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的阳光似乎也成了负荷。
如此人生岁月,如此岁月人生。夏天的天空一夜之间变的暗淡了,暗淡了的天空又静默了。鸟儿成了残废,断了翅膀,哑了嘴巴,不飞也不叫了。对这突如其来的静默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恐慌。
对于这些通常的日子,却有些渺茫了,觉得时间有些多余了,a君建议去舞吧,来抹杀那些多余的时间。
舞吧里人很多,音响震耳欲聋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像要彻底地征服所有的人,我心想“我若心脏不好,就应该去极乐世界了”。彩灯有规律地闪着,让人头昏目眩,眼花缭乱,整个人也似乎乱了,乱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大屏幕上放映着足以让人醒目的画面,屏幕下面放着一架电子琴,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长发男人闭着眼睛,一边弹琴,一边唱《求佛》:当月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想我就变了模样/有一种叫做撕心裂肺的汤/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闭上眼,看见天堂/那是藏着你笑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唱到“我在佛前哭苦苦求了几千年”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出现了普希金诗里那个苦行僧的模样,我仿佛又看到那些银色的胡须漂浮在水面,我觉得他就是那个苦行僧。舞池里挤满了人,男女各一半,每个人都肆无忌惮地放纵着自己,像是要彻底的解脱一样。a君经不住诱惑,也去了舞池,我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没有心情的四处张望,反而有些别类了。
离开舞吧的时候,大街上已经很安静了,我和a君并肩走着,我们的影子被夜晚的灯光拉的很长很长,像两个疯子拖着两把长刀,要去精忠报国。偶尔也有人从对面走来,也许是酒鬼,也许是浪人,这些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月亮躲进了云层里,不出来了,我想她一定是被吓到了,有两个疯子拖着两把长刀。
快到家了,远远的我看见大门口站着一个人,我想那一定是母亲了,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我走近的时候,母亲一句话也没有说,她脸上没有倦意,也不是生气,而是无奈和担心,我也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去了房间,我听见母亲自言自语到:“唉,这孩子越大越让人担心了。”回到房间,我一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午夜两点了,我一下子瘫痪在床上,不醒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就出去了,母亲没有问我去哪里,只是说:“早点回来。”我知道我的罪过越来越大了。到了舞吧a君已经在那里了,舞吧里人不是很多,可能是时间还早吧。大厅里坐着几个小伙子,毫无节奏地乱吼乱叫,还有一个女生也跟着起哄。看着那个女生的笑脸,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叫枫叶的女孩,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很想再听一听她唱的歌,最好还像以前一样,我骑着单车,沿着公路走的时候,在电话里听她唱《希望》。a君走了过来,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说:“如果真的记挂人家,就去看看。”我瞟了a君一眼,没有回答他,我突然间想笑,却又怕笑的很可怜,于是我不得不低下了头,我这才发现此时的笑似乎成了一种奢侈,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她,这也是一种罪过。
大厅里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屏幕上依然是那些醒目的画面,还是那个人,他又唱起了《求佛》,“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求了几千年”,音响里依旧是那些撕心裂肺的声音。b君也来了,他也来暗杀那些多余的时间。b君总带着一些洋腔调,时不时地从他嘴里蹦出几个英文单词,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与众不同。他看见我和a君便走了过来,开口就说:whatareyoudoing?还没等他说完,a君就鄙视地喊到:“说人话。”b君装作没听见,他耸了耸肩,他也只能装作没听见了,要不然a君一定一拳把他的眼镜打碎,而我只站在一边漠视。闲聊了几句,b君要去跳舞,我点头答应,他满意地说:right,let’sgo!我又听见a君气冲冲地说:ikillyou·b君还是装作没听见,到了舞池我有些束手无策,a君已经溜到女生群里去了,b君的舞姿实在不感恭维,他像螃蟹在陆地上打游击战一样,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真正的笑了起来,也不由自主地学着他的动作做。渐渐的我把周围所有的人都遗忘了,包括我自己,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幅明净的画面,圣按、伊祥、雨还有我,我们四个人在冬天的雪地里行走,饥饿的麻雀在我们的头顶盘旋,雨看着这些可怜的小东西。自言自语道:“明天你们一定会幸福。”然后她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胸前为它们祈祷,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粉红的脸颊上滚落,从她的泪珠中,我看见顾城领着两个孩子,朝我们走来,一个暗红,一个淡绿。我敢相信我可以无视公理了,管它什么“人性的堕落往往从无视公理开始”。
一曲过后,狂暴的地士高,改放成了轻音乐,反而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去欣赏二胡独奏了,都离开了舞池。这时,从化装室里走出一堆人,前面走着一个女人,只有二尺高左右,头发却有三尺多长,后面跟着几个男生,他们径直向舞池走去,两个男生把矮女人扶下舞池,就站在了两旁,一动不动,像是被人诅咒了一样,矮女人站在舞池里,拿着麦克风,说了一大堆客套又俏皮的话,然后唱了一首情歌,唱完之后,她又在人堆里挑了一个男生,要求和她一起唱一首歌,起初那个男生还有些害羞,在众人的鼓动和矮女人的盛情邀请下,他还是跳下舞池,扯着矮女人的手唱了起来,我感觉那个矮女人在舞池了走动的样子,像冬天雪地里滚动的雪球。唱完之后,矮女人含情脉脉地对着那个难生说:“我爱你”,台下一片喧然。
听着那些喧闹的声音,我有些不安起来,原本想遗忘那些不悦,而今却更加浮躁了,母亲的沉默也有一些时间了,难道真的就是如此人生岁月,如此岁月人生吗?时间在这里凝望,那人呢?
走出舞吧,迎面吹来一股凉爽的风,街道上已经消失了白天的匆忙。突然间感到今晚的夜色格外的诱人,夜空的繁星好象恋人的眼睛,月亮把白光寄放在树梢上,远处的灯塔迷醉着梦的幻想。a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了,我看了看他,然后仰起头不出声地笑了起来,他走过来在我的胸前打了一拳,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也还了他一拳,他用别致的语调说:“哦,我的乖乖。”
我们两个又并肩走在黑夜的大街上,对面走来的人说:“又是两个疯子。”我们学b君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的继续走,好象这个夏天就要过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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