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寒亭暖谷（瑶族）

改编：寒亭暖谷（瑶族）、紫色莹月

八、痛别新郎

彭麻子早些日子就听见寨里的人说土秀和青宝要办喜事了，他气急败坏，坐立不安，真想立马把土秀抢进家门。可他又不敢妄为，他害怕寨里世代立下的规矩对他的惩罚，只好无奈地眼瞅着，心里的歹念却没有泯灭反而在日益蔓延……

这天彭麻子的手下帮他打探到消息，青宝和土秀的婚期就在今日。他滴溜着眼睛一想“上面不是正好要自己抓些壮丁吗？这……岂不是老天赐给我的一个好机会吗？”想到这里他油光满面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狞笑。

彭麻子立刻带着他的十几个狗腿子骑着快马进寨，蛮横地闯进了正在准备举行婚宴的土秀家。十几个狗腿子一下子把土秀家的大门口堵得个水泄不通。

第一个看见彭麻子一伙的是土秀娘“牛郎仙姑”。

此时“牛郎仙姑”正满脸笑容地在大门口接待客人。见彭麻子一伙背着枪，知道是来抓壮丁的，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起来，猛地地转过脸去，头上绣花的“问仙帕”掉在地上也顾上捡，就大声喊了起来：

“不好了，抓壮丁的来了！”

“不好了，抓壮丁的来了！……”

满屋的客人都被她吓坏了。先是脸上的表情凝固，喜庆的唢呐声和人们欢闹的歌声，瞬间也突然停下来。顿时，屋内乱作一团，后生们则急于从后门往山上躲。所有的目光都忐忑不安地聚集在彭麻子的身上。

乡亲们心里明白彭麻子来准没好事。只有“仙姑”阿妈想打圆场故作热情地嚷着：“哟，彭少东家来啦！快！快！堂屋里坐！喝杯喜酒……”边说边把他让进堂屋里。聋子阿爸也在边上咿咿呀呀比划着请他进屋。

彭麻子走到了堂屋里，见正要拜堂成亲的青宝和土秀，忙阻止到说：“慢着，慢着……”他一摇一晃挪动着矮墩墩的身体走到青宝身边对着他故意把头傲慢的扬起，接着又说道：“今天……这婚礼就此结束……”说着他又用手指着青宝：“你！快去收拾衣物着就跟我的部队为国立功去吧！”青宝立马回应道：“不去！凭什么让我跟你们去？”

“不去？这可由不得你了。”彭麻子阴笑着说道。他朝他的手下挥了挥手又说道：“来呀！把青宝给我带走！”话音一落，几个狗腿子一拥而上把青宝团团围住。

在一旁的土秀心里知道彭麻子是故意来找茬的，是冲着自己来的，因而她一直站几个姐妹当中没敢吭声。这一听要把青宝带走她在也忍不住了冲到青宝面前用身体挡住他，极力的对彭麻子说：“不！不！不！你们不能带走他。”彭麻子此时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可不行!我们这是公事。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说完又向他的手下挥了挥手示意带走青宝。

“仙姑”阿妈也急着上前来劝阻道：“少东家，这可不行啊!今天是青宝和土秀成亲的日子，你就行行好成全我们这家人吧！”聋子阿爸驼着背，老泪纵横地跟在“仙姑”阿妈的后面，不断的用那双变了形长满老茧的手使劲比划着告饶的手势，求着彭麻子放了青宝。围在屋里的寨民们也一起嚷着：“放了青宝！放了青宝！”彭麻子见这气势，横着眉涨红了脸怒吼道：“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啊！我这是在履行公事，谁要是再敢违抗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边说边挥动着手里的驳壳枪。寨民们不敢再吱声了。

这时，土秀“扑通”一声跪在了彭麻子的面前，满脸是泪的对他说道：“当官的，你可怜怜我们吧！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就行行好成全成全我们吧！我们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彭麻子故作爱怜地看着土秀，心里暗自得意地笑着“青宝你这穷杂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福份享用这美人吗？你去战场送死吧！这美人迟早是彭爷我的啦。”

