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阳光普照，明朗的天空，闷热的夏时儿有一丝青风拂过，小林桥两端各种着棵大柳树，郁郁葱葱一片，前方不远就是张奶奶家了。

屋顶上是稻子收成后落下的草穗，平平整整铺着，稻草色泽部分已经发黑了，泥土混着砖块立起的小屋，不时间还露出个干枯的小稻来，尽管不像丰收时那样挺拔，那么洁净。房屋是立在草地中央的，虽不美观，但在这荒地上却也陪称。房屋没有门，是直倘着的，屋时面黑压压一片，这样的六月天，阳光照射下，这面积不足五平的茅屋里，阳光和夜光便是它的灯了。而要透过此去看清屋里的一切，但也觉得费力了。

老大妈坐在床沿上，样子很是模糊，屋里面除了些破碗破锅，仅有的也只是这一米多的木板床了。屋里的一切，唯独床上那张相片是干净的。

老大妈姓张，今天年七十好几了高龄，老人家有三儿无女，老伴早年离世，丢下孤儿寡母，是老太太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早几天，她还住在村西头那套老房里，转眼，这便成为她仅有的新家了。想到这，老人家有些难过了，用满是皱纹的手背擦着泪水。

五年前，大儿子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老大妈那几日没日没夜地张罗着大儿子的亲事。总算是没白费这么一遭工夫，老太用这几十年来攒下的钱给大儿子在村另头盖了个房，婚事办得还算体面，老大一家子搬过去了，一年也难得回家看娘。

没两年，大媳妇生了个胖小子，给老张家沾了光，也是老太这几年来没白给祖上烧高香。虽然孙子满月了，但老太也未曾见过一面。心里直上火，却也没敢去发。

转眼，老二也该成个家了，家里啥也没有，二儿子不肯，定要老母亲给盖个房子，母亲没办法，把家里所有的良田换了现钱，给家里二儿子在另村盖了个房。虽没老大那房宽敞，但也能凑合着合了老二心意。二媳妇为了这事，往后也没少与老太叫劲。二媳妇进家门了，把自个村里头的妹子也给拉了过来，就这么着，这妹子就成了老太的三媳妇。家里没底了，就剩下这老屋一条根，就落在了老三手里。

才过去二个月，这麻烦事就登门了，老太躺在屋里一个上午没出门，三媳也没搭理，自顾自的。也没往屋里支个声啥的。隔壁王大妈来看望老太，见着老太一个劲地在床上喊着头痛没人理，这才忙呼起来给老太退烧“大妹子，真亏了你，要不是你呀，我这孝命怕是早见他爹去了。”

三媳得知此事后，一个疾步跑到邻里家。“大妈，谢谢你那天给看望我妈，真的谢谢，但以后呀，请您别多管闲事，管好自个家里的事就行了。我妈也不只是老三这么一个儿子，都三个儿子敬孝心，还要您一个外来，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虐待老母亲呢。您还是省省心吧。”说完，大妈没给她把心脏气坏。没几天，大妈便被镇上的女儿接往城镇上住，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一天一大早，三媳亮着嗓子“妈，跟您商量个事，您看，老三打结婚以来就没找到什么好的活干，家里经济也不景气，咱们三兄弟，您也不只老三这么一个儿，要不这样，和我二个嫂子商量，到时候咱们轮着月伺侯您。”老太太想了想，也是，不能老这么让老三养着，总不能说亏了谁，但宜了谁吧。这事，后来就让三媳张罗了。

头一个月在老大家过，第二月在二儿子家过，第三月在老三家过，依此类推，谁也多不了，谁也少不了。不过后来，几个儿子也没少为每月的多一天少一天闹腾。这不，三媳妇正给老娘收拾行李让她独个儿去往老大家了。第一天，吃的是白菜萝卜和稀饭，这一个月下来，不见一粒碎肉，油丝也没愁见，第二月去往老二家，青菜豆腐过了一个整月，老三家，餐餐稀饭红薯叶。几个月下来，七十几岁的老母亲就这样折腾得骨瘦如柴。时而连走路也一步三晃。

这天，又轮到老大家过了。早上吃碗稀饭后，老大一家子就把老娘赶了出门“妈，今天媳妇家请咱去喝酒，我们中午回来，您去外面转转。”知了在树梢叫个不停，老太在大儿子家门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转眼肚子饿了，此时已是三点多时间了。拖着饿得打滚的肚皮来到老二家，“老二，你哥一家人上午去喝酒了，我现在还没吃饭呢，她们还没回来，在你这要个饭吃。”媳妇接过老二的嘴说：“妈，老二一会去打米，家时没米下锅了。你要不去老三家吧。”

老太两眼汪汪向三儿子家走去，等到三儿子家已是下午五点了，还没等老太开口，三媳便起身饭桌：“老太婆子呀，这个月不是老大管饭吗？去去去，去他们家。”

“老大一家没人”

“哦，他们家没人，你就跑我这来了，你怎么不去老二家呢。去去，去老二家。”

“我去过了，二媳妇说家里没米了，得让老二去打米。”

“她家没米了，我家也没了。去”说完便把老太哄出门。再回到老二家时，已是大门紧闭，老太又重回到大儿子家门前，哭着想着“老伴，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你看你三个不孝儿呀，现在叫我怎么活呀，真是造孽呀，我养了三个畜生呀。“

那天，老太靠食路边的野草生存下来，直到大儿子全家回来时，已是夜间10点多了。

次日，大儿媳又端出一大碗汤饭和水煮青菜，老太太就这样跟着生活着，夜里，老太太怎么也睡不着，正出房门，就听见大儿子一家人正躲在屋里吃好的，孙子拿着个鸡腿，直叫老人落口水。

几个月后，老太生病了，没有人去闻去问，眼看在大儿子家生活的日子就要到期了。这天，老太躺在床上，任媳妇怎么叫也没支个声，今天是老太该回二儿家过了，可老太似有点不情愿走了。大媳急了，一把推开老太的房门，恶凶凶地冲向老太”老太婆，你还快去老二家。“老太只好稍稍应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起了床，儿媳把老太的衣物全丢了出来，把老太也扔出了家门。

”老太连走带爬，刚到二儿家门口，二媳说“你个老太婆，你这下好呀，老大就是你儿子，老二就不是吗？你在老大那生病就跑我这来，他们一家子不给你把病看好了，让我们来承担，这算什么事，你就知道心疼他们，怎么不心疼心疼我们呀，去去去，到时候把病传染给我们一家人了，你不想活了，还要拉着我们一家子受罪。去，让老大给你治病，“说完便把大门关上了。

老大不让进，老二不让进，老三更不让进家门，老太找不到一个地方，但连滚带爬来到眼前这个茅屋子，一呆就是好几个月，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来看过，老太绝望地望着因可怜她而施舍给她的一道阳光，叹息着，又落泪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