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州城有家挂着“口福”招牌的酒馆,掌柜的叫毛头,人称神厨。毛头虽年纪轻轻但却非空有虚名。他祖上曾是宫廷的御厨,伺候过皇帝爷,后来举家迁到京东滦州,几代下来,这儿就有了毛头和他的一手好厨艺。
毛头的酒馆在城中的热闹处,因为他做的菜色香味具佳且人缘又好,所以生意很是兴隆。有一年的有一天,酒馆不知怎的就没了人来,毛头很纳闷,看看街上,少有的行人也是神色慌慌,他拦住一人打问,才知道日本兵已经进了滦州城了。毛头听说过日寇的厉害,心里也怕,忙进店收拾东西想躲,这时已来不及了,荷枪恃弹的日本兵瞬间就站到了他背后。毛头终没能逃得出滦州城。他的酒馆依旧开着,只不过生意大不如从前了,原来的老主顾很少登门,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群日本兵。这些家伙也品出了毛头的手艺好,就常常来光顾,尤其叫山本的那个头目,更是一顿不吃毛头做的菜就胃里不受应。吃就吃,做买卖的不嫌这个,可这伙儿人偏偏光吃不结帐,这可把毛头坑苦了,没些日,从前攒下的积蓄眼瞅着往里贴。这还不算,稍稍待慢了些还总少不了招惹一顿骂或挨上几巴掌。毛头受不了这窝囊气,就曾想摘了招牌关上门,打算买卖不做了。山本两顿没吃上毛头做的菜胃里就痒痒,于是威胁毛头说:“好好的做菜活命,否则死啦死啦的。”
毛头畏惧山本手里的东洋刀,就屈从了。
酒馆重又开张。毛头自此变了,学会了向日本人陪笑,学会了向日本人哈腰。渐渐地,日本兵开始善待他,有时会回报一张笑脸或一句玩笑。毛头学地更乖,哪日山本抽不出时间来“口福”,他还做好饭菜送到兵营去。毛头与鬼子打成一片,这自然遭到城中百姓的非议。人们鄙夷他,街上碰了面都有意躲避,有时他主动搭讪,也很少有人应对,更有甚者还当面骂毛头是汉奸。骂就骂吧,毛头神情依旧,并未显得不怎么开心。
一天晚上,毛头正守着清静的店发怔,山本带手下5个小队长嬉戏着涌了进来。他立时来了精气神儿,煎炒烹炸一阵忙活,几道拿手菜很快就摆到了山本等人的面前。日本兵见到满桌好酒好菜丝毫也不谦让,自顾享用。不多时,一个个脖子发红、舌根发短,渐入醉境。毛头一旁看着,盘算着这晚的损失,虽心里不情愿,但又不敢表露,只有自认倒霉,强做欢颜。
“你的,酒的不能喝了,误了明天的行动我要你的头。”山本拦住旁边一醉熏熏的日本兵的手说。
“嗨!”日本极服从地应一声,放下酒碗。
许是喝得蒙了头,或是根本没把毛头放在眼里,日本兵随后竟毫不隐讳地议起他们的军事计划。末了,山本极是得意地笑道:“哈哈,杨柳庄,八路军,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坚固、多顽强!”
从日本兵的言语中,毛头已意识到杨柳庄即将降临一场灾难。他谨慎地凑到山本耳前,问:“太君,要和八路开仗?”
“你的,什么的意思?”山本瞪一眼毛头。
毛头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惟恐这样解释不够,又补充一句,“我是想,如果太君需要带路我愿效劳。”
“皇军讲话,你的不要插嘴。”山本提醒道,“效忠皇军机会大大的有。”
“是”。
“还有,今晚的谈话不能走漏风声,否则你的脑袋的不保”。
“是。”毛头再应一声,向后退去。
日本兵继续吃着喝着,桌上一片狼藉。
毛头怔一下,转身去了里屋,不大一会儿抱出一个酒坛:“太君,这是我亲手酿制的‘滦州醉’,储了十八年了,今儿献出来孝敬太君,请品尝。”
山本接过酒坛,拆了封,一股醇香弥漫开来,诱人垂涎。“幺西,好酒!”他贪婪地嗅着,不住地咂嘴。其他人闻着酒香,都有些急不可待。毛头一旁陪笑道:“这酒我是不轻易给人喝的,太君明天有行动,我拿它祝黄军旗开得胜。”
“毛老板大大的朋友。”山本听得高兴,夸毛头一句,然后招呼手下,“来,借毛老板吉言,喝!”
毛头殷勤地凑上去,给每人斟了一大碗。
不多时,一坛子“滦州醉”见了底儿,一张张脸由红变紫。不知怎的,毛头此时腿竟有些抖,脸也有些白,只是日本兵没有觉察出这一微妙的变化。
更令人惊异的事发生在第二天。
这天一大早,滦州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一条爆炸性消息:山本及其手下的5个鬼子头目中毒横尸“口福”酒店,而毛头则不知去向。人们猜测,山本等人的死定与毛头有关。还有人肯定地说,山本等人是喝了毛头投了毒的“滦州醉”才死去的。
不管山本等人是怎么死的,反正鬼子偷袭杨柳庄的计划泡汤了。
几年后,滦州城被八路军收复,率部攻城的竟是神厨毛头。
本文已被编辑[饥渴的骆驼]于2008-5-22 13:02:2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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