彭麻子假心假意满脸淫笑着对土秀说：“哟，我的土秀妹，你快起来。我是想成全你们，可现在是公事呀！我也是无能为力的。”他顿了顿又说道：“再说，青宝是去保家卫国，又不是去服刑，你用不着这么伤心的。”彭麻子露着满口蜡黄的牙，唾沫四溅地说着。

土秀痛苦流涕肝肠寸断，跪在那里不愿起来。眼睛哭得像两个熟透了的桃似的。彭麻子青筋突出，色眼纷纷的落在土秀的身上心里又想着“美人！你就等着吧！”他又转向青宝阴阳怪气地说道：“走吧！青宝兄！”话刚出口，几个围在青宝边上的狗腿子押着青宝就往外走，青宝拼命的反抗着高声叫嚷着：“放开我！放开我！……”土秀也冲去死死抱着青宝的脚凄凉的唱道：

“可怜怜，南瓜种在苦瓜园。

南瓜大了有人摘，留出苦瓜守菜园。”

“哥为妹来妹为哥，鸟为青山鱼为河。

鸟为青山死在岭，鱼为河水死在河。”

青宝知道这次的灾难是躲不过去了，他悲愤无奈地望着土秀：

“铜锣不打千年响，明镜不照万年光。

只要我俩有心意，万年不见不变心。”

“生不离来死不离，生死与妹共堆泥。

生不成双死成对，阎王殿上做夫妻。”

青宝被带走了，在场的乡亲父老泪水涟涟地望着青宝远去的身影，土秀伤心欲绝地昏了过去……

九、两地愁思

冯乘县的这批壮丁共100余人。1944年10月22日，在彭麻子为连长的带领下，开赴云南与缅甸的交界处，成为中国远征军的一个连。

战火纷飞，仗已打了一个多月了。因战局失利彭麻子的连队节节败退，死的死，伤的伤。他们退到了深山密林之中。

雨季的深山，山道崎岖湿滑。青宝与部队走散了，他同另一个腿部受了伤的战友林生已在雨林里走了整整5天了，头发凌乱得像茅草蓬，破损的衣帽已没有一寸干燥的地方。随身行囊里的干粮也早已是空空无存了。他们相互抖抖索索地搀扶着一步一步蹒跚地往前走着。

饥寒交迫，病痛的折磨，终于他们再也走不动了，在一块青石边裹着湿漉漉的衣服坐了下来。深夜的风越刮越大，雨也越下越猛，冰冷无情地吹打在他们虚弱的身体上。他们背靠着背坐着，林生哆嗦着对青宝说道：“青宝……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青宝叹了口气说道：“我娘,还有……”他停住了，没再往下说，只是摇着头连连叹气。林生苍白的脸上挂上一丝愁容，说道：“是不是想……想媳妇了呀？”青宝低声无奈的说：“我们……还没成亲呢！”林生借着雨水润了润沙哑的喉咙又断断续续说道：“青宝，我恐……恐怕是……走……走不出这……这深山老林了……你……你要能走出去就……就请代……代我去看……看看我的阿爸……阿妈，跟他们说……说，我来……来世，再报……报答他们……”林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青宝转过身来扶住林生说道：“林生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要一起走出这个地方！一起回去见我们的阿爸阿妈！”林生看着青宝微微摇了摇头，说：“不行了，我真……真的不……不行了……青宝你……你一定要……出……”话还没讲完，林生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青宝大声疾呼：“林生……林生……”林生再也没回应他。青宝无声的流下了两行冰冷的泪，他抬头呆呆的望着黑洞洞的夜空，许久，许久……。

冥冥中，耳边的风雨声忽然传来了阿妈那亲切的呼唤声：“青宝……青宝……”青宝随着声音找去，黑夜里，阿妈那张刻满皱纹的脸慈祥的望着他，眼中却挂满了泪水。隐隐约约，他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青宝哥……青宝哥……”是土秀！他急切地四处寻找着：“土秀妹……土秀妹……你在哪啊？”雨瞬间停了，太阳透进了树林里，土秀唱着山歌缓缓地向他走来。土秀轻轻地拉过青宝的手，他们越过茂密的山林，来到青宝家门前的那条小溪边。他们像以前一样欢快的嬉闹着追逐着。土秀象一头小鹿一样飞跑在前面，她俏皮的一个劲地回头笑着对他说道：“青宝哥，快点！快呀！”随着就是一串银铃般格格的笑声。青宝奋力追赶着，可怎么也追不上，眼看土秀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在这时，天上弥漫起一阵浓浓的大雾，挡住了他的视线，土秀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渐渐地消失在白茫茫的阴霾里，他四处寻找却没有踪影。突然彭麻子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土秀出现在他的眼前，彭麻子淫笑着一面伸手抚摸着土秀的脸庞，一面斜视着青宝，继而又发出阵阵狂笑，带着土秀扬长而去。青宝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声惊醒了，他睁开眼，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在黑暗中用力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对着漆黑的夜空绝望地呼喊着土秀的名字：“土……秀……！”他的叫喊声像利剑一样划破了长空。顿时风雨大作，他站在黑夜里一动不动，任凭风雨的吹打……

