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姐夫死的那一刹那,她的脑袋嗡得一声,就全是一片空白。
孟姜女,和那个被世人所遗忘的孟绣姨。
她知道姐姐孟姜女的由来,也知道爹娘与姜家的人都疼爱姐姐。于是她便孤僻,独来独往。
她甚至希望自己也可以像姐姐一样,受邻里乡人的注意与家人的百般宠爱。可她终究是平凡的,平凡得似乎没有一丝价值。
一个人,如莲一般独立,却无一叶荷来替她遮挡风雨,那心中的苦寂又有谁能明了呢?
万千宠爱的姐姐也似乎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还有这个妹妹,毕竟没有血脉传承,之间没有过多的亲情。
她无奈地又深叹了一口气,被冷落,谁不会如此?又或许,命中注定的她只能这样地黯然度过一生。最后的一线,她顿然失神,针尖划过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布上,绽成一朵花,越绽越艳,越绽越开,如月季一般,又如富丽的牡丹。
外面有些吵,因为姐姐要出阁了,府上自然喜庆。娘亲走了进来,似乎只有她还记得她,毕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疼痛,便记得深了。
她递给她一件新衣,说道:“明日便是你姐姐的喜庆之日,你总得来,勿让你姐姐生气。”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绣姨,听到了吗?”
“明白了,娘。”
“倒是别绷着个脸,你姐姐出嫁应当喜庆才是啊。”
她又微微点了点头。孟姜女,那个抢走原本该属于她的幸福的姐姐,如今终于要走了吗?她又会不会回来?
谁都不知道她的想法,谁都不会。
那蔓过孟姜两家的瓜藤也被沾染上了喜庆,说来也怪,孟姜女出现以后,它也便不长瓜了,怕是孟姜女夺走了它们所有的富养吧?
四目间的脉脉,与那难分难舍,看得绣姨的心莫名的刺疼。不是的!不应该是他!不可以是他!
她错愕地看着他,他也看到了她,只淡淡地一笑。
不可以只这么淡淡地一笑!那样无法抚平她的心悸。明明那一次的偶然,他使她怦然心动,那一眼的温柔,那一脸的憨厚,那一手的心细,她的心便在那一刻系在他身上。今天,他却是牵着她姐姐孟姜女的手步入这礼堂,而更可笑的是,在这一天之后,他便会成为她的姐夫。不,他马上就会是她的姐夫了。垂下脸,泪滴落在手背,凉得刺骨,冰得澈寒……
一大群官兵冲了进来,把刚拜完堂的他们拆开。那一刻,她似乎有一丝庆幸,但随即又心境暗然下去。他们,毕竟是拜了堂的,他也理应是她姐夫了。
而那一刻,似乎天也灰蒙了色彩,周围的气息好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孟姜女哭得天昏地暗,令人听了不禁心疼,而那姐夫,也伸着手,遥想抓住那已逝去的纤手,却始终再也抓不住,渐远的泪眼,渐远的身影,渐远的哭声,还有那渐远的曾经的笑靥……
她知道他此去凶多吉少,因为他就是为了躲避这个才会与孟姜女相遇,也才会与她邂逅。可他终究还是逃不过,被秦兵抓去造长城了。
那未完的长城啊,不知压了多少的青年,却又招去了一批又一批的后来人,那雄伟的功绩完成之后,又得有多少人要常埋与地下,永生不得安息。无法再见到亲人与自己所爱的人,又将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呢?
而他,这个文质彬彬的姐夫,他的命运又将是如何?他会不会也回不来了啊?她觉得天好像塌了一半,若没有了他,她也便不在了,他便是她的天,那擎天的支柱,生命以及所有,却即将逝去了。
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她站在他面前,微微喘着气。他还在挣扎,于是就像没看到她一样,也许他的眼里就只有她姐姐孟姜女吧。
看着他渐远的背影,泪水无声地在脸颊滑落,滴在冰凉的地间,混入泥土……
可是他最终也还是躲不过长埋地下的命运。
孟姜女哭着央求爹娘,要去长城。
于是,她走了,她也走了。
她看着姐姐在长城的一角哭得天昏地暗,听有的人说,姐夫就埋在这里。可她还没哭完,一群官兵就走来把她抓走了。
她不知道官兵会把姐姐抓去哪里,她只是盯着那一处角落,木讷地走向那里,蹲下身,抚上那冰凉的石块。
为什么呢?上天要对她如此地不公。让他成为了她的姐夫,但至少也能相见,而如今却是天人永隔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泪,一滴、两滴、三滴,渐渐在石块上蔓延开来。
可是即使是命中注定,他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也无缘在一起,那么就满足她唯一的一个愿望,让她死后,能与他一起相依、相守、不离不弃。她笑着站起来,似乎看到他立在前方的风中,一如那天地对她微笑。她的身体顺着城墙缓缓滑落,她会很想见他面的,很快就会见到了……
长城坍塌了,那完好无损的身体,那依然俊秀的脸庞,似乎还一如从前。这是上天给她的最后的礼物吗?上天终于愿意可怜她了吗?
她躺在他身边,用手抚上他的脸,又与他十指紧扣,她要与他死后永不分开。
那坍圮的城墙被修建,殊不知那曾有的爱恋被深埋那地下,永不腐朽,却奈何宿命的安排。
生,不能相伴,死,也要相随……
本文已被编辑[墨佰.毅然]于2008-5-17 12:53:2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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