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伍头撞了人，撞来了伍万块钱，正应了老伍头的急。

老伍头只知道自己撞了人，并不知道自己撞了人撞来了五万块钱，他更不知道被自己撞的人会是谁，他只知道这五万块钱是镇党办的小陈秘书送过来的。拿到钱时，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傻傻的闹不明白，自己一个平头百姓的，平日里有个什么事，也用不着在他眼里算是个大干部的小陈秘书亲自跑路啊，由村里的干部传一声就行了，尽管他和小陈秘书是老熟人。

小陈秘书不但亲自来老伍头家跑了路，还带来了五万块钱，小陈秘书说：“这是镇里谭书记亲自指示我办的，只有您老一个人有，其他人是没有的。所以，老伍师父，千万得保密啊。”老伍头当时是喜呆了，什么话都不会说，只是一个劲的应承，一个劲的点头。当时他只有一个想法，有了这五万块钱，在家里等着做心脏搭桥手术的老伴就不用犯愁了。事后他又想，自己实施了一半的计划，因为这五万块钱而用不着再继续进行了。

前面说了，老伍头撞了人，便撞来了五万块钱，这不但是真的，而且这钱竟是镇里的谭书记指示办的。难道老伍头撞人还撞出了理，撞出了功劳？还要谭书记亲自来表彰他？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这世上没有哪个撞了人还会得到政府奖励的，更何况老伍头也并不知道自己撞了谁，他只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曾撞了人，撞得也不凶，也就是自己的肩撞了那人的某个部位，那人也并没有被撞倒去。

其实，老伍头撞人的事也只是一个偶然，他不是故意的要去撞人，他只是不经意的就撞了。因为当时他有心急火燎的急事，所以只一味的闷头急奔，所以就撞了人，所以就来不及道歉，所以就不知道自己撞的是啥人了。老伍头自己不知道自己撞的是啥人，可被他撞的人却认得他，因为被他撞的就是镇上的谭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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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伍头当然不会是姓老，名字叫伍头的，老伍头的本名叫伍修福。之所以叫他老伍头，一是因为他老了，当然也并不是很老，也就六十岁的样子；二是因为他姓伍，人们在对他的称呼当中夹了个伍字，是为了将他与镇上的其他老头区别开来，就象大家称呼他的好友陈得富为老陈头一样，人家一听就明白，老陈头自然是姓陈的，自然不是那个姓伍的老头。

老伍头在黄羊镇生活了六十年了，从未有离开过这片土地，他到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上了，并且，那县上也是一年都难得去一回的。连县上都难得去一回的老伍头在年青时候却是黄羊镇最有名的把式（武师）。

现在的镇民们只要一提到把式，也一定会提到他，只是现在他老了，刀枪棍棒的虽然耍得动，但一路拳打下来，已经是气喘吁吁的，显得吃力了。转过去十几年，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刀枪棍棒、猴拳、虎拳的他耍上个七八路不在话下。那时正是武术热的年代，所以那时的他就威风得紧，一天到晚，带着二、三十个弟子练功习武，时不时的带着他们从镇东跑到镇西，又从镇西跑到镇东来锻炼徒弟们的耐力。这是他觉得最威风的时候，那时也是他手头最松泛的时候，原来住的在镇政府大楼斜对面的那百来平米的三层红砖大房就是那时候他带徒弟赚的钱建的。

现在不行了，人老了，武术的风潮也过了，人们一个个都是奔着向钱看，谁还有心思和耐性来吃练武的那个苦。所以老伍头是一个徒弟都没带，是想带都没得带，而他又不会干其他的营生，自然手里头的经济就紧了，亏得老伴回磨蘑芋，能换个油盐坛子钱来。老伴的蘑芋精工细作的，比任何人的都做得好，她做的蘑芋料足不掺假，劲道而有嚼头，人们爱吃也就抢着买，所以老伴的蘑芋俨然是黄羊镇上的拳头产品。现在老伴的“拳头”产品比老伍头那对肉做的拳头要厉害得多，每逢赶集，老伴的拳头产品往往一个小时不到就一卖而空，因此，老伍头家中的油盐坛子就总是满的，从不缺货。

老伍头的油盐坛子从不缺货，可老伍头建在镇上的房子却没了，他的房子不是被他卖了，更不是被谁霸占了，他虽老实，但有他那响当当的把式名头，在这个镇上还没有哪个敢霸占了他的东西去。他的房子没了，是因为被政府推了。政府要推是谁也拦不住的，何况政府推的也不只是他的房，镇上百十户人家全都给推了。当然，政府是共[chan*]党的政府，不是国民党的政府，或是其他什么党的政府，政府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推老百姓的房，政府又没有疯，共[chan*]党的政府怎么会疯呢？政府推房自然是有政府的道理。

黄羊镇并不是出产黄羊而得名，而是从老古一来就是这么叫的，连镇上的老辈人也弄不清为啥他们这个地方不叫别的什么镇，却偏叫了黄羊镇。黄羊镇是新化这个多高山丘陵的山区大县里难得的平原地带，周围被大大小小的山围了，留下一大片的一马平川来，那形状就像现如今人们用的电磁炉的专用锅底一样，放眼望去是一溜烟的禾稻青青，如一席巨大的绿毯铺在地上；而到了秋季便成了一溜烟的金黄灿灿，似滚滚的黄金堆在了地里。省级公路从镇里一穿而过，形成黄羊镇一公里多长的街道（黄羊镇就这么一条街道），并且还在不断的延长，一条十来米宽的溪河又从镇西横穿而过，一年四季水流潺潺。所以黄羊镇交通方便，不畏旱灾，经济就比别的地方发展得快，发展得快在街面上摆摊设点的人就越来越多，原来狭窄的街道便满足不了经济发展的需要，于是镇里就一个报告上去，县里便拨了钱下来，批准了拓宽街道的请求。

镇政府大楼是高达七层的刚落成不久的镇里的最高建筑，所以街道那边和镇政府大楼并排的房屋是不用拆的了，要拆的是政府大楼街对面的那一溜民房。政府要拆房是为了经济的需要，但也不会为此就损害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所以凡是要拆的房子都有相应的经济补偿，因此，按照规定这么一算下来，街这边要拆的各家就有了七八万、十几万、二十来万不等的补偿。老伍头的房子按这个标准能有十万来点零头的赔款，这在当时的农村，可以盖一栋漂漂亮亮的别墅似的大楼。所以街那头与镇政府大楼并排的人们就很有些眼红，老伍头的老朋友住在他对面的老陈头就很有这方面的想法，这让老伍头在他面前很是得意了一阵子。

然而世事谁都难以预料，没过多久，眼红老伍头他们的人就不再眼红了，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原因是那拆房的赔款都只是纸上面的一个数字，每家每户只拿到了百分之五十的款子，剩下的说是政府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所以另一半只有等上面再拨了钱下来才能发到大家的手里。

可这么一拖，就拖了两年，拓宽了的街道和街这边的房子都已新崭崭的建成了，大家手里的钱却仍是未能到手。人家是东挪西借的也就在后退了十几米的房基上将房建了起来。可老伍头偏偏就在这两年中倒了霉，家中的老伴突然就犯了心脏病，并且还不轻，在县上一查说是主动脉狭窄，须得上省城做心脏搭桥手术才成。可原来到手的五万多块钱为帮儿子在镇东头建房花去了三万多，剩下的哪够手术费用的，差了老大一截呢。所以老伴的手术便是做不成，只能在家里不死不活的养着，更别说在自己原来的房基上建房了。因此，老两口就只能到镇东头和儿子媳妇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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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老伴得了病，正因为得了病就建不起房，正因为建不起房就只有住在镇东头儿子的家里，所以老伍头撞人就有点天意的意思。

