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来了。喝了几口米汤便去了库房。今天我没有心情叫醒马斌和五魁他们。路过彩云的宿舍,门紧紧的关着,里面还是静悄悄的。我想:“不知道彩云昨晚过得怎样?”
彩云的老公没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来解决我们的事情,我的忐忑不安的恐惧的心情一直持续了两天。直到这天晚上,我在宿舍区的院子里看到了彩云的老公。
他本来是向宿舍区里边去的,但是看到我他掉转了放向,慢慢的往回走,似乎是在等我一般。他的脚步太慢了,以至于我很不愿意的就跟上了他。不用我再瞎琢磨了,看来他真的是在等我了。
我厚着脸皮跟他打了招呼:“还没上班呢?”
“到库房去。”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冷冷的说道。
我跟在他侧后方,与他半步的距离。到了库房里边,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我也停了下来,低着头,心想:“他可能杀我的心思都动了。”
“啪-啪-”“咣!”
我的左边的脸颊挨了重重的一耳光,我的头摆向右边,迅即我的右脸有挨了重重的一耳光,我的头又被抽了回来,最后更重的一拳直打在我的鼻子上。我仰躺在了毛巾上,鼻子里的血流了出来。
“你跟我染毛巾那几天,我对你不好吗?你是人吗你?”他愤怒而又凶狠的问到。
是我不好,是我坏,我又有什么话可说的呢。我默不做声,静静的等着他。
“我告诉你,以后离她远点。否则的话,你的下场会很不好。”
不知道是为了敷衍他,还是我真的想这么做,我点了点头。
他走了。
我仰躺在毛巾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想:“难道这就结束了吗?他对我的惩罚就这些了吗?恩,对,他那晚只是我拥抱和亲吻彩云而已,他并不知道我和彩云已经做了更让他恼怒和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只要远离彩云,他对我的惩罚这就够了,我和彩云也要结束了······”
我在库房里静静的躺了很久,胡思乱想了很久。
十
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彩云说上话了,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我们之间激荡的情感和暧昧纠葛,这回,恐怕要真的结束了。生活,表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简单重复,而我的内心世界却是这样的纷乱复杂。
不知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回忆,回忆遇到彩云的点点滴滴。认识她以后,我的世界不再是一成不变,不再是平淡如水,我的生活变得精彩起来,我体会到了除了彩云外别人不能让我体会到的感觉,尝到了除了彩云以外别人让我品尝不到的爱情的滋味,酸的,甜的,特别的,美妙的,快乐的。直到现在,我失去了这些,占据心绪的,满脑子的是对她的思念和渴望,已经渐渐的有了另外一种味道,那是苦涩。现在我才明白,爱是覆水,付出的情感,无法收回。我对她的爱如此深了,对她的温柔如此眷恋,她不在我身边,我,对她,是这样的想念。
这天上午,马斌和我分开在装着货。彩云又偷偷的来到了库房,边向库房走,边不时的向外张望。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也是时时刻刻内心世界所渴望的。看到她,一种很温馨亲近的感觉弥漫心间。我瘫软了似的爬到了将要被我搬的毛巾上。
“你怎么样?”彩云温柔的,关切的问到。
这让心里很舒服,又泛起了一丝心痛,因为这份温柔,我不能留得住,不能实实在在的拥有。
我苦笑了一声,“恩,还好。”
“你还笑得出来?”
“恩?我一个大男人,你总不能让我哭吧?”
彩云又问到:“他有没有找你?”
“找了。”
“啊?什么时候?”彩云的神情紧张起来。
“他打你了吗?”
“没有。”
“没有才怪!”
“我没事!”
我们俩怔怔的凝望着对方,眼神里满是爱怜,深深的思念。
“我该走了,再让他看见就坏了,你要小心点!”
“恩,”我点了点头,“走吧!”
