人。未央不知道他在走了以后,他是怎样地伤在了云梦的手里。可以感觉到的,那是一种悲哀和心痛。或者云梦,也是在那种心痛下受的伤。 

而在沙漠中,她前行的方向也是西藏。又有哪个女子是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要徒步去往西藏的呢?除非也是和自己一样,寻找着决战前的最好状态和力量。 

巧合,未央居然在一开始就把一切归结为了巧合。 

他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她也没有。 

风一样的女子,竟然真的会是她。 

未央没有言语。三千代也是。对于决战的人就是这个几天前已经遇见的很有‘缘’的男子,三千代内心的震撼远比未央的要大。那本是打算决战以后就去寻找的心在片刻间就失去了方向。 

他就站在,面前。有又遇见他的欣喜,也有无尽的失落感。终究是被命运捉弄的人。三千代甚至可以预见到,先前看见的像云梦的女子,或者云梦就是未央心里记着的那个女人。否则,他眼神不会如此的惊讶与愧疚。可是,自己还是在她们之后遇见了他。在错的时遇见一个错的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本该想到是他的。如果说是在澳门的时候还不知道的话,在沙漠遇见的时候,就该知道是他了。一直不去想,或许是内心深处,自己的渴望。即使是在沙漠中,各显神通的时候,已经是觉察出了对方的心法了,还是寄希望于不是。 

多年来平静的心就这样的沦陷了吗? 

三千代站在未央的身边,望着湖水,说着很遥远的话:“在小时候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变化很大。”说话的语气似有还无。 

未央的脸上明显地有一丝苦笑。小时候,还变化很大,为的是寻找前些天没有想到自己就是她对手的借口吧。他不知道三千代为什么会需要这样的理由。 

如果三千代真的连理由也不找了,那她还会出手吗? 

“陪我走走好吗?”三千代的眼神中开始流露着一种幽怨。未央点了点头。在这样的时候,未央突然觉得自己的如梦也已经没有了战意。他有点渴望自己能够轻松的散着步,散着心…… 

她还是挽着他的手,走在湖面上。 

风轻云淡,月光白亮。 

未央还是会不自然地想到那一年,他陪着云梦走过黄沙的时候,云梦的烂漫。现在是晚上的时候了,湖面依然波光粼粼。三千代走在他的身边,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静逸得让人不忍心去破坏。 

当走到尽头的时候,上了对面的岸。未央把三千代的眼睛凝望,和湖水一样。她的身子也柔弱地像没有了骨架。 

“你还是忘不了她,”三千代喃喃的说,“就算是片刻也不行吗?” 

未央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喉咙要开始哽咽起来。他很想这个时候去抱抱她,可是终究没有。要是可以早些遇见,要是没有遇见云梦,或许就可以了吧。现在却是对不起了。未央心里这样想着。 

三千代也如同可以读懂了一般,星一样的眸子,闪动着光彩。已经没有遗憾了。那一眼的风情,叫人生死难忘。 

这时候的湖边,才渐渐可以看见来了些许的人。是追寻着来看结果的人吧。未央无奈一笑,知道今晚的一战,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不可避免的。 

这一战,有的是上一辈的恩怨,有的是这一辈的情仇,有的是华夏和日本的希望,有的是高手间惺惺相惜。 

在未央和三千代分开后分别站立的时候,就知道,决斗已经开始。 

这个时候,未央才看见三千代用的也是剑。很短的剑。比如梦还要小一些,剑身开始了发绿,点点寒光,足以把月色的洁白给比了下去。整个的冈底斯山在绿色的光芒亮起的时候,也开始了它今晚的璀璨,就仿佛那顶峰的雪也亮了一般。 

而未央的如梦,刹那间的一声鸣响顿时惊动全场。剑已出销,剑光所到的地方,谁能阻挡? 

未央和三千代都在死死地注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动。念力的开始,没有方向,没有角度,全面向着周围扩张。一边的湖水,开始起浪;一边的草地,承受着沧桑。 

而这个时候,月,正中天。 

第十章 凡尘华梦 

三千代一剑荡开扑面而来的风,点点剑光闪烁成一片。 

那一剑,荡开的还有在澳门街头的游走,在石板路上的嬉戏,在小巷路口小贩摊前杀价中的柔情,似水如梦。 

未央,寻着伴随在她身边,仅仅是看着她愉悦的欢笑着的印记,‘如梦’悄然而致。没有电光石火,没有光彩夺目。就是那一剑的情,让月夜黯然失色,让粉黛尽然失颜。 

“好漂亮啊。”可儿看着未央和三千代的身影在湖的那边擦肩而过。 

周顺的眼神里却是有着疑虑。念力高手之间的比试就是这样的吗? 