那天正是八月的天气里，是黄羊镇又一个集市，老伍头早早的挑了蘑芋到自己的老房基前来卖，原本老伍头是从来不做这营生的，可自打老伴病了，这个任务他就不得不挑起来。这次他象往常一样将担子一摆，人那么一蹲，就等着人来买。这一摆就摆到了正当午，太阳直辣辣的晒下来，人的头皮顶就被烙得生痛，幸亏老伍头有个先见之明，预先戴了顶草帽，他想，不然肯定会把人脑壳晒爆了去，里面红的白的脑浆瓤子便会流出来。

戴了草帽，脑筋瓤子自然不会晒爆出来，但老伍头仍是想尽快的卖完回家。可今天偏偏就邪了门，正午了却还有一半的蘑芋呆在捅里面和他对峙，好象人们一下子都不爱吃蘑芋了似的，没几个人来问津，他的这个拳头产品哪怕再拳头也是拳头不出去了。于是，他便只好继续蹲在那儿晒脑壳。

正当他被晒得晕乎乎的，对面的老陈头陈得富急急地穿过人堆挤过来道：“修福，修福。你儿子打电话到我这里，你婆娘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去东头的镇医院喊医生去了，要你快快回去照看着。”

听老陈头这么一说，老伍头连蘑芋都不管了，甩开两条粗腿，撂下句“帮我照看着”便头也不回的闷头便跑。也就活该谭书记运气不好，他正好就从政府大院里出来，往镇西走，一出门才走了几步，就眼睁睁的看着老伍头戴着草帽低着头，跟人有仇似的，箭直的朝自己撞来。他下意识的就想往两边躲，可偏偏今天是集市，街上人踩人的，几乎没有间隙，所以他才靠右迈了那么一小半步，老伍头便疯了似的冲过来，“嘭”的左肩撞了左肩，险险的被他撞翻，亏得前前后后都有人挤着，才没有倒下去，谭书记在这个地面上还没吃过这样的亏，被老伍头撞得心惊肉跳的，嘴里“啊啊”的，下意识里想抓住老伍头。可老伍头是谁啊，虽上了点年纪，可一身的功夫还在啊，心里又着着那么个急，一门心思的往前赶，也就不知道是撞了谁，心想反正又没撞倒、撞伤的，也就不管他了。所以等谭书记稳住身子想去栏他时，他已是一哧溜地去了老远。，谭书记也就只能对着他那高大的背影望洋兴叹了。

按常理说，谭书记被老伍头撞了，撞了一屁眼的火，当然不会傻到还会偷偷摸摸的让小陈秘书给老伍头送钱去。但偏偏就有这样的怪事，也就在老伍头撞了谭书记的半个月后，小陈秘书就给老伍头送来了五万块钱，这让老伍头一时摸不清头脑，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自己撞人撞出来的钱财。

谭书记被老伍头撞了，却要忍了气给他暗地里送了钱去，难道他是被撞疯了吗？这当然不是的，人家谭书记再怎么弱不禁风，也不至于被这么一撞就撞疯了去，更何况人家大大小小是党和国家委派到黄羊镇来掌管一方政权的，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就疯了去。但他为何被人撞了，还要给人送钱呢？要说清这事，我们的故事时间就必须往前推，从老伍头老伴犯了心脏病的那个时候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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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老伍头看上去健健康康的老伴一下子就得了心脏病，医生还说必须做心脏的搭桥手术，不然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老伍头当然不能让老伴就这么死了，当然是想给老伴做那个搭桥手术的了。可手里头就是拿不出钱来啊，而儿子刚建了新房，也更是拿不出钱来，他左思右想，只有打那还没有到手的另一半的迁房补偿金的主意了。于是，他便找村长去问，村长自然是没有钱的，要他到管区去问问。管区也在镇东头，离儿子家也就十来米的距离，他从儿子家一迈步就到了。

进了管区办公室，都是在一个街面上，管区的刘书记他认识，而他呢大小算是街面上的名人，刘书记自然也认得他。见他进来，便问：“老伍师父，有啥事呢？”当领导的自然不比那普通老百姓一样，老伍头长，老伍头短的。

老伍头听刘书记称自己为师父，心里对刘书记就透出了几分亲近，便笑笑的说：“刘书记，也没什么大事，我是想问问，我那房屋补偿金不晓得什么时候到啊，我屋里的心脏病犯了，急着要钱做手术呢。”

这样的事情难不倒刘书记，这是他所碰到的最简单的问题了。所以他想都不用想，顺口就说了出来：“老伍师父，你是说这个事啊，这笔钱上面还没有拨下来呢，要是拨下来了，我们立马会发给大家的。”

“那到底要多久呢？”听了这样的话，老伍头有点急。

“这个就搞不清了，说不定明天就下来了，说不定年把两年也下不来。”刘书记说。

“你们是当领导的，总比我们能晓得个确切的消息吧。”老伍头抱了最后一丝希望。

“老伍师父啊。你不知道，这钱下不下来取决于县里呢。我们是最低层的干部，中间还隔着个镇政府呢，消息也不比你们灵通到哪里去，要不你到镇里去问一下，他们那里的消息总比我们要快些。”是多年的基层干部了，踢皮球的水平自然是练得很不错了，所以，刘书记一脚任意球就踢了出去。

话说到这份上，虽是一雄纠纠的把式，但生性遵纪守法、老实本分的老伍头当然就没了话说，被刘书记一皮球踢到了镇里。

虽然多年来就住在镇政府的斜对面，但进政府大院却还是头一回，老伍头小心翼翼的问了守门卫的老蔡头，找到了党政办公室，推开虚掩的门，里头的人他也认识，就是小陈秘书，小陈秘书也认得他，很客气的叫了老伍师父，跟他打了招呼，老伍头便放松了紧张感，吐了口气又将他问管区刘书记的话复述了一遍。

“哦。这个事啊，我也是不太清楚。总之大概是县里还未拨下钱来，不过应该也快了吧。老伍师父，不如你回家再等等？”小陈秘书年纪不大，皮球也玩得不错。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那么客气的是很少了，特别是走上领导岗位的年轻人，说话那么客气的就更少了。小陈秘书的一席话，说得老伍头只得调转屁股回了家去等了。可老伴的病过那么一阵就会不舒服一下，一不舒服，老伍头心里头就火急火燎的，生怕老伴投奔了阎王。这一怕，老伍头就忍不住往管区跑，自然刘书记就把他踢到了镇里，镇里的小陈秘书就又三言两语将他踢回了家里。这样来来回回在管区、镇政府、家里打了三四个来回后，当他第五次走进管区办公室见到刘书记时，已是带着哭腔了：“刘书记呃。你就为我想想办法啊，人命关天呢，你们管区能不能发发善心，先垫上钱顶上我那拆迁款了，让我应应急，以后等我的拆迁款下来后，我就不领了。怎么样？”

