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郎子暗夜精灵

发表于-2008年06月01日 下午4:13评论-0条

有了开始,便愈发有些情不自禁了,思念像是播下了种子,在这几场大雨过后,欣欣向荣的长起来了。我几乎还清晰的看见她趴在教室桌子上面耸动的双肩。我递过纸条的时候,她抬起的满是泪痕的脸,还有那双通红的大眼睛……刺的我心里好痛。我居然会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

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 

高中第一次作学生干部的时候,我是学习委员。想想那时我是多么不称职呀,我就呆呆地站在那里,垂了头,脸倏地一下红了,讷讷地说不上一句话来。讲台下一个女生呵呵地笑出了声来。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这一眼改变了我的一生。我看见了她,穿着红色的衣服,就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一双大大的眼睛,头发束在脑后,额前飘着长长的刘海。

我终于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就尴尬地走回到座位上去了。我有些憎恨那个女孩,她是刚转过来的,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同学似乎都叫她郎子。无疑她是很漂亮的,于是我又对自己说,算了吧。

之后不久,我们搬去了新的教室。那时候我们按照成绩还选择座位,我选在了第四排。郎子坐在了倒数第二排。我不走到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是恨着她,对她总多了几分注意。她是相当活泼而开朗的一个女孩子,恨快便和身边的人熟稔起来。每逢下课,她总爱站起身来,不停地和前后排的人开着玩笑,然而我听见的几乎只有她的笑声。她笑的时候,腰会不自禁的稍稍地弯下去,头发垂下来遮住整个脸庞。

自然,这些都算我偶尔回头偷偷看到的。在成为同桌之前,我没有和她有过任何交谈。我原本就是及其内向的一个,班上很多同学一起三年,都有未曾交谈过的。但我最先前对她的那些憎恨就在我那无数次偷偷的回眸里消失不见了,渐渐竟觉得她可爱多过于讨厌了。她似乎很喜欢红色的那件衣服,因为我眼睛里晃动的都是红色的影子。中午上课时,偶尔不经意抬头,就会看见那一抹鲜艳的红色飘然地从门口进来。或者不是偶尔。

其实是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偶尔。她是城里人,一日三餐都在家里解决,每日上课都得等到接近上课了才姗姗地出现在门口。自然,我这个好学生很容易就掌握了这个简单的规律。这等待便仿佛成了习惯了一般了,中午有时午休,到时候也像调了闹钟一般猛的抬起头来。然后就看见了她。她走路的时候轻轻摇腰肢,那身影看过去显得多么摇曳多姿呀!这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说:真骚!我转头四顾,声音已经沉到上课时候的那一阵喧嚣里去了。于是我低声说一句:仆街!(反正是骂人的话,我那时哪里懂广州话)

但我不得不说非常遗憾,那天下课我偷偷往回看时,一个男生正她手里塞苹果!我的妈呀!我心里低呼一声:这难道是她的男朋友?她似乎却不显得高兴,脸上灿烂的笑容都隐去了,只顺手接过,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一般。我心里又想,真希望是她哥哥!那个男生我认识,就隔壁复习班的,好像和社会上的人有来往。难道她也是……?我还没想完,老师走进了教室,我想转头看她一眼时,背后那个高大的男生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嘀咕一声:有事没事长那么高大干嘛!无论如何,我就这样掉进了爱情的深渊,爱上了一个我第一次当学生干部就取笑我的女生。而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期中考试转眼即至。人说早恋会影响学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依旧考的不错。或者以我的年龄来算已经不算早了,虽然未满18岁。又或者还不算是恋,我只是偶尔乜斜她一眼而已,要不然我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值得期待的是位置的调整,但我想这几率该多小呀!人说前生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相遇,我和她已经“重逢”了这么多次了,要是现在还能成为同桌,那我不把我的前世的脖子给累死了?于是我选择了我原来的座位。但我还死止不住地盯着她的身影!天呀,亏你还死好学生,以概率学来算,从将近100个人里挑两个,而且还要算同桌,结果我就不算了。死开点!你没看见她向我走来了吗!