不想让她走,她也一定不愿走,但我们俩是注定的不能在一起,这让我们俩谁都无可奈何。
这样的结局,我原本以为自己是可以轻松接受的,但我渐渐的发现我想错了,最起码短时间内我不能将彩云放下。我越来越想看见彩云,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看见她,越来越想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一刻都不要放开她。我渴望热烈的亲她,甜蜜的吻着她,这种渴望愈来愈甚,竟成了一种身心的痛苦煎熬。
偶然去烘干车间装货,我也只能静静的在一边儿看着彩云,她也会或幽怨或甜蜜的看我一眼,然后像陌生人一样,对我的注视不再理睬。如果我在这里超过了十分钟的话,彩云的老公就会出现。跟其他的女孩子逗逗嘴,聊聊毛巾的质量,我和彩云都知道,他是在监视彩云,更是在警告我。我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干完活计,马上离开。
人都说,想办法让自己忙碌起来,就会没有时间思考令自己苦恼的事情。但这方法对与我这样的只用体力劳动的人来说,是不起作用的。我闲暇的时候想念彩云,干活的时候还是不停的在想着她,渴望着她的身影在库房,在我们留下多少快乐多少缠绵的地方出现。
彩云这几天总穿着一件粉紫色的小袄,映衬着略显忧郁的脸旁,更加的妩媚动人。每当我走在库房一排一排毛巾堆的转角处,总能有一刹那的惊喜,远远的看见彩云偎在那里,但是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堆颜色跟彩云的小袄相同或者相似的毛巾堆在那里。瞬间的惊喜消失了,多少失落多少酸楚,多少痛涌现在心里。
又一次,我在干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彩云站在不远的地方。我迅速的扭过头去仔细看她,彩云却早已不见了踪影,仍旧是一堆粉色的毛巾一动不动的堆在那里。我感觉自己真的崩溃了,我好想她,想得好苦啊,我把头埋在毛巾里,哽咽着,强忍着强忍着却又流出了滚烫的泪滴。
有时候,我会到库房和烘干车间相通的门口,默默的凝望一会儿彩云,然后回到办公桌前,在纸上写写画画,也会强迫自己看书。这时,烘干车间若是有人过来,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抬起头看看,是不是自己所深切盼望的人出现。现实这样的残酷,我的愿望一次又一次落空了。那一次,我听到脚步声,忙抬头看,“哎!她来了!”但是粉紫色的小袄眨眼之间变成了黑色,那个人不是她。我自己都感到惊奇了,差别这么大,我竟也能看成是她。这时,我才知道对彩云,我已情深似海,我这样的想她,念她,都快要产生幻觉了。
这段日子,白天我就这样过着,干活,偷偷的注视彩云,渴望,思念,煎熬;夜晚,到了原本就孤独寂寞的夜晚,让我更加痛苦不堪。
失意的人,失恋的人,都喜欢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这不是因为一醉真的可以解千愁,而是这颗压抑的痛苦的灵魂,可以在将这一杯杯烈酒一饮而进的豪迈中得到宣泄,在不分东西酩酊大醉,止不住的呕吐中,得到些须不为人知的快感。
我拥有着彩云的心,却得不到彩云的人,这不是失恋,但在我看来,这种痛苦比起失恋,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多数夜晚我都会喝酒,和自认失恋的马斌,还有生活不如意的五魁。虽不是每次都喝得翻肠倒胃,但也必须醺醺然,醉态明显。
要是没有醉倒,或者是时间不太晚的话,我们三人总爱出去溜达。也会被马斌缠着去车间找我上夜班的表妹丽娇。到了那里,马斌却又不知道该和表妹说些什么。看一会儿,简单的聊几句又吵着要走了。反而是我,和我这可爱的表妹越聊越投机,在马斌走后,所有的心事都要对她讲,满肚子的苦水要向她倒了。
“表哥,你怎么总是喝酒啊?还每天板着个脸,你失恋了?”丽娇一副俏皮狡黠的模样。
“没有,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我淡淡的回答。
“咿!?你喜欢上谁了?为什么又不该喜欢?”表妹连珠炮似的发问。
“哎!”
“别说!我来猜一下。是哪个车间的?”
好顽皮的表妹啊。
“烘干车间。”我回答。
“那,现在上白班还是夜班?”
“白班。”
“长得漂亮吗?是长发还是短发?”
“很长很长的头发,很漂亮。”
我说着,脸上满是骄傲和久违的甜蜜。
“恩,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留着那么长的辩子,个子不高但挺漂亮的那个?”