“唉……老伍师父啊。你是在为难我呢，本来呢，我们当干部的就是为群众解决困难的，可也要我们有那么个能力才行啊。五万块钱呢，管区里一年的办公经费也就那么多。再说了，就算管区里有钱，把钱给了你，那么，没拿到拆迁款的又不只你一户，有百十来家呢，这家有这家的困难，那家有那家的关口，大家都这么说，我如何应付得来？我看你还是找找镇里吧。”刘书记打心眼里同情起老伍头来了，但憋在嗓子眼里的话又不能实说，否则就会乱了套去，也就只能这么说了。

“可我找镇里，还不是次次和你一样的说法？你们是直接和我们打交道的，我不找你们，又找谁去呢？”老伍头时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到镇里找的是谁啊？有没有找过谭书记？”看着他那可怜模样，刘书记多了句嘴。

“每次都是小陈秘书接待的，曾没有见到过谭书记呢。”老伍头老老实实的道。

“你找小陈秘书有什么用？他又拍不得板，这个事在镇里头你找谁都没有用，只有找谭书记才行。只有谭书记才能拍得板呢。”刘书记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已经有点犯忌了，但又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其实，他不用问就知道前几次老伍头去镇里，肯定会是小陈秘书挡的驾，他知道书记办公室的门永远都是闭着的，而在党政办公室里有一扇小门与书记办公室相通，谭书记就缩在里头，一般不明就里的人是根本找不到他的。小陈秘书坐在党政办里，只不过是他用来挡箭的挡箭牌而已，而这个秘密只有每个管区的头头们才知道。当然，这些事是不能告诉老伍头的，话说到这里，就只能靠老伍头自己的本事了。否则谭书记肯定会知道是他支的招，那他这顶官帽戴不戴得牢就是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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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伍头找到镇里，自然没能找到谭书记，接待他的仍然只会是小陈秘书。可老伍头这次可是逼急了，大有找不到谭书记就誓不罢休的架势。他掐准了时间，隔一个小时就去镇里打个转，隔一个小时就去打个转。刚开始时，小陈秘书还遮遮掩掩的应付他几句，搞到后来，连小陈秘书也没了影。两三天下来皆是如此，他便问镇里的其他干部，可都是众口一词的说不知道谭书记去了哪里，是不是去县里开会了？多次的历练使他明白他们的话是当不得真的，都是忽掩人的假话。他知道连小陈秘书都没了影，肯定是在躲自己，而谭书记也肯定是这样。他就想共[chan*]党的干部是为群众办事的，咋就见了自己便躲起来了呢？他们越躲就越勾起了他骨子里的那个牛性，他干脆不找了，他有他的呆办法，就是整天地缩在老朋友老陈头的家里，眼睛一点不离的，死死的盯着镇政府大院的大门，来了个守株待兔。他在自个儿心里发了狠，他不信，逮不住他们这些个兔崽子们。

工夫不负有心人，在老陈头家守望了四天的老伍头，在下午两点时分，终于见到谭书记平常坐的黑色桑塔纳远远的驶过来，一溜烟进了政府大院，老伍头立马打起飞脚，一屁股跟了过去，心里道：兔崽子，这下看你往哪儿躲！

老陈头的家距镇政府大门也就十来米的远近，等老伍头奔进政府大院，黑色桑塔纳还未停稳。车门一开，老伍头清晰的看到谭书记那滚圆发亮的头便伸了出来，老伍头象逮住了兔子似的急忙迎了过去，叫了声谭书记，终于找到你了。谭书记转过身来，一见是老伍头，一时有些呆了，但毕竟是官场老手了，转眼便抹去了脸上的惊愕之色，板了脸道：“是老伍……师父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其实这半年来，老伍头哪次来镇政府，来镇政府干什么他都知道，特别是前几天老伍头不找到他誓不收兵的干劲，他更是一清二楚。只是近三四天来突然不见了老伍头的影子，他便以为是老伍头那劲头过了，已偃旗息了鼓，也便大胆的露了头，没想到刚一露头就被老伍头逮了个正着。当然他不是怕了老伍头才一直那么躲着，而是他就是烦这些个土农民脑壳有事没事的，就来找他这个一镇的头号人物来解决问题，何况老伍头找他要解决的问题是他根本就不想也是骨子里就回避的问题。所以，当他一见到老伍头，心里那个不高兴就不用提了。

这头的老伍头可就不同了，逮住了谭书记，心里透着那个喜，根本不在乎谭书记的明知故问，就连看谭书记板着的那个脸也是无比的俊秀。他堆了满脸的笑，道：“谭书记啊，可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我找你只有点小事呢，我想问问，我们的那个房屋拆迁款什么时候发下来？我急等着钱救命呢。”

听到这样的话，谭书记想都不用想，就将管区刘书记以及小陈秘书多次应付老伍头的话溜出了口，不同的是，板着个脸，露出满肚的不耐烦：“啊，这个事啊。上面还没拨钱下来，你回家耐心的等等吧。啊，就这样了，我还有事要办，以后再说。”

此时的老伍头，已然不是才来这里找人的那只菜鸟，哪会是就凭这么一句话能打发得了的？他边尾随着谭书记边说：“谭书记啊，我可是等不起呢。我手头上紧，屋里的又等着钱去做那个心脏的搭桥手术，我是全指望着这钱了。谭书记啊，你们镇领导能不能发发善心，先垫五万块钱给我，等以后钱下来了，我就不领了，行不行啊？”

坐在二楼办公室的老板椅上，谭书记满肚的不耐烦，巴望着老伍头快点走，但一时又不好训斥，只得耐了性说：“政府办事可不能那么儿戏的，要我说镇里面五万块钱都拿不出，你肯定是不信的，但这钱是公家的，公家的钱不能说给谁就给谁的，使用它都得要做帐的，总不能说用去五万块钱是用来抵你老伍头的拆迁款了？一来这样说不过去，二来镇里面也不能无缘无故给人垫钱，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呢。”

“可我的情况特殊啊，我是指望着这钱来救命啊。我屋里的不做这个手术，多在家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说不定哪天就去了。你们当领导的就不能通融通融？开那么的先例？我要不是等钱救命，要是还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呢。所以，谭书记你无论如何也要开开恩，把钱给我去救命啊！”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说不清呢？”谭书记真的不耐烦起来：“剩了房款没发的有百十来户，要是个个都象你这样，镇政府哪有那么多钱来垫？！你怎不能叫我把这个办公大楼给卖了吧！好了！好了！你回去吧，我不能开这个先例。我还要与外商洽谈投资的事，没空和你唠叨。”转身出了办公室，头也不回，急急的走了，留下老伍头在办公室里直直的发楞。

人都走了，呆在办公室又有什么用？老伍头只得出了镇政府大院。

老陈头站在自家的屋檐下见老伍头出来，就问：“老伍啊，怎么样了，要到了吗？”

老伍头垂头丧气的，如此这般的说了，老陈头就替老朋友不平：“这般狗娘养的，成天作威作福、吃香的喝辣的，临了要他们替老百姓解决点问题就推三阻四的，我也不晓得国家养着这些狠心贼作什么！”

“唉……”老伍头哭丧着脸道：“权在人家手里，有什么办法呢？”

