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最受不了的就是每天早上，当自己快要走到公司的时候，后面传过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然后他就得赶紧跳开路的中央。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是同事小苏开着他那新买的别克，耀武扬威地哼着歌。

这个时候小苏总会摇下玻璃窗，对着阿武叫了声：早！几分挑逗，几分轻视。或许他只是一个善意的问候，但阿武总会感觉到那种盛气凌人的火焰，在心头积聚，积聚，似乎马上就要崩发。

车子拐了个弯，留下一串恼人的尾气。阿武对着远去的车子做了个难看的鬼脸，然后伸出右腿往前踹两下，恨不得直接踹那车两下才解恨。就像一个朋友说的，真想拿根棍子把那车撬到沟里头，省得天天冲着自己打喇叭。

小苏跟老总有点关系，所以来到公司的时候很简单，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成了阿武的同事，做事情的时候也是嘻嘻哈哈。记得有一次闲聊工资的时候，他说：“我其实无所谓的，反正我不缺钱，我只是过来打发时间的。”阿武便不说话了，想着，人跟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自己努力奋斗着，就为了那么一点点工资，还要天天忍受老板，忍受那房东，一天到晚只会在那说：“怎么把水倒在这里了，怎么这个月水电费这么多……”可人家却可以活得如此轻松。

但他还是不相信，那么有钱？不缺钱花，那是什么概念？直到上次股票大跌的时候，听到小苏在那儿叫：“我靠，怎么跌得这么惨，老子本来打算买奥迪的，一下子去掉我六十多万……”阿武伸了伸舌头，从此更加努力地研发新产品。公司是新能源开发的，阿武每天要对着化学药品，然后在瓶瓶罐罐中呼吸，多少是个折磨。

后来慢慢了解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小苏也没什么本事，只不过靠他老爹。他老爹很有钱，随便拿了点钱让他炒股，也不去管他了。因此，他过得很自在，更何况在股票大跌之前的股市是一片火红，所以他的日子很滋润，但事实上，那只不过是很多很多啃老族中的一个。阿武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是轻视还是妒忌？

很多时候小苏会跟其他同事在那大谈他那快装修好的房子，要用什么高档的瓷砖，用什么高档的窗帘等等。阿武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玩着游戏，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买房子，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对于这些外地来打工的人，城市的很多东西都只能是奢望。

小苏年底就要结婚，所以都是在忙他那新房子装修。阿武见过他的女朋友小倩，标准的身材，水水的脸蛋，化了点淡妆，更显出一股张扬的气质，不难看出天生就是一幅美人模样。可阿武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女孩会跟着小苏呢？也不是什么诋毁小苏，真的小苏的样子实在是没到那种找得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的标准，只见他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看上去整个人就像是睡着的样子，吃得肥胖的身体，使得脸颊的肉往上隆，眼睛就更小了。他经常对着阿武说：“这么大了，还没谈过恋爱？”然后嘴角会不自觉扬起，就显得更不匀称了。

可就是这样的样子的他，却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而且年底他们说好了结婚，拿阿武怎么说也比他标致几百倍，可就是找不到对象？为什么？阿武也常常问自己，但总得不到答案。

新房子装修完了的时候，小苏开了个派对，邀请所有的同事过去玩。他的父母很热情地招待了大家，红酒，洋餐等等，非常豪华的聚会。

大家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开始玩游戏，结果抽到了阿武跟小倩一起跳舞。所以的灯光都变得很昏暗，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两个。小倩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阿武愣了愣，不知道是否也该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小倩的眼神，闪出一团火，激情而又火红的火，紧接着是两个人粗大的喘息声，但是很快地又淡了下去。可能是这个房子的太过奢华，奢华地让人可以忍受很多，隐藏很多内心的世界。

两个人非常默契地跳完后，只见小苏在那一旁，半杯葡萄酒一饮而下。然后大声叫了句：你小子……！然后投过来一副冷漠的眼神，如一把锋利的刀，迎面砍过来。

音乐声非常响，很多人没在意，但阿武听得真切，那把刀刻在心头，一刀，一刀，血，慢慢地渗出来。

第二天，阿武跟小苏说：“喂，我瞧你爸的手，青筋很多，还有就是掌色红润，一不小心可能会中风，你得好好注意下，帮他去调养。”

“切，别以为你看了点书就真把自己当营养家了，我爸跟省立医院的院长是哥们呢，怕什么？你可别胡弄我，我跟你说。”小苏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

