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大早，就接到远在广东的妹妹来电，“祝你生日快乐！”紧接着是立足家乡的哥哥，也赶了一回时髦，电话里祝福不断。其实，说实在的话，生日里我从来就没觉得快乐，不是生活不如意，而是我觉得，这人过了30岁的话，每一个生日就都带了些悲凉的意味。

自从梅雨以来，感冒便如影随形，整天疲惫而且晕乎乎的，不堪其烦。今天天色明显好转，而精神仍是不济，只好得过且过罢了。即便是生日来临，也并不以为意，却没想到他们还惦记着，而且打来了电话。

早就听说生日是“儿奔活，母奔死。”一直以来也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感触，不过，20岁的那一个生日却是记忆得尤为深刻，因为那是母亲在世时候和我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生日那天清晨，我守护在母亲的病床前；我们都清晰地看到天空里一群小鸟飞了过去，都没有说话，而就在那以后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就辞世了。没有祝福，没有蛋糕，没有香槟，没有言语，那样一个生日却成了我今生永恒的记忆。

我的名字听起来不错，其实很土气的。中间的字是排行，没什么含义的；第三个字是因为据说五行缺木，便取了一个“林”字。苏东坡在《洗儿》诗里说：“人家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我的父母其实比他更豁达，他们既没有想我如何聪明，也没有想过要到公卿的地位，只不过是希望我无灾无难平平安安而已。他们最想让我做的职业就是教师，我真的做到了，如今他们也应该可以含笑了。

岁月如河，带走了我一个个至亲至爱的人。29年前，二哥走了；20年前，母亲走了；10年前，大姐走了；5年前，父亲也走了。原本兴盛的家庭，也日渐凋零，只剩下了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了。不过，我们都各自组建了家庭，也有了各自的希望。单是从这一点想来，也还是可以欣慰的了。

女儿还是照常上学，她并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我没有一点怪她的意思，毕竟儿女记得父母生日的，原本就不多，何况是小女孩呢？我也没有想着将来她能成龙成凤，做什么人上之人，只求她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成人而已。将来能够自食其力，做个对自己对家庭对社会有用之人就足矣。

妻子自然是记得我的生日的。她原本比我小很多，其实也还是一个小女子，家里家外，忙得不亦乐乎，也真是难为她了。即使不记得我的生日，我也不会计较的，何况我本来就不打算提及这事的。我想，这又要给她增加不少事情了，说抱歉有点矫情，但我确实有这个心思。

有人说时光如水，其实生日更像风。风吹走了浓密的头发，也雕蚀了嫩丽的容颜，特别是吹空了人的精气。头发少了，思想多了；容颜厚了，脸皮薄了；精气低了，精神高了。其实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不过年龄再大，也还是不要倚老卖老的好。“常常登上座，渐渐入祠堂。”我们还是要牢记的。

有些人过生日，喜欢大摆筵席，我是不赞成的，虽然也并不反对。我喜欢热闹，更喜欢宁静，因此，我从来就不曾把自己的生日告诉过别人，免得给亲朋好友增加麻烦。我想，在生日的日子里，和至爱的人一起喝一杯茶，听一支音乐，或者跳一曲舞，就是最大的享受了。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想一想离世的父母，怀念他们的音容，就是最好的纪念了。

从前，每年的阴历五月，正是家乡青黄不接的时候。只有门前的枇杷和李子可以聊解一些饥饿。不知道，现在的家乡是不是李红枇杷黄呢？

2008年6月20日

本文已被编辑[悲秋道人]于2008-6-20 12:53:13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