“老伍啊，想这么就算了？”老陈头说：“可不能这样啊，不要听那些上面没有拨钱下来的屁话。这些狗娘养的就怕缠，不要怕放不下脸来，也不要怕啥的，再怎么也不敢把咱平头百姓怎么样，要不到钱，你就天天缠着他不放，说不定他被缠得没法了，就把那钱给你了。”说得老伍头频频点头，觉得老陈头讲的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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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书记哪会是和什么外商谈投资的事，而是从办公室出去后，缩进了楼端头拐角处的人大主[xi]的办公室，抓了电话直通了黄羊管区，一听是刘书记的声音，满腔的怒气找到了出气口：“你是怎么搞的！下面的工作做得这么糟？！连一个老头的工作都做不好？搞得他天天到镇里来找麻烦！简直是个说不清的主，竟异想天开的要镇里出钱来给他老婆治病！我简直怀疑是不是你要他来镇里找麻烦的！”说罢，“啪”的将电话压了。

电话那头的刘书记被他“噼里啪啦”的一席话训得憋气：这狗东西谭大头！动不动就拿我们这些人撒气，人家老伍头的事我管区里解决不了，当然会指望你镇里，我权力再大也拦不住人家上你镇里来啊，我就是拦得住，我也不可能天天帮你盯着他啊，那我们管区其他的工作就不用做了？

刘书记对镇里谭书记的怨气由来已久，只是不跟任何人说罢了，这个谭大头谭书记是个权力欲望极强的人物，前几任的镇长个个都和他闹不到一块去，纷纷被他想着法儿的逼出了黄羊镇，他在县里又有实力派的人罩着，所以搞到后来，他是春风得意的镇长、书记一肩挑着，在黄羊镇说一不二，稍不满意，抓住个人就是一顿好训，自己就不知受过多少这方面的气。其实这些个小事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镇里的副书记刘挺进几次提出要调自己到镇里任副镇长，大概是自己与刘挺进走得近，和他靠得不太拢的缘故，都被他谭大头说这个同志还需在下面锻炼锻炼为由给否了。特别是最近一次，刘副书记帮他在县里活动了一番，组织部就等着下任命书了，可在征求镇里领导意见时，也不知道他谭大头在里头说了些啥话，结果使自己上升的满腔希望又成了泡影。妈的！我晓得你谭大头的道道也不少，搞得老子急了，我给你上点眼药，让你也不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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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伍头回了家，当天夜里老伴又不舒服起来，整夜的胸口憋闷，坐在床上一宿都未睡，老伍头心里的那个急就不用说了，心里一急就觉得老陈头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因此，天一亮就将谭书记堵在了镇政府大院门口，霸起了蛮说：“谭书记，你不把问题给我解决了，我屋里的便只有一死了。今天你们镇里不把钱给我，我就天天跟着你书记，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谭书记一听这话就大发雷霆，自己还是头次碰到这么蛮不讲理的老百姓，不由得斥责道：“老伍头！你这是无理取闹！扰乱政府的正常工作。你回去也就算了，你要是继续无理取闹，讲不听！我可以立马叫派出所陈所长把你抓起来，关你的拘留！”

逼急了的老伍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老伍头，只见他象只逼急了的兔子，瞪圆了眼，指着谭书记叫喊道：“我看那个敢抓我！我无理取闹？！我要我自己的钱，我犯了哪门子法了？！你们镇里说要把大家伙儿的房子推了就推了，可钱呢？就这么欠着！两年多了，一个影报信都没有，你们政府是家大业大，我们老百姓靠什么啊？！不就靠着几个钱来过日子吗？现在老百姓遇到困难了，找你们来解决困难，只是想要回我自己的钱来去救命，就成了无理取闹了？！就成了违法乱纪了？！就成了扰乱你们这个不顾老百姓死活的鸡巴政府的工作了？！就敢黒了良心抓我去拘留了？！我告诉你谭大头！你今天不给我解决了问题，我就死在你们镇里了！”

“你……你……”气得谭书记无话可说。

有干部出来为书记解围，说：“老伍师父，不是镇里不给你钱，确实是上面没有钱下来，没有钱，你就是天天缠着谭书记也是空的。你气也出了，回去吧。”

“我不管上面拨没拨钱，反正当初文件是你们下的，协议是你们签的，我不找你们要，我找谁要去？！现在你们谭大头要抓我！有本事就抓我好了，我还能吃几天免费伙食呢！”

谭书记哪里是真想叫派出所抓了他去，老伍头是来要那欠下的拆迁款的，要是抓了他，牵动了那百十来拆迁户那根敏感的神经，把篓子捅大了，自己怕是要吃不了要兜着走的。要抓老伍头也只是用来吓唬吓唬他的，现在见唬不住他，只得忍气吞声悻悻的溜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严了门，留下老伍头在大院里嚷嚷：“好你个谭大头！你敢吓唬我？告诉你！你不把欠我的钱给我，我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你给我等着！我屋里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了你的命！”

亏得老蔡头灵泛，早早关了大院的铁门，以免街面上的人涌进院里来瞧热闹。不然，吵吵嚷嚷一院子的人就更不象话了。

老伍头的叫骂声一丝丝清晰的侵入耳膜，缩在办公室里的谭书记越听越气，自己是头一次让一个老百姓那么指名道姓地骂，简直是威风扫地，丢尽了脸面。他一把抓起电话，拨通了管区，开口便骂：“好你个刘冠德！我看你的工作是做到茅房后面去了，你管区里的好刁民！跑到我这里来寻死觅活的！你手下的人都管不好，我不知道你其他的工作是怎么做的！哼！你要是没有能耐干这个工作，我可以换个人来干！你还不快……！”

黄羊管区的刘冠德书记远在镇东头，哪里晓得镇里面发生的事情，一大清早的，屁股还未在凳上坐热，就接到了谭大头谭书记那连珠炮似的电话，一股怒火便从小腹里直冒上来，未等那头的谭大头把话训完，便怒哼哼地将电话撂了。在内心里大骂：你个狗娘养的谭大头！整日里坐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动不动就是训儿一样的训人，动不动就是用罢官来吓唬人，我长这么大，我爷老子都没有这样训过我呢！这两头受气的管区萝卜头，我早就干得腻歪了，你要动我？你就动动看！

他也是是被训得来了邪火，不然哪敢撂了谭大头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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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伍头不是个横蛮惯了的人，只是被逼得来了驴性子而已，他在镇里发了一通邪火后，见大大小小的干部全躲进了办公室不再理他，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院理，知道再闹下去也没有多大用处，便歇了口，蹲在大院理闷等，横了心的要缠死那狗娘养的谭大头，可他并不知道，谭大头早就从大楼理用来消防的安全通道里悄悄的溜了。所以他傻傻的等到天黑了也没见谭大头出来，便在老蔡头的劝慰下，怏怏地往回里走。

镇东头人家稀少，马路上漆黑一团。老伍头背了手，低了头想着心事一路慢慢地走着。隐约间，干净的马路上迎面的一团黑影压低了声音跟他打着招呼：“老伍师父，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老伍头等他近了，一细看，却是管区的刘冠德书记，便恨恨地道：“呸！解决个屁！我闹了一天，是白闹了。那谭大头是早就溜了，害得我白等到这时才回来。”老伍头见管区的刘书记亲热的问自己的事情，便对他有了十分的亲近，觉得到底有关心自己的干部，便忍不住将自己大闹镇政府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跟刘冠德刘书记说了。