未央和三千代在第一剑过后,仿佛就像是事先安排好了似的,换了个位子。对于其他,却没有丝毫改变。就连眼神都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剑在继续,情在继续,决斗在继续。 

人影不断变幻,由慢及快。宁静的湖边,风浪不断。未央手中的如梦终于开始变红,而三千代手中的剑也绿芒更盛。谁都知道,他们的速度已经是围观的人视力所不及。未央和三千代也是渐渐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向着山顶的方向边打边远去。飘飘然,如神仙倦侣。 

周顺等人想要跟着,却是在即将要离开湖边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所束缚。寒冷在片刻间开始了释放。冷,向着周围肆无忌惮地蔓延着。就连湖面都慢慢开始了结冰。 

众人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念力的强大。 

冷凝决和冰心决,在有水的地方,就如同欢愉的游鱼,把一地的水都漾成了寒冷。未央和三千代所不知道的是,他们走后,这里就成为了寒冷的海洋。没有相互的作用,没有了相互的压抑,两团本不相干,却又是有着本原的力量一起扩散开来。 

于是,可儿这些实力稍微弱一点的人,都全力地处在与寒冷的抵抗中。周顺即使是想跟着未央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是叹了口气,帮助着可儿等人的恢复。也许江上长老说的话是对的。“去了,也是没有意义的。” 

当时,周顺听的时候,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终于是知道,江上独自面对三千代的时候,是多么的艰难。或许正是面对过,才有了那样的感慨。而自己这些人,想要达到三千代这样登峰造极的地步,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或许这辈子也是不可能的了。 

周顺知道三千代至少是比他的年纪还要大的,虽然她看上去比自己年轻得多。在三千代出名的时候,他还只是安全局的一个小兵。这也让他有些羡慕未央,年轻,有实力。或许上天总是眷顾和偏颇的。周顺这样地想着。还有在沙漠基地治疗着的云梦,究竟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达到他们这样的是水平呢?他丝毫不怀疑,云梦在不久的将来也将会是顶级高手中的一员。不仅是因为她是周顺最佩服的红魔看中的弟子,也因为云梦已经展现出来的实力。 

山顶,顶峰,冰雪覆盖。 

一路行来,三千代试图改变自己的招式,让进攻更犀利,让绿色的剑芒更亮。可是,事与愿违。她的剑里总是蕴涵着绵绵的情意,如在寒冷的冬季里抚过的温暖春分。 

心里温暖了,剑还会冷冽吗? 

未央似乎就在这样的春风中,走过了沙漠,走过了沙尘。他在自己的回剑中,找到了那种欲拒还迎,那是他不希望的,却偏偏做了,还看到了。如梦已经不是往常的如梦。红光已经不是原来的红光。 

未央在剑与剑的痴缠中,终于明白,剑与剑也如同在沙漠中他与她的欲望,在力量的对决间,悄悄地有了改变。 

欲望本是最难解释的。 

未央和三千代停了下来。山顶的雪已经有了凌乱,一道一道的伤痕,看上去像极了一幅有着惟美主义的画像。 

未央的嘴角开始泛出一丝笑意。三千代也是。这本不该是一场进行着的比试。 

“还打吗?”未央问。 

“不打了。”三千代轻微的摇着头。 

所有的剑招似乎都是在昭示着他们两个人的过往。回忆,在挥剑的那一刻,便不可遏止地疯狂地涌上来。充斥着全身的每一处。似乎所有的细胞都在歌唱,都在寻找,过去,现在,将来…… 

在这片寒冷的意境中,未央明白,就是再比下去,依然会是这样。除非他可以摆脱三千代在情感上对他的束缚,同时,要他对三千代也没有了束缚。 

思念在念力的传递下,让三千代明白了未央内心的同时,未央也明白了她。 

剑中有你,剑中有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三千代忽然不再嫉妒起云梦来。也不再想起以前的他,甚至是忘记了他托付下来的唯一的儿子——藤井树的死。她深深地把握住了,这一刻的交心所带来的幸福。 

未央的脸上有些许的红润。那是打斗后留下的,和三千代脸上的嫣红不一样。他对于思想上突然赤luo裸地站在三千代面前,有着一些不适应。绝美玉颜还在眼前恍惚,月光下,不似人间。 

他很难想到她就是三千代,一个和他的父辈争奇斗艳的女人。岁月对于她而言,是偏爱而宠幸的。他终于放下了如梦,向着她走去。而她就像是一个在家等待着的妻子,脉脉相视,眼神中有的是温情、悠远、幸福、泪光、…… 

