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回了一次故乡,扫墓的关系。那天清晨,白雾茫茫,大地静默,作为土生土长的家族一员,很歉疚,不是因为拎回的东西少,也不是因为还要在山背上走一段很曲折的山路,重要的是,如若不是家人提醒,真都忘记了故乡的存在。心虚了,记忆里,这片土地上,曾经穿着开裆裤,为了两毛钱一根的冰棍,无数次把大门给蹬烂,现今有距离,偶然想起,也不过是因为打回电话或听到方言。
说是难以忘怀的土地,最后也只是执著在心灵的一种安慰。
还是到了,祖墓有三层,下还开了一条小道,正前,八个很安详小石狮子,坳处,叔叔还植了不少百里香。地方风俗吧,不是对祖宗不敬,祭时庄严,百来个人,过后就在林间摆酒吃开。小外孙更乐得坐享其成,在一边乐滋滋的玩起了火,差点就烧了起来。百来人一下子上前线,手忙脚乱,一团乱糟糟后,还是灭了火。拍着小外孙的小脑门狠狠说:“叔叔替你当一回赖宁。”“赖宁是谁。”小外孙拿着打火机,还一脸满是委屈的样子。
能有什么不满呢?显而易见,赖宁是受不了小外孙这代的礼遇,那是属于我这一代的英雄少年,真需要学习,也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一如老师都教育学生要做个诚实的孩子,但如果学生,一直显得特别单纯也不是件好事。对于这点,是多年后看赖宁日记的感觉---偶像原如天上的行云,离自己太远了,也容易破碎,对于这样的想法,不得不让自己沉痛到要一度审视自己的思想品德。
有时烦恼,就是记性太好---想起这次四川大地震,也想起了其他。不好意思,一直以来,眼球一直关注的只是负面新闻。在一个国家,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面,俨能将一个时代鲜活地重现。现今,我们通常不满只是在打擦边球,也只能够如此,群打假虎一样,无论场面如何跌荡如何起伏,最后只如同无所交代式的家常一样,结局悬而未决也永而不决。同样,擦边球永远是擦边球,无关紧要,最后只会石沉大海,如同克拉玛依领导人责任事件一样,都是杳无音迅。
那在一个特殊的时期,地动天摇,会有特殊出现么?
一生总是有限,高贵的领导人时间更是如此,单国事都一团转,平常哪有余暇兜兜转转。总理与领导人上一线鼓励民心,当时镜头前,心里也真好一个感动,不过后来一想,时代进步了,分工也越来越明显,芸芸众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成为精英。那明白了,政府首脑的行为,照宪法规定,这即叫本份。总理与领导人的行为,实像作为一个公民献血一样,太普通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恩格斯这样说过,政府只是国家的仆人、权力的执行者、被委托人。抗灾未结束时,为政府大声喝彩,也显得可笑,即使舆论批评错了,也不打紧----容我这样说,身居高位,当然要求也不一样---在公民尽心尽力,还有句话,对他们还有句,叫尽职。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不过是很纯的古话,现今大城小市,有如狼似虎团练一般的城管,红薯是不好卖了,领导不想无所事事,官也只好勉强为民当了下去,灾前,灾后,还有对人为灾难的成因。这样一提,实不对景,国民都在全心抗灾,岂能关注那些鸡毛蒜皮?是的,在我门伟大的祖国,是有秋后算帐的传统,目前,很不应时节,但也不能且慢就且慢,越从重或许越好。
对于国民的情感,怕不是越重越好。一个国家,如果没有情感冲波,那是可怕的,但更为可怕的是,这股猛烈的冲击波,由紊态感性转为如臂使指的硬性,那更为可怕。因为历史无数次证明,如此爱国激情的释放,并不是一件好事。主动与被动的承受都有个极限,激情后必然疲倦。死去的生命,与活着的生命相比,哪一个更重要,毫无疑问是后者,进一步说,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呢?当然是看到以后的光明,这点也比什么都重要。再进一步说,面对天灾人类无能为力,人祸呢,也是不可避免么?这不是一个疑难解答,答案也应该不是。
1994年,记得一个巴西的总统候选人说,她心情很矛盾,很郁结,一边宁愿巴西不夺世界杯,因为一时的快乐,能够让巴西人民忘却身边存在的矛盾与痛苦!反之,痛苦已经产生,如果为了以后,那我们将怎么做。是继续将沉重进行到底,如果将是,那这次地震带来巨大的伤害,不会是一次重大的进步。有些祝福,一如奥义书里的咒语,只能够被称为“音训”,如有不同,那也大抵如此。不想义正词严或大动声色的表达,闭上眼睛就成天黑,死去的同胞,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叔叔,你喝可乐吧。”小外孙的笑容触手可及,呃,孩子的错误,不是大人一样犯的错误,是可以原谅的,而有时间,真理确也不是唯一的。喝了他双手捧送的可乐,花果相递一样,整个儿分享了他心灵的道歉,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一种苦心经营的道歉。呃,我开始感恩,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与态度,也因此感觉自己比钱钟书强得多。
借用朱熹评价老子的话就是:“钱钟书最恶!”勿忘家国,文学泰斗钱钟书,年轻时竟像我忘记了故乡一样,忘记了祖国,也许更不如,抗战时明知国难当头,“学而不能致用”后,没有投笔从戎,还絮絮的风花雪月,更以损人为无边快乐,难怪祖国大陆对围城一类要敬谢不敏三十年,咎由自取。
我们的环境造就我们的人,我们的社会也造就了一个时代,我也要向老祖宗祈福。
我的小外孙是快乐的,长大后,会成为大学工厂里一个流水线的的出品,但这不重要,无辜的是他还小,那么脆弱的人身,面对废墟底下隐藏的黑暗又由谁来保护?“叔叔,我要放气球。”要回家了,小外孙的眼睛好亮,像极空气中被累积的灰尘掩盖了的希望,是啊,有孩子,终有一天,千万个禁不住的希望,能像气球一样高高在天上飞,虽然有时间,最后又什么都不是。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8-5-24 15:43:5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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