“聪明。没错,就是她。”
“咿?!!!人家好象有老公了吧?”丽娇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讶。
“是啊。”我平静的说。
“哎呀!那你还有什么希望啊?你不会是想做第三者吧?”
口无所忌的天真率直性格,到是让人喜欢。听她这样说,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却又被她瞧在了眼里。
“虽然你这么做不好,但我还是支持你的。谁让你是我表哥呢?”
真是个鬼丫头!我笑了笑。
“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改天你一定要把你们的事仔细给我讲一遍。”
“恩。其实,把掖在心底里的事都告诉你,说给你听,我心里也会舒服一点的。只要你愿意听,我会全都告诉你的。”
“恩。回去睡吧!希望你在梦里梦到她。”
我笑了笑,叫上正在和其他女孩聊天的五魁,回去了。
不管心情是如何的糟糕,心灵又忍受着怎样的煎熬,苦比黄莲也好,痛不欲生也罢,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要过,也一天一天的在过。
彩云又上夜班了。白天,除了五魁和丽娇过来找我聊天,或者是我去找他们玩时心情好点以外,其余时间我心里就只有对彩云苦苦的思念了。真的好想看到她。为了能多看她几眼,我每天早上都在她下班之前来到库房。天太冷了,烘干车间的大门上了锁,有特殊情况时才会开,所以她们下了班都要经过库房从这里的大门出去。这倒让我可以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彩云,感觉彩云了。从她第一天早上看到我来的这么早以后,她每次下,班都在最后头,这样,有时候我们可以说上几句话,或是毫无顾忌的深情的凝望一下对方了。
这天早上,我又早早的来到库房,看来一下昨天晚上毛巾的入库情况,然后便坐在办公桌前,等着彩云下班,等她从我的身边走过,等她用温柔的眼神看我。
她们终于下班了,烘干车间的娘子军们陆续的走了出来。我同那些熟悉的女孩子打了招呼,她们又都说我“勤快”,上班来的这么早了。
她们都出去了,彩云在最后才姗姗而来。她看了看外面的同事走的稍远些了,便躲到大木门的后边外面人看不到的地方,急切的伸开双臂,“快点过来!让我抱一下!”我岂会有半点迟疑。彩云的话声尚未落下,我便冲了过去,不顾一切的和彩云拥抱在一起。
我们紧紧的拥抱着,似是要把彼此的身体融在一起。
好温暖的感觉啊!我的心里都热乎乎的了。
“我好想你!”
彩云的脸贴在我的胸前,语气里半是撒娇,半是幽怨。我这才知道,原来这相思之苦,同样也困扰着彩云。这一刻,我的心又感觉到甜蜜了;这一刻,让我开始渴望天长地久,时光不再流转,这美好的画面永不改变。
“我也是,很想很想你!”我在柔软的耳垂边,轻轻的说道。
彩云放开了我,抿着嘴笑了笑,温柔的说:“我走了!”
“恩。”我想挽留,却又不能挽留。
她快步的走了出去。我的目光一直跟随她的背影,她轻盈的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心上。
十一
我们的胆子竟又渐渐的大了起来。第二天下午,彩云在她老公熟睡的时候,又偷偷的来了库房。我们躲到角落里,紧紧的拥抱,忘情的亲吻。短暂的缠绵缱慻,而后又匆匆的分开。
彩云回去了,刚刚不见她的身影,我又开始了对她的思念。先是淡淡的,后越来越苦的思念,始终无法驱散,萦绕心间。这样的恋情太苦了,真让人苦不堪言,有苦难言。
这天早上,马斌拉开办公桌的抽屉,猛然发现一双新的黑色的毛线手套在里面。
“嘿!谁搁这儿的手套啊?”他惊奇的问道。
我先是怔了一下,又猛的从马斌手里抢了过来。因为我想起昨天彩云看到我的手冻的快要裂开了,问我怎么干活的时候不带手套,我说前几天买了一副,一两天就磨破了,也就没有再买;想来这一定是她心疼我,昨晚上班之前给我买了一副,又不方便带在身上,就放在这里,今天早上下班早,又没来得及告诉我。
“操!你啥时候买的?”马斌狐疑的问道。
“我的就是我的!”