青宝所在的这只部队，最终因没有得到后备的支援加上饥疲交困，疫病流行最后只剩下了8人，彭麻子便带着逃回了广西桂林。青宝是死是活却杳无音讯。

自从青宝走后，土秀茶饭不思。夜夜都会梦见青宝，梦见望郎峰下对歌的草坪。白天总是泪水涟涟地望着望郎峰，期盼着青宝能早些回来：

“夜夜想郎不见郎，急得情妹乱慌慌。

好比花针吞落肚，日刺心肝夜刺肠。”

战乱中的古城桂林，也是一片混乱萧条，彭麻子一行几人身着制服，干起了兵痞的勾当，到处欺霸抢夺，发了战争之财，不久便又回了冯乘县。

1945年2月19日，彭麻子回到冯乘县的第二天便托人上土秀家送去了大红花布4匹，大洋四十块，准备娶土秀为妻。

土秀的阿爸阿妈深知自己女儿的心事，更知道彭麻子是一个坏酒的饼药，退回了所有的财礼。

几天后，彭麻子贼心不死亲自又带着几个人上土秀家欲强行逼婚。

这天日头刚落下岭，彭麻子的人便闯进了土秀家的小木屋。土秀一家三口不敢有太多的言语，胆怯地站在一旁。彭麻子坐在堂屋中间，他的手下赶紧上前为他点上一支香烟。他贪婪着深深地吸上了一口，又微微仰起脖子半睁着眼睛，将烟雾慢慢从鼻腔喉管里散出。二郎腿在那得意的晃着，眯成缝的眼睛尖锐的看着土秀，说道：“土秀，你……都想好了吗？我可是真心诚意的啊！跟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吃苦，保你享尽荣华富贵，怎样呀？”土秀没有答理他。“仙姑”阿妈忙上前说道：“彭家少爷您是知道的，土秀是和青宝订亲的了……”话还未说完彭麻子立即打断了她说道：“订了亲又能怎样？青宝到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呢！说不定可能早已死了，何苦让土秀这样等着呐！”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站在聋子阿爸身边的土秀跟前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说：“你怎么就不识好歹呢？”土秀倔强地反抗着欲想挣脱这个恶魔。彭麻子哪肯松手，他拽着土秀就往里屋闯。土秀哭喊起来：“放开我！放开我！”见状，老实的聋子阿爸和仙姑阿妈再也不依了，都拼着老命想护住女儿。彭麻子手下过来将他们双双重重地推倒在地。可怜年事已高的老阿爸那经得住这一下，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一双愁苦的眼狠狠地盯着彭麻子，硬生生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动弹。“仙姑”阿妈坐在他的身边惨叫一声：“土秀阿爸……”嚎啕大哭了起来。被彭麻子拽着的土秀惊呆了，失声尖叫着“阿……爸……！”

正当这时，寨里的乡亲们和青宝娘闻讯纷纷拿着鸟铳、背着大刀赶来，他们冲进里屋救出了土秀。彭麻子等人见势不妙，夺路而逃。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全国上下一片欢腾，小小的冯乘县更是一派节日的气象。

阴历十月十六，又遇一年一度的盘王节。家家户户杀鸡宰羊，摆开长席，十八酿、荷叶扎肉、瓜箪酒、山珍野味应有尽有。

旁晚，柔和的月光静静的撒在美丽瑶寨那空旷的草坪上，各村各寨的男女老幼穿着节日盛装纷纷走出家门，聚集在这里。篝火被熊熊点燃，小伙们缓缓地奏起长鼓，姑娘们的歌声也随之轻轻响起，她们踏着轻盈多姿的舞步偏偏起舞。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舞蹈的行列，他们尽情抒发着兴奋的心情。姐妹们与往年一样在望郎峰下与自己心爱的小伙对歌，互诉爱慕之心。

