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黄昏来临,我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出办公室大楼,打算到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个安生觉。走过西街拐角的那家古董店,我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我转过头对着古董店橱窗看看我的眼睛到底着了什么魔。原来是那个歪倒在橱窗一角的那个破青瓷瓶映入我的眼帘,那是个美丽绝伦的景泰蓝花瓶,细细的瓶颈优雅的伸展着,躺在厚厚的红丝绒垫子上,浑身散发着幽幽的寒光,说不出的妩媚妖娆。
每天,我都从这家古董店前经过,可我从来不曾注意过这个花瓶。我可以肯定的说这是我第一次见,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瓶口那个缺口是我在九岁的时候用弹弓打破的,当时还被父亲呵呵的训了一顿,我甚至记忆犹新的铭记着父亲当时特别凶。我为我的记忆如此超强感到惊诧,因为我知道当时家里绝对买不起这样昂贵的奢侈品。
我敲敲自己的脑袋,望着瓷花瓶苦笑了一下,也许是最近工作太忙太累的缘故,也许是昨晚与晴儿吵架吵的太凶,以至于现在还感觉到头痛欲裂,混混噩噩的还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更让我觉得自己也许是一个大家族的阔少爷,潜意识里。
也许是盯的时间太久,我的腰有些酸痛,眼皮还不住的打架,我想我是该回自己的窝了,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从店里面出来一个胖胖的老头叫住了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叫住我,难道我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无聊的逛逛商店,就会带回家一堆破铜烂铁的傻冒款爷?我有些不耐烦的盯着那个老头,他的脸上堆砌着让人生厌的虚伪的笑容,阿谀的说:先生好眼力,这个花瓶虽然破了口,可是上前年的古物耶,喏喏,就是那个破口,专家鉴定过,还是上前年前被弹弓打破的,瞧瞧,弹弓都打不碎的花瓶,够结实的吧,这还是景德镇的极品哪。我嘿嘿一笑:上前年?我还以为是我九岁那年打破的呢。话还没说完,我就径直的走了,我不会为一个破瓶伤脑筋,我还得回去不知怎样向晴儿道歉呢。
我没有买的诚意,老板急了,猴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先生真会开玩笑,这样吧,一口价,我,我,我放血买给你,咋样,一千元,就一千元。我冷哼几声,执意往前走。老板胖胖的脸僵住了笑容:算了,算了五百吧,五百元买给你,算我倒了大霉。他说的这番话明显显得地气不足,我有些幸灾乐祸,我忒喜欢看奸商的这种嘴脸了,我逗他说:二百,二百元我买。老板咬咬牙,把我领进古懂店,扭曲着脸说:倒血霉了我,这可是上等的瓷瓶,我,我,我可从没买过这个价。老板一边装一边嘟囔着,并摇头叹气的把花瓶递给我,就在我接过花瓶的一瞬就开始后悔了,货真价实的真品会如此便宜?况且就我那蜗居,摆个古董也忒不像样,可事已如此,我也只好到花店买一束晴儿喜欢的玫瑰花插上,权当是讨好晴儿吧。
打开房门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冷冷清清毫无生气,要在以往晴儿在家时音响她就开的山响,能震破耳膜的那种,厨房里也叮叮当当一曲锅碗瓢勺交响曲。每当这时,我就头痛欲裂,可今天,实在太异常了,有晴儿的地方就不该如此静谧。我打开衣柜,除了我的几件衣服里面空荡荡的,晴儿琳琅满目的衣服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我万分懊恼的摔上衣柜门,“砰”的一声门响在屋子上空回旋,我竟然一时适应不了这种企盼已久的寂静。
想想昨天的无谓争吵,晴儿是那么的盼望我给她一个虚无的形式,一个一生的承诺。可我如此的吝啬,只不过是短短的那么几句话,竟然吐字如金,晴儿的平白无故的离去,才觉得割心割肝割肺。晴儿整整跟了我六年无怨无悔,十八岁的妙龄女郎成长为二十四岁的小女人,她为我付出了一个女人最最宝贵的青春。我不该如此的自私自利早该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分了,女人年长一岁对婚姻的渴望就加深一分,我深思熟虑明天是该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该给她买个钻戒了。
糟杂的脚步声,沸沸扬扬的人叫声,期间夹杂着惊呼声,恼怒的吼叫声,整个世界在我的耳朵里翻箱倒柜的折磨着,我感觉我在不停的奔跑······奔跑,知觉得风刮在脸上的疼痛感清晰可辩。我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愿望,抓住前面那个红色的影子,一定要抓住它,当我触摸到时,我感觉到阴森刺骨的冰冷,有水在不断将我淹没,除了冷,还是冷,毫无知觉,只有身子在不断的下沉······下沉······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窗外月亮的清辉洒了进来,满天的星星眨着温柔的眼睛。在这样的夏夜,我怎么会如此的寒冷?我打开窗户,暖暖的夏风吹进来,让我有一种重生的感觉,从恶梦中重生。第二天我接到晴儿的电话,她要出差一个月,我的心情不由渐渐好起来,原来她并不是离开我,只是来不及向我告别而已。我心意已决,买好戒指等她回来。昨晚的恶梦让我心有余悸,我想我是离不开她了。