我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马斌也就不再同我争辩。
这虽然只是一双手套,但对于我,情感处于这样一个时期的人来说,它很重要,它代表着一份情,一份思念,一份体贴和关怀。我看不到彩云的时候,它就是“彩云”了,给我这个煎熬的灵魂安慰,将我陪伴。干活的时候我不会戴在手上,因为舍不得;闲着的时候,我戴着它,用它轻轻摩挲我的脸,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感受它给我的温暖。
天又黑了,又是一个夜晚,因为可以买醉,所以我不再惧怕它黑的无边无际,黑的深沉和孤独。
吃过晚饭,马斌我们俩到我叔叔家坐了一会儿。从那儿回来,便去商店买酒喝。在商店里,恰巧碰到了彩云和她的几个姐妹。她们买了好多零食,“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彩云的脸上有淡淡的微笑。
我一一告诉商店老板我所要买的东西,他一一的拿给我,马斌过去和那些女孩子们说话。她们走后,马斌告诉我,原来今天是彩云的生日。
这个我很早以前问过彩云的,她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今天她生日了,我又能为她做点什么呢。想起她昨天说过,我们俩当初那么快乐,现在却感觉这样辛苦,我便买了好多糖果,让马斌交给她。我希望她在感觉到我们爱的辛苦的时候吃颗糖果,能有些许的甜蜜。
第二天,彩云下班经过库房,她问我:“你干吗买糖果给我?”
她是笑着问我的,美丽的笑容里藏着一丝丝忧伤。
“不是你生日吗?”
“是啊。但是,我生日,你为什么要买糖呢?”她还是不理解。
“甜吗?那些糖!”
“恩。很甜!”
“恩,你感觉到甜,那就对了。”
彩云笑了,很甜蜜的笑了。我也笑了,这一刻,我们的心中没有苦涩。
“你的生日是不是也快到了?”彩云问道。
“恩。下个礼拜六。”
“哎!很可惜,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没关系。”我心口不一的说着。
很短暂的相会,彩云又匆匆的走了。
漫长的几天过去了。今天是星期六了,是我的生日。清晨醒来,在被窝里,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洗脸,刷牙,吃饭,然后上班。烘干车间和库房一样的安静,空落落的,像我看不到彩云的心情一样。
今天的太阳依然升起,但我们却看不见,今天是个阴天,又寒冷又阴沉的冬天。
下午四点多了,彩云不曾来过库房;前几天还吵着为我庆祝生日的丽娇,马斌还有五魁他们,今天也没有说过什么,似乎他们都把我的这个节日给忘记了。这时,马斌反而说他有事情要办,骑着自行车出去了。回来后,又一头扎进丽娇和五魁的车间,不见人影。
彩云不来看我,他们又冷落我,偏偏这会儿接连来了几个客户,我自己一个人装车。今天我生日啊!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心里太难受了,跑到丽娇车间,对马斌叫嚷一通,发着脾气。马斌的脸色又些尴尬,五魁愣在那里,丽娇撅着她的小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马斌到库房和我一起装完车,又回了丽娇那里,只剩我孤独一人在库房苦闷。一会儿,五魁走了进来。
“中哥。”
“恩,你现在不忙了,五魁?”