阿武沉默了，习惯了用沉默来对待这个社会的冷漠，有些人，总会把好心当成是戒备。阿武头也不回地进实验室了，最近研发成果有些进展。

不幸的事情在两个月后发生了。小苏的父亲因为长期饮酒，吃那些高脂肪的食物，造成中风，送到省立医院抢救。阿武去看的时候，小苏把他挡在外头，不让进去。还在一旁骂道：“都是你，乌鸦嘴，我看就是你诅咒的！没钱就没钱，嫉妒啥呀。”阿武也没什么好说的，把水果放门口就走了，对于这样的人，他也没话可说。他望了望天，几丝云朵想要掩盖住太阳的光，却显得那么无力。

更不幸的事情也发生了。阿武在第三天被公司以泄露机密的罪名开除。他看见小苏在一旁冷冷地笑着，一种报复的快感，阴冷顿时在背上袭来。阿武收拾了一些资料，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听说，小苏的父亲在医院里撑了三个月，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后，拂手而去。而这三个月时间，阿武研发出了新的替代能源，并找到投资者，把市场的占有率迅速升了十个百分点，日子也渐渐地好转，老板给了他百分三十的股份，而这些足以在这座城市里潇洒地活了。

小倩过来找阿武的时候，阿武有点意外。但他还是很认真地招待了她。

“家里没钱，欠了一大堆钱，没得还。你也知道，小苏他就那样子……。”还没说完，两行泪就从小倩那双美丽的双眼里涌出来，仿佛受尽了无穷的委屈。

“听说婚礼推迟了？”阿武关切地问道，顺手递上纸巾。

“应该说不是推迟，而是取消。”她把泪擦了下，“房子也没了，车子也没了，什么都没了，我还指望什么呢？”

然后她抬起头，眼睛里喷出一团火，一团足以把人的心都软化掉的火。阿武赶忙起身，从包里拿出两千块钱：“工程正在扩大，你也知道，这个时候资金都非常的缺。那，这两千先拿去吧，我还要上班，一大堆的事情，你请自便吧。”

小倩整了整行装，对着阿武弯下腰，定格在那里，说了声“谢谢”的时候，露出大半雪白的ru*房，阿武目不转睛地望着，忘了回应说声不客气。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小倩来到阿武的别墅，说是有点事情要谈。

“不大方便吧！”阿武欠了欠身，但还是让她进来了。

“我只是想过来谢谢你，那笔钱的事，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小倩表明了歉意，然后送上一个迷人的微笑。

“哦，没事，我不急的，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再还我吧。”

“恐怕不会那么快·。”小倩凑了过来，“我跟他分手了。”

“哦。”阿武抬起头，看见了那团火，深邃而又充满诱惑的火，直到把你的心都烤软。他赶忙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转过身的时候，只见小倩已褪去上衣，然后慢慢地脱掉裙子，仿佛一幅绝美的图画，充满诱惑。

阿武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加重，加重，他不停地抑制住自己，最后冲上前去抱起她，欲望在弥漫，灯光暗了下来……

一切似乎都已习惯，小倩成了阿武生活的一个角色。金钱总是跟欲望划上等号，然后彼此找到各自的需求。

那天下班后，阿武开着刚买的宝马车，在公路上狂奔着，小倩在一旁，风灌进来的时候，吹动着她那亮丽的头发，把一种无限的妩媚展现。

“我渴了，想喝橙汁。”小倩撒娇道。

“一会儿就到家了，到家再喝吧。这车子这么多，多不方便呀。”

“哎呀，人家真的渴嘛！”

阿武知道没法子了，便停下来，下车，走到路旁的便利店，买了瓶橙汁，也给自己买了包烟。拆开，点上一根，深吸一口，发现这个城市非常的美，霓虹交错，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转过身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苏。只见他啃着面包，就着矿泉水，吃力地吞着。

他撞见阿武的时候，一脸的尴尬，转身就走。却往宝马车的方向走去，然后又愣了一下，又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阿武在那站着，深深地吸着烟，这一幕，多少有些滑稽，但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上车的时候，小倩很开心地喝着橙汁，绝口不谈刚才看到的人。阿武从后视镜里头望去，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躲在人群中，望着他，望着他，直到最后消失……

风涩涩地吹，车子也跟着颤抖。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华，虚华地让人迷失。看到了小苏，想起了以前他风光的时候，命运真是如此捉弄人。现在，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了什么？

小倩在一旁，如此柔情，却是那么的虚假，到底这个城市还有多少真实？车子狂飙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