天啊,她真的走过来了!我赶紧低下头去,假装没看见。但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了。“让一让好吗?”哦,死了死了,这个曾经千里之外的声音响在耳边了。不是有个人说什么“此曲只因天上有”来着,但天上的声音却清晰的响在耳边了。我愣了愣,赶紧起身让坐。这节课看来就只能看着笔杆发呆了!

其实我经常不听课。尤其是物理化学什么的,那课本都不知道看过几十遍了,但老师们却还个个说的口沫横飞。况且现在身边坐着她,我的心都跳到喉咙里了。要是跳出来,那汶川大地震早发生在广西了!我乜斜了一眼,看见她课本上写着唐真郎。我想我得记住,别等失恋了还不知道恋的人叫什么名字。

说来奇怪,我个人内向是内向,但特别喜欢唱歌。而且不光下课唱,上课也唱。那天我唱《伤心太平洋》时,她转过头说:“你好像有很多歌唱。”我马上哑了口,讷讷地不知道如何作答。她掏出一个笔记本出来,翻开了来。我见过这个本子,里面写满了歌词。她翻到了《伤痕》那一页。林忆莲的《伤痕》。她似乎很喜欢这首歌。我说:“唱这首歌给我听吧。”

她没看我,目光停留在歌词上说:“你能说出谁唱的就唱给你听。”这自然难不到我了。然后她开始唱。

她很动情地唱,声音里似乎有种悲哀,但无疑是好听的。这是夏日晴朗的午后,阳光潋滟地透过窗户,停在了教室的地板上。她低垂着头,左手托着一边的刘海,另一边的垂下来,遮住了额头,表情随着歌声变得悲伤起来,眼睛闪烁着,仿佛会滴下泪来。我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微动的嘴唇,声音从里面流淌出来。我在想,她肯定想起了什么,让她感觉难过。但会是什么呢?但终究不会是我。我蓦地也感觉悲伤起来。或者只是单纯因为这首歌的缘故吧。

“唱完了。”她终于抬起头来看我,眼睛里的悲伤一闪即逝。她在等着我说些什么,我沉默半响,只说出乏味的两个字来。“好听!”她肯定对我寡味的评价生了怨怼,转过头没再说话。她刚才唱《伤痕》的时候已经触到了心里某一根弦,她的情绪明显变化了,而我却是如此迟钝,竟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我这时才知道油腔滑调的好处。

笔记本的另外一面记着周惠的《风铃》。我看她不再说话,遍开口说,“连这一首一起唱了给我听吧。”她没答应,打开桌子,关了笔记本。似乎她要收起来了。但她随即又打开了本子,翻到了那一页。又轻轻唱起来。但这次却完全变了,我知道她的情绪停滞在了《伤痕》里。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听,她已经唱完了,收了本子。我掐这脑袋想了好久,想要说句话来,但终于没又说出来。

下一节课我几乎一个字没听进去,看着窗外翻滚着的云彩,感觉她就想它们一样,美丽却又变化多端,无法揣摩。我想今天肯定是沉默的相对了。但一下课,她便走到了后排,不久就听见她的笑声,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那《伤痕》根本就没存在过。

这样的日子真让人陶醉。她总是开开心心的,偶尔情绪不好,也似那天一般,转眼就烟消云散了。我的人也在她的感染下变得开朗了许多,原先很少说话,现在偶尔也能陪她一起开开玩笑了。说到她时,她便用两根收掐我胳膊。我想她肯定不知道那真的很痛,尽管如此,我却依旧感觉很愉快。偶尔她会在我手上画些个小乌龟,有时候还没画完,老师走了下来,她赶紧住手,但我胳膊已经来不及掩饰了。老师瞪着灯笼一样的眼睛,像极了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我尴尬异常低下头,她转过身,捂着嘴巴偷笑。

每次最后一节下课她总要在教室逗留一段时间,等校园的喧嚣散了之后才走。我原先总是急忙地去吃饭,现在也拖着和她一起呆着了。我知道自己和她有着相当大的差距,在她眼里,或者我永远只是个小弟弟而已。但能一厢情愿的呆在心爱的人身边,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看,快看!”我正想着,她激动拉着我的手臂往窗户边走。她一手指着天空,沉醉了一般。

“好美!”