我和彩云的事情,五魁和丽娇知道得一清二楚。伍魁是个淳朴善良的小伙子,我见了他感觉很亲切,因为他就像我得亲兄弟一样。
“恩。”五魁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们三个一直商量着怎么能给你一个惊喜。马斌先前是出去买东西去了。没想到,你今天好像是心情不好,对他发了那么大的火。”
我的心里豁然间开朗起来,原来我错怪他们了,心中又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和小心眼了。
“唉!真是的。搞那么多干嘛?今天晚上,一起去外边吃顿饭,陪我热闹热闹就行了。恩---,你一会儿过去告诉马斌,是我不好,叫他别往心里去。”
“恩,知道了。”五魁笑了笑,又道:“马斌出去买生日蛋糕去了,近处的几个商店都没有。丽娇就想出来一个好主意,说让马斌买个烤鸭回来,在上面插几根蜡烛,然后我们唱生日快乐歌,让你对着烤鸭许愿。”
“哈哈哈!”我忍俊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丽娇太可爱了。
六点钟,天黑了,我和马斌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现在没有客户来,我们就可以下班了。马斌去了五魁车间,等着五魁和丽娇下班,他们要到七点半才能下班。而我,还静静地待在库房里。我在等,等我在生日这天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快七点了,彩云终于出现了。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啊?”她笑着问我,笑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迷人。
“在等你。”
我们俩人说着,走向了库房里边。紧紧的拥抱,拥抱;亲吻,亲吻。两个相爱的人,感情到了一定深度,拥抱就会变得很温暖,亲吻就会变得很香,很甜。这一刻,是那样的美好,让人抛开了一切烦恼,忘掉了所有的忧愁。虽然只是片刻的缠绵温存,但足以令人黯然销魂,此生难忘。
我搂着彩云的腰,她的双臂缠绕在我的脖子上,面容是那样的忧伤,让人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深深的凝望着我,幽怨的,痴痴的说:“中,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我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她的脸贴在我的胸膛,我亲吻着她白皙的脖子,柔软的耳垂,不停的说:“我也是!我也是!”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却不能陪着你,给你想要的快乐。对不起!”
她温柔的声音,让人陶醉,而那份深深的哀愁,又让人爱怜又让人心碎。
“彩云,没关系的。你已经让我这个生日终生难忘了,我今天很开心,觉得这是我二十五年来,过得最幸福最快乐的生日了。”
彩云笑了,“骗人!”
“真的!我没有骗你。没有。”
我说得是真的,这个生日我一定铭刻在心,因为这是第一次,我最喜欢的人在我生日的夜晚说她爱我;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彩云说“我爱你”这三个字。这一切,像一首美丽的诗,像一副美妙的画;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太难得而又弥足珍贵了;这一幕,将被我珍藏在记忆里,永远不会失去它的色彩,永远不会被遗忘。
连续多日的汹酒,任谁的身体都会吃不消,都会感到不舒服。这个晚上,马斌和五魁都没有陪我喝酒。不知不觉,我已将一瓶白酒灌进了肚子里,神志开始迷糊起来,眼皮子发沉,禁不住要合起来。我飘飘然,遥遥晃晃的走了出去,想要上厕所。
彩云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这个礼拜她又上白班了,看样子她和她老公还没有休息,现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彩云屋子里的灯熄灭了。我的心里募然间窜出一股火来。真见鬼,我吃彩云老公的醋了。因为我不能像他一样和彩云同床共寝,不能像他一样在每个深夜里拥着彩云入睡。没想到我这么可恶,竟然在心里咒骂起彩云的老公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快八点了。头还是晕晕沉沉的,残余的酒劲尚未散去,吃不下东西,便上班去了。到了库房,和马斌一起装了一些货,越发觉得难受起来,头痛的厉害。我到厂长那里请了个假,休息一天。