刘冠德四十不到的年纪，正是要求上进的岁数，明净的脸上透着笑意，拉了老伍头到路边的僻静处说：“老伍师父，要遇平时，有人敢到镇里这样闹，那谭大头早就要陈所长抓了去了，可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敢通知陈所长来抓你吗？”

“为啥呢？”老伍头问。

“那是因为你是本地人，多少是有些声望的，他抓了你怕引起和你一样没拿到拆迁款的群众来闹事。其实最主要的是他怕事情闹大，给捅到县里不好收场呢。”刘冠德说：“我告诉你啊，其实县里的拆迁款早在你们第一次领那一半钱时就全部拨下来了，这个事情只有镇里的几个主要领导和我知道，之所以只给你们发了一半的钱，是因为那另一半被谭大头留下来，说是要暂时扣下来发展镇里的经济，等缓一缓镇里有了钱就还给大家。可据我探听的消息，是被他以个人的名义在金矿和煤矿里入了股，并且一签就是三年的合同。你想想，在那些地方入了股，一年的红利就是百分之六七十呢，那三年下来，他利用大家的钱要得多少的红利啊，而大家要想拿到剩下的拆迁款还至少要等大半年呢。可要是合同期一到，他又是接着签的话，那么大家的钱就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拿到了，再过得久了，说不定就被他那么贪污掉了也不知道。”

“啊？！”老伍头可不知道这里头有这么多的沟沟道道来，惊得合不拢嘴：“他……就那么大的胆子？！”

“胆子？他镇长、书记一肩挑，整个黄羊镇他一个人说了算，再大的胆他也有。话我也只能跟您说这些了，也就是看到大娘得了那个要命的病，要钱救命呢，不然我再大的胆我也不敢告诉您这些话，您怎么去拿到自己的那份钱，也就看您自己的了。不过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更不可说是我告诉您的，不然……”刘冠德指指自己的头上说：“这个就没了。”

老伍头自然明白刘冠德书记的意思，连连点头说：“放心，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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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着刘冠德书记对自己说的一番话，老伍头抱着薄被一宿都未能合眼，怎么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来，临到天发了大亮，他“嗦嗦”地起了床，边拉裤带边思谋着：管他的，先去镇里再去找谭大头看看，要不到钱，我缠也要缠得他日子不好过。

可在官场混得如狐狸一样精的谭大头谭书记，哪会还象傻子一样等着老伍头来缠？很自然的，老伍头是扑了空，他寻遍了镇政府大楼所有的办公室都不见谭大头的影子，便在心里暗暗的道：看来这做官的平日里在咱老百姓面前吆五喝六的，真遇上个耍横的，也只有躲的份啊。转念又一想，自己真的是老糊涂了，昨天才到镇里来闹了一场，只怕是十天半月的，那谭大头是难以露头的了。我还到这里来打转，不是空浪费气力？这么一想通，便踱出了政府大院，一拐脚进了老陈头的家，想着让老朋友给自己拿个主意。

在老陈头的家里，俩老头边嘬着酒边叙话，老伍头把刘冠德书记与自己说的话一股脑的全搬出来，不过将告诉他这些事的刘冠德书记给隐了，只说是有人告诉他的。老陈头是老于事故的人精了，自然理解老伍头这样说的道道，他就着这个事来想了一番，说：“老伙计，这个事情说是真的呢，可能不全是，说是假的呢，肯定又不是空穴来风啊。所以我想啊，这县里面的钱早已拨下来了，可能就是真的。因为你昨天这么的大吵大闹，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来招惹你的，说明他们心里虚着，要是换了别个人到哪里胡闹，不早就通知派出所给你扭出来了？搞不好还要关上几天呢。他们不敢惹你是怕把这事儿捅到上面去了啊。至于是不是谭大头将钱在金矿和煤矿入了股，那就说不定了。可不管怎样，只要钱早已下来了这事儿没错，你可以联合大伙儿一起去闹，说不准这钱就能到手。可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那谭大头……”

“怎么就便宜他了？”老伍头问。

“你想啊。”老陈头敲了下桌子，眯了鼠眼笑道：“到时你们把钱要回来了，县里就不知道了这事儿，谭大头也就是退个钱便平安无事了。就算县里晓得了这么回事，可听说县里面有人罩着他，他们只要稍微耍点手脚，谭大头就至多担上个挪用公款的错误，做上个小小的检查也就过了关。你想，要是没有点后台，他哪能镇长、书记一个人包了圆，在黄羊镇只手遮天呢？”

“那……”老伍头说：“你有上面法子不要便宜了他？”

“就这样。”老陈头说：“我们就这拆迁款没拿到手写上个举报信，言明被镇里挪用了，要求上级领导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查出这笔钱的去向，将钱还给我们，然后大伙儿一一在上面签字画押，以示事情的重大，再将举报信往上递。到时，上面那么一查，镇里的大小干部自然会说不知道，这事只会推给那姓谭的，那么这谭大头面对调查人员只能老老实实说出个所以然来，如果他真的以个人的名义入了金矿和煤矿的股，那就活该他倒霉，这乌纱帽肯定是戴不牢了。不过呢，这举报信是不能直接的往县里送，不然他县里有人罩着，这事说不定会黄，何况我们平头百姓的也不知道怎么去办这事。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举报信交给那告诉你这些事的人，这人肯告诉你这些事，定是对谭大头怀恨在心的干部，是恨不得将谭大头拉下马来的，他是希望我们从旁里去帮他呢。而他肯定会有渠道去搞蛊那谭大头，所以只有交给他这胜算才能更大，并且也省了大伙儿的事，到时只须做个活证就行了。”

“可要是大伙儿不肯签字画押，或是有人沉不住气，拿了这事到镇里去闹，那怎么办？”老伍头说。

“大伙儿都是平头百姓的，又不是呆在谭大头手下的干部，怕什么呢？难道还怕他开除了当农民的资格去？嘿嘿。为了几万块这笔不小的钱，大伙儿肯定会签字画押的。”老陈头仍是不紧不慢的说：“至于怕人沉不住气，你就跟他们将我跟你说的不能便宜了谭大头的那个话给他们说说清楚，讲明我们不能让这坐在大伙儿头上，损害大伙儿利益、吸食大家血肉的家伙再把这官做下去，再继续来祸害大家。说清了这个厉害程度，那么大伙儿就不会沉不住气了。”

“嘿嘿。”老伍头被说得心悦诚服，笑道：“你这老东西，心眼儿那多的！只可惜你没有做官，要是让你当个官，还不知有多少人被你害了呢。”

“哈哈……”老陈头得意的道：“还没完呢。你想，我们这么一举报，上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查，又不知要查多长时间，这一加起来，就不知要等多久去了，而你家老嫂子可等不起，所以你只有另想主意，尽快的拿到属于你的钱，老嫂子才能尽快的去做手术呢。”

老伍头想想也对，就问：“那我有什么主意想啊，我要想得出，我还来问你？“

老陈头嘿嘿一笑，在老伍头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说：“到时你只要找个机会往谭大头身上随便一碰，还不吓出他的屎尿来？你就等着他乖乖的给你送钱来吧。“

