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们的新房里照应着工人们装修,正忙着,电话骤然响起,“喂,请问认识这电话的主人吗?他出车祸……医院……”她一下呆住了,眼泪刷刷地流下来,脑子一片空白,随后没命的往医院跑。
赶到医院,大夫们正忙着抢救。她语无伦次地询问着,心直往下沉,知道他伤得很重。
他们是大学校友,他是四川农村的,家贫。所以拼命地学习,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也在学习之余四处打工,即便这样他还是有时间写出一篇篇稿子发在校园里或报刊上,对音律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她是都市女孩,母亲是大学老师,父亲有自己的公司。生活一直是阳光灿烂,无忧无虑,从小有着良好的教育。
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学校的排练室,那里有架钢琴,那天他路过那,脚步快要走过走廊尽头时,排练室飘荡起轻柔的琴声。他立马退了回来。窗外月光朦胧,她着一身白裙独坐琴前,手指在琴键上跳动着,琴声是那样的缠绵,那样激情,却又那样破碎,像刚刚还绽放的花朵,随即就败落。一曲《被遗忘的天使》给她诠释得淋漓尽致。月光从窗外投照在她纯白的裙子上。宛若天使般没有丝丝尘土的味道。不觉中他掏出随身带的口琴。随她合奏起来。她看他一眼,手并没停下,两个陌生人之间竟有如此的默契。如果有一见钟情的话,大概就是如此吧。
相恋的日子总都是甜蜜的,她和很多都市女孩子一样,有点任性,有点娇气,有点小资情调,常常把他的头发弄成各种花样,任性的在他脸上摆弄她的化妆品,而后咯咯笑着,他亦笑着。宠她如公主般。
三年的缠绵热恋,毕业时,为了她,他努力留在了她所在的城市。她父母想要帮他,他谢绝了,说希望靠自己的能力让境况好起来。父母是开明的。还好,他是个优秀而勤奋的男人,每天努力工作,累了一天回到家还要翻译一些短篇的文章。
日子清贫但幸福着,在周末的夜晚他骑上自行车带上她去郊外听悦耳的蛙声,晒月亮,一起数星星。他说他家乡的夜晚、田间、月色更美更迷人。是的,乡村,总是恬淡而美妙的。是都市人没法想象的素雅,清新。她憧憬着。
她喜欢雨滴,喜欢在细雨中行走任雨点打落肌肤那点点冰凉的感觉。他就在夏日的雨天,牵着她的手奔跑进细密的雨幕,在雨中起舞,在雨中吟诗。几年了,他从没给她买过一支玫瑰,却到花市买来一盆玫瑰花苗,自己小心的培育着。他说,自己养的花苗开出的玫瑰定会更香更艳。“花开的时候,我就娶你。”她期盼着,连空气中都有蜜糖的味道。她在心里想着即便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大房子,就这样相濡以沫地和他守上一生也觉幸福。
他在一家外企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更忙了,像拧紧的镙丝,没有了时间的空隙。她没有丝毫埋怨,有的是更多的心痛,她知道他是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将来。
几年的磨历她早没了都市女孩的骄气和任性,学会了怎样去爱人,学会了做他女人该做的所有,素衣净手为他做羹肴,打理好家里一切。他常拥她在怀 ,在耳边轻语,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在心里她早已是妻子。
转眼间就过了两年。他做到公司的部门主管,经济好了很多。这几年彼此也都存下一些钱,他们商量着用这些积蓄付了房子的首期。可谁能知道,这一切的幸福惬意就要被一场车祸撞击得荡然无存。
时间一分一钞捱过。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他被大夫们推了出来。并无情地向她昭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成了植物人,何时醒来成了未知数。她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嚎哭起来。
为了担负他昂贵的医药费,她戒了高档衣服,名牌化妆品,当了首饰,接受父母的钱。可有的时候灾难像孪生兄弟,父亲的公司在一次不慎的投资后破产,娘家也限入困境。
她做音乐老师的那点薪水实在不能担负他昂贵的医药费,教学之余就去琴行打工。也在午夜里去酒吧弹琴,常常被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灌酒或轻薄。多少次想逃离酒吧或给他们一记耳光,可想到医院里的他,也只能把眼泪化作咸涩的液体倒流回心底,依旧笑靥如花。
没了父母殷厚的金钱支持,他的医药费常常告急,思量再三,她卖了他们的房子,本想着等他醒来就能一起住进新房的。
大夫早已宣告他不太可能醒来了,家人朋友都劝她,放弃了吧。其实在心里她也已听到了绝望,可每次都摇摇头,“我怎能放弃他,怎能?”眼里的坚定不容置疑。昔日那柔弱的女子已被暴风骤雨洗礼得坚强。
几年如一日,不管刮风下雨,无论雪凝路滑她都每两三天赶去医院为他擦洗身子,怕他长了褥疮,给他讲曾一起经历的那些往事,讲她的喜怒哀乐,讲她在酒吧受的屈辱,讲他们常去吃的那家川菜馆里还是那么多人。讲他的玫瑰她帮他养得很好,鲜艳的玫瑰已开了一季又一季,只等他醒来。她还常常在黑夜里到他们去过无数次的郊外,用手机录下一片蛙鸣,也录下她为他弹奏的钢琴曲,在他耳边一遍遍放着。听着她和他轻轻低语,一次次为他读报。护士们都躲在角落悄悄垂泪,为她的执着,为她的痴情。
春去秋来又是几载,她并不再指望奇迹发生,却依然重复着一切。女人哪,你这固执的守候得是多久?或许在她心里得是一生吧!
本文已被编辑[指尖如水]于2008-6-21 15:22:4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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