这是夏季夕阳西下后的天空,万里无云。头顶是一片难得一见的美丽的绛蓝色,慢慢过去,阳光的余烬便显出了力量,渐渐转未淡红,愈往西,红色愈发浓重,天际深处,天空被染成一片绚丽的红色。眼前,天是浓妆淡抹的西子。她的脸,在红色的映衬下成了,显得格外美丽。她像小孩子一样雀跃不已,她已经完全沉醉了,手一直抓着我的肩膀。她看着天,我看着她。

“姐姐,走拉。”

她两个妹妹也在这所中学,已经在窗外叫她了。我多不愿意这场景就这样结束呀。但她已经收回了目光,手也从我手臂上松开了。我本想像往常一样与她走出教室,但眼睛不由得望向那渐渐黯淡下去的霞光。是的,黄昏来了,霞光总也要黯淡下去了,那彷佛刚刚还在天际燃烧的一团火焰,瞬息就熄灭了。

暑假来临了。以往对于假期总欢呼雀跃的,这个暑假却有些依依不舍。爱情的力量多么不可思议呀!但终究是放假了。然而最后一节课我反应终于迟钝了,书籍都忘了收拾,一下课,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教室。

这个暑假是上学以来最为漫长的一次,但新学期总算在我的企盼中到来了。我第一次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去注了册,连父母亲都觉得惊奇。我心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然而还算出了点小故障,班主任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感情,开学的第一次排座位不再是自选了。我在第一组,她被排在了第二组。

然而新事物总是在这种情形下产生的,“飞鸽传书”也是如此,只是这鸽子成了与她同坐的女生而已。这可苦了那个女生了,好在她时常有问题问我,便也默默的承受了下来,只是传纸条时总会意味深长的对这接纸条的我笑。我心说,笑吧。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喜欢唐真郎吧!

下课后,郎子便从座位上出来,坐到我身边来。其实我与她之间并无许多言语,可能由于我的讷讷寡言,多半是我听她说话。大多时候,她趴在一只手臂上,歪着脑袋看我似乎还一本正经看书的模样。其实我哪里还在看书呀!我也伸一只手下去找她放在下面的那只,捉住之后便抓住不放了。假如这算牵手的话,那我是牵过她的手了。这种小孩子似的捉迷藏的游戏,给了我多大的乐趣呀。每次她都拼命的想要挣脱,我便拼命的抓住,然后两人便呵呵傻笑起来。

这一天她比平常早一点来。她在我身边坐下后我还低着头看这课本。

“你没发现我今天的眼睛很红吗?”

我转过头,发现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我心里怜惜不已,但却不知道说什么,我心里埋怨自己怎么笨成这样子。最后终于说了三个字。

“怎么了?”

“昨天有人打电话去我家,我妈接了后狠狠骂了我一通。”

“啊·?”

“有一个男孩子追我,我没答应,那个男孩子就不去上课了,然后她妈就打电话到我家告我状。说我害了她儿子。”

“怎么能这样?”