姐妹们每次去望郎峰草坪对歌都忘不了叫上土秀，但每次土秀都是满脸愁思躲在后面流泪。这场面不免让她触景伤情起来。她一心恋着青宝，盼着他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无心再唱，一人又悄悄溜回牛郎寨，独坐吊脚楼上凝视着望郎峰，眼里心里满是苦涩的泪，她一遍遍的独自唱道：

“好伤心，罗卜有皮没有心。

青青桐木心烂了，桐木架桥害后人。”

“孤独妹，孤独出门孤独归。

孤独上山孤独做，点火进屋泪纷飞。”

“望郎望到槐花开，槐花顶上雁成排。

雁来雁去时令转，年年不见郎归来。”

一首又一首山歌飞向望郎峰，她期盼着青宝来对她的歌。

十、难逃厄运

彭麻子对土秀的求婚和逼婚都泡汤后，整天闷闷不乐的。一心想着如何把土秀弄到手。

1948年正月的一天，彭麻子穿着军装伙同一人，揣着早已盘算好的主意，急匆匆地赶到牛郎寨。见到土秀：“秀妹子，贺喜你了。你的苦日子熬到头了。”土秀惊奇地盯着彭麻子，半信半疑。

彭麻子早已拿准了土秀的心事，他继续扯慌聊白：“青宝在战场上立功了，可受了不轻的伤。部队已把他送去冯乘县最好的医院救治了。”他怕土秀不信又追加了几句：“土秀，青宝在盼着你呢！只有你去照顾青宝最合适。这位部队的副官是专程来接你的，快去吧！”

土秀见郎心切，没有再多加思索，天真的信已为真。她风一样地跑回了家告知“仙姑”阿妈。说：“阿妈，青宝哥有消息了，在冯乘县的一家医院里呢!部队要我去照看他哩！”

土秀边说边整理着行囊。“仙姑”阿妈疑惑地望着她问道：“谁告诉你的？”土秀说道：“彭麻子。”“仙姑”阿妈想了想觉得里面必有诈，劝着土秀：“彭麻子的话你也信？还是别去了，他定是骗你的！”土秀哪里听得进去阿妈的话，执意拿着包裹跟着彭麻子他们走出了家门。

到了冯乘县后，彭麻子见自己的阴谋就要得逞，阴险地抿着嘴偷乐着。他知道土秀已被他诱惑了，他狡猾的诱骗着土秀说道：“土秀，我也要回去整理一些衣物，你先跟我一块去吧！”土秀点头答应了。

不料，土秀刚一踏进彭家大院彭麻子就露出了原形。他将土秀关进了自家后院的草屋里。土秀这才如梦初醒，可懊悔已晚。彭麻子哪肯放过她。当晚，彭麻子又摸进了草屋，他嬉皮笑脸望着卷瑟在墙角的土秀说道：“土秀怎样啊？今晚好好伺候伺候你彭爷我吧！”说着像一只饿狼似的扑向土秀。土秀竭力反抗，可哪是他的对手。彭麻子死死的把她摁倒在地，疯狂地扒下她身上的衣服，望着土秀那洁白的玉体发出阵阵刺耳的淫笑……

倾泄完兽欲后的彭麻子提起裤子对着满脸泪痕，披头散发的土秀说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不还是成了我的人了！？”土秀抖索着流着泪，低声不停地说：“我生是青宝的人，死是青宝的鬼”。彭麻子冷冷地笑着，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出去。土秀砸着门拼死拼活要出去，可没一人理睬她。

土秀开始以死抗争，每天不吃不喝呆在草屋里。直到第七天，彭麻子实在无奈，便以20块大洋把土秀卖给了赌徒冯三。

“仙姑”阿妈和青宝娘见出门多日的土秀一直没音讯猜想事情一定不妙，便商议着一起去寻找她。她们带上干粮翻山越岭，走一天一夜的路到彭麻子家跟彭麻子要人，彭麻子扯着慌说道：“你们二老不用耽心，土秀和青宝到上面部队医院去了，他们在一起，好着呢。”她们心存疑虑，可无奈于彭麻子只好又返回了家。