“这……这……行得通吗？”老伍头疑疑惑惑的说。

“放心吧。象他们这种又有权又有钱，什么都不缺的人，最怕什么呀？最怕的就是个死啊。人啊，权越大、钱越多，就越怕死，这是个千古的真理。所以这计划是绝对行得通的，我包管他到时亲自来求你呢。”老陈头很有把握的说：“你这几天不要再去找他了，只等着一个星期后我们实行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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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老伍头果然又恢复了平日的生活，没有再到镇里去闹，谭书记也便放下心来，也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这天正喝着香茗，拿了报纸在滋润着，忽听街面上一片喧哗，似是谁在吵大架，推开临街的窗户，伸头那么一看，便见政府大楼右侧的老陈头家门口，老陈头于老伍头这两个老头在跳手跳脚的吵大架呢。

一星期过去了，这老伍头、老陈头商量的计划没见他们实施，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开了架。只听老伍头挥着蒲扇大的手指着老陈头骂：“好你个老家伙！亏我几十年来把你当成砍头的朋友来交往，今天却来诬我欠了你的钱？！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老陈头扯着精瘦的身子，激动得手舞足蹈、浑身乱颤，回骂道：“好啊！好啊！老伍头。你昧了良心了你！大伙儿听好了啊！去年这死老头的老婆得了心脏病，急着要钱救命，我好心好意借了一万块钱给他。现如今，我还没问他讨，只跟他说了有这么个事，他就跳起来不认帐了。大家看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还有这么黒了良心的人吗？！“

“呸！老东西！我老伍这辈子，行得端走得正，我做了事没有不认帐的。没想到和你做了几十年的朋友，你却来诬我的钱！你真是要钱不要脸了呢！哼！想到我这里诈钱？你瞎了眼！看错了人呢！你想打我的冒诈，小心我捋断你几根老骨头！“

“嗷……”老陈头的老伴云秀婆婆是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拖长了哭腔骂：“老伍头你这个墩板钉的、剁脑壳剁死的！啊？！为了救你婆娘的命，我老两口把棺材本都给你了。到如今，你都不认帐了？！我只恨我屋里这个老东西瞎了眼，交了你这个黄眼狼！大伙儿你们听好了！当初我就劝我屋里的老东西不要借给他的呢，现在果然就不认帐了呢！”

“你个老不死的臭婆娘！招呼我撕烂你的牙腔！你也帮起你那老东西来打我的冒诈？想诈我的钱，门都没有！好啊，你说我借了你们的钱，那拿借条来看啊，有借条，我老伍二话不说立马拿钱。没借条，嘿嘿！你们还要诬蔑我，就莫怪我不讲交情，打断你们的骨头！”

“好啊！”云秀婆婆嚎叫道：“当初就是信得你这个黄眼狼足，才没有要你打借条，现在你不认帐了，就拿借条来堵我们。好！好！我老命也不要了，你要打断我的骨头，我就让你打！”边嚎边没头没脑的向老伍头撞过去。

老伍头见云秀婆婆朝自己撞来，身子一偏，顺手那么一扒拉，云秀婆婆就摔了个狗啃泥，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一直闷在旁边没做声的老陈头的老儿子尚武，是再也忍不住的扑了上去，和老伍头打成了一团，边打边骂：“老东西！莫怪做徒弟的打师父！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借了钱不认帐倒也罢了，还敢打我屋里娘？！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才解气！”拳脚舞得呼呼山响，逼得老伍头连连后退。

老陈头的老儿子尚武，三十来岁的年纪，虎背熊腰的，是老伍头从小带大的最得意的徒弟，今天见母亲吃了大亏，哪还认得什么师父。老伍头从小便看中尚武是块练武的料，把自己的本事是倾囊的相授，可想而知尚武的武艺也是了得，再加上占了年轻力壮的便宜，一二十招下来，明白看出老伍头是只有招架的功夫了。只见尚武伸脚一勾，挥手一掌，“啪”的老伍头便倒在了地上，尚武跨上前去，想擒住他挥拳狠揍，没想倒地的老伍头早有准备，一肘轻轻击在尚武的左腋下，尚武当即就白了脸，如面团似的瘫在地上，口吐白沫，再也爬不起来。老伍头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骂道：“你个狗东西！教会了徒弟打师父？！今天让你瞧瞧我的绝活，要你晓得厉害。哼！本来过一段时间我会把这玩意儿传给你，没想到你们一家心术不正，特别是你这个狗东西，竟合起伙来搞师父的路子，我不让你以后躺在床上过后半辈子，我就不姓伍！”说罢，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老陈头老两口扑在儿子身上苦天抢地。

街上的人们瞧见这一对几十年来好得不能再好的老朋友反目成仇，唏嘘不已。有的说老伍头借了人家的钱赖着不还，真是不地道。有的说老伍头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这老伍头的人品谁不了解？肯定是那老陈头黒了心想要打人家的冒诈，才惹出这样的事来。有人则说都是钱惹的祸，你看、你看，为了钱，几十年的老朋友都翻脸不认人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惊叫起来：“老伍头刚才打尚武的那一下，是不是神打啊？！”惊得哭嚎不已的云秀婆婆立时没了声响。有人嘀咕道：“不会吧，这神打只听说过，传得神乎其神的，还没见过呢。”那人便道：“老伍头是世代家传的老把式了，说不准就会呢。你们没看见吗？眼见老伍头打不赢了，到后来他却只轻轻的一下，尚武就瘫在镇里动不得了啊。”围观的人是“嗯嗯”的纷纷点头，说这人说得有道理。那人便俯身对了老陈头道：“老陈伯，快带你家尚武去医院检查，要是没伤没病、什么都正常的话，那尚武肯定是中了神打了。我听说中了神打，轻的让你在床上呆一辈子，重的可以让你在一年半载里慢慢死去，只有请高手才能解得呢。”

老陈头家紧挨着政府大楼的右首边，而谭书记的办公室正好偏右，所以刚才的闹剧是清清晰晰全被倚在窗户边的谭书记收入了眼里、耳里。谭书记在这里当了十几年书记，从来没听说过这地方还有什么神打，便喊来从小在当地长大的小陈秘书问，小陈秘书回答说：“这个神打我也只听老辈的人说起过，说是会这门功夫的人只要选中了时辰，在人身上相应的部位一碰就行了。如碰得轻，可能就只让你躺些时日，如碰得重，那就可能是要你的命了，让你慢慢的死去，十分可怕。”

“有这种功夫的人，随便的伤人，不怕被抓起来吗？”谭书记觉得这神打真是说得有点神乎其神，又问道。

“我听说这中了神打的人，浑身会没有任何的内伤外伤，随你到医院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来。”小陈秘书回答说：“再说施神打的人，如要取人性命，往往是在旁人不知晓的情况下给你施了，高明的连中了神打的人自己也不晓得，让你在慢慢加重的痛苦里死去，没根没据的去抓谁啊？”

谭书记被小陈秘书说得有点心惊肉跳，特别是想起老伍头说过不会放过他的话来，就更有点心脏别别的跳，就问小陈秘书：“那老伍头就真的会神打？”

“这个说不准。”小陈秘书道：“我长这么大，从未见他施展过，也从未听说过他会神打。不过呢，有这种功夫的人一般是不会让人晓得的，也轻易不会施展。从今天老伍头他们吵架的情况来看，老伍头在危急时候为了保护自己，说不准真的就是用的神打。当然也不能肯定，说不定他施展的是另外的其他武功也说不定。”