我先回了一躺宿舍,出来走过圆门时,恰巧看到彩云在前面走着。我“喂”了一声,她肯定是可以听到的,但她却没有回头,一直向车间去了。或许她是怕被别人看到,又传到她老公耳朵里去;或许是我没有听她的话,昨晚喝醉又让她知道,她有些生我的气了。
到了叔叔家,一个人都没在,都上班去了。我颓废的躺在床上,看了一上午的电视。其中有一个情感类的节目,我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和节目中的恋人一起哭了起来。一滴一滴的热泪在我的脸上无声无息的淌落。我为他们而感动着,更为我和彩云之间这段不该发生的,让人心醉又让人心碎的爱情而伤心着。
半下午的时候,我去了库房。马斌刚干完一些活,正在休息。
“回来了,上哪里玩去了?”马斌问我。
“没出去,一直在我叔家待着,看电视。”
“今天彭彩云在这儿哭了,‘哇-哇’大哭,这家伙。”马斌的表情里还留着一些难以置信。
“哦!?哭了?为什么?”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不知道彩云那出了什么事情。
“她没看见你上班,便来问我。我说你昨晚喝醉了,在宿舍区的院子大喊大叫把厂长给吵醒了,厂长生气把你开除了。你收拾好东西上午走了,她一听你走了就‘哇-哇’的爬在毛巾上大哭。五魁也在,我们俩劝都劝不住·”
我好心疼啊!原来彩云对我也是这样的割舍不下。我又有些难过,因为彩云不是在我面前,不是依偎在我的怀里哭泣,看见她晶莹泪水的人,看见她似梨花带雨般动人模样的人,不是我。
“中哥,我把她给整哭了,你不会怪我吧?”马斌小心翼翼的问我。马斌和我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在丽娇和五魁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已经不在对我和彩云的感情持有世俗的偏见,而是肯定了。
“当然不会了,我还要感谢你呢!最起码,你让我知道她很在乎我。”
说完,我笑了笑。
再一次在库房见到彩云的时候,我问她:“你昨天上午怎么了。”
“没什么啊!”她笑着说
“没什么那你哭什么?”想听她说出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紧紧的追问她。
“我……我听马斌说,你那天晚喝醉了酒,在院子里大吵大闹,被厂长开除了,走了。我忽然间感觉要就这样失去你了,也许就这样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就感觉好伤心好伤心,控制不住自己,就嚎啕大哭起来。”
彩云说着,淡淡的笑着,我的心甜甜的。
十二
马斌去五魁车间,找他和丽娇玩去了,留我一人待在库房,独自苦闷。
窗外的夜色,渐渐浓了起来,我从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又长长的吐了出去。这是我这几天养成的新习惯,在天快要黑的时候,静静的坐在窗前,默默的抽烟,静静的等待着寒冷的冬夜一点点的到来,将一切淹没。
在手里的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感觉有个人从库房南门进来,渐渐的靠近。我没有理会,依然望着窗外,
“怎么又在抽烟?”
是彩云的声音,我猛的转过头,看了看她,又抽了一口烟,说:”抽颗烟,心里会舒服一点。”
“那我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样,每天抽烟喝酒,来麻痹自己呢?”
我无言以对,沉默不答。
“去小屋啊?去不去?”
我很惊讶,彩云怎么会约我出去,难道不怕?我再次转过脸来,遇上了彩云楚楚动人的目光,她的眼眸已变的湿润了,红红的,莹光流转。
“现在?”我问她,
“对!”她点了点头。
“行。”
“我先出去,你一会儿过来。”
“恩。”
彩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我手里的这颗烟燃到尽头了,我掐灭了它,走了出去。
出了厂子的大门,在第一个路口一转弯,我便跑了起来。我不想让彩云等太久了,我不舍得让彩云体会一刻等待的让人心焦的滋味。
到了上次我们约会,在那里翻云覆雨激情缠绵的小屋,却不见彩云。难道彩云说的不是这里?我又跑了回去,在厂子里可以称的上小屋的地方,水房,锅炉房看了看,还是没有彩云的影子。难道是彩云突然有了什么事情,不能去了吗?我不肯死心,更不愿意彩云空等一场。我再次跑向厂外边的那个小屋,终于见到了她。我们望着对方,笑了。