“管我什么事吗?我昨天晚上哭了一夜。”

我伤心起来,心里想这安慰的词。但她已经笑了起来了,起身回了座位。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呀!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现在几乎是沉迷了。但我从来未曾对她说过,她早改感觉出来了吧。我很害怕结果,像现在这样多好,纵使做不成她男朋友,但这样的朝夕相对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幸福了。而且我总觉得配不上她。但我已经开始酝量了。

这天上晚自习,老师破天荒不在,教室的人没多久走的七七八八了。我先前没留意到她,但我转头时,她已经坐到了后面一排了。她趴在桌子上,我以为她是累了,但看见她双肩微微颤动着。我赶紧凑过身去。“怎么了?”她抬起了头,满面泪痕,眼睛早已经红了,看来她已经哭了好久了。“怎么了?”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来回只知道说这个三个字,她也不说话,只是哭泣。我有些手足无措,这时班上同学似乎也发觉了这边有人在哭泣,都一起看向这边。她依然哭泣不断,像在无人之地。我只好愣在那里,一时想不出任何方法。“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她只抬头看看,又俯下身去。我彻底的慌了神,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左手突然抓住一张纸来,于是我便在她趴着的桌自上在纸上写满了“为什么偏偏喜欢你”。她一直在哭。我把纸条塞到她手上,她打开看了看,眼泪止住了,愣了许久,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时候,班上几乎所有人都望向这里,我如坐针毡,站起身来离开了教室。留下了哭泣的她。我走到操场上,围着操场跑了好几圈,心里慢慢安静下来。我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能这样子把她一个人撇在那里!真的是!但是我回去能做什么呢?但是以前你不是一样什么也没做,她不是一样很开心吗?是的,我不能把她一个人撇在那里!我气喘吁吁的跑回了教室。

她已经走了。

第二天,她没再坐过我的身边来。她依旧时笑呵呵的,下课就往后排跑,愉快的和他们开玩笑。而我又只能远远偷望了。放学时候我找到她,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走廊上面,沉默着不发一言,以前她总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她不再开口,我便无所适从了。站了许久,她终于说:“我们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可以改变呀。如果你不可以,我可以改变我进入你的圈子里。”

我慌乱不已。

她只是颓然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然后转身离去了。

我找不到留下她的理由,一直是她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营着快乐,她一离开,一切便都成了泡影。我蓦地想起那天傍晚绚丽的晚霞。我痛不欲生。

我很想明白到底她所谓的圈子究竟是什么无法逾越的障碍,既然这样那就改变吧。现在我是个好学生,那就改成个坏学生吧。于是,我从学校宿舍搬了出去,在校外租了房子。课程也可有可无了,偶尔去,无非也是想见她的缘故。缺课的时候就去打桌球,看电影。但当一切都在一个人的影子里时,便全无乐趣可言了。

那天上课。她坐过我身边来。

“我不希望你这样。”

她说完便回到了座位上,我想对她说,很快,很快我就能进入你的圈子了。

冬天很快到了,破天荒下了一场大雪,教室外的柏树都被压弯了腰。上午一开始,教室便少了一半人,我不安的回过头去,幸好她还在那里。她那天穿了黑色的风衣,头发扎成了马尾甩在脑后,穿了一双黑色高跟皮鞋。那天学校不得不因为这场大学临时放假一天,我听见教室里剩余的人都欢呼起来。她也站起了身。我连忙站了起来,走到了她身边。她说她已经约了朋友一起出去了。

她说完,也不看我,转身出了教室。我追出教室的时候,她已经和朋友一起了,胸口挂了一台相机。我想,既然结束,留张相片给我吧。我冲下来楼去,她一个人站在校园那一排桂花树下,她朋友都已经出去校门口了。

“能和我一起照张相吗?”

“我帮你照一张吧。”她说完,让我走到桂花树下,迅速的按了快门。我再想要求时,她已经转身离开了。她的黑色身影在校门口的拐角处一闪,消失不见了。我耳边一直响着快门的声音,眼前晃动着黑色的身影。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从她的黑色身影在校门口消失的刹那。

我终于没能够走进到她的圈子里去。我的无能为力的努力,我的天际深处绚丽的红霞。天空飘洒的雪花,落到脸上,冰冷的,像胸腔内仿佛忘却了跳动的心。

想起聂鲁达的话: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暗夜精灵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郑若文
☆ 编辑点评 ☆
郑若文点评:

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我们总想试图把遗忘压缩。可愈压缩,愈惆怅。爱情常常是伤痛的伴体,无法阻挡与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