谁知，土秀才出狼窝又进虎穴。她被被反锁在冯三家，受尽了冯三的摧残。半年后，土秀便彻底变样了，头发一片花白。蓬头垢面，疯疯癫癫地出现在街头巷尾，靠在垃圾桶边捡食别人丢弃的残菜剩饭度日。每每见了见了军人就追，就喊“青宝哥，你回啦！我们入洞房吧！”有时还会招来冷冷的一巴掌。

她整天疯疯癫癫地嘴里总是唱道：

“望郎望到槐花开，槐花顶上雁成排。

雁来雁去时令转，年年不见郎归来。

……”

她无休止的唱这首歌，似乎这首山歌已在土秀疯癫的脑海里扎根了，寄托着对青宝无限的思念……。

十一、歌断望郎峰

1949年初，震惊世界的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胜利结束了，华北大部分地区解放，中国人民解放军挥师南下，横渡长江，解放了江南大片国土。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六日，市民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欢迎解放军进驻冯乘县。从此，冯乘人民自己的政权建立了，冯乘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地……

冯乘人民的历史掀开了新的一页。

彭麻子因罪恶累累被解放军抓捕关押在双河县的双河监狱。在狱中，彭麻子仍不思改悔，打破狱窗逃跑，在逃离30多里后又被解放军抓获。1949年12月20日，被执行枪决，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解放后，牛郎寨也和全国各地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牛郎寨望郎峰附近的山山岭岭成片成片地生长着一种制造蓝色染料的植物，成了远近有名的蓝色染料产地，牛郎寨也因此改名叫了蓝靛村。不久，这瑶山窝里又通电了，松明火变成了电灯，村里一片光明。后来全国地名普查时又改为蓝电村。牛郎寨从此消失了。

在亲人的关怀下，土秀住进了冯乘县一所精神病院疗养，在那她得到了精心的治疗，可心中的结却始终没有打开。

1950年8月，土秀拖着刚刚恢复的身子回到了久别的故土，回到了阿妈“牛郎仙姑”的身边。青宝娘也从黑山林赶来看望她，刚一见面母女就俩抱头痛哭，土秀又想起念念不忘的青宝哥：

“望郎望到槐花开，槐花顶上雁成排。

雁来雁去时令转，年年不见郎归来。”

仙姑阿妈、青宝娘和乡亲们都来宽慰着土秀：

“再愁再忧要想开，莫把心病想出来。

人到难头行好运，船到滩头水路开。”

土秀始终忘不了她和青宝的这段凄美的恋情，她决意要去当年和青宝哥对歌定情的望郎峰下的草坪看看。土秀边走边唱：

“好久没到这路来，这条大路起溜苔。

一跤跌在溜苔上，因为情郎我才来。”

草坪依然绿幽幽的一片，密密的竹林时而还有悠悠的情歌传出；小溪边还留有他们欢快的身影;山谷里永远回荡着他们甜蜜的歌声。

朦胧之中，土秀的耳朵里似乎又听见了青宝的歌声：

“哥也难等妹难等，难等难等难成双。

哥是青山单独鸟，妹在家里单打单。”

望郎峰上悠悠地飘来的一朵白云。那歌声似乎就是从这白云里飘然而下的，她追逐着那朵白云，希望他能停下歇歇脚：

“妹妹住在石山排，哥哥路远也难来。

有人路过搭个信，无人路过托梦来。”

……

可是白云还是慢慢地飘走了，他带走了土秀的心；带走了土秀的魂；留下的却是日夜的思痛……

土秀又开始不分昼夜地对着望郎峰唱着山歌，期望她的歌声能唤回她的青宝哥。望郎峰下，土秀的歌声不断，唱啊，唱啊……

干了就喝一口泉水，累了就呆呆在坐在草坪上痴痴地凝视望郎峰上那朵白云。

土秀再也没有回去。她的歌声随着那朵白云一起飘逝在幽幽的山谷里：

“望郎望到槐花开，槐花顶上雁成排。

雁来雁去时令转，年年不见郎归来。”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