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红了。《橘子红了》，单听这题目，我猜应该不会是个悲剧吧。

正像为此书作序的白先勇先生所说，看琦君的文章就好像翻阅一本旧相簿，一张张泛黄了的照片都承载着如许沉厚的记忆与怀念。琦君在为一个逝去的时代造像，那一幅幅的影像，都在诉说着基调相同的故事：温馨中透着幽幽的怆痛。

看完书后方知，这又是一个弃妇的故事，自然又是悲剧性的。琦君为她作了一首挽歌，同时也为旧社会中封建家庭的众多牺牲者奏响了哀乐。我们不禁掩卷沉思，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是只为了做一个贤妻而一手安排这场悲剧的大妈吗？真的是大妈把秀芬的幸福葬送了吗？不！不是的！即使大妈的好心并非完全出自对于秀芬的同情，我们不否认大妈的自私，但倘若秀芬没有嫁过来，她在家将被兄嫂逼到怎样的地步呢？她的幸福的概率又是多少呢？而大妈是个充满母性、佛心的善人，她自知自己不能生育，为了成全丈夫，她竟然毫不顾忌丈夫在外包二奶，还为他迎娶三姨太来传宗接代。可大妈并没有因此挽回丈夫的心，反而连累了秀芬，最后孤苦淡泊地过完一辈子。她并不是有意让秀芬成为她的陪葬品的，她也很疼爱秀芬的。她的初衷很简单，也可以被理解：她只不过想通过秀芬肚里的孩子把丈夫从交际花身边夺过来。当然，这样秀芬也不会受亏待的。这将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可事情偏偏弄巧成拙，她还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之前，她出了这样做还有什么更佳的选择吗？所以，大妈没有错。至少，不全是大妈的错。

难道是那个薄情的大伯的错？他先是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后又抛弃为他传递子嗣的小妾，对她们的精神和肉体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样的一个文化人！这样的一个正人君子！他对其发妻不自觉的残忍，对其小妾的冷淡和禽兽般的糟蹋，使我们不寒而栗。可我们能怪他吗？当时的社会，“不孝有三，无后最大”，你受得了舆论的谴责吗？男人也有做男人的苦衷，他的大男子主义本性还在，于是他就不得不一再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恐怕，我们也不能说是他一个人的错吧！

可怜的秀芬又有什么错呢？她的命运被别人操纵，她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她只是安心待命，其实，她反抗又有什么用呢？区区一个弱女子，能斗得过谁，又能改变社会什么呢？她是最大的受害者——被买来给别人做小妾，忍受独守空房的孤独，给人当产子的工具，最终搭上自身性命……中国的女性受过的罪，在秀芬的身上都体现了出来。她又是美丽的，她也有过追求爱情的梦想，但她身上的枷锁太重，她无法挣脱。她与六叔那段似有似无的爱情，注定是要以悲剧收场的。她只能任男人摆布，完成女人最低下的使命，但又不幸失去产子的功能，最后抑郁而终……

六叔更没有错，他接受过新思想的洗礼，他为秀芬感到痛心和怜悯。他喜欢秀芬，但又不敢冲破封建社会的束缚，只好让他的爱情之苗夭折。或许，人生本来就是有许多无可奈何的，我们只能怅惘了。

先生和我、阿川叔，我们又有什么错？我们对秀芬都像亲人一般看待，让她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可结果谁又能预料的到呢？或许，正像先生所说，这一切都是生前数定的吧。

是那个时代的错吧？但那个时代早已远去，我们又能把它怎么样呢？我们应该庆幸，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个时代的错误也不在重演！

不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看看现在，一切都好了，不是吗？

王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