“哦……这样啊。”谭书记点点头说：“啊，没事了，你有事就忙你的去吧。

小陈秘书便轻轻的退了出去，心里闹不明白，谭书记怎么问起这样的问题来，可能他是出于好奇罢，也就没有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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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各位街坊邻居们啦……老伍头这挨千刀的，他真的对我屋里尚武施了神打了呢。你们要给我作证啊……我屋里尚武要是有个好歹，就是他老伍头打死的呢。”老伍头、老陈头吵架后的第三天下午，谭书记才进办公室，屁股还未落凳，二秀婆婆哭丧一样的声音便从窗户缝灌了进来。谭书记推开窗瞧去，只见二秀婆婆扬着一垛纸在哭嚎，旁边有人在劝道：“二秀婆婆，你没根没据的，可不好说人家老伍头给你屋里尚武施了神打啊。”

“谁说不是啊。这个挨千刀的是下得了狠手呢！”二秀婆婆翻着手里的纸给大家看：“你们看啦……我屋里尚武的检查结果是没有哪一样不正常的，身上也没有伤痕，现在是手也抬不起，脚也抬不起，只能瘫在床上。你们说不是那千刀万剐的老伍头施了神打还是什么？”

“二秀婆婆，既然你屋里尚武施中了神打，你也不要再骂了。”就有人劝道：“挨了神打，你还骂他，你想让你屋里尚武在床上躺一辈子啊。依我看，你们就服个软，求求老伍头放你屋里尚武一马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二秀婆婆“啊”了一声，拿眼直看站在身旁唉声叹气的老陈头，意思是让他拿个主意。

“看……看我有什么用？快走吧。”老陈头拉了老伴一下，急急地往镇东走，一抬头，却见老伍头昂首挺胸的过来，忙堆上笑脸说：“老弟啊，昨天尚武是多有得罪了，你就高抬贵手帮我屋里尚武解了吧。”

“解了？什么解了？”老伍头扬着下巴，轻蔑的说：“这下晓得厉害了？晓得诬蔑人的后果了？”

“好！”老陈头咬咬牙，狠了狠心道：“只要你帮我屋里尚武解了，我……我那一万块钱就不要了。”

“什么你那一万块钱不要了？！”老伍头说：“事到如今，你还说我欠了你的钱？还昧了良心想打我的冒诈？！嘿嘿。你放心，那狗东西死是死不了的。哼！徒弟打师父，我只是教训教训他，让他以后就在床上躺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享享清福呢！”

“老伍啊，看在多年的情份上，你就放过尚武吧。是我们不好，不该说你借了我们的钱呢，我们对不起你呢。你就高抬贵手吧。”二秀婆婆是明显的带上哭腔了。老陈头也是在一旁“呃呃”的应承着。在旁的人也是帮着纷纷的劝。

“好。”老伍头道：“老嫂子，这才象句人话。既然你们这么说，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我也不想太为难你们。这样吧，你们把那狗东西抬出来，我当着众街坊的面将他解了，免得以后他有个伤风脑热的，就怪我留有什么后手。”

老陈头老两口听了，如得大赦，急急的将儿子尚武抬了出来，扶他坐在街边的长凳上。老伍头凝了凝神，伸手在尚武赤luo的后背上一阵推拿，末了将掌按在其左肋下那么一沉，只见尚武“哇”的吐了口污血，便睁了眼，站起身来，唯唯诺诺地站在那里。

老陈头两口子见儿子活转过来，连连地向老伍头施礼道谢，老伍头却不领情，说：“好了。谢也不用谢了，以后我们的情份就这么了了，你也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就此两清罢。”说毕，仍旧是昂起头来，车转身子，挺身走了。

依在窗边的谭书记见老伍头昂着头转过身来，电一样的目光无意间向自己射来，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战，忙缩回身子，坐回老伴椅上，只觉心口“砰砰”的跳，心想自己咋就莫名其妙的怕看老伍头的眼呢？唉……看来以后遇到老伍头得留个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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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老伍头、老陈头了结了恩怨没几日，黄羊镇便迎来了它的又一个集市，也就是在这个集市上，镇里的谭书记才出政府大院的门就被老伍头给撞了。当谭书记被老伍头狠狠地撞过之后，脑袋里当时是一片空白：好！自己怕是中了老伍头的神打了。现下里人挤人的，老伍头又溜得快，连个证人都没有，直后悔自己怎么就没躲开。

几日下来，谭书记揉着那被撞得酸痛的左肩，想着小陈秘书说过的话，心里便一阵阵的心慌难受。希望着老伍头是无意间撞了自己一下，可越往细里想，就越想那老伍头绝不只是无意间撞的，当时看那样儿，咬牙切齿的，哪象是无意的呢？既然不是无意的，那么就是有意的，既然是有意的，那自己肯定是中了他的神打了。这么一天天疑神疑鬼的，闹得晚上也睡不着觉。

日子推得久了，竟觉得胸口时不时的刺痛，慢慢的这刺痛越来越重，并向整条左胳膊延伸开去。整只左手痛得没有一丝的力气，胸口也痛得直冒冷汗，照照镜，镜子里的自己一天天的脸色恍白。熬了两个星期，他终于憋不住喊来小陈秘书道：“小陈啊，我现在是浑身的不舒服，怕是中了老伍头的神打了。”

“啊？！”小陈秘书吃了一惊，：“没……没见老伍头来挨过你的身啊。怎么会中了神打呢？”

“是这样的。”谭书记有气无力的将那日被老伍头撞的情况跟小陈秘书说了。

“那……那怎么办啊？”小陈秘书被吓住了，因为老伍头会神打的事，他也是亲眼看到了的。而眼前的谭书记二目无神，两个黒圈将眼圈了，溜圆的脸庞失去了以往的红润，显出一片灰白来，怕真是中了神打了。

“只有这么办了。”谭书记摸出一个厚厚的牛皮袋来，说：“这是五万块钱，你帮我给老伍头送去，就说是镇里先补上他的拆迁款，让他给老伴做手术费。不过要他千万不能声张，因为镇里只给他一个人先垫上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用说，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还有就是我中了神打的事就你我两个人知道，千万不可让第三个人晓得，明白吗？”

“好的，好的。”小陈秘书接过文件袋往包里一塞，反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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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伍头怎么也想不到，这五万块钱会来得这么快。望着摆在桌上五垛厚厚的红太阳，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了。他打心眼里是佩服这老陈头真有点神机妙算了，自己的计划才刚实施了一半，钱就到了手里，本来自己还想着找个机会到谭大头身上碰一碰的，现下里倒好，省了自己的那个心了。

拿到钱的第二天，管区里管计划生育的小王突然跑来传话，说是谭书记要他镇里去一趟。老伍头一听，满腹的狐疑，谭大头找自己有啥事呢？难道是反了悔，想把那五万块钱要回去？嘿嘿，好你个谭大头，要回去也晚了，昨天我儿子媳妇已揣上钱带着我屋里的去了省城了，就剩我老头和读书的孙子在家呢。

老伍头慢条斯文的踱到谭书记的办公室，谭书记早站在门口客客气气的将他迎了进去，反身关严了门，请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皮椅上，亲自给他倒了杯龙井，说：“老伍师父，您还不肯原谅我吗？”

“谁说我不原谅你啊？”老伍头说：“你钱都给我送来了，我感谢你书记都来不及呢。”