温暖的拥抱,缠绵的亲吻。纠缠不清的,不只是充满欲望的肉体,还有两个人寂寞的,愿意一起燃烧化为灰烬的灵魂。寒冬腊月啊,比上次冷多了。彩云没有躺在冰冷的地上。她站在我的前面,弯下腰去,双手扶墙,裤子脱到膝盖上面。我从她后面进入她的身体,时而用双手抱着她的腰,扶摸她平平的小腹和稀疏柔软的毛草,时而握住她丰满的双乳,轻轻摩擦,轻轻揉捏。我用力的撞击她的身体,听着她那时有时无的美妙而又飘渺的醉人的呻吟。寒冷的冬夜,肉体和灵魂绕在一起,散发着热量,享受着这致命的疯狂的快感。高[chao]来临了,肉体和灵魂,飘飘欲仙,似是飞到了九天之上。
快到春节了,工厂也快要放假了,这几天,我过的还算可以。因为我那可爱美丽而又调皮的表妹丽娇,每天都会陪我一会儿,聊天,打牌,“欺负我”,将磕过的瓜子皮丢到我身上,或着跟她打她肯定会赢的赌,让我输了请客。有了她的陪伴,我心情好了很多,心里不在是整天的被对彩云的苦苦的思念占据着,日子也变的好过。
几乎是每天吧,我都可以在库房的角落里偷偷的跟彩云相会一次。虽然拥抱和亲吻都是短暂的,但却能让我们在一天有一段时间很满足,很快乐。
今天是腊月二十,凛冽的北风“呼呼”的刮着,一整天阴沉沉的。我和马斌吃过晚饭去我叔家里去玩,路过厂外不远的商店时,灯突然灭了,原来是停电了。我想彩云不用上班了,便请求马斌帮我一下,回厂子把彩云叫了出来。
片刻后,彩云来了,却没同意和我再去小屋,我问为什么,她只是说不是她不想去,是我运气不好她今天不方便。
我明白了,但是我还是把她拥到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狠很的吻着她,啃着,轻咬着,吮吸着她那湿温热香甜的嘴唇,柔软湿润的舌头。她一次次的推开我,说她该回去了,又一次次的被我抱紧,被我用力的揉搓着,应和着我的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个洁白而又清净的世界了。雪还在下着。美丽的雪花漫天都是,飘飘洒洒,飞飞扬扬。
下雪了,在今天,每个人都有一份美好的心情。
进了厂区的圆门,有几棵大柳树。在大柳树下,我碰到了下班回去的彩云。她给了我一个久违的甜美的微笑,然后说:“你踹一下那棵树!”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白雪皑皑的柳树枝,用力的踹了一脚。彩云急忙后退了两步,柳树枝桠上的积雪,纷纷坠落,将树下的我笼罩起来。白白的雪落了我一头,一身,一脖子。
彩云“咯咯”的笑着,“好笨啊你!”
说完走了,我听到她的双脚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轻快的响声。我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彩云,不是我笨,是我心甘情愿的被你捉弄,故意逗你开心而已。
落进我脖子里的那些雪,凉凉的,我的心情却是这样的舒畅。
马斌,丽娇还有五魁,这三人到齐的时候,库房变得热闹起来。马斌不知何时溜到外面,撺了一个雪球回来。五魁正跟我和丽娇说笑的起劲,冷不防一个雪蛋飞来,在他的屁股上炸开了花。丽娇和我哈哈大笑起来,马斌早就逃到外面备战去了。五魁追了出去,我和丽娇也跟着出去了。一场“混战”了。
腊月二十二。厂子里所有的车间都放假了,只有我还需要坚持完明天最后一上午的工作。
五魁下午走了,我们在厂子的大门外依依不舍的话别,深深的拥抱。难得我们彼此之间如此的信任和深厚的兄弟情谊啊。
晚上,叔叔让我去他家里吃饭,说是给我离别饯行,我和马斌,还有一个老乡便去了。晚上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我竟然醉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也许是我的心,我的身体,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吧。
今天腊月二十三了。我呆呆的坐在库房,想着心事。忽然间,我看到彩云的身影。她穿着那件深蓝色的羽绒服,披散着长发,微微的低着头,走进了漂染车间。
这时候她来车间做什么?是来拿什么东西吗?还是想要见我呢?我心里嘀咕着,却不敢马上去找她,因为现在我不知道彩云的老公在什么地方,他随时都有可能在我和彩云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出现。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过去了。该跟我深爱的这个少妇做个告别啊!
我走到烘干车间时,彩云正安静站在两排烘干机的中间。她的双眼明明亮亮的,似含水一般。她美丽的脸庞却满是忧伤。看得出来,她是洗漱过后,上了淡淡的妆的,楚楚可怜,而又妩媚动人。
“今天睡足了吧?刚起来吗?”我问彩云。
“早就起来了。”
“你老公呢?”