也许,不用在决斗以后才再去找寻那个闯进她心里的身影了,那个让她枯寂的心再次地活过来的男人的身影。这比第一次的时候,更激烈,来得更猛,更快。 

隐隐的,未央的心却有着一丝的不安,他怀疑那是来自内心里对于云梦的。 

三千代的心也是‘嘭嘭’地跳跃着,她觉得这一生,她的心都没有如此地跳跃过。她早已经慌乱,哪还有冰冷的表情,哪还有拒人千里的模样,她在期望,她在等待。 

似乎两个人都已经忘记了这里是决战的战场,也忘记了‘冰心决’、‘冷凝决’最主要的就是心如止水。这一刻,眼里只有了对方。 

也是这一刻,月亮似乎在那一瞬间暗淡了一下。 

环绕在两个人周围的念力磁场疯狂地舞动起来,大海般的潮水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样,咆哮和怒吼着。 

“雪崩?”周顺等人在山脚下抬首仰望着山顶的方向。 

雪,仿佛九天上的水倾倒下来,一落千丈。 

未央和三千代根本来不及退却,因为他们本就是雪崩的中央。身体的失重让未央在瞬间抓住了藤原纪香的手,如同在沙尘中抓住的一样。身陷冰雪中,下落,翻滚。未央还没来得及喊如梦的到来,如梦就已经随着雪堆的下落而掩埋。 

就是那片刻,未央抓住三千代的手的片刻,三千代的心里仿佛不再害怕般,被感动充实满所有的心房。她终于知道,在那片刻他想到的全是自己,而没有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很奇怪,三千代觉得自己在这个危机时刻想到的不是自己安危,或者是两个人的安危,而是他内心里的想法。 

而雪崩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片刻就过去了。三千代在未央喊如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点。如果不做点什么,两个人将被永远地葬在这里。同时,她也明白了未央喊如梦的想法。 

‘无象冰心’——未央终于在这个时刻看到了这一招,这倾世华丽的一招。还和自己拉着手的三千代这个时候,仿佛没有了任何的感情般,凝神而发。绚丽的光,即使是在雪的怀抱中依然是无法阻挡。未央和三千代的周围,硬生生地多出了一个空间来,没有雪,没有喧嚣,却也没有了温暖,冷得要死。可是,未央和三千代的心里或者是温暖的吧。对于寒冷,他们并不畏惧。 

压在头顶上的雪还是越来越多,身体的下降也还在继续,周身的空间也在变小,连呼吸也在变得急促。未央和三千代却变得无能为力。该死的雪崩,该死的雪。未央似乎是有点诅咒着天气的。 

可是三千代却不是这样想的。她不知道走出这里以后,未央会怎么面对自己和云梦两个人,而她的年纪在她自己看来,也实在是有点大了。但是,这里的空间却是让她很有成就感,毕竟自己也终于得到了些许的回报。即使是短暂而凄美的。 

三千代凄然地望着未央一笑,那一眼,似是要把未央永远铭记在心里。手中的剑也在那一笑中,使尽了所有力量一样,连冻得有点苍白的脸上,也闪现了一丝的决绝。 

不要。未央心里喊着。他知道,那是三千代为了让他可以离开,而决定的。可是,他会这样的离开吗?让三千代一个人埋葬在这里? 

未央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只是就这样微笑着看着还在生气或者嗔怒中的三千代。那一刻,他很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三千代支持的空间越来越小,呼吸有是越来越困难。头顶的雪,沉重,沉重…… 

在绿芒构筑的空间破碎的一刹那,三千代扑进了未央的怀里。既然出不去,就永远在一起吧。 

未央在电火石光的瞬间,如同经历了一生的久远,从小时候有记忆开始,一直到遇见云梦,到最后遇见三千代。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些怀中的人,温香满怀。 

三千代在那个怀抱里,流泪。然后两个人相互着借取着温暖,然后睡去。 

须弥山上,被月光渡了一层的神秘。在雪崩后的月亮,显得格外光亮。 

大千世界,仿佛响起了一阵一阵的梵语。 

等可儿他们赶到山顶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的白雪皑皑。打斗的痕迹,早已经消失全无,也没有了未央和三千代的身影。可儿望着那雪崩的地方,就像刚刚树立的一个华丽的墓碑,不知道是不是真实,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幻。 

而在距离冈底斯山很远的沙漠基地里,一张绝美的脸上,在黑色的夜里,流淌过一滴眼泪。在这里,今晚没有月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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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共[3]个
文非丝雨-评论

凄美动人!
  【履泽 回复】:问好,~~`远握,。, [2008-4-23 23:31:22]at:2008年04月23日 中午1:50

我要走-评论

jjfgffat:2008年04月28日 中午12:46

邵喜清-评论

谢谢老师精彩的点评
拜读您的力作
学习啦at:2008年05月05日 上午1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