一连几个晚上,同样的恶梦蚕食着我的睡眠。而且,一次比一次惊心动魄,一次比一次恐怖,但我还是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跑?我想抓住的是什么?落水后我的结局又会咋样?只知道我是在一个好大的花园里奔跑。又一个被恶梦惊醒的夜晚,我躺在床上,摸索着烟点着来镇定我脆弱的神经,坐等天明。我想今夜又该如此度过了。“哐啷”一声脆响使我彻彻底底的醒来,我的手撞翻了新买来得古董花瓶,花瓶碎了一地,我懊恼的一拳擂在桌子上,千年的古物就这样废了,胖老板那惋惜的眼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下床,将碎片一个个捡到垃圾筒里,抬起头却看见客厅里传来微弱的光芒,难道是我睡觉前忘了关电视机了?走进客厅,电视剧还在卖力的播放着港台连续剧,一个红色的身影牢牢的钉在电视机前。我最近脑子虽然不太好使,可我觉得绝对不是晴儿,晴儿很新潮,清爽的短发染了几缕黄色。而这个女还却是一头黑发瀑布似的披在双肩上。我暴喝一声:你是谁!女孩惊恐的回过头来,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宛若一汪深潭,潭底印着恼怒的我。她穿着红色的斜襟短衫,红色的绣花裤子,亲切的若走错门的邻家小妹妹。“扑哧”笑出声来,盈盈一揖:相公,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呀。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句话比我现在听到的这句更怪异的了,我更觉得她是从精神病医院偷偷跑出来的。
我做到沙发上拍拍自己身旁,示意她坐下来,我决定耐心的税服她说出自己的来历,然后送到她应该去的地方。她很高兴也很顺从的坐在我的旁边。我耐着性子问她来这里之前在什么地方?她用手指指花瓶的碎片,我笑着用手揉了揉她丝缎般的长发:小女孩可不能撒谎哦。她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这个年龄的小孩最爱幻想了,那么小的花瓶怎能装下如此大的一个人呢?她顽皮的眨眨眼,将双臂平举,俩手在胸前圈成圆圈。这时,一股诡异的光环绕着她的手飞快的转动起来,光环的颜色变幻莫测。渐渐的,女孩化为一股白烟,慢慢的变淡变细直至消失。我惊鄂的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今夜又继续在沙发上做了一个梦吗?而且是一个美梦!
我站起来想关电视机继续去睡觉。“别关。”红衣女子突兀的站在我面前,我“蹬,蹬,蹬”连退三步,惊骇地望着她说不出半句话来。她娇嗔的撅着嘴“我学了好久好久的画皮才恢复我生前的容貌,你怎么还是如此的害怕呢?我的脑海里断断续续的钻进“画皮”几个字眼。那么,眼前俊俏的人儿不折不扣是个女鬼了?我还是不愿意这是事实。我定了定神,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她画皮之前的真实的鬼脸。她考虑了许久许久,慢慢的从脸上剥下一层薄薄的面皮,一张肿胀的几乎透明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死鱼一般的眼睛突兀的瞪着,溃烂的嘴角掩不住的往下渗血。我的妈呀,没有人会生就如此的尊容,只有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鬼才有如此的模样。我跌坐在沙发上,真不明白我撞上了哪路煞星,惹来这般凶神恶煞。我愤恨的看着花瓶的碎片,想起古董店老板急于脱手的神态,原来我做了他的替死鬼,不然他不会就这么便宜的出手。
她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事,将手在脸上一抹,青春靓丽的神态又焕发出奕奕神采。可我的心里就像刚刚吃了几十条蛆虫一般的恶心,没有人在看过一副溃烂的脸后还相信眼前的靓丽的佳人。她盯着我,眼珠由墨黑幻变成一种幽幽的暗蓝色,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我早已溺毙在她的怨毒中:我本来也是个青春靓丽的女子,是什么让我变成这副恶魔般的模样?她问我我问谁去?我现在一门心思要去找古董店的老板算账。你不用去找他,这个花瓶在一千年前本就是你的,而最终又落到你得手里,这就是生死命定循环往复,而与他人无关。听了这话,我哈哈大笑,原来我的前世竟然是富贵人家的阔少爷,可我的今生呢?为什么如此倒霉?在社会中挣扎求存,随时可能被老板炒鱿鱼,现在竟然又惹来这么个奇丑无比的恶魔。唉,丑是够丑了,凶恶不凶恶现在还是未知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不小心惹住她发起飚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期待着天亮,听说鬼都是日出而息,日落而出,到了天亮,我就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她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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