“他还在睡,要不,我怎么敢来。”
我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彩云说:“就要分开了,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呢?我想让你跟我走,你会吗?”我想对她说的何止千言万语,但是却堵在我的喉咙说不出来。
“中,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我有我的苦衷。”
彩云眼里的忧伤更重了,我又开始心疼起来。
“你明年不来这里了吗?”我问她。
“恩。你不是也不来了吗?这个地方,这个曾经留下我们那么多欢乐,让我这样向往的地方,如果没有了你,我一个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彩云说得没有错,我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彩云定了定,又接着说道:“中,我老公现在冷落我,有些猜测到我们的事情的老乡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这一切我都不在乎,我不后悔和你相爱过,因为是你让我得到了一段美好的爱情,相爱的甜蜜,不能在一起的苦涩,我都会记得。你,让我真真切切的活过。”
“彩云,对不起,是我让你成了一个坏女人。我感谢上天让我来到了这里,遇到了你,爱上了你。你给我的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彩云慢慢的走近我,我伸开双臂将她深深的搂在怀里。最后的缠绵,亲吻,两个人的嘴唇,湿润的舌头,如糖似蜜,如胶似漆。我双手用力的揉搓着她充满弹性的屁股,又忍不住将她抱了起来。我们闭着眼睛,细细的体味,贪婪的享受着我们这段恋情最后的快感。
许久,我们才停了下来。
“你每天是不是都用大宝擦脸?”彩云微笑着问道。
“恩。”
我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她怎么会问我这个,疑惑的看着她。
“我早上洗脸的时候,有个老乡拿着新买的大宝到我们屋里来。我闻着和你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就像感觉到了你,我没就命的往我脸上擦。把那老乡都吓了一跳。”
我忍不住笑了,心里涌起了对彩云更深的爱恋。我捧起她的脸,再一次将她红红的嘴唇含了起来,吮吸。
“中,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
彩云轻轻柔柔的声音让我的心却醉了。我紧紧的抱着她,浓烈吻再一次将她淹没。
彩云离开不久,丽娇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惊慌的对正在装最后一车货的我说:“表哥,你快点跑吧!我看见彩云的老公怀里揣着一把菜刀向这边来了。”
“啊!?你看见了吗?”我的心猛然悬了起来。
“恩!我在院子里碰到他的时候,他还把刀拿出来在树上看了两下。”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琢磨着:“他也许是醒来不见彩云,猜想她又来找来了。幸好彩云离开了。他老公应该不会这么冲动,没看到我和彩云在一起也要砍我吧!”
“没事的。”我嘴上这样说,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害怕。
一会儿,彩云的老公来了,眼神冷冷的。他在库房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便走了。
我嘘了一口气。
丽娇说道:“哎呀妈呀!还挺吓人的!”
下午,我要走了。丽娇在彩云老公离开库房后也走了,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也许是被其他的老乡叫上匆忙的走了吧。
我怀着复杂纷乱的心情,坐在了和其他同乡一起包下的返乡的大客车上。要回家过春节了,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但我也却也要与自己最喜欢的人分别了。人生漫漫,相见已遥遥无期,一股离别愁绪在我心中纠缠。也许再也不能将她拥在怀里了,也许再也不能亲吻她香甜的唇,也许再也不能······
我不时的向车窗外张望,希望在那扭头的一瞬间看见彩云,希望在离开这个地方之前,能够再感受一下她似水的柔情,看一下她明亮的双眸和美丽的容颜。
我一直在期待彩云的出现,但也料到她肯定不能出现。
汽车发动了,缓缓开始移动。她始终没有出现。我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在想着我。正如我想着她一样的想着我。
街道两旁的柳树,在瑟瑟的寒风中摇曳着光秃秃的枝桠,似是在相送着我们这些归乡的人。
我仰头靠在大巴座位的靠背上,闭上双眼。车载媒体的音乐飘进我的耳朵里,是那首深沉而又苍凉的《披着羊皮的狼》: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你/怕你从梦中惊醒/我只是想轻轻的吻吻你/你别担心······
“彩云,我们的爱曾经让我们那么的快乐,但是到现在也受我们受着如此的折磨,就让我们把它当做一场美丽的意外吧。今天的分离,也许可以让我们俩都得到解脱,”我心想,“希望我想得没错吧!”
“彩云,我亲爱的宝贝,再见了!”
本文已被编辑[烟雨小冷]于2008-5-14 11:42:08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叶顶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