“可您为啥不来帮我解了呢？”谭书记有些着急的说。

老伍头听不懂了：“啥？！帮你解了，解了啥？”

“唉……”谭书记叹口气，有点低声下气了：“老伍师父，您还是不原谅我呢，我中了你您的神打，我巴望着您在小陈去您家的当天您就会来帮我解的，可两天过去了，您还没有来，我只好请您来了。”

“神打？”老伍头边说边忍不住笑了：“我没有对你施神打啊。”

老伍头笑是想起了那天与老陈头一家吵架时自己威风的场面，而这笑在谭书记的眼里看来却是饱含戏弄的诡笑了。谭书记更是急了，说：“怎么没施呢？两星期前在集市上，您狠狠地撞在我左肩上，当时我还以为您是无意的，可现在这左手胳膊是痛得越来越厉害了，一抽一抽的，连胸口也时不时的绞痛，难受得很，不是您施了神打还是什么呢？”

老伍头暗道：原来那次在集市里，自己急着往家赶，撞的人是他谭大头啊。怪不得我下一步的计划还没实施，那五万块钱便到了手，我还以为是他怕我对他施神打，自觉送来了呢。这么一想，不由自主的笑道：“嘿嘿。谭书记啊，我真的没有对你施神打，那次我也不晓得撞了谁，到今天我听你说起才想到呢。”

谭书记见他仍是不肯承认的一脸诡笑，心里一阵心慌难受，心脏“砰砰”地跳得飞快，一头一脸的冷汗便下了来，刹白了圆脸，手捂着胸口，瘫在老板椅上，无力的说：“又来了，又来了。老伍师父……求您别再装了，快帮我……解了吧，难受得很啊。”

老伍头瞧他痛苦的样子，似有所明白，忙点头说：“好，好。我帮你解了，我帮你解了。”

装模作样地转到他身后，胡乱地一阵推拿，说：“怎么样？舒服些了吧。放心，我已经帮你解了。”

经老伍头一阵按揉，谭书记缓过气来，说：“谢谢了，谢谢了。以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您多包涵。我……就不送了。”说罢，合了眼在椅上养神。

老伍头出来，转身进了隔壁的党政办公室，找到小陈秘书，低声说：“你快点带谭书记去医院检查一下，我怀疑他是得了心脏病了，刚才我看他那模样，脸色发白，嘴唇暗紫的，和我屋里的症状差不多。”

“可他说是中了你的神打啊。”小陈秘书说。

老伍头急了，说：“中什么神打呦。那天我屋里的心脏病犯了，我一门心思的往屋里赶，在集市上根本就不晓得撞了谁了，我怎么会对他施什么神打？！你快带他去医院检查是正路，晚了怕有危险。”

在小陈秘书的劝说下，谭书记去县人民医院一检查，果然不出老伍头所料，自己得了高血压冠心病，幸亏治得还早，住了半个多月的院，也就没多大的事了。医生嘱咐说，以后只要坚持吃药、合理锻炼，多注意饮食起居，就不会有事。谭书记这才相信老伍头确实没有对自己施什么神打，放下心来。告了假，留在县城的家里，安安心心的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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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月后，黄羊镇街面上传来了一片“劈劈啪啪“的鞭炮声，持久不息。谭大头谭书记被抓起来了的消息一下就传遍了整条街道，那速度不比任何的通讯工具慢。人们抑制不住满脸的喜庆，互相道贺着贪官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小陈秘书想不到谭书记得病离开黄羊镇不到三个月，便被隔离审查关了起来，永远的休养去了。他的事是市里纪委牵头查的，市纪委之所以下来查，听说是因为市纪委书记卓一责接到了来自黄羊镇的两封举报信。据说一封是黄羊镇的上百户居民举报黄羊镇书记谭杰挪用房屋拆迁款达两年之久不还，而另一封则更要命，落款为黄羊镇一普通干部，信里详细的列举了镇书记谭杰贪污受贿的种种事实，还说了黄羊镇街上居民的房屋拆迁款是被谭杰以个人的名义入了镇里金矿和煤矿的股。

市纪委的卓一责书记一接到这两封举报信，立马请示刚上任的市委书记侯念清，侯书记当即拍板：一个小小的镇书记竟有这么大的胆，不管是真的假的，一查到底！

这一查就查出了大问题，举报信上的全都是事实，谭杰谭大头贪污受贿高达五百多万元，还不算用居民们的拆迁款入股所得的二百多万元，他自己竟还承认有六个情妇，并分别为她们在县城里买了高级住宅。数罪并发，谭大头是永远也翻不得身了，听说当调查组将所查实的罪状往谭杰面前一摆时，谭大头当场就心脏病复发，亏得抢救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小陈秘书惊叹平日里对自己还不错的谭杰谭书记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犯下如此大的事来，幸亏自己无歪心思，没有掺和进去。也暗自高兴，真得谢谢谭书记胆子大，吞独食，他的那些黒事，都是瞒着自己干的，没给自己分一分钱，否则自己这个小秘书只怕是也干不成了。现在还好，刚提上来的刘挺进刘书记和镇长刘冠德并没有因为自己曾是谭书记的秘书而给小鞋穿，仍让自己在党政办干原来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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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贪官谭杰谭大头的事渐渐从黄羊镇人的茶余饭后里隐了去。转眼又是一个热闹的集市，小陈秘书中午懒得回去，想想就到对面的小餐馆里吃个盒饭了事，省下时间来回办公室忙一份文件的起草。

一迈进餐馆的门，小陈秘书惊奇的发现，吵了大架，断绝了来往的老伍头和老陈头竟坐在一桌喝得其乐融融，见他进来，双双起身拉了他上了桌。

酒到半酣，小陈秘书便问：“老伍师父，你说，你是不是真的会神打？你那次真的没对谭书记，哦不，谭大头施神打吗？”

老伍头拍拍胸口，笑道：“我当然会神打啊。不过我可真的没对那小子施什么神打，是他自己得了心脏病，我可以对天发誓。”

“嘿嘿！这老东西，给了鼻子就上脸的，还吹上了呢。”老陈头也笑道：“小陈啊，他会个屁神打。不信，你就让他给你施一下看看？”

“可你们俩那次吵大架，要死要活的。呃？你们现在……？”小陈秘书指了俩老头，说：“难道？你们……？可我明明看到尚武大哥吐了口污血啊。”

“哈哈哈……”一桌人全笑起来，同桌的一人指着老陈头说：“你是没见我中午在老陈叔家吃麻辣子鸡呢！”

小陈秘书细细一瞧，那人依稀便是那惊呼老伍头会神打的汉子，他完全醒过神来，竖了大拇指哈哈大笑：“你们……你们这‘神打’也真够厉害的。啧啧！看把谭大头给折磨的。”

老陈头笑道：“我们这‘神打’算个啥？你没见那写匿名举报信的，他们那‘神打’才使得绝呢。那一‘神打’下去，谭大头比死了还难受呢。哈哈哈……”

“是呢，是呢。”小陈秘书说：“中了那样的‘神打’，再怎么都难以抵挡啊。”

老陈头拍拍小陈秘书的肩，笑道：“小陈啊，你还年轻，以后要是升了官，可不要中了这样的‘神打’啊。”

“不会的。”小陈秘书说：“肯定不会的。”他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想，自己真的不会吗？

本文已被编辑[饥渴的骆驼]于2008-